皇上难当-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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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让!让几位官兵大爷先过!”老人只是毫不在意地吩咐了声,车夫便赶着车马停在一边。那几个官兵凶恶地瞪了他们一眼:“下次长点记性,再敢口出狂言,押你们回衙门法办!”说完甩起马鞭,往城门走了。
马车照常行驶。直到原本消失的马蹄声,又从后面急急忙忙地追了上来。车子又顿住。少女不耐烦地掀帘出来,抱着胳膊:“你们又来做什么?”
先前那些官兵匆匆下马,单膝跪在地上,有些语无伦次:“下官不知戚老将军就在马车里,还请姑娘……姑娘恕罪!”
周围聚了一帮看好戏的百姓。都在议论纷纷,车里坐着什么人,居然把趾高气扬的大内侍卫吓得跪在地上?
“刚才说我们没长记性的,要把我们押回衙门的,是不是你丫?”
“下官该死!”
“哼,以后长点记性,别以为自己穿着官服,就能在街上横行霸道,我曾爷爷立功无数,也没见跟你一样到处吆喝的,你年纪轻轻害不害臊啊?”
那官兵被她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却一声不敢吭,他明白里面坐着的人,即使盛宗皇帝来了,也要敬上三分,不是他惹得起的。
“好了,好了!汝儿,别跟他们闹了!咱们还有要事呢!”戚老将军眼睛睁也不睁,说出的话不含命令,却让人下意识地去听从。常年行军打仗的人共有的特性,单杵在那里,都能让人感觉一股无形中的威压。
庄严的宫门,一道一道依次叠开,像开启了一层一层厚重的历史。有的人活得年岁久了,本身已经成为了历史的参照,就比如眼前这位刚被扶下马车的老者。他看着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一生见惯了这里发生的风云变幻,本来以为终生不会再踏进这个地方,没想到,因为一封书信,他又站在了这里。
皇宫以最隆重的礼节迎接这位戎马一生的老者——戚远剑。戚太后的祖父。光听这辈分就把旁人吓个趔趄。门口的侍卫都斜着眼睛,瞻仰这位出生于太祖年间,扬名于高宗年间,荣宠于盛宗年间的英雄人物,听说快一百岁了,都赶上这座皇宫的岁数了,货真价实的一个老古董。李攸熔率领群臣在宫门口迎接,没有意料中的君臣见礼,那戚远剑像颗老树一样威武不动地站在原地,反倒是李攸熔急急地赶过来搀扶:“戚将军一路劳顿,朕特地摆了宴席,为戚将军接风洗尘!”盛宗末年,这个老头因为年事高,就被特赦君前免跪,这是何等的荣耀?本以为他活不过多久了,没想到盛宗驾崩后,他又挺过了二十年,盛宗面前尚且免跪,下面的那些皇帝,自然也不在话下。
戚远剑只嗯了一声,完全以对晚辈的口吻道:“皇上辛苦了,正好老夫也饿了,请吧!”他扶起地上的曾孙女,压根没理会后面那成排成排的官员,和李攸熔并肩在前面走了。
普天之下也只有他敢这样。这个老不死的,官员中有人暗里开骂。
“曾……外公?”宴席上,李攸璇被叫到戚远剑身边,怯怯地望着这个比她大了好几个辈分的人,长这么大,她还从未见过这位传说中的曾外公。小时候听母后讲他的事迹的时候,感觉跟她就不是一个时代的。如今见到了真人,才发现他果然身形高大,只是面容干巴巴的,就像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似的,怪吓人的。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长公主,还真有些惧意。
他当真还活着吗?怎么一动不动看着自己,真跟棵老槐树似的?
李攸璇觑着他,往前凑了凑,手撑在他眼前,晃了晃,冷不丁被那棵老槐树一声洪亮的嗓门吓了一跳:“你就是璇丫头,哈哈哈哈,果然是棵好苗子,和你娘年轻时一模一样!来来来,我跟你介绍,这是你大舅舅家的小丫头,名唤靖汝,小名汝儿!”转头又拉过背后的少女:“汝儿,这就是你姑姑的女儿,李攸璇,快喊姐姐!”
李攸璇赶紧把手缩回来,眼皮不可察觉地跳了一下。
老槐树这是拖了小树苗,到皇宫认亲了吗?阶下众人全都默默。
那少女一点也不生分,眼珠子一直盯着眼前这美丽高贵的女子:“璇姐姐好!”说罢,回头对戚远剑嘟嘴道:“曾爷爷,您要是告诉我有个这么美丽的姐姐,我早就巴巴地赶来了?”
李攸璇见这小妹妹活泼漂亮,心里不禁一阵喜欢,她这阵子寂寞惯了,也没人说话,要不是这位老槐树,哦不,这位曾外公亲自进京,哪里有机会出来“放风”?
老槐树笑了笑,问李攸璇:“你母后如今安好?”
“嗯,母后一直吃斋念佛,清净惯了,等曾……外公安顿下来,便来拜见。”李攸璇还是没有适应那降她好几辈的称呼。
“唉,难为她了,年纪轻轻就看破红尘,整日与青灯古佛为伴,怎么受得了啊……”
……年纪轻轻……
满座人一时间都变成了哑巴,原来在这老古董眼里,快要知天命的皇太后,只能算是……年纪轻轻……
李攸璇眼里却坠着些落寞。母后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看破红尘,不在她身边伴着她了。虽然她身在宫里,但母女的见面实际上是很少的,戚太后不习惯被人打扰,有时候,李攸璇想要接触她,不得不托着念佛的名义
第153章 齐国阴谋()
老槐树认完了亲;这才扫了眼下面的群臣:“我记得我才走了二十年,下面的人怎么一个都不认识了?”没等别人插话;他便托着腮;掐着指头算道:“我记得康广怀那时候才四十岁;上官景赫这小子也才二十七八,老夫我可是过了古稀才退休;这两个兔崽子怎么这么小就不干了?”
“……”
他说话的时候,底下那些花甲老头;根本头也不敢抬。生怕被点到名字。这老头子仗着自己岁数高;叫谁都是那个小子,这个小子,要是被他叫成小兔崽子;今后老脸往哪搁?
“戚老将军有所不知;康广怀因为出言不逊,已经被朕革职查办。上官景赫也因为出师不利,现在赋闲在家。”李攸熔压着满腔的怒气,尽量平心静气地说。
“康广怀出言不逊?”老槐树忽然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他声音本就洪亮,加上形容枯槁,一笑起来就像个厉鬼,在座臣僚不乏有被吓掉魂儿的。
让人心惊胆战了半天,他又恢复一脸干枯,就那样定定看着李攸熔:“那不是他的老毛病了吗?脾气又臭又倔,盛宗皇帝当年为这可是没少训斥他,可是事后不是也没跟他计较么。皇上也莫要跟他计较了,跟这种倔脾气一般见识,只能自己生气,你们说是不是?”他往下一瞥,眼神十分骇人,众臣纷纷点头称是。李攸熔脸色变了变,但仍维持着笑:“如此,便如戚老将军所言,朕不同他计较了!”
“不计较那就对了!”老槐树用他那枯枝爪子拍拍大腿:“不过,这小子是个人才,办案那可是叫一个雷厉风行,我看,刑部少了他还真不行!”
李攸熔又干笑了一下:“朕也觉得康大人是玉瑞不可多得的人才!”
“还有上官景赫那小子。当年我手底下的人,数他最有出息。这个小子打仗的时候,心眼比我还多,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皇上怎么让他闲下来了呢?多浪费心眼啊!”他这话似乎有一语双关的意思,李攸熔的笑已经凝固在脸上:“朕……已经决定重新任命他为兵马大元帅!”
“哦?是吗?这么说我是多此一举了,如此甚好,甚好,哈哈哈哈!”
回去的路上。李攸熔面色铁青,张鹤人忍不住问起他一再忍让的原因。李攸熔攥紧拳头道:“戚远剑在武将里头的地位,和詹太傅在文臣中一样。虽然他已经不理朝政二十年了,但是影响力还在。不知他这次为何又出山,而且似乎来者不善!”因着戚太后当年与颜妃的过节,李攸熔知道自己并不受戚远剑的待见。他的嘴唇泛白,不知从何时开始,仿佛世上所有人都与自己为敌了。
戚远剑这几天就在京城驿馆住下了。来拜访地人络绎不绝,都被他统统拒之门外。李攸熔请他上朝也不去,别人来问政也不回,最多时候也是同长公主见个面,说说笑笑,一副含饴弄孙的样子。真跟棵老槐树似的,就这么一动不动扎在京里。
即使他没什么大的动态,细心的人不难发现,他的到来已经令朝局备受影响。尤其是前几日格外嚣张的惠太妃一党,这几天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抱病得抱病,告假的告假,躲在家里不敢出来。与这些人的惶惶不可终日相比,长公主这几日倒是自在的很,自从老槐树进京以后,她觉察到周围环境开始微妙地转变,身边的桎梏似乎莫名其妙地消解了,现在的她不仅想出宫就出宫,就算出城打猎李攸熔都不敢说个“不”字。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这位从天而降的曽外公,念及此,李攸璇不禁对老槐树好感倍增。而且经过几次接触,他发现老槐树虽然表面看起来威严无比,实际上骨子里就跟个老小孩似的,特别和气,时间一长,她也同靖汝妹妹一起与他斗嘴取乐,相处越来越融洽。自从李攸烨逊位,江后被拘后,她已经很少有过如此轻松的时刻了,私底下早就把他和靖汝认了亲人。其实他们本来就是亲戚,只是皇家本就情薄,能让她真正信赖依靠的人实在少得可怜。只是听那小丫头私底下说,老槐树身体并不好,这次更是抱病进京的,因此心里难免有些担忧和难过。
这次李攸烨出宫,特地带了宫里上好的止咳化痰药,给他送过来。到了驿站门口,却看到那里早就停了一辆马车,心里疑惑,曽外公几乎不见外人,怎么今日接待客人了?
到了馆里,她才看到,原来那客人是刚获释的康广怀。康广怀起身拜见过她,便重新回位子坐好。两个人,勉强称得上“一老一少”,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说起朝堂的事情来。靖汝小丫头不在,李攸璇看看左右没人,就想着先退出,等他们说完了,再回来。但戚远剑却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先坐着,她便坐下倾听。把药盒放在案上。驿馆的仆人给她呈上茶。
“不瞒您说,我这次是对今上寒心透了,他眼睁睁看着我们被惠太妃一党落井下石,却还助纣为虐,如果您不来,我这番恐怕就要死在牢里了!”康广怀气愤道:“您也知道太皇太后如今失了势,那惠太妃一党没了压制,都跳起来了。好在您及时来了,要不然,朝堂还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子呢!”
李攸璇嗅着茶香,瞥见康广怀背都弓起来了,再瞅瞅老槐树,不动声色闭目养神呢。
康广怀叹了口气:“可是您迟早又会走,我担心您一走,这朝廷又会被那帮人把持了!”
老槐树忽然睁开了眼:“你这小子啥时说话这么拐弯抹角了?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蒙古走狗一日不除,老夫就一日赖在京里,哪里也不去!你既然已经官复原职,便做你应该做的事,其余的老夫会顶着。有老夫在一日,其他人就休想胡来!”
“是!”得了戚远剑的允诺,康广怀风风火火地走了。
老槐树眼珠子瞄到李攸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问:“璇丫头想说什么?”
“曾……外公,您既然说话这么有用,为什么不为皇奶奶说句话?或许您一开口,皇奶奶就被放出来了!”
“呵呵,事情没这么简单。狗逼急了,也会跳墙的。”他这话意味深长,李攸璇明白他的顾及,如果逼急了李攸熔,说不定他会做出伤害江后的事,因此也便按捺着心里的情绪,先把手中的药奉上。戚远剑笑着接过,交给仆从,转头又对李攸璇道:“到时候,我尽量争取与太皇太后见一面就是了,我与她父亲江太公是至交,她有难我不会坐视不管的!”
说完,便又像棵木头一样,一动不动闭目养神。大概是太老了,他现在大多时候都在闭目养神,仿佛睡着了一样。如果不是偶尔动一下嘴巴,李攸璇真怀疑他是不是还活着。
过了半响,那棵老槐树忽然拍了拍大腿:“想不到那么一个蠢笨粗糙的老头子,居然生出这么一个绝顶聪明的女儿,简直是匪夷所思!”
“……”李攸璇吓了一跳,觑着又一动不动的老槐树,江太公都去世几十年了,居然还被说成蠢笨粗糙?您真的跟江太公是至交吗?
不知何时进来的戚靖汝,拽了拽她袖子,小声道:“他这是嫉妒!”李攸璇这才恍然大悟。而后两人瞄着老槐树,一同默默。
前线。一场伏击战的胜利,使得朝廷军士气大振。靖北侯当众嘉奖了此次立下头功的梁汉勇部,李攸烨帐里一时间喜气盈盈。再加上京中来信说,戚老将军一到,朝中局势基本稳定,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