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妇重生向善记-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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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吟点了点头,说:“进来吧,尽量不要出声。”言毕先迈了进去。
灵堂火烛有了那几个小厮看着,花吟好歹放了心,掀开灵幡,果见南宫瑾跪坐在后面,头抵着木棺,面朝里。
“唉……”花吟心内重重一叹,走上前去,尚未触及他身,便觉一股寒意袭来,她暗暗心惊,探手摸上他的脉,刚一触及他的肌肤就心下明白了,根本无需诊脉,他的寒症又犯了。这种时候,沐浴熏蒸根本不可能,要为他施针活血也是天方夜谭。他不可能回屋歇息取暖,但又不能搬了诸多炭炉在此升高温度,毕竟丞相的尸身还在这里,温度过高,又会加速尸身的腐烂。花吟正无奈,听到身后响起轻微的扣墙声,她回转身,就见自白幔后伸出一只手,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
花吟过去,接过药,却又一把拽住乌丸猛的袖子,后者一惊,探头朝里看了一眼。花吟拉着他出来,乌丸猛尚未说话,花吟快速说:“寒症犯了。”乌丸猛眉头一皱,脸色很难看,也没说什么,突然就走了。花吟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抓了抓头发,只得又折了回去。
南宫的身子已然僵硬,花吟不好硬掰他,况她毕竟是女子,又扶不动他,只得转到他面前,见他面若敷冰,牙关紧咬,咬肌毕现,她试着将药水送到他面前,但澄黄温热的汤药毫无意外的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此药虽然对寒症无太多作用,但好歹能减轻他的痛苦,她略一思衬,小声命外头守灵的小厮从茅草蓬中折几根麦管。很快,小厮去而复返,双手捧着麦管。花吟接过,到了南宫面前,说:“大哥,你试着松开牙齿,我喂你喝点药。”她说着话,抚上他的脸,先在他腮边轻揉了揉,废了几根麦管后,她终于将麦管送进了他的齿缝内。
南宫瑾虽然身子将冷,但意识是清楚的,只是现在痛苦过度,情感上有些麻木迟缓。
花吟低头先自己灌了一口,而后衔住麦管的另一头,将药徐徐吹进他的嘴里。
南宫眸底暗沉如深潭,似在看她又不似在看她,俩人面对面,贴的如此之近,花吟不好意思,索性闭了眼。她是医者仁心,自不会容许自己胡思乱想,待一碗药喂完,她收了碗正要拿到外面,却见乌丸猛正站在灵幡后,也不知来了多久,花吟一怔,他却将手中的被褥往她身上一丢,转身走了。
花吟无心多想,散开被子将南宫包住,后来见他抖的厉害,想到他此刻身子根本无法产热,即使被子盖的再多也无济于事,犹豫了下,又揭开被子,从他身后将他抱住,身子紧贴,继而将被子重新围好,即使隔了厚厚的衣服,花吟还是被冻到了,南宫瑾的身子离冰块也差不离了,被子内花吟揭开衣袖,又将南宫的手放入自己的袖筒内,察觉到他的拒绝,花吟反将他抱的更紧,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她知道这种时候,说再多也是无用。
朦朦胧胧中,花吟一睁眼,发现丞相正笑眯眯的站在她面前,花吟一惊过后,便是大喜,她说:“老伯,你活过来了?”丞相只是笑,花吟挣扎着站起来,才发现自己和南宫瑾还抱在一起,她羞的面红耳赤,急急挣脱开来,好在南宫瑾还睡的香。
丞相往外走,她也跟着往外走,到了中庭,丞相站住步子,回头问她,“你待我儿可是真心真意?”
花吟一愣,竟鬼使神差的说出了心里话,“我上一世作恶太多,这一世只想行善积德,若是能引得大哥从今后走上正途,不再重蹈覆辙,便是叫我万劫不复,我也毫无怨言。”
丞相不再笑,摇了摇头。
“伯父?”
“你可愿从今后待我儿开诚布公,真心真意?”
花吟不禁蹙了眉头,暗道老丞相到底想和她说什么啊。回过神时,却见老丞相背着身子朝府门外走去,花吟紧追了几乎,大喊,“老伯,你别走啊,大哥他们都以为你死了,正伤心难过呢。”
老丞相朝她摆了摆手,“我守不了他啦,从今后他就交给你啦,成佛成魔就看你了。”突然一道亮光过,南宫元撑着那道金光竟登天而去。花吟骇然,再去跑回来找南宫瑾,一脚踏空,就醒了过来。
怀内的人身子已然热了,她略动了动脖子,就看到兰珠和花容氏站在灵幡处,花吟一惊,动了动,她一动,与他抱在一起的南宫瑾也醒了。
花吟不多言,抽身离开,起身时,发现一闪有些凌乱,昨夜她为了他能更暖和些,朦胧中又解了衣衫,予他取暖。花吟面上大红,好在内里灯光暗,旁人看不真切她的脸色,花吟手忙脚乱的理好衣衫,走了出来。
屋外,天已然微微亮了,兰珠神色正常,只拉住她的手说:“听猛说,昨夜又犯病了?”花吟点点头,没敢看向母亲。
第168章 皇恩浩荡()
花吟被母亲训斥后,实在也没多余的精力去羞愧反省,先是去了厨房,见里头热着吃食,便狼吞虎咽的先将肚子填饱,吃完嘴一抹,又盛了一碗拣了几样小菜,也没用托盘,直接捧在手里,出了门,看到下人们来来往往,遂站住脚,说:“都快别忙活了,先将早饭吃了,这一天有得忙。”言毕直接向灵堂走去。
让她意外的是南宫瑾并未跪在灵堂内,而是站在廊檐下,仰着头也不知在看什么。
花吟见他终于肯走出来了,心底倒是高兴的,走上前,将米粥递到他面前。南宫瑾是看见了她的,只是不想搭理,花吟也没久等,见他不理,便直接上手将他拉到隔壁的厢房,按到圆凳上后,正要像昨日一般往他嘴里喂,南宫却一挥手打开,轻轻的,花吟一怔,忽听的外头连声喊,“花大夫,花大夫……”花吟将瓷碗往他手里一塞,再三叮嘱,“伤心归伤心,身子还是自己的。”
花吟刚出了门,就听下人说:“冥衣铺将纸糊的车马送来了。”
花吟哦一声,跟过去看。今日是丞相走的第三日,大周民俗说人死三天其亡灵就要到阴曹地府去了,或被神、佛或神、佛的使者金童玉女迎接去了,因此这天叫“迎三”又叫“送三”。接三之日,要举行奏吹鼓乐,迎亲朋吊唁,这日只会比昨日更忙乱,好在花吟上一世在宫里陪伴过太后几年,后又嫁入烈亲王府二年,大小事宜,虽未事事经手,但也见过大的阵仗,并不至慌乱,定了定心,严阵以待,只求不出乱子,别叫外人笑话了去。
果然卯正刚过一刻就有人陆陆续续备了祭礼遣人送来。僧众一到,花吟忙命人领着他们开坛念经超度亡灵。
让花吟大感轻松的是,南宫瑾开始主理丧礼一应事物,虽然仍是喜欢发呆,但总比一直跪在灵堂内不说不动要好得多了。
大概巳时一刻,花吟正在府内待客,忽听得外头雷声般的哭声,南宫瑾与花吟皆是一愣,下人急上前,“少爷,您快去府外看看吧。”二人不知出了什么事,也有其他来吊唁的堂客也都好奇跟了去。
因着相府府门大开,尚未走出去就见门口跪了一片人,花吟快步走出去,白汪汪看不到头,原来是京城内的百姓看了张贴的皇榜,始知丞相大人“偶染重疾暴毙”,遂奔走相告,自发来为丞相戴孝吊唁。
花吟见那些人哭声震天,面上情感真挚悲痛,也不禁红了眼圈。南宫元在大周为官这么多年,一直勤勉谨慎,以身作则,爱民如子,深受百姓爱戴,如今他一走,百姓失了一个好父母官,悲痛在所难免。
众人正嚎哭,忽听得有人打锣鸣道,花吟远远看去,仿似皇家仪仗。因前路被阻,仪仗一时半会过不来,有一行十个小太监先是踏着人群,挤了过来,手中捧着祭礼。到了近前,为首的一挥拂尘,恭敬的言语了一番,花吟听这意思大抵是太后老人家一直身子不好,未免触景伤情,累的病重,被儿孙们拦着就没过来了,特托了婉妃娘娘前来祭奠。这厢太监才说完,早有伶俐的小厮飞也般的跑向后院二门处通知里头的丫头告知夫人一声前来接驾。
待百姓让开一条道后,婉妃娘娘尚未下轿就听里头响起嘤嘤的哭声,一番跪拜,婉妃身为义女自不敢叫南宫金氏跪自己,忙忙扶住,一面擦着泪一面嘴里哭悼,“我义父好苦啊,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这病也来的太凶猛了……”
南宫瑾本就站在一旁,闻言冷哼一声,极轻,婉妃本就注意着南宫的反应,听得声儿,心虚的看了他一眼,见他面上憔悴,眼窝深陷,嘴唇发白,就跟死过一回般,不禁怔怔的多看了一会,眸中隐有担忧之色,甚至还参杂着别样的情绪。
花吟心思细腻,稍一回转,便有些明白过来,南宫瑾这人,除却天性凉薄狠毒冷酷以外,倒也有不少明显的优点,例如脑子好,武功好,皮相更好。婉妃是他悉心培养数年的棋子,一来二往,若说奴才对主子仰望日久生出些许痴迷也是在所难免的。将将二十的青年才俊,与五十已过臃肿垂暮的老者,年轻姑娘会更中意谁?这还要人猜吗?
或许是花吟的眼神太过探究炙热,婉妃竟偏过头看向了她,南宫瑾却在这时按住了花吟的头,迫使她弯腰低头。天家的女人,外男岂能直视其凤颜?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南宫金氏将婉妃请到了后厢房,又有一干诰命陪坐,一直待到酉时三刻,宫人尽职尽责的提醒了数下,婉妃这才噙着眼泪起身告辞。她刚要站起,文竹眼疾手快,急上前来搀扶,倒是将婉妃的贴身宫女挤到了一边。文竹直接握住婉妃的手,后者面上一愣,旋即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缓缓在文竹的掌心微握成拳,缩回广袖内。众诰命起身相送,一行送到大门外,婉妃一顾三回头,状似在劝慰南宫金氏节哀顺变,眼睛却在四处寻人,没看到想见之人的身影,却见到花吟跑前跑后的忙碌。婉妃收回目光,手中握着的纸团儿捏的更紧了。
灵堂内,仍旧是南宫瑾在守灵,门外候了几个小厮没敢进去。花吟越过他们,先是进去给丞相的灵位上了三炷香,再磕了四个头,这才跪坐到南宫瑾身旁。
“我今天凌晨梦到伯父了,”花吟突然说:“我追着他一路往外走,他和我说了几句话,忽然一道金光闪过,他就驾着那金光升天了,我想他一定是成佛了。”
“……”
“怎么说呢,这人吧,生来就注定是要死的,没有谁能逃得过,之所以会让生者感到痛苦难忍就是因为没来得及好好的道别。但人生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旦夕祸福,瞬息万变,谁都不能左右命运,我们能珍惜的只有眼前的,譬如我,现在还能与你闲聊生死,幸许,某一日我一个不慎,就遭遇不幸生死不明了呢……”
南宫瑾一顿,语气带着丝丝凉意;“这样咒自己很好玩?”
花吟讪讪的抓了抓头发,“我这不就是打个比方么。”
“逝者已矣也,来者犹可追。”他一叹,这些他又怎不明白?
恰在这时,有人走了进来,花吟抬头看去,顿时变了脸色,只见花容氏一手捏着帕子,眼圈红肿,到了近前,上香跪拜过后,也是找了个蒲团一跪。
南宫瑾一怔,正要说话,花吟抢先道:“娘,您这是干吗?”
“守灵啊,”花容氏抹着眼泪道。
“花夫人……”南宫瑾刚要开口。
花吟又急急道:“您快歇着吧,您都多大岁数了,白天那么忙,晚上再一折腾,别折腾出个毛病来。”
“没事儿,我儿不是大夫么,旁的疑难杂症你都治的,为娘的小毛病你就看不好了?”花容氏意有所指,花吟面上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而后南宫金氏与兰珠也都过来了,还是南宫金氏发了话,叫花容氏和花吟都去歇着,这事才告一段落。
毕竟是亲生儿子,当娘的哪有不心疼的,南宫金氏将屋外守着的几个小厮喊进来后,又叫南宫瑾也回去歇着,但他摇了摇头。南宫金氏叹了口气,也没强迫他,由着他去了。
出了门,四下无人,花吟少不得抱怨,“娘,你这是干嘛呀?”
花吟听到慌忙去捂花容氏的嘴,紧张道:“娘呀,你是想我死吗?难道你忘了缘师傅曾经说过的话了?”
次日,头七的第四日,大内总管领着浩浩荡荡一行人带来了皇帝的圣旨,先是一通场面话,再来重点提了句老丞相是病死的,死的突然,上至君下至民都痛苦的如同挖心,为感念丞相为国为民几十年不辞劳苦,遂追封南宫元为一等善国公,又加封其妻金氏为一等善国公诰命,恩准停灵建国寺九九八十一天,这八十一天除去头七停灵在相府,余下七十四天,建国寺将不再接待香哥,庙宇上下,除去扫洒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