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叶之上-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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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悲从心起，尽数化作愤怒。

　　　　二十年没有打过人只挨打的胖子，爆发了。

　　　　陈亦锋抡起了加长版的榔头，也不瞄准了，拼尽全力往那只没有受伤的丧尸身上砸，胖子虽然愤怒，可剩下理智依旧不断提醒他，必须先攻击对自己威胁大的家伙。

　　　　“嘭！”一声闷响，榔头击中了丧尸的胸口，清晰可闻地咔嚓声随之响起。胖子知道这是肋骨断裂的声音，手上可没停下，依旧一下接着一下砸下去。丧尸的行动能力并不强，身子骨即便是比活人结实，也扛不住榔头的猛击，一下子这红眼怪物便失去了反抗能力。

　　　　“嘭！嘭！嘭！”丧尸的手臂被打弯了，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碴子，胸腔被连续的猛击打变形，腿也无法承受重击倒了下去，脑袋被榔头砸开了一半，白色的脑浆混着血水往下冒。甚至由于用力太猛，一只眼珠被重击嵌入了眼眶里，眼珠被打烂了，和血肉模糊的脑袋黏在一起再也分辨不出。

　　　　砸地脱力的胖子终于没有力气再继续下去，停下来的陈亦锋看着自己的杰作吐了出来。连鱼都没杀过得胖子，那里见过这场面：一个人形的生物被打的变形错位，身体里的器官也依稀可见，鲜血渗了一天甚至连站的干净地儿都找不到。墙壁上到处都是溅起的碎肉、破碎的皮肤、淋漓的鲜血。胖子只觉得胃里面翻江倒海，恶心劲一下吧涌上了喉咙，把早上喝的那点牛奶全吐了出来。即便是打死怪物无需有罪恶感，胖子还是被自己制造的惨状吓得不轻。

　　　　就在这时，原本躺在台阶上的长发丧尸一点一点爬到了胖子的身边，胖子在呕吐一个没留神，被丧尸抓住了脚！尖锐的指甲直接划破了胖子的“铠甲”，被子被撕拉出一道长长地口子。胖子反应还是很快的，刚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的脚，就抡起榔头往脚下砸过去。

　　　　大概是被吓得够呛，陈亦锋这下出奇用力，力气大到直接把长发丧尸的手臂砸断了。

　　　　“嘶吼！”长发丧尸在楼梯上低吼着，仍旧一步一步爬向胖子，丝毫没有在意被打断的手。

　　　　看着丧尸一步一步爬过来，胖子越是后怕，更是鼓足了吃奶的力气不停地往它脑袋砸下去。毕竟是受过伤的怪物，不一会儿就被胖子砸的动不了了，老老实实躺在地上再无生命。陈亦锋一屁股坐在干净的楼梯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人间炼狱，胖子强忍着恶人逼迫自己习惯。在这么一个吃人的世界，杀人和被杀都只在一瞬间。

　　　　陈亦锋这一休息就是好久，不仅是因为一直抡榔头花费了太多力气，更大一部分原因是这是他第一次杀死丧尸，那种恐惧、愤怒、悲伤被宣泄以后的疲劳感。胖子甚至开始考虑，以后是不是都要这么一直杀才能活下去。

　　　　好在胖子居住的小区算是比较老，楼层也不高，楼道上并没有再碰到其他丧尸，而出了楼道以后还能看见不少老人小孩所变得丧尸和正在搏斗的人类。胖子取出自行车钥匙，很快在楼道角落找到了自己那辆积灰几尺厚的山地车——着还是念高中那会儿买的，自从大学开始就没挪过地。幸好爸妈都会按时给自行车保养，胖子现在倒不至于轮胎没有气。这会儿也不顾上脏了，胖子骑上车把“武器”往肚子上一绑，一脚便出发了。

　　　　周围几幢楼里四处可以听到传来几声呼救声、哭喊声、尖叫声。陈亦锋不忍却丝毫没有办法，在这么一个世道中谁又能自保呢？那种面对死亡的无力感再一次深深冲击着胖子的心。

　　　　胖子不是不想去救人，可是他自己逃出来还是父亲用自己的生活换来了，他有什么本事去救别人呢？胖子努力让自己一直想唐舒婷，让自己尽快去找到他所珍爱的人。

　　　　但当他一次次眼睁睁地看着，路边有人类惨死在丧尸口中时，一度以为不会再留下来的眼泪又止不住往下掉。

　　　　人类是个何等脆弱的种族。

　　　　三个小时，整整三个小时。胖子终于出现在大小姐的别墅前。

　　　　此时的胖子，头盔不知道丢到那里去了，头发被鲜血淋透了，发丝间还夹着一些碎肉块。额头上的汗水夹杂着污血，时不时往下流。绑在身上的被子也被撕得破破烂烂，保护双手的皮衣棉布也是早已不知去向。无论是衣服还是被子，都沾满了鲜血，手里的武器如今也剩下了半截。胖子那辆山地车更加磕碜，轮胎的缝隙中全是肉块和血液，前轮不知道撞过、碾过多少丧尸，里面的钢圈已经变了形，倒是车上的积灰被血液洗刷了个遍已经不见了。

　　　　这一路上碰到的丧尸实在太多了，即便是胖子已经努力避开了，依旧还是有很多避无可避的战斗。

　　　　胖子自己都记不得有多少次实在撞不过去，反而自己摔下自行车。他只是庆幸自己的有备无患，每一次丧尸撕裂衣服都是那么的惊心动魄，胖子甚至能感觉到指甲碰到自己皮肤的寒意。

　　　　一次又一次地摔倒，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一次又一次地被攻击，一次又一次地砸下去。

　　　　看着面前不断增加的怪物，胖子放弃了。

　　　　陈亦锋真的觉得自己好累：已经没有力气再挥动一下榔头了，只能看着周围的丧尸慢慢围了上来。

　　　　这也许就是宿命吧？毕竟本来就不是什么大英雄救世主，本来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胖子。

　　　　或许很快就能和父母见面了吧？爸，我已经尽力了，我真的好累好累。妈，我好想你啊，我想吃你做的饭了，外面好可怕。糖糖。。。糖糖。。。。。。。

　　　　每当这个时候，陈亦锋的脑中就浮现出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那个喜欢蹦蹦跳跳的小蝴蝶，那个和兔子一样温顺的女孩。

　　　　“锋锋，你会离开我吗？”这句话像鼓槌一样，一字一下敲打着胖子的心：她是安全吧？是不是独自一人无助地等待救援？如果我死在这里，想必糖糖会很难过吧。

　　　　本来已经虚脱的胖子，偏偏又站起来了。

　　　　再也没有力气的双手又挥出一下两下三下。。。。。。好像这股力量不是自己的一样，即便是陈亦锋再累再绝望，还是依靠这股力量支持了下来。三个小时，整整三个小时。一路上打倒了数不清的丧尸，几次几乎放弃却还是到了这里。

　　　　人类是个何等坚毅的种族。

　　　　精疲力竭的胖子强打起精神，他不确定大小姐还依旧活着，所以小心翼翼地过去按了下门铃。他不想直接进去被误伤，万一被大小姐当做丧尸拍死多冤。

　　　　可是半天没有动静，胖子越来越心慌。难道大小姐遭到什么不测了？汗水夹着脸上的血水不断往下冒。十月份的天气还是依旧炎热，胖子身上残留的棉絮布料让他更加闷热。这一路的剧烈战斗下来，汗水早就浸湿了全身。

　　　　等不到唐舒婷回应的胖子，竟然感到浑身发冷，从心底里地打了个寒颤。

　　　　所幸，在胖子胡思乱想之前，别墅的门打开了。

　　　　“阿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来开门的竟然是孙珏琳。

第18章　非去不可（）　
“叮咚”

　　　　听见外面传来的门铃声，原本焦急不安的孙珏琳喜形于色。丧尸可不会和你讲礼貌按门铃，所以御姐的第一反应就是唐舒婷回来了。

　　　　可是看到了门口的摄像头，御姐才意识到来着是陈亦锋。细想也是，唐大小姐回家就直接开门进来了，还按什么门铃。

　　　　孙珏琳突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尽管自己的妹妹家人都毫无音讯，尽管自己疼爱的小舒也没有消息。。。。。。

　　　　御姐打消了这些念头，连忙给胖子开了门。

　　　　“阿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琳姐糖糖呢？”

　　　　御姐诧异地看着门口这个大男孩：用几件衣服和被子来阻挡丧尸的利爪，手上拿着破破烂烂的长柄榔头，究竟是何等胆大妄为才能这样就出门？孙珏琳不知道胖子赶了多少路，只是身上的血迹和抓痕，毋庸置疑地证明了这一路上的凶险。

　　　　最可怕的是，这个原本懒懒散散的小胖子，如今浑身散发着嗜血的味道，连眼睛都有些变红了。究竟他杀死了多少怪物？

　　　　孙珏琳一把把胖子拉了进去，马上又关上了门，虽说高档住宅区人口极为稀疏，可外面星星点点的怪物，仍是依稀可见。

　　　　这场灾变发生后，孙珏琳早就在脑海中预演过无数种突发状况，即便没料到没想到胖子会这么一路杀过来，还是很快就想到了后面的安排。

　　　　“阿锋，你先去洗个澡，我给你去找干净衣服。。。。。。”

　　　　“琳姐，糖糖她人呢？”胖子急不可耐地打断了孙珏琳，他现在哪有心思洗澡。

　　　　对现在的胖子来说，唐舒婷或许是他活下去唯一的动力。

　　　　“阿锋你别着急，先听我说。”御姐拉了下胖子，稍稍安抚一下，接着跑去浴室拿了一块毛巾，轻轻地帮胖子擦拭起来。

　　　　“琳姐我自己来吧，别弄脏你衣服。糖糖她。。。。。。？”胖子从御姐手里接过了毛巾，没有拒绝御姐的善意，开始擦起了头发。

　　　　“事情是这样的，原本今天小舒拉我来这参加你们学校的活动，和她一起表演。只是中午接到了室友电话，大概有事就先去学校了。刚走没一会儿我就收到家里传过来的消息，知道发生了这大变故。我立马打电话给小舒，可她手机一直打不通，我担心。。。。。。”御姐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安地看向胖子。

　　　　如果不是真的担心这个认下不就的妹妹，孙珏琳恐怕早就飞奔回去，毕竟自己妹妹是否安然，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不会的，糖糖一定会没事的！不会的。。。。。。”得知唐大小姐生死未卜，陈亦锋好像被晴天霹雳一般，死死地咬着嘴唇。嘴缝中吐出了几句安慰自己的话，脸上却依是无法遏制的浮现出惶恐来。

　　　　“我也相信小舒不会出事的，所以留在这儿等她。阿锋你别担心，我已经给我叔叔留了消息，他派来的人这会儿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一下子从沙发上起来，胖子似乎没听见孙珏琳说的，把手上的毛巾一丢，跑到门口抓起了自己那只剩下半截的榔头，回头对着御姐喊了一句：“我去找她！”

　　　　“你等等！且不说这一路上有很多游荡的丧尸，就算你到了学校，人口这么密集的区域现在说不准有多少怪物了，你一个人和送死有什么区别？万一小舒也已经。。。。。。”御姐看见胖子要出去真的急了，追了上去拉住了胖子的手臂，苦口婆心地劝说陈亦锋不要冲动。

　　　　胖子抓起了御姐光滑白皙的小手，把自己的胳膊挣脱出来。一脸惨笑地摇摇头，“琳姐，非去不可。”

　　　　这是胖子第一次抓起御姐的手，幼稚、执拗，偏偏义无反顾。

　　　　这是御姐第一次被胖子抓住手，懊恼、无奈，隐隐心生羡慕。

　　　　。。。。。。

　　　　“阿锋，希望你别怪我。”御姐一边开着车，一边对副座的胖子说这话，谁也不知道，哪句话就是最后一句了。

　　　　此刻路上已经鲜有人迹，偶尔的逃跑、尖叫、打斗声彰显着这个不真实的客观世界。倒是大片大片的丧尸反客为主，如无其事地在街头巷尾游荡。路上到处都是车祸现场，本就被丧尸挤满了的道路更加难行。

　　　　也幸亏是近郊的大学城，人是不少也耐不住地方大。孙珏琳尽量往大路上开，车速不敢太快，万一被堵死了也有变动的余地，不至于进退不得。

　　　　“琳姐你说什么？”胖子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打断了思绪，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算是稍微消停了一些。

　　　　“我和小舒不同。很多事情我没得选，我的人生、我的婚姻、我的未来乃至生命，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自己能做主的。很多时候对于我来说，家族是高于一切的存在。。。。。。不是我不想去救，而是我不能。”御姐脸上的温煦不再，漂亮的细眉渲染上了淡淡的忧伤。

　　　　胖子沉默着，低头摆弄着身上那些破破烂烂的装备，把这些救了他不知道多少次，现如今缺失去保护能力的布条解了下来。“琳姐，去找糖糖是我的决定，其实你没有必要和我一起去冒险。”

　　　　胖子的声音很低落，经历了巨变心神已是疲惫，之后又精疲力竭的赶了三小时的路，如今还为大小姐提心吊胆，胖子紧绷的神经随时会崩溃。

　　　　孙珏琳此刻不知道该和胖子说些什么，她想为自己辩解，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让生活在不同环境的胖子理解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让胖子从唐舒婷身上分散一点注意力。

　　　　“琳姐，我觉得你说的不对，还是有的选的。”忽然胖子转过头来，腆着胖脸对着御姐笑了笑，然后把扯下来的碎布一把扔到车窗外，夸张的伸了个懒腰，换上了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