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宫院锁深秋-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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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个迷宫。有时候，却又觉着这皇宫太小。因为，我总是在不愿意看见任何阿哥的时候遇上八阿哥一行人。九阿哥和十阿哥应该也是知道了紫曦的事情，总是没事找我麻烦。我若不从，他们就要把紫曦的事情捅出去。

　　　　我抬着头，据理力争，“这件事若是被捅了出去，八阿哥肯定也是逃脱不了干系的。先不说太子爷会不会高抬贵手，康熙爷也是定不会轻饶的。两位阿哥和八阿哥素来亲近，若是想抽身也是不可能。我不过是个奴才，大不了脑袋一颗。可是，说到底紫曦的事我并没有直接参与。康熙爷是个明白人，应该也不会太为难我。所以，要小心的是三位阿哥才对。”

　　　　我还没缓过神儿来，就听见八阿哥爽朗的大笑声。九阿哥和十阿哥被我说的理亏，当场死死抓住了我的胳膊。十阿哥对我还算温柔，可九阿哥就不这么想了。他觉着，我不自称奴才已经足够在不告诉德妃娘娘的情况下就私自把我就地正法了。他们拖着我到了御花园的池塘，我觉着最多也就是吓唬吓唬我，没想到在他们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开玩笑而言。虽说天气已经入春了，可今年的春天好像要比往常年都要冷一些。身子没到了池塘里，冷得彻骨。那一瞬间，似乎也没了什么求生的欲望。记忆一下子回到了八年前，我初次遇见十三爷被他推进池塘里的事。

　　　　话说，这些年十三爷的性子变得沉稳了不少，全然没有小时候的任性样子。要不是当年他告诉了我他的名字，我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这两者联系到一起。可转念一想，能让四贝勒青睐有加的人定也不是莽撞无庸之人。就算康熙爷给过我一些赏赐，德妃娘娘明着也对我爱护有加，可若我真的无缘无故丢了性命怕是也不会有人真心去求个真相。这皇宫里每年无辜死去的宫女和小厮不计其数，不过只是多了一个冤魂罢了。

　　　　我究竟喜欢十三爷什么呢？喜欢他放浪不羁的个性，喜欢他对自己心爱之人的呵护备至，喜欢他认定了四贝勒无怨无悔的兄弟情。更喜欢的是，他从未把我当奴才一般看过。这些年，要不是他在暗里帮着我，恐怕我早就成了这皇宫里的孤魂野鬼。可遗憾的是，他还未知道我对他的心意，我就要被这冰冷的水淹死了。他八年前对我的嘲笑声好像越来越近，恍惚中我被一个男人抱到了岸上。

　　　　“九哥，十哥，你们这次做的太过分了。如今皇阿玛不在宫中，若是回来听到你们无辜害人性命怕是定不会轻饶。还有八哥，十四一直很敬重你。她虽是个奴才，可也是四哥派给额娘，皇阿玛亲自赏赐过的。以后，我不想再看见她受到任何伤害，我这就带她回去。”原来是十四阿哥救了我。我虽然不知道他说这些话的目的究竟是为何，可他居然为了我和八阿哥他们闹得如此不愉快？难不成，只是在我面前演场戏而已？说着，他就要把我抱起来。我一把打掉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我自己可以走，就不劳烦十四阿哥了。”

　　　　我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他一声不吭的跟在我身后。因为身上的衣服全都湿了，我只能死死地抱着自己。怕是，我还没回去就会被冻死在这路上。他扶我上了床，打算帮我倒杯热茶，却发现茶壶里空空如也，“你这里怎么连个茶水都没有？这如今过得是怎样的日子？我和额娘说过要好生照顾你，难不成额娘为难你了？”

　　　　我把被子紧紧地裹在身上，瞥了他一眼，“不是，德妃娘娘对我很好。只是茶壶里的水喝完了，还没来得及去烧。十四阿哥要是没什么事就先走吧，奴才想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

　　　　他听说我要换衣服，脸上一下子变得腾红，觉着我只是硬生生的找了个借口想让他离开，可也不好拒绝，“我就在外面等你，你换好衣服以后叫我一声就可以。我待会叫个太医过来帮你瞧瞧，自己的身子可是马虎不得！”

　　　　我点了点头，他又看了我一眼就乖乖地帮我关了门。我从床上爬起来去柜子里拿衣服的时候，看见了那只装珍珠耳坠子的木盒子。自从十三爷成婚之后，我就很少在一个人盯着它发呆了。只觉着痴心太多，妄想也就太多。换好了衣服之后唤了一声十四阿哥，他又进了来一直守着我。赶不走，索性就让他呆着。反正，不管明天会传出什么样的谣言都已经是后话了。现在的我，只想美美地睡上一觉什么都不管。

　　　　不知到了什么时辰，只觉着额头一阵滚烫。也不知十四阿哥还在不在，只是两只手一直被一双厚实的手掌握着。恍惚中，我把他认做了十三爷，喃喃道：“十三爷？是十三爷吗？你不要走，就在这里守着我，好不好？冬雪，冬雪真的很喜欢十三爷，可我不想让你为难。青柠，青柠可对十三爷好？”说完，彻底昏厥了过去。

　　　　睡梦中，我好像又回到了耿府。阿玛把我抱在怀里，额娘不断地往我嘴里放着点心。我这才明白，耿府的点心才是我此生吃过最好吃的点心了，一点不比当年四贝勒府的点心差。当年，如果不是我贪吃，或许就不会在池塘边遇见十三爷。要不是我多管闲事，十三爷也不会生气地把我推进池塘里。要不是十三爷救了我，我也不会心里再装不下旁人。或许，乖乖的进宫选秀成了康熙爷的女人。从此，一生的荣华富贵。

　　　　我足足地在床上躺了三天，德妃娘娘念在十四阿哥的面子上也派了丫鬟过来暂时照顾我的起居。话说，能在永和宫里伺候的都是机灵可人的。她叫暖云，尤其是笑起来时候的两个酒窝最招人喜欢。她比我小了五岁，听说家里还有个弟弟。因为家里穷，只能进宫做了宫女。她会做不少的民间小吃，我这几天还真是被她喂胖了。

　　　　“姐姐，起来吃东西了。”她递给我一大碗面食，我尝了一口果然是劲道爽口。原来，暖云是陕西人，平日里吃的最多的也就是面食。康熙爷近日来一直为朝堂之事烦忧，胃口也比从前差了不少。他若只是一个平常的父亲，就算是饿死怕是也不足为奇。可他是这大清朝的皇帝，龙体尤为重要。若是我把这劲道爽口的面食说给十三爷，十三爷再说给康熙爷。康熙爷龙颜大悦，对十三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争得暖云同意之后，她倒是也开心，“都说姐姐最得德妃娘娘喜爱，看来也不是没有缘由的。您自己身子骨还没好，可满心装得都是康熙爷的龙体。若是这面食真的讨得康熙爷喜欢，奴才怕是也会得了赏赐。若是得了赏赐，奴才要把这些赏赐全给了娘亲，那样他们就不会饿死了。”

　　　　我以前一直觉着若是阿玛官位高一些，耿府或许会有更多的荣耀加身。那样，我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向十三爷表明爱意。却不知，这世上有许多的普通百姓每日都不得温饱，马革裹尸。康熙年间虽是盛世，却也不是每个人都如这皇宫里生来就含着金汤匙的长大的阿哥们一般的。我似乎，对暖云又多了几分怜意。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对翡翠耳环和珍珠手镯塞到她的手里，“我这里也没什么太过值钱的东西，这翡翠耳环和珍珠手镯是德妃娘娘在我刚进宫的时候赏给我的。我平时的穿戴一直都很素雅，也没什么机会用。你不妨，让出宫的小厮带给你的家里人，你看如何？”

　　　　“姐姐当真要把这些东西都给了我？德妃娘娘若是怪罪下来，姐姐要怎么办？”她忽闪着两只大眼睛，迟迟不敢接到手上。我与她对视一笑，既已是德妃娘娘赐予我的东西，如何处理就看我自己的意愿了。况且，用这些赏赐来收买人心也是这宫里人常用的手段。

　　　　在暖云的细心照料下，我的身子逐渐好转，终于又回了德妃娘娘近身侍候。跪在地上，颇有感恩之心，“奴才何德何能让德妃娘娘对奴才如此厚爱？娘娘的恩德，奴才会一直记在心里。赴汤蹈火，全凭娘娘的一句话。”

　　　　“赴汤蹈火，你大可不必。”德妃娘娘放下手上的茶杯，用帕子擦了擦嘴，又命身边的丫鬟退下。我隐隐觉着，她定是心里又有了什么盘算，只能见招拆招。果然，她从椅子上直起身来，“你被八阿哥一行人推到池塘里的事，这宫中之人没有几个人知道。你若不说出去，他们自然也不会不知好歹。本宫，眼下就让你闭紧这张嘴。若是这件事传到皇上那里，就不好收拾了。你向来识大体，应该懂得本宫的意思吧？暖云那丫头，以后就留在你身边吧。莫要，让她失了分寸。”

　　　　“奴才谨记德妃娘娘教诲，定不会把这件事传出去。”我退下之后，方才想明白这或许是十四阿哥让德妃娘娘警告我的。他虽与八阿哥他们说了重话，却也不会因为我一个不起眼的奴才而怀恨在心。记得八阿哥曾说过，这皇宫之人皆无真心。想来，倒是也不假。

第12章　最冷是亲情（）　
我一路小跑着跟上十三爷，他这才停了下来。把那张面食的制作单子递给他，他好奇地接了过去，“这是什么？”

　　　　“这是德妃娘娘宫里刚来的暖云说给我听，我写下来的。她本是陕西人，做的面食更是劲道爽口。听闻皇上这几日胃口不好，这个或许可以帮到十三爷。”他笑着塞进了衣袖里，连声和我说谢谢。可我要的是他明白我的心意，根本就不是他的感激之情。正和十三爷闲聊，十四阿哥一脸笑意地朝我们走了过来。不知他是故意还是无心，居然在十三爷面前毫无避讳地就摸上了我的额头。我定是怕十三爷误会，急忙避开。送走十三爷以后，他还是不肯离去，一直漫无目的地跟在我身后。我急了眼，也不管他的身份。怕是吃定了他不会真的恼我，说话越来越放肆，“十四阿哥很闲吗？如果很闲的话，你可以去陪德妃娘娘聊天喝茶，可以去书房读书练字，还可以去宫外喝花酒，总跟着我做什么？”

　　　　“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忘恩负义？”他又提起他把我从池塘里捞起来的事，还说我发烧昏迷的时候把他当做了十三爷迟迟不肯松手。我这才知道，那个守了我整整一夜的人居然是他。可他对我好分明是存着目的的，又何必在无人的时候装什么深情？就算四贝勒真的弃了我这颗棋子，我也不会心甘情愿地帮他做事。为了让他彻底死心，我只能说话更狠更无情，就像一把刀子。

　　　　“我忘恩负义？十四阿哥对我这么好究竟是为了什么，恐怕也只有十四阿哥自己才会知道。不过十四阿哥放心，我是不会把那件事传出去伤害你几位阿哥哥哥的。既然已经知道我喜欢的是十三爷，我就更不会伤害他在乎的人了。以后，我保持中立还不行吗？我，真的真的很讨厌十四阿哥！”我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让他没有还嘴的余地。他果然够生气，不再傻傻的跟在我后面。

　　　　康熙爷赏赐了永和宫几个宫女，我负责给她们讲日常的规矩。这才发现，这几个宫女里面居然有一对孪生姐妹。那样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没有什么兄弟姐妹，虽然后来身边有了紫曦，可有时候我的想法总是和她不在一个平行线上。想着，若是我也有一个和我志同道合的姐姐或妹妹该有多好。

　　　　话说，紫曦离宫也已经有一大段日子了。我与八阿哥一行人的关系向来不是很好，也不愿意主动去向他们询问紫曦的去处。甚至，我连她现在到底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刚刚训完话，小福子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说什么康熙爷要见我。

　　　　我怯生生地跪在地上，身边还站着四贝勒和十三爷。我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龙颜大悦，只见康熙爷手上端着一碗面食。一边吃一边止不住的夸赞，“这面食果然劲道爽口。听说，是你推荐给十三阿哥的？这德妃身边的丫鬟，果然够机灵。说吧，你想要朕给你什么赏赐？”

　　　　“回皇上的话，奴才不敢一个人邀功。这法子虽是奴才写的，却是暖云告诉奴才的。奴才，也不过只是借花献佛。皇上若真要赏赐，奴才愿把所有的赏赐都留给暖云。”

　　　　不管我是否真心邀功，康熙爷自然是欢喜的。给了不少赏赐，全被我大部分留给了暖云。她高兴的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样子可爱极了，就像我当初刚刚认识紫曦时候一般。阿玛把她刚从闹市中带回来的时候，整个身子几乎只是用几块破布包裹着。她以为我们要伤害她，蜷缩在桌子底下说什么也不肯出来。我向来鬼点子多，兴冲冲地拿着一整只烧鸡塞给了她。我望着她直流口水，她怯生生地撕了一块烧鸡给我。于是，我们就成了额娘眼中形影不离的姐妹。她在耿府虽是奴才自称，我却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她待我也好，是除我之外一心一意希望我可以嫁给十三爷的人了。如今，百无聊赖的日子里我却只能抱着回忆过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