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皇旗-第2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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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商羽拍案怒起,劈头盖脸一通叱骂:“他妈的,你们还有脸坐在这里,吹啊,怎么不吹了?啊?王福。”‘
被点到名字的山羊胡中年人浑身一颤,艰难起身。
楚商羽骂道:“你不是老吹你不得了吗么?什么跟着魏易南征北战,收复襄砚也有你他娘一分功劳,现在怎么了?焉了?狗日的,你自己看看,战死一万,这他妈一万头驴也死的没这么快吧。”
这个被称为西夜朝年轻一辈翘楚的游侠儿终于忍不住怒火,市井烩言,只要他能想到的都一股脑喷出来。由不得他不发火,正面战斗敢接触没半柱香功夫,自己麾下被冠以箭头军称号的最强王牌军就已摧枯拉朽的姿态被对方碾压,幸的剩下的人跑得快,否则能不能活下一两个还不好说。
被称作王福的山羊胡中年人不停擦拭冷汗。
楚商羽显然怒气未消,指着王福旁边一人喊道:“李洪钟,你他妈还好意思笑,临水兵户衙门一品都统,老子真替你臊得慌,你那三千人是怎么死的?打仗不行,脚底抹油倒他妈挺快。”
手握鬼头大刀的左洪钟脸色青一阵紫一阵,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说实话今天惨败还真赖不到他头上,作为第二方阵跟着王福的大军冲锋,天晓得还没跑几步,就看到王福那些人像是被猫撵了脚,一个劲往回跑,足足十几万的南元大军比他娘的洪水还厉害,得亏他脑子活泛,当机立断叫了声“快跑”后率先逃开,饶是这样自己还是折损三千多人。
其实李洪钟现在挺羡慕陆长徐中两人,还没进攻就开始撤退,损失也小,加起来只被流失射中三千来人。
唉,谁让老子命不好,做个第二方阵。
帐外传来戏谑声,“哟,什么事惹得我们楚大将军发这么大火啊。”
楚商羽剑眉微皱,他不用抬头也听得出声音的主人正是慕北陵。楚商羽朝几人做了个噤声手势,压低声音道:“谁也不准把刚刚的事情说出来,否则军法处置。”
帐门被人从外掀起,慕北陵弯腰钻进大帐,抬眼便看见如丧考妣的王福四人,以及主位上勉强笑起的楚商羽,疑道:“这是怎么了?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嘴上虽然这么说,他倒是不客气的径直往里走。
楚商羽取下插在腰带上的折扇,拱手道:“慕将军能来鄙处,小生欢迎还来不及,哪能不欢迎呢。”边说边挥手赶人:“王福,你们先下去,整顿军备,准备来日再战。”
王福四人如获大赦,匆匆施礼后跑着退出帐外。
慕北陵坐在下手首位,似是猜到些什么,忍住没笑,“楚兄,今日一战可还顺利?”
楚商羽面不改色道:“还行,算得上不辱王命吧。将军呢?”
慕北陵痛心叹道:“唉,栗飞的人果然都是精兵良将,此一战足足折损我五百人马,可惜了,可惜了啊。”
楚商羽眼神发自,脸颊狠狠抽搐,心里简直将慕北陵批得体无完肤。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两难之境,武越怒斥楚商羽()
楚商羽好不容易压下心中那丁点忿忿不平,甩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扇起,问道:“将军深夜前来,可是为了攻朝之事?”
慕北陵开门见山,“南元的战斗力楚兄眼下应该心中有数,栗飞也是名悍将,依朝城城墙之固短时间内难分胜负,在下今夜前来就想向楚兄讨个底,大王的国书是否已经发去南元,南元郑王可有回信?十七万大军何时可退?”
说起最了解武越的,没人比得过眼前不束戎甲反着白袍的翩翩游侠,十年追随,从一位客卿做到心腹中的心腹。自从第一次见到楚商羽后,慕北陵就没少差人收集这位谈笑间可杀人点头的西夜翘楚。
修武境界臻至战境初阶,十六岁游历尚城时与时任缙候于广义台对弈,附庸风雅一番后被收入麾下,从此出生入死,替武越挡过暗箭,杀过将候,实属实的地道狗腿子。
当慕北陵拿到那些关于楚商羽的情报时,不免大跌眼镜,心想这武越也太走狗屎运,随随便便都能折服这种自由散漫惯了的游侠儿,还是说就像青楼里说唱卖艺的说书先生所述,此人满身王八之气,抖抖都要山河震荡,能人异士莫不往来,骁勇良将莫不敢从。
楚商羽摇折扇的手猛又一滞,很快便被掩饰过去,笑道:“将军此话,商羽如何回答?殿下那日已经讲明,无玺不国书,这国书一说恐失妥当,不过据小生所知,殿下确实给郑王发了封书函,具体内容是什么,呵,请赎小生人微言轻,岂敢揣摩王义。”
楚商羽自嘲一笑,“至于郑王是否回复,内容又当如何,小生更是无从知晓。”
慕北陵“哦”了一声,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恨不得立刻把这个满口假仁假义的东西拉下去剥皮。狗屁的无玺不国书,拉屎都拉到别人家门口了,还往脸上贴金。
慕北陵佯装惋惜道:“唉,那这件事就不好办了啊。”
楚商羽狐疑道:“攻朝本非一朝一夕之事,万事都得从长计议,我们现在围了朝城,断了朝城粮草,成功是迟早的事,将军何须这般焦急。”
慕北陵瞧了瞧案几上空空如也的茶杯,苦道:“楚兄有所不知,昨日得到消息,夏凉的大军已经攻破徽城,现在正朝蓟城赶去,我那拜把子兄弟林钩如今孤身守在蓟城,做兄长的实在担心他的安危啊,唉,国之大义纵然不能忘,但我慕北陵也不能做那被天下人说成不顾道义的北蛮子不是?”
楚商羽惊道:“将军说什么?夏凉攻下了徽城,正在往蓟城去?”
慕北陵抿嘴点头,偷偷瞄了眼楚商羽,见他一脸不可置信,不像是装出来的,继续叫苦道:“可不是咋的,你说放着那么好的襄砚不要,反而倒是想要鸟不拉屎的蓟城,真不知道这次夏凉的主将是谁,脑子多半被驴踢过。要不这样,朝城这边楚兄你先顶着,我明日先领大军回蓟城救援,先退了夏凉大军,再来朝城和楚兄会和,你看如何?”
楚商羽此时连扇子都忘了摇,瞪大眼睛叫道:“这怎么行,将军若是擅自退兵,小生如何挡得了朝城三十二万大军。”
只一战就损失两城兵力,还只是试探性的进攻,真要打起仗来,楚商羽刚拍着胸脯打包票,就他手下那群酒囊饭袋,还不够别人塞牙缝。
“慕兄莫急,此事事关重大,小生即刻出发去临水一趟,少则翌日,慢则两日,必给慕兄答复,如何?”
慕北陵故作艰难决策的表情,最后重重一拍大腿,咬牙道:“好,在下便再等两日,只希望我那兄弟福大命大,能拖到我回去营救啊。”
楚商羽拉着慕北陵走出中军帐,匆匆拜别后牵来快马,带起一百飞骑直往临水方向去。
夜已入深,黑云滚滚的天空中看不到丝毫月色,夜风扑面吹来,风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慕北陵策马往大营方向驶去,南元的大军已经封锁官道,所以他只能选择小道绕行,比沿着官道走要足足多出十几里路。
武蛮双手扯着缰绳控制战马行进的速度,眼睛眯成一条缝,像是在小憩,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紧绷的神情,分明时刻都在注意周围一点风吹草动。
孙玉弓策马在右陪伴慕北陵同行,行出十里后,这位曾经的扶苏第一纨绔二世祖忍不住开口问道:“主上对楚商羽说的那番话,是在试探?”
慕北陵笑而转头,“玉弓和出此言?”
孙玉弓附和笑道:“看楚商羽的表情,应该还不知道夏凉已经攻下徽城,主上现在把事情告诉他,他必然会上报武越,如此一来,如果夏凉军停止往蓟城去,那便坐实武越和夏凉有染,如果夏凉军继续进攻蓟城,就说明武越和夏凉实则没什么关系。”
慕北陵揉了揉鼻尖,风吹的鼻子有些干燥,说道“对了一半。”
孙玉弓轻咦一声。
慕北陵低声解释道:“如果你是武越,知道挑明关系会让我产生戒心,你会怎么做?”
孙玉弓不假思索道:“当然是默许夏凉军的行动,朝城战事迫在眉睫,这个时候决不能让主上撤兵。”
慕北陵抬手打了个响指,“那不就结了,说和不说有什么关系。”
孙玉弓登时哑然,是啊,事情是慕北陵挑明的,无论武越愿不愿意承认,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让他撤兵,这样一来该头疼的就是武越,若他和夏凉此次出征有关系,眼下当然不能让夏凉军继续进攻蓟城,若是没有关系,想法设法也要让夏凉军停下来。
孙玉弓眼前一亮,恭维道:“主上高啊。”
老神自在的武蛮嘴角边适时勾起抹弧度。
慕北陵摆手笑道:“这有什么高不高的,不过只是和先生学了点皮毛,真正的高人,天天就在你眼皮子低下转悠呢。”
孙玉弓问了个很没品的问题,“有多高?”
慕北陵一愣,低头看了看地,又抬头看了看天,挖空心思也想不出该怎么和他形容。
旁边的魁梧男人突然哈哈大笑。
临水,道台衙门。
披着裘毛披风的武越斜靠在茶几旁,唇红齿白的婢女小心翼翼跪在一旁替他捶腿。
临水这两日阴雨不断,虽然已经过了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但几场雨下下来之后,夜晚还是泛着丝丝凉意。
武越很不喜欢这种寒气侵体的感觉,二十多年前就是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他和娘亲被赶出朝城,那天夜里他缩在马车的角落里冻了一宿,他娘亲啜泣了一宿,那天过后他得了场很重的病,差点丢了性命,正是对他母子二人不离不弃的老翁独自去山里采了草药,才让他勉强捡回条性命。
所以无论是尚城缙候府,还是现在的道台衙门,他的屋子里每当夜晚总会煨上火炉,哪怕三伏天最热的时候也如此。
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一年四季披着斗篷的佝偻老人走近茶几前,婢女见状,很自觉纷纷起身告礼,退出门外。
佝偻老人轻声唤道:“殿下。”
武越微微动了动眼皮,睡意朦胧道:“是老翁来了。”
佝偻老人伸手扯了扯领口,房间里的温度让他颇有些不适应,“殿下,楚商羽过来了。”
武越睁开眼,狭眉微蹙:“现在什么时候了?”
老人道:“刚过三更。”
武越坐起身子,抖了抖快要滑下的裘毛披风,疑道:“这个时候他不在大营里待着,跑这里来干嘛?”
武越暗自咂摸几种可能,深吸口气道:“叫他进来。”
老翁轻微颔首,出门不久便带着一袭白衣的楚商羽过来。
楚商羽刚要行礼,被武越挥手免去,问道:“这么晚过来可是有急事?”
茶几上的烛火印在武越浅显皱纹的脸上,颇有几分凝固。
楚商羽见自家主子脸色不太好,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殿下,慕北陵之前来找过属下。”
武夜挑眉道:“他找你?可是攻朝之事?”
楚商羽苦着脸摇了摇头,遂将慕北陵说的那番话原封不动说给武越听。
武越听完后勃然大怒,咬牙切齿道:“商羽啊商羽,你跟着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连这么点小伎俩都看不出来,他慕北陵分明就是在试探孤,还有,谁让齐笙那老狐狸跑去攻蓟城了?啊?他夏凉人攻了徽城,不攻襄砚反而攻蓟城,全西夜的人都知道襄砚现在掌握在孤手里,这么做不是摆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武越嗓音越发尖锐,“慕北陵会不知道?皇甫方士会不知道?他要撤兵回蓟城?那就让他回好了。”
楚商羽低着头,默不作声。
一旁的老翁扯着嘶哑嗓子道:“主子无需动怒,龙体要紧。”
武越猛的抬手砸在茶几上,指着大开的窗户斥道:“他慕北陵现在就是想把这个烫手山芋踢给孤,商羽啊,你怎么会连这但看不出来。你说,现在孤该怎么做?告诉齐笙那头老狐狸不能进攻蓟城?岂非坐实孤和他暗中勾结?”
楚商羽双手掬在小腹前,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
武越扶了扶额,深吸几口气平息下怒火,问道:“此事暂且不提,说说今日的战况如何?”
楚商羽用力眨着眼睛,难以启齿,“南元出动十七万大军劫击我部,伤亡,伤亡尚在,控制内。”
武越何等精明,一听便知战果并不好,沉声再道:“孤要听实话。”
楚商羽吸口冷气,咬牙道:“损失,两成兵力。”
武越猛的从榻上站起身,裘毛披风顺势滑落,“两成兵力?不是试探性进攻吗?怎么会损失这么多?”
拢共才八万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