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宫乱-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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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不久,从外面传来一声高喊——“皇上到,皇后到,长公主到!”
所有妃嫔全部感到欣喜,将目光都投了过去。
高举的九龙半扇第一眼便被人望见,那是天子的专扇,比旁人大了不止一个规格,由臂膀有力的四个太监左右拿着,跟走在皇上的身后。
随后,这位年轻的天子扶着皇后的手出现在众人面前,眼前仿佛出现了一道金光,由天上已经入夜的星空,流彩顺着参天扇映射下来,他的头顶上空,正是银河雏形朦胧隐现时,浮云流动,微风忽起,树影摇曳,青色正袍摆尾在地上由月光拉出一个高猛的身影。
皇后紧跟在他身旁,最终二人全都出现在众人面前,此时全场除了太后外的所有人全部起身,他们都在口中高呼同一句话:“祝天子万寿无疆,皇后长乐无极——!”然后齐刷刷地跪拜在地上,等着帝后手牵手走过来。
皇后的威严隐于花容面貌中,她的冷酷里带着一丝从容,二人一起朝这边方向走去。渐渐地,跟在稍远的一个人同样出现在众人眼中。待大家看清后,又再次异口同声地喊道:“长公主千岁!”
彼时流云退去,千重雾霭遮挡从明月前离去,在夜幕上方,一段望不见尽头的千里银河慢慢浮现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朦胧的纱绉隔断长空,明亮了天际,犹如凤凰跃窍,不得不引人瞩目。星河的颜色仿佛从九尺高空倾泻淌下,再柔美地洒落在那站着的女子霜色襦裙上,长发上,眉眼间。在一众斑斓的妃嫔中,卫央朴素无华的暗灰色长裙显得是如此的低调,她的墨发静静地贴合着柳腰,神态镇定自若,面对着芸芸众生,毫不怯场。
月色镀在她的青丝上,令它在明暗处发出微微银色光泽。她禁闭薄唇,一言不发,神态尽敛,身上冷淡气质现于形体中,虽窈窕,却也并不柔弱。
卫央随皇上走来,她与他的距离不远,三人就这样一同前行着。在明白的人眼中,一位是至尊天子,一位是母仪天下,一位是战场木兰,他们难得的同时出现,似在有意昭示着——这场宫宴将牢牢掌控于他们的眼皮之下,冷静的目光会永远注视着全场。
不久众妃的议论声在四下传起,为何这位坤仪长公主为何会有如此大的阵势——能够走在帝后身后,而不是和一般的长公主坐在一起?
并且,这位公主……还真是美得不可方物啊。
沈淑昭听见议论的只言片语,心底升出一抹不被人轻易察觉的骄傲。这可是自然值得称赞的事,毕竟这是自己前世只见了一面——就再也忘不掉的女子。但一转眼,她又变得感伤起来,卫央走在帝后的身后,身上从沙场上运筹帷幄出锻炼的气势没有半分不输天子,卫央是这般的出色耀眼,百里的女子哪个能及得上她?自己又以什么资格去般配她?
沈淑昭的愁容渐渐隐在暗处,这个时候,帝后也已经逐步登临高位,皇帝双手抬平,所有人都起身,直到天子坐下,其他人才得以坐下。长公主动身坐在皇上下方,临走之际,还德礼地伸手虚扶了一把皇后令她安稳坐下,随后才走向自己的位置。
太后看见卫央如此,不禁点头感到满意,还侧身对女御长感慨道:“坤仪就是懂得照顾女子。”
随后,众人都已安置好,皇上便举杯,“今夜是私宴,诸位爱妃只管尽兴就可。”
饮下杯樽中的酒液后,沈淑昭目光偷偷往台上看去,卫央正冷静地平视着面前的众人,无人可猜得出她的情绪。而那些在台下的人见她如此,也都无不例外地在想同一件事:这位长公主究竟是有怎样的本领才能坐在皇帝的身旁?
但是众人猜来猜去,都揣摩不出一个会令皇上为她破了例的理由。
而那些规矩坐在皇室位上的长公主们,好似对卫央的位置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安分地做自己的事。
沈淑昭的心慢慢悸动起来,卫央虽没有看向自己,却也让她难掩小女子的微微慌乱。她赶紧端起一杯酒,再饮一次。谁知……那脸愈发的滚烫了起来,在无人察觉的宫宴位置上,一个小美人的脸慢慢泛红起来。
这几日她一直忙于查明钦天监的事,好久没有和卫央独处一段长时辰了。所以此时见到她,分外地觉得思念。
只是……
她也如自己一样想念自己吗?
最后,沈淑昭终于不舍地将目光移开,故作寻常地看往别处,可不能再去看了……一看便总是去胡思乱想。
她身旁的良嫔开始向她搭话,这良嫔是因为得太后欢心所以提位上来的,沈淑昭此时也万分庆幸她也在这里,否则自己只能尴尬地坐着冷板凳苦笑。
宫宴的菜未上全,大家都先吃些果子与饮酒垫肚子。台下有歌女在作唱,太后倾身与座下的四妃闲谈,台上的帝后则低声互诉着什么,卫央时不时与他们交谈,一切都十分自然。
然而在沈淑昭眼里,卫央不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总是令她觉得落寞的——这一切大抵是因为她的眉眼就像天生被霜雪月色吻过,以至于无论看向谁都带了几分撩人的专注。
即便被注视的人是帝后,沈淑昭也觉得有些不舍得。想把她藏起来,不被任何人所知。
可是想一想也是不可能的。
只得叹了口气。
宴行至不久,在无聊之际,她又饮了一口酒,有些苦涩。
良嫔见后遂取笑她道:“二小姐,你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今夜是宫宴……不该举杯欢喜吗?还是……因为是妾坐在你身旁呢……”
这个小女子正轻轻倚在位上,胡言乱语着,清秀梨涡处含了两抹淡红,眼底有半分醉意。
沈淑昭瞥了瞥她面前空了的几壶酒,噗嗤一声地笑了出来,她还疑惑温软如玉的良嫔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原来竟是因为酒量太差。她摇了摇头,这样性子的女子实在不合适后宫,也不知送她入宫的家人是何心思,如此可爱的女子,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她伸手扶着良嫔,然后抚摸着她的后背,说道:“我可不准你再喝了。快歇息下。”
良嫔听话地将手衬在桌上,把那张微红的脸埋下去,沈淑昭取过她的酒壶,闻了闻,果不其然,比自己的更辛辣了些,不是同一种酒料。她没收了良嫔面前的酒壶,只给她倒上了清水。
待她做完一切以后,再回头看向上方,卫央依旧没有看过来,心底不禁感到些许的失落。因为身旁唯一可以说话的人倒下了,沈淑昭在座上变得更沉默安静了,她反复打量着与卫央攀谈的皇上,看起来他们相谈甚欢,也许是在说什么重要的事情罢。
见台上台下都如此谈的愉悦,沈淑昭只好借酒打发时间,良嫔多出来的酒正好也让她一次性喝个够。
再饮下了第三杯酒以后,突然有一个宫人悄然端着雕漆果盒来至她的身旁。沈淑昭没反应过来,但她觉得此人十分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时,这个宦官开口说话道:“二小姐,这些都是御膳房多为您备的葡萄。”
沈淑昭心生疑惑,反问道:“为我准备?”
“是的。”宦官低头恭敬地回道:“奴婢只是按照坤仪长公主的吩咐办事。同时殿下还让奴婢转告——二小姐应当少些饮酒,葡萄解酒,多食之。”
说完以后,此人转身告退。
留下沈淑昭一脸茫然。
这是……
卫央为自己送过来的?
可是……
她之前悄悄盯了她这么久,可从未见过她望自己一眼啊!
为何她会知道自己偷偷饮了不少酒?
难,难道说……
沈淑昭这么一想,面子更烫了,同时她也想了起来,那宦官是空蝉殿里的服侍宫人,她见过几次!
她不由得把目光看向了坐于上方的卫央——
卫央依旧是清冷的表情和皇上皇后交谈着,丝毫看不出她曾经留意过自己这边的事情过,然而面前摆的葡萄雕漆盒与空落落的酒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都在不断有意地提醒着她,这的确是卫央送来的。
她陷入了一阵恍惚。
然后,当皇上停下一句话以后,卫央也不再说话。
沈淑昭盯着她,根本舍不得眨眼,情人眼里出西施就是如此感觉,更何况——心上人还是比西施更美的女子!
忽而,卫央的唇畔浮起一抹淡笑。
很浅的,几乎转瞬即逝。
她顿时错愣不已。
不一会儿,卫央微微回眸,望见她,依然保持着那弯弧度,只是那笑,比之清亮的雪色都更透彻。
筵宴之上,歌舞笙箫。
热闹的宫殿突然一下子变得清静。
时间在这一瞬变得极慢。
极慢。
慢到她看不清四周路过的人影。
连声音都减弱了下去。
听不见任何的杂音。
只望到了映在她眼底的卫央。
卫央对她笑着,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
然而——
这一刻,有绛霞飘落,星流回辰,烛映月色,银河的渺渺繁光从天上飘落人间,尽施法术于一个女子身上。是邪,是仙,顾盼生辉间,心就被撩拨去了半截。火树银花,刹那芳华,身子再也动弹不得,定格住了,被吃得死死的,反抗不得——连她不经意流露出的笑,都是一场渡不去的劫。
更别说,那番台上总是冷冰冰的模样,却又同自己一般同样留意对方,见她饮酒消愁,杯不过三,解酒之物很快送至她的面前。
表面上云淡风轻聊与重事,暗中却百般柔情体贴入微。
想到这,沈淑昭突然置身于前所未有的冷静,焦虑统统转为平静,只觉都沉淀为了一种从容,这是卫央给她的力量。
不为酒醉,却因人醉。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端起一杯酒,下意识地饮了一口。
啧……微甜。
第九十六章()
菜色上齐以后,宫宴也开始。【鳳/凰/ 】不一会儿,宴席上离帝后稍远些点的低位美人才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她们之间谈的,也不外乎就是时下宫中传的最多的那些闲言碎语。
“你们听说了吗?宫外都传皇上的钦天监前些日子夜观天象占出了一条预言,说是……‘卫朝邪事将至,即有妖女唱衰’!这也太吓唬人了!”
“妹妹也从宫人处打听到了此事,现今啊民间都是谈虎色变,皇上昨日还下了禁声令,说不得让那些文人写诗蛊惑民心,茶楼也禁止说书谈及此事,而且皇上的令中还写道——但凡在市上谈及此事者,一律以危害国威罪惩戒!”
“哎!别说了……”有个才人嘘声道,“莫被旁人听了去,在陛下背后嚼舌根呐!”
话音既落,这几人顿时闭了嘴。
宴会行至最后,在座众人也仍在兴头上,于是皇后立马提出了让妃嫔表演助兴的请求,大家都不约而谋地同意。宫女也就奉上一个釉下五彩盒子,这是为了来让皇上抓阄用的,殿中在座的三千米分黛都紧张起来,这可是大好机会——谁能头一个出场,皇上对她的印象就会更加深刻!
于是就在万众瞩目间,皇上伸手探进金盒里面去,摸寻一番,然后,他伸出的手上便出现在了一张纸条,白纸黑字上面也不知道到底写了哪位妃嫔的名字。展开以后,皇上念了出来:“紫霞宫主位嫣嫔,柳氏。”
嫣嫔听到以后简直欣喜若狂,忙谢恩道:“妾身多谢陛下!”
其他妃嫔此时皆皱起眉头——怎么先让她这个狐媚子得了头筹!
可她们纵使再不服气,嫣嫔有皇上和皇后疼爱着,于是她们也无法出言挤兑她什么。嫣嫔很快为帝后献上了一曲霓裳羽衣舞,殿内桃李纷纷,琴歌齐上,嫣嫔在台中央款步姗姗,她的舞姿比上次在椒房殿初献舞时更为出色,看得出回宫后下了不少的苦功。
对皇上而言买账,可其他女子未必买账,例如傲慢的熙妃就对眼前这番美人美景只是漫不经心地瞥过,然后鄙夷道:“舞者,末流矣。”
她的声音正正好能被座上的皇后听到——熙妃对嫣嫔表现出的不屑,无疑于在打身为嫣嫔主子的皇后脸。
皇后不动声色地承受下她的话,威严挑上的眉峰里看不出她的情绪,熙妃见状更觉得洋洋得意。
“妹妹何出此言呢?”贤妃缓和尴尬道,“妾倒觉得嫣嫔对舞技十分有天资,宫中恐无人能出其左右呢。”
“那又如何?”熙妃刻薄回道,“只有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才敢当众任意舞之,你看宫内名门世家的姐妹,哪一个不是备的作诗吟赋、琴画对月?”
贤妃听后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然而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