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宫乱-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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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佐证。”
沈淑昭怔怔不已看着他。
“怎么?”
“陛下……过去我觉你放弃帝位大属权衡难易,今觉原来非你放弃了它,而是它不配你。”
片刻,卫央与皇上皆静,一动不动。最后,直至皇上腼腆清咳一声,这才打破了沉默。“咳咳,沈姑娘过誉,其实我的性子较儒善,阿姐才更合适帝位。”
第189章 京生变()
“你这是道我较无情?”对面卫央沉思一会,道。
分明暖融气氛便被这声突兀消去,皇上倏然面色下沉,“我是来交托重物转述重事的,何时闲话起来了?为何你还欲把事往另端带?”
“好,你言。”
皇上这才肃然道:“今日承乾宫百人葬一事在所料母后的性子内,梁王今已逝,朝中再无可扶持的亲王,皇后在我们手中,沈姑娘将坐着下代太后之位,皇姐手持军权,沈长女被革名,往后再生差池,都比不得这些半分有益。”
沈淑昭看着他所语极快,竟生出面前二人皆有反常之感,莫不成是因自己方才夸了一下皇上?
想来这夸得的确有些重了。
把这念头抑制下去,她回到皇上想拉回思绪之处,道:“现今便出了一丝差池,太后虽给沈庄昭除位,可他们对利用她不死心,仍要继续为之利用……配给江家嫡子。”
皇上唇角冷扬,“江家也愿?”
“许是呢。”卫央不冷不热道,“不偏颇,沈庄昭确实美。”
“荒唐,”皇上却不耐烦拍了拍案,“有阿姐在,她也敢称自己是艳临京城第一美人?”
艳临京城?沈淑昭听见这四字恍回忆旧,她过去十余年在宅邸无一日不活在长姐带来的阴霾下,而后入了宫,遇见卫央,便将这些事差些忘却,其实长姐之美,实乃她及笙前最不能忘的低卑。
“其实她不如何,”皇上摇头,“空生殊美,远观而不可近触,与白月相反,这一触就把是灵还是泥瞧出来了。”
沈淑昭暗惊奇皇上嘴皮子这番犀利,从前怎瞧不出来?卫央见她已听了进去,甚无奈,“好了,这图舆我收下,你还有何事?”
这才把皇上拉回来,他遂墩身取出第二份图纸,然后摆于众人面前,“还有一份,不过是给高德忠与萧家之人所看。他们所拿巡兵换班图舆有几处与第一份稍有不同,若遇火海必乱手脚。”
卫央与沈淑昭齐颔首。
“好了,现在是真无事,我瞧已是晚膳时分,不如咱就在你这用膳好了。”皇上道。
“也是,好。”
“这会真晚,幸亏沈姑娘未行晚膳。”说罢他看了看轩窗,斜阳已沉,只剩黯天浓云。
“她夜里才归,自需等她。”沈淑昭朝里屋走去,也不唤宫人来取,自己过去。
“若是我,我便先行晚膳了。”皇上将图舆卷起,然后对卫央摇了摇头,“皇姐,珍惜难得受得住你的人罢。”
沈淑昭方初进里屋,刚取得一碟菜,便听见外室传来一声干脆的不轻不重响,随后身后剩一片安静祥和,在入夜冥昏中,她抬烛置于桌角,光亮内扫了一眼满厨桌,一时变得无奈起来,再也不想动。
不出几下,那屏门处再度走出来同一个纤细身影,“惜绿、晚秋……罢了,屋外的人皆进来,陛下与殿下要行膳。”沈淑昭向外道。
话音刚落,屋外便鱼贯而入诸多宫人,一时殿内不再清冷,有备菜的,有备漱樽的,有备食筷的,有备拼桌的,整整四大桌才落满物,众宫人齐心将此打理好,片刻烛光满屋,菜肴呈桌,琳琅满目。只是被这么多人涌入,变得分外没有把话长谈之感。
终于把屏退这群宫人后,沈淑昭先给卫央夹了一菜,“后头还有许多汤未呈,皆是我命人为你特制补身子的,日后天下不能无你,又是一番大费神,你必得珍重好自己。”
卫央反给她多添了一些菜,“你好生养着身子,我过去未常陪你,疏忽了你的身子。如今一切终落埃定,近来宫外难免是非多,你就在这里安心候我就好。”
“我下回不会忘了在殿外等你。”
“你不必总在木廊久候,天尚寒,染冷风不好。”
“晚秋从内务府取了新柴,燎炉升它亦不算挨冻,而且……我想看你过来。”
皇上拿着银筷,一阵不动。最后才取着菜,一言不发。
安心道完,沈淑昭呈来白瓷罐中菜,剔其饰纹,拨离壳身,终露出里头的美味佳肴,她底下眉去耐心取食,卫央一直望着她,连膳食都未用多少,倒是一个多来来去去的人不用膳,反而是成日在殿中久待的人用得多。
“你同她说了吗?”
就在忽然之间,沈淑昭听见耳畔传来卫央问言,她头也未抬,不解答:“和谁?”
“你的宫女。”
“之前进屋传禀那个?”
“嗯。”卫央点头。
沈淑昭哦了一声,好似并不在意。她认真择菜,随口道:“和晚秋说甚么?”
“我道,你今后应命人在殿外未得吩咐,不得入室。”
“可我也说这番倒显得生疏了。”
“……”
“嗯好,今后有你在,他们便都不能进来了。”终剥剔好壳,沈淑昭拿起秀梅玉匙微尝一口,姿态温媚,端柔可许,看来所品甚得心意。
卫央纤眉慢慢长抬,一番久久沉默。
皇上听见此答,已是看不下去,也不出声,只低头用膳。
“陛下可有喜欢的?此时说上一声,日后再来,便好唤厨子备着。”沈淑昭忽抬眸望着皇上,满面期待。
“额……”他本不想出声,却未料被提及,“皇姐不喜欢的,我皆喜欢。”
“那她喜欢的陛下便不喜欢了?”沈淑昭怀有歉意,尴尬笑笑,“这里皆是她爱吃的,不料陛下会来……”
“沈姑娘无妨,是我未禀大家而访,况且一月后我不再为帝,就莫道我陛下了,唤‘你’直可。”
“是,那也叫我淑昭罢,姑娘倒显得生疏,至于称字,封妃时才举的笄礼,是由府中大夫人取的字,非我愿,不听也罢。”
“好,就唤名。说来字,阿姐也没字,无嫁故无笄礼取字,竟也无人说她姻缘甚么,好像宫中皆由着她一样,有丝艳羡。”
“毕竟是货真价实的艳临京城第一美人,可不得宠着。”提起艳这字,沈淑昭忽然俏道。
“第一美人?哈哈哈哈,对对,得宠着。”皇上大笑几声,余光无意瞥见卫央冷沉沉的颜,忙低下头去,望着菜盘变得支支吾吾。
他早就明白,有些事有的人笑得,有的人笑不得。
卫央把一对银筷重重放下,道:“日后谁都不许提这个。”
“为甚么?你道了我再不提。”沈淑昭追问。
半晌,卫央面上透着胭红,道出二字:
“不好。”
沈淑昭唇畔轻勾,“行行,一切依你,其实若换是我,我宁愿孤芳自赏至终老,亦不稀与其他庸脂俗粉相争这名。”
“阿姐就是有骨气,和那些人不一样,旁的花过了花季就谢,阿姐不同,阿姐四季如春。”皇上见缝插针阿谀之。
“你好好用膳罢。”卫央冷眸微转。
皇上埋下头。
膳时在平平合和中度过,一切落毕。又在好一番把话长歇后,皇上才终起身,道:“天色不早我先回殿了,张魏也不知怎的,今个闹了好一阵肚疼,服了药才止,趴在屋中下不来榻,我回宫看他有无好些。”
“确实不早,似是亥时了。”卫央看窗外。
沈淑昭放下戴着玉镯的手,放在扶椅边,欲起身之状,“原这般晚了,我送你们回去。”
“我们?”皇上一愣。
沈淑昭颔首。
皇上略沉思,后再确认:“我们?”
“难不成你要独自离去?”
“哦……这不是甚事,你要送我们便送罢。”
得此言沈淑昭方起身,卫央就不满道:“为何要送我走?”
“嗯?”沈淑昭回身,“你今夜要留多久?”
“我愿多久便多久。”
她被一时僵住。
“……我先回宫了。”皇上从中打断插言,满是无言,而后一人从屏风旁擦身而过。
人走得倒极快,沈淑昭都来不及唤人送他,若是被路上宫人瞧见,指不定道是成何体统。
第190章 京生变()
她慢慢走过去把楠木屏门打开,廊外烛火熹微,皇上已下阶,走得稍远,四下见不着几个宫人影,唯近身伺候的留在那畔,黑悄受风。“陛下忽有要事而去,你们护送陛下出宫,莫耽神。”她立在门侧下令,惜绿阿福这些人才奉命跟去。见他们都前去追赶皇上,她走进里屋,顺手欲合门时,瞥见天边昏坠,承乾宫所在方向被阴云笼罩,好不压抑。
把屏门闭拢,她心生异滋久久难平,临墙站了一会儿,直至卫央唤她:“你怎了?”
“无事。”她柔道。
“我见你不似无事。”
“你既知晓就莫问出口。”她嗔着走过来,手端方从屏门旁取下的夜烛,潋光明耀,然后就着茶木案几上的蜜烛重点,屋中更亮了一些。
“好。你何时欲说,我便何时听。”
“其实未是甚大事。”她低眉婉道,“我只是望见那边,想起长姐,想起了今日的阿父。”
“何想?”
“长姐就算无了位份,可她仍是阿父心中唯一女儿,冒着被厌斥之险入宫求见太后与我,头生向我低声下气,实在难得一见。”
“他们未将你视为己人,也莫再去多思他们。”
“我也如此想。”
“今世无了他们,你分明过得更自在些。”
“哪是无了他们才更好?分明是因遇见了你,余生才有意思。”
听得静默片刻,她倩然笑了笑。
“你看,我就知你不会答,但你面颊含胭,一动未动,像三月春水融了往日的雪,满桥溪雪却水,银盘花间映面,就是寻不出外人所言的哪丝寒山之气,在我面前你向来不是这样,是我把天边傲鹄变成了娇羞美人,从天庭打入了凡间,皆怨我,皆怨我。”
话中好一番得意。
“你愈发油舌。”卫央摇头,虽这般答,面上却淡露怜欣。
“大抵是受你所赐。”
“我?”
“你向来让我,我不得多借它来多用一些吗?”
“好。”卫央即刻收了神情,像平日那般冷道,“来,你过来。”
“你要作甚?”
“看我有无让你。”
“我偏不过去。”
沈淑昭本要就着她坐,此番言一出,就站在案旁不欲过去。
“你道我让你,又为何不肯?”卫央挑眉道。
“因我心中了然,自无需去求实,不过是多此一举。”
“你真信我?”
“信你,什么都信你,给你天大之信,你且收着,莫太对我感恩戴德。”
“嗯。你不来,我便过去。”
“慢着慢着,莫靠过来。”她向后退几步。
卫央直勾勾盯她,“我一步未抬,你就这番惧我?”
“有言好相说,你在那儿我也听得见。”
“若我定要来?”
沈淑昭微瞪她一眼,“就坐着。”
“莫要我过去,你就过来。”
“好,好。”
嘴上应着,沈淑昭缓挪步子,终于落坐于卫央身旁。这才坐下,就出现一手朝她右脸伸过去,沈淑昭慌侧身,却仍是没躲过这一招。“哎呀,莫捏我。”她抬手放在卫央手上想阻止。
“我怎会捏你?我向来让着你。”卫央轻描淡写。
就在沈淑昭嘀咕她所言真假时,耳畔再飘来一句话道:“我只是揉揉。”
说罢,沈淑昭的姣好容貌顿时被她揉成另一番模样,玉肤细腻似水,怎番讨弄都不坏,不由得使被揉者春杏眸间盈满小小怨,揉者却显得有丝享入其中。
“够了吗?”
颇含微怨的一声传来。
卫央面无表情。
“不够。”
“够了的。”沈淑昭想把她手拍下来,却怎么也掰不开。最后纵是使足全力也拗不过她,她转念一思,便伏下身去试图耍赖把卫央的手挣开,同时发出猫儿般的撒娇求饶声,叫某人快些松手,珠花倾斜,顿时覆在卫央如雪手背上。
不出半会儿,她忽而觉得云鬓上头传来一声轻笑,甚是低,却足够听清,格外撩心。
像云雾涌收,忽高忽低,酥至骨里。
“你方才笑了?”她新奇起身,连卫央的手还捏在脸上都未顾及。
“你这么好笑,为何不笑。”卫央淡淡道。
“我可未问你为何笑,我又非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