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风流-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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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琰道:“姊姊站这么久,一动不动的,腿应该早麻了。”说着抱着她肩背的左掌移到她背心,一股内气输了进去,在她经脉中行走。
沈清猗便觉冰冷麻木的双腿渐渐暖了起来,手掌在她肩上按了按,“好了,别太耗力。”
萧琰脸颊在她脸上贴了贴,“还是冷的。”
沈清猗噗笑,“大夏天里也是凉的。”她天生这个体质,炎夏再热也凉而无汗。
“这是气血虚。”萧琰正经道。
沈清猗不接这话,拍了她一巴掌,“真的暖了。”
萧琰便收了内力,左臂往下揽了她腰,还是抱着她。
沈清猗呼吸有些急促,手掌按着她肩,道:“阿琰,放我下来。”
萧琰觉得这里黑麻麻一片,不知道暗处有什么东西,没准河里还会跳出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鳄鱼什么的,还是抱着沈清猗比较安全,便道:“这里有虫子,别爬到你靴子里去了。等有人下来了,我再放开姊姊。”又强调说,“刚才我放开姊姊,姊姊就掉下来了。”
沈清猗:“……”这是意外好么?
萧琰这时却是极执拗的。
沈清猗说不动她,低叹一声,身子向前倾去,让萧琰抱着她省力些。
两人的呼吸萦绕,香气也萦绕在一起。
黑暗中,这种感官又清晰了无数倍。
沈清猗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但沉静的心绪还是乱了。
萧琰忽然道:“有人下来了。”
顷刻,洞口上方有声音传下来:“少夫人,十七郎君?我是萧颂。在下面吗?”
萧琰听出是隐卫副首领萧颂的声音,她在四哥身边听过他禀事,便放下沈清猗,扬声道:“我和四嫂在下面。洞口下方有河,小心。”
便有火光透下来。
萧颂持着火把跃下,见萧琰和沈清猗都安然无恙,心里松了口气。
沈清猗已经就着火光离开萧琰几步,关心问道:“四郎可安?贼人可退?”
萧颂走近回答道:“郎君安。跑了四个贼人,其余尽诛。”
“四哥没事就好。”萧琰笑了起来,这才完全放心了。
萧颂道:“郎君知你们跌崖,心中甚急。少夫人,十七郎君,咱们赶紧上去吧。”
萧琰已经就着火光打量四周,正要应“好”就咦了一声,道:“那边好像有人。”
萧颂一惊,右手已按上刀,他只听到两个呼吸声,哪里有第三人?
沈清猗也看见了,“好像是……尸体?”
萧颂举着火把照了过去,便见十几丈外的石壁角落里,一具穿着衣服的骷髅倚在石壁上。
“过去看看。”沈清猗道。
她知道萧琮平安无事,就不着急上去了,至少要弄清楚这里死的是谁。
萧琰也很好奇,当先走了过去,道:“阿嫂,小心。”
沈清猗跟在她后面,萧颂举着火把落后一步,往前照亮沈清猗的路。
论辈分萧颂是萧琮和萧琰的叔辈,但宗族血缘上他已在五服以外,只因有武学天分才被收入隐卫,享受五服以内的待遇,作为萧琮的隐卫,萧琮不在,他就要以沈清猗为主。
三人走近去。
那骷髅坐在石壁下,穿着青色的右衽宽袖长袍,腰间不系带,这是士人家居穿的直裰,一般不在外穿着。也有一种可能,这是道袍,两者的式样差不多。这骷髅身上穿的长袍袪有三寸宽边,士人的直裰一般是不袪边的,那就应该是道袍了。
死的这是个道士?
或者是俗家修行的居士?
萧琰看见骷髅的脖子上用乌绳悬着一块黑漆漆的牌子,约摸三寸长宽,那牌子上面刻着三个篆字。
她心中一咯噔,转头看向沈清猗,道:“阿嫂,牌上刻着……‘道玄子’。”
沈清猗惊震立地。
她落崖时都没变的脸色陡然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的三观很正,看文要有耐心,天地很奇妙,命运也是奇妙的,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折腾,又会怎样转个弯,所以命运中的主角要坚毅,才能面对这样的命运,看文的也要坚毅呀(哈哈)
第六十三章 道玄子()
孙先生?
沈清猗心头冰凉。
萧颂看清黑牌上那三个篆字;脸色也变了。
道玄子!?
道门三大高手之一,怎会死在这里?
谁杀了他?
又有谁能杀得了这位先天境宗师?
那必须是先天境宗师?或者几位围攻?——梵音寺?天策书院?景教?大食教?东海刺?……
这是诸教之间的争斗,还是与三清宫的仇怨,或是道玄子的私仇?
萧颂脑中如有万马奔腾而过,轰轰不止;心里也如水滚般起伏——道玄子身陨的消息传出去;必定是轩然大波啊!
他举着火把呆立在那里。
萧琰看着沈清猗的脸色有些担心;回身一步;伸手虚扶她;声音透着关心,“阿嫂。”
沈清猗抿了抿唇;向前走近尸骨。
萧琰立即伸手从萧颂手中接过火把;“颂叔,我拿着吧。”支近给沈清猗照着,另一只手却是内力凝聚,这里总给她一种危险的感觉,她目光警惕的四下望着。
沈清猗仔细看那块乌黑的牌子,眼里渐有悲痛。
这是三清宫的道牌,生不予人,死后也要收归三清宫的道塔里。道玄子的道牌不可能给别人。
这尸骨身上的道袍是质料极好的兼州青锦,上面织有仙鹤的暗纹——三清宫的道袍就是织有这样的暗纹,道袍的衣领上绣着三道金线,象征三清,两边几乎垂地的宽袖上绣有九圈银线——三清宫只有三宫掌教和长老才能绣九线,道玄子是太清宫的长老。尸骨旁边没有掉落冠帽,只有一根沉水木的灵芝头簪子,簪头刻着一个“清”字。在尸骨的正前方立着一柄长剑,乌漆的鞘,鞘尖插入岩石约一尺半,青色的剑柄,吞口上蚀刻着一个“玄”字。
沈清猗已经确定无疑,这具尸骨就是与她有半师之谊的道玄子孙先生。
她神色悲痛的向着尸骨和剑跪了下去,“学生沈清猗,叩拜先生遗容。”
萧琰却警惕的盯着尸骨前方的那柄剑,又盯着那块道牌——她已经确定,让她产生危险感觉的,就是这两物。
她随着沈清猗半跪下去,看似是对遗骨行礼,实则距离沈清猗只半臂,决定一有不对,就拉着姊姊后退。
萧颂也跟着左膝点地,在沈清猗的斜侧后方半跪下去。这是武者对前辈遗骨的礼节。
沈清猗对着遗骨三叩九拜。
这是最大的礼节,只在特殊情况下对皇帝、父母、老师行此礼节。
萧颂眼睛瞪大,难道道玄子于少夫人真有师长之恩?——教以武不可能,那就是教过医?
道玄子是道门三大高手之一,也是天下闻名的医道圣手,世人尊称“药王”,武道不会传三清宫以外的弟子,但医道学生桃李满天下,难道少夫人也是?
沈清猗叩拜后,对萧颂道:“颂叔,孙先生教过我医道,我须尽学生之义,为先生收殓尸骸。你先上去,告诉四郎,孙先生殁于此。记得,只告诉四郎。”
萧颂心中一震,这位先天宗师真的教过少夫人医道!
他应了一声“是”,语气多了一分恭敬。
至于后面的吩咐他当然明白,道玄子陨殁一事必将震惊道门,这事不能从兰陵萧氏口中轻泄出去,至于怎么通知道门,那是家主考虑的事。
他向沈清猗行了一礼,“少夫人,某先上去了。”转身提气掠上洞口。
沈清猗仍然跪在遗骨前,萧琰提醒道:“姊姊,不要碰这剑,还有那道牌。”她皱着眉毛,“我感觉……很危险。”
沈清猗沉眉凝思,片刻,道:“阿琰,火把照这里。”她指着尸骨的手下。
萧琰将火把照过去。
只见宽衣大袖拢着的白骨五指下,左手地上写着“牌”字,右手下方写着“取”,血字很小,如果不是沈清猗跪下去磕头,真的很难见到。
萧琰按着从右书左的习惯读:“取牌?孙先生是什么意思?”
沈清猗抬头,看向尸骨脖子上乌绳系着的道牌,“孙先生写下取牌,必是说明重要。我们按先生吩咐,先取道牌。”她站起身来,“阿琰,你将孙先生的遗骨往外移三尺。”
萧琰应声“好”。孙先生的尸骨靠着石壁,取下他脖子上的道牌应该解绳而取,直接从头上摘下来那是对长者的不敬重;而解绳必须要从后面解,若将绳结扯到前面解开,礼仪上也是对长者的不敬重。她起身将火把递给沈清猗,又跪下给遗骨叩了个头道:“孙先生,得罪。”伸出双手将尸骨小心抬起来,移到离石壁三尺处。回过头却见沈清猗拿着火把立在原处,低头看地上,便叫了声:“姊姊?”
沈清猗回头道:“孙先生在这留了字。”
萧琰惊讶走过去,便见遗骨搬离的壁角书有一行血字:“遗物置于此壁内。”
她目光往字上方看去,便见石壁有三道接缝处,好像是在石壁上楔合了一块长高三尺左右的石砖,想必砖后有洞,遗物就在洞里。
沈清猗蹲下去,从胡服的衣袋里取了方手帕,在地上红褐色的血字上沾了沾。
萧琰看见白帕上沾染了血色,顿时惊诧不已,尸体肉身腐朽为骨,那肯定是很长时间了,这血字看着就是干后的红褐色,竟然还有血没干?这太不合常理了!
沈清猗将手帕凑到鼻下闻了闻,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这是人血和朱砂混合驱虫香料,再加以特殊药粉制成,在阴湿的环境下,可以保持字迹不干。”因为那种药粉可以吸纳湿气,孙先生教她调制过。
萧琰立时明白了,“这是用来驱虫?”难怪这里有虫蚁,但尸骨周围却是干干净净的,也难怪孙先生的道袍保持得这么完好,虽然好质料上百年不腐,但抵不住虫子啃咬啊。她不由赞道:“孙先生用药真是高明。”她又恍然道,“孙先生写的取牌那两字,也有驱虫的功用吧?”
沈清猗点头,“不错。”
萧琰看着那字,道:“姊姊,那我们是先取牌,还是先取孙先生的遗物?”
沈清猗道:“我想,孙先生写这行字,重点是用来驱虫,而不是告知遗物所在地。他既然写了‘取牌’,而这行字只是说‘遗物置于此壁内’,没有写‘取遗物’,可见取道牌要重于取遗物。”她心忖,以孙先生的手段,这石壁内必有后招,若贪图他的遗物妄取,那八成是自寻死路。
她将火把递给萧琰,转身掀开尸骨颈后的衣领,从下面牵出乌绳的绳结,忽的“咦”了一声,“阿琰,照近点。”
萧琰将火把下移,凑过头看去。
那道牌原本是贴身戴着,应是被孙先生死前取出来放在衣外,但后面的系绳还是贴着肉的——现在就是贴着骨头了——隐在衣领之下,沈清猗要取出系绳就要翻开衣领,于是见到衣领内写着两个蝇头般小的血字:“玄合。”
“玄合?”萧琰念出来,“什么意思?”
“玄?”沈清猗凝眸想了一会,道,“应该是道牌上的‘玄’字与剑柄上的‘玄’字相合。”
萧琰觉得有道理,只有这两处有“玄”。
沈清猗从胡服袖口抽出银针,挑松系绳的结头,解开绳结。
萧琰突然道:“姊姊别动!我来取。”她可不放心沈清猗去触摸这给她带来危险感觉的道牌。
不等沈清猗答应,她已走到尸骨前面,连绳取下道牌。
沈清猗目光变得柔和。
萧琰提着这不知什么材质制成的乌黑道牌,走到那柄剑前,小心翼翼的将“道玄子”的“玄”字和剑柄上的“玄”字贴合在一起。
她只觉手上一震,剑鞘里的剑似乎“嗡”了一声!
萧琰整个身子都一绷,但转瞬,又放松下来,脸上现出很奇怪的神色。
沈清猗走近,“阿琰,怎么了?”
萧琰心中惊诧无比,那声“嗡”响后,她感觉道牌和剑上那种让她产生威胁的感觉,突然间消失了。
她摸了摸道牌,又脸色古怪的看着那柄剑。
“姊姊,好奇怪,那种危险感觉没了。”她目光盯着那剑。剑和剑鞘都给人一种苍朴的感觉,应该很有年头,先前她只觉得威胁,如今威胁已去,便觉这剑当真不凡,插在那里就有一种浑然气势,她不由按住剑簧,拔剑而出。
剑锋如雪,飘落如雪。
不对,是飘落了一方雪绢,随着剑拔出,飘落下来。
两人同时咦了一声。
萧琰低头拣起那白绢,只巴掌大小,用墨笔写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