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风流-第3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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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琮对大唐这种以风流为雅事的风气是不太赞同的，但时俗如此，能如他作想的毕竟是少数，所以父亲也只是大骂一通英国公送他一盆狗血作罢，难不成还要因为这种风流雅事跟英国公闹翻？——恐怕军中和朝廷上下都要瞠目了，以为他们梁国公府胡闹腾。
但不管萧氏父子怎么想，两军的关系的确因此而有改善，而且颇让人瞠目。
以前虽说两国结为了同盟国，还共同打下了大半个燕周，一起攻破燕周都城，但是两国毕竟打了两百多年，要说一下子就没了隔阂那怎么可能呢？不说士兵，就是双方高层将官在见面时那笑容都是挂在脸上飘的。之前在察合德“闹矛盾”时两军火气那么容易被挑起来，就是因为心中存有仇怨之故。而当这个绯闻在军中传得满天飞，花样百出时，双方军中的气氛都不一样了，负责联络的将官在见了面时还会哈哈调笑对方两句，脸上的笑容也不是飘的了，至少比以前真诚两三分，不得不说这是个奇妙的发酵。而对普通军士来讲，这个绯闻的渲染力更大——两位异常年轻的武骑上将军，其中一位是皇室公主，一位是甲姓国公之女，同样的优秀出色，同样的天赋卓绝，实力强大，而且都很美貌，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不成为军中的偶像？而两位强大美貌的偶像传出这样的□□能不叫一众官兵们两眼冒光，嗷嗷兴奋么？……你扯我聊中提到对方军队，就觉得嗯，其实对方也不错。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这么奇妙，在偶像加绯闻的发酵作用下，两军的关系就染上了这么一点点粉红色彩，中和了铁血与冰霜的冷硬，有了那么一种兄弟伙的感觉了。……这就叫爱屋及乌。
不得不说，两军的都元帅在这方面具有灵犀不点而通的默契，估计这两位也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了。
萧琮调笑妹妹说她为两国同盟关系做出了贡献，还真不完全是取笑的话。
但萧琰不喜欢这种绯闻，那就要辟谣！
萧琮在支持妹妹上向来是不遗余力的。
但是他也提醒萧琰，“对于普通军士而言，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大家喜欢听什么。
之前他奉父令在军中辟谣，收的成效就不大。
于军中上层而言，多半知道内情，不需要辟谣。而中层军官多数有分辨力，并不太相信两位年轻且前程远大的洞真境大圆满宗师会因为感情纠葛打得你死我活，这也太令人瞠目了，所以在中层中辟谣并不难，反而让大家恍然：“果然是这样！”但是军中最多的是下层，普通士兵。对普通士兵而言，太高的思想境界他们不懂，也不想懂，真的假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带劲，军中生活本就枯燥，何况还是战争中，可能今日调笑明日就横尸沙场了，闲时当然要聊些有趣带劲的，大家都愿意听上流人物的八卦，尤其绯闻八卦，谁愿意听那无趣的切磋真相呢？
萧琰皱着眉毛回了帐篷，认真思考着怎样才能澄清事实，还拉来一向鬼点子多的安叶禧一起想办法。
安叶禧很不解，绿眸眨了好几下，说道：“再热门的绯闻，最多传几个月也就冷下去了，您何必费劲儿辟谣？再说，这流言对您又没坏影响，何必呢？”
萧琰的眼眸纯粹明澈，“因为我要让自己最好。”
“……啊？”
萧琰的声音干净而清澈，“因为我要让和清猗在一起的我最好。”
这话听起来有些绕口。
安叶禧呆了一下，明白了。
这是不容许自己有一分的不美好，即使是传言中的不美好也不容许它存在。
萧琰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她是最好的，沈清猗和这样的她在一起，就是最好的。
安叶禧忽然叹气，掩面，“见了您这样的，我以后还怎么找爱人啊！”
——我会让自己最美好，来让天下人都觉得遇上我的你最好！
这样怎样的用心！怎样的用情！
安叶禧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大概都不会遇上。
……
“阿琰对至元真真是用心啊。”
萧琮也对父亲感慨道。
若不然以阿琰那种天高地阔的性子，又怎么会在乎这些传言呢？
梁国公沉峻着眉眼，没有说话，好半天，才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意味不明。
萧琮微微笑了一笑。
阿琰对沈清猗情重，当然会令父亲不悦，但是，父亲也会因阿琰的爱重，接纳沈清猗，毕竟其他都是次要的，阿琰喜欢才是最重要的，以父亲对阿琰的爱重，又怎会真的拂了她心头之好呢？不过是不愿意轻易让“沈清猗得逞”这种思绪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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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他心里沉沉叹一声，只觉女儿这个局难解得很，心魔难渡，他对沈清猗的芥蒂反而退居其次。
第三五八章 情义至深可感人（）
两三天后，河西军中又有了新的传言。
说是传言也不对，因为不是无根无据的，也不是辗转听闻的流言，而是实实在在的由监军体系传下来的。大唐每个军都设有监军体系，不属军主，而是直属朝廷卫尉寺，军有军监，营有营监，团有团监，旅有旅监，队有队监，统称司宪监，既是主持军法的军法官，也是统一军中思想的宣教官，军中官兵的文化、思想、信仰等教育都是由司宪监负责——由司宪监传下来的，当然不是流言，而是上面要宣达的事实了。
由于司宪监的威信，确切的说，是各级官兵对于左手持大棒铁面无情、右手持书本喋喋不休人人提起就鬼哭狼嚎的司宪监的畏惧，这个事实以很高的效率，在四五天内就传遍了河西军三军，下达到各个营团，又两天，从营团下达到旅队，直至各个火的小卒，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司宪监的效率令人咋舌。
萧琰决心做这件事情就要做好，她认真思考过，为什么她和慕容绝的“绯闻”会传得这么快这么广，唐军加乌古斯军，两国前线四五十万军队几乎人人皆知，还传出这么多的花样版本，就在于传言像雪球，可以越滚越大，越滚越圆，根本原因在于这种绯闻传言戳中了官兵们的兴奋点，被他们的兴奋情绪自发关注，从而散发。
要湮灭这样的绯闻，单靠辟谣或者军中命令都是不行的。
所以，萧琰双管齐下。
第一，要借助司宪监这个军中的威严体系；第二，还要让这个事实戳中官兵的兴奋点，取代而不是压下绯闻：压下的不能长久，总会在心中翻起来，而取代是以新的话题代替，并且是永久的代替——她要让军中一说起她和慕容绝，想到的就是“生死同袍”的情义和“道之所在，虽死亦趋”的壮烈，而不是情情爱爱这种小道。
军中毕竟是铁血的存在，小道不能阻挡大道，大道却可以湮灭小道。
萧琰就是要从大道着手。
但一件事能不能做好，还取决于它的细节。
萧琰有了大致的想法和方向，并没有急着去找父兄施行，而是去请教顾邃顾长史的意见。
顾长史是都督府的长史，随军都参谋司的都参谋，父亲倚重的两位首席幕僚之一，和任洵一起，是父亲的左右谋士长，对人心的把握到了令人惊叹甚至畏惧的地步，萧琰正是要请教顾长史如何把握官兵的心理——什么才是最能打动官兵的，而且铭刻永久不会忘怀？
“当然是胜利，军功。”
军中将士最渴望的是建功立业。
“除此之外呢？”
顾邃细长的眼睛里闪着精光，仿似箭芒，“军队，是铁血。”
铁血，铁与血。
刚强和热血。
萧琰领会了，就是要让人热血燃烧、激情四溢！
绯闻八卦能让人们兴奋一阵，却不能扬起军人的激情。
而什么能让军人热血燃烧呢？
萧琰心中的想法越来越明晰。
但有了好的想法，周详的细节，还要有好的执行。
萧琰又去请教河西军的都军监孟南杞，这位司宪监的头子。
孟南杞听完她的方案，说：“好！”能激昂军中士气的，他当然支持。
至于怎么宣传，那就是司宪监拿手的了。
军中每一位司宪监，都是合格的宣导士，能将平凡的道理都说得激情四溢，更别说本身就包含着铁与血、激荡人心的内容了，不把军兵们讲得心胸澎湃、热血燃烧他们就不是合格的宣教官了。
河西军中宣传得轰轰烈烈的，隐藏在暗中的靖安司校尉冷静的观察着，默默的写着报告。
都军监孟南杞也写了一份卷宗，上报给司宪监体系内的上一级——中路军的都军监袁利贞。袁利贞哈哈说：“妙矣！”便与兵马都总管也即军中习称的都元帅英国公李崇义一商量，得，三军广宣吧，对激昂士气是好事，对唐乌两军友情也是好事，况这么好的事英国公要是不推行，梁国公肯定得借机跟他闹，那盆狗血的事还没了呢，李崇义才不会这么傻，大手一挥，说：“宣！”于是，旬日间，中路军和北路军都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宣传。
李崇义好事做到底，令帐下书记官就此事写了一份详细卷宗，友情传给乌古斯三军都元帅——贺六浑氏家主贺六浑金城。
贺六浑金城看完后禁不住一拍大腿，“着啊！”这法子好！唐人这脑袋就是好用，啧啧，看看说得多好。
从情爱上升到情义，从情人上升到同袍，从绯闻纠葛上升到同袍情义，“与子同仇！……与子偕作！……与子偕行！”杀敌同目标，与你共前进，为了胜利的目标，为了建功立业的大道，虽刀兵亦勇往直前，为了我们同袍的情义，虽生死亦不弃！你的后背交给我！你的侧翼交给我！我的前方交给你！这就是同袍，这就是战友，这就是情义！不离不弃，共奏凯旋，他日军功册上唱名，功劳有你的一笔，勋章上的赤色，是你我的鲜血共同浇灌！
绯闻能戳中人的兴奋点，这是一般大众的兴奋点，但对军人来说，最让人激荡的还是战争的胜利和军功，这些让军人热血沸腾的东西；还有战场上生死同袍的情义，让人心中永久铭刻，是战场上最重要的存在，没有人能够单独杀敌，没有人能够在没有同袍支持的战场上单独存活，所以军中的同袍情义，历来是超越同窗、同年、同乡这三大情谊的最坚固情谊，情比金坚，在大唐和乌古斯，说的就是同袍情义。
萧琰这是做了一个巧妙的嫁接，将她与慕容绝的伙伴情义，嫁接为生死同袍不离不弃的情义；将她和慕容绝为了武道，虽死不惧的意志，嫁接为军队为了胜利而勇往直前的精神。这种嫁接并不生硬，因为她和慕容绝之间的伙伴情义，为了大道前进的精神，与军中的同袍情义和胜利精神是相通的。加上还有司宪监将她们的情义故事进行渲染，便做成了一篇激扬军中的文章。
至此后，谁要再传萧上将和寔楼公主的绯闻，都要被别的士兵呸了：“屁话！”“年轻天才又有大好前途，谁会为了情爱打生打死？”“就是咱们同袍战友才有这样的情义！”之类的话，于是争上位、情爱之类的绯闻湮灭无迹。
萧琰为此事在军中待了半月，直到绯闻完全被“激扬士气的主流故事”代替才放心，眼见得军中秣马厉兵，堡垒推进的蚕食战术又要继续推行，和燕欧联军的战斗将再起，她心中犹豫：是否要和父亲提与沈清猗“磨情道”的事，还是打完近期的战役再说。
她心中存了事，神情中难免有踌躇，萧暎Ц缸恿┒伎丛谘劾铮翮较露愿盖姿担骸鞍㈢闹杏κ谴媪耸拢背跛沾游诠潘够乩词保档叫哪Ы俚氖拢壹镏芯退朴形淳≈浴胧且蚬饰此怠！�
梁国公沉吟不语，心中亦有思量。
次日早上巡营后，他将萧琰叫过来，问了一番她的日常后便问她：“你心中可是有犹疑之事，观你最近意气未舒，似有郁滞之态？”
萧琰迟疑了一下，点头道：“孩儿是有一桩踌躇之事，因战事将近，思量着战后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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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琰面带赧然道：“与战事无关，只是……”她眨了下眼，“我总觉得，当与阿父阿兄共前进才是。”战前脱离总有种愧对父兄的感觉。
“咦？”萧暎鏊爸械囊馕叮澳闶且肟匠。浚俊迸家恍匦牡溃昂湍愕奈耷榈烙泄兀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