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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兰陵风流-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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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琰放出神识紧紧相随,判断母亲落足踏的横木和落足的轻重,紧跟在她落足的半息便踏上去。除了李毓祯外,别人竟听不出这极短的音隔,恍惚以为母子同时踏击出同一个音般。

    李毓祯听了几个曲调,眉毛就一扬。

    《凤引雏》啊,当真应景,十一姑母,好心思!

    李翊浵娇媚的声音笑起来,白狐大氅下的长裙渐扬起来,足下轻灵,如蝴蝶在花间翩舞。

    萧琰担心母亲滑足,便松了牵她的手,改而揽在她腰上。

    李翊浵头微仰,脖颈细长如白鹭,双袖展开,又如蝶翼振飞。两人身高相若,一人轻氅白裙,一人带束蓝袍;一柔美一秀拔;一个蝶翅蹁跹荡花枝,一个鹤羽点步跃山巔,迎转相合,进退裕如,唇边始终漾着柔情笑意,眸光也始终纠缠不离。

    侍女们不由看得如痴如醉。

    李毓祯心里哼一声,若不知是母女,还真以为是情人了!

    ——公主殿下绝不承认她是吃醋了!

    她眼眸里幽光掠过,暗忖正月里怎么拐萧悦之和她踏歌。

    踏歌是大唐男女,嗯,也是男男、女女增进感情的一大捷径,无论在江北还是江南、在关外还是关内、在河东还是河西,每年正月十五踏歌后,不知促生了多少情人,还有那些踏着就踏到床榻上的一夜鸳鸯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李毓祯的眸子随着萧琰秀丽挺拔的身姿而动,想着与她踏歌然后“弹琴访幽”,那薄凉幽深的眸子就荡漾起了波光。目光也不由从她修长的颈项滑落到胸部,再滑到平坦柔韧的小腹,紧致的臀部,笔直修长的大腿……她眼眸愈发深幽,随即转目看向廊外天色,咽喉不露痕迹的微微动了一动,咽下唇舌生出的津液。

    当真,秀色堪餐也。

    萧琰陡然觉得背上一寒。

    她心生狐疑,哪来的凉?

    右手揽了母亲的腰,觉得母亲身上已经发热了。

    她唇弯一笑,伸出左手,在踏舞间解了母亲的白狐大氅,准确扔进侍道中的侍女怀中。

    李翊浵声若银铃的一笑,大氅除去后白裙更加飞扬,她踏着曲调唱起歌来。

    她的声音清亮明媚又柔软婉转,还与音声一样多变,唱起曲来更加荡人心魂,萧琰听得第一句就差点失魂踏错步调。李翊浵柔声睇笑,纤手回转,在她耳朵上一捏。萧琰赧颜而笑,眸子一眨,表示“不会错了”。

    听母亲唱了三句,她便听出母亲唱的这首《凤引雏》是虞璇玑填的曲词。

    她与霍倚楼在贺州千桃山相识后,回来就读过她的诗集和小令。虞璇玑的诗出色,小令也同样出色,这首《凤引雏·栖枝》就很出彩,用的正是“山海听音人”的《凤引雏》新调。

    萧琰只觉母亲的歌声时而如笛声,清亮明快;时而如琴声,优雅舒缓;时而如燕语呢喃,低廻柔绵;时而又如莺声呖呖,婉转悦耳;时而又轻快明媚,如凤凰绕梧,彩翅翩翩……

    萧琰觉得母亲这时极年轻,像二八年华的少女,娇俏的活泼,又鲜妍的妩媚,就算唱到淡淡幽情的调子,扬袖回首,也是三月春风拂柳丝,秀色流盼。

    萧琰的眼眸越发明亮,笑容也更加炫目,精致绝伦的脸庞焕然着神采,光耀绚烂,灼灼其华。她身上穿的那件宝蓝地圆领缺胯袍剪裁得十分合体,衬出她的身材细长挺拔,与母亲的轻盈柔美、娉婷袅娜相比,她踏步旋身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逶迤,踏出了极强的韵律感,带出一种刚健之美,然而曼睇横波间,宛转温柔,俊秀娇媚,英柔天成。

    李毓祯此时见到了萧琰秀色流媚的这一面,让她脑中立即涌出与她缠绵欢好的光景,不由得心跳口干,就连手指紧紧揪住了袖口也没发觉。从她站的地方看去,萧琰的鼻梁挺直漂亮,体态俊俏秀丽,两片朱唇的唇线明晰优美如菱,笑容温存柔媚,若旖旎流芳,眸子流盼含睇,若婉曼有情,比她平日见到的萧琰更加动人心魄。

    李毓祯的心口咚咚跳着,只觉得被萧琰用这般目光含情缱绻的看着,她就是……就是……整颗心都泡进了蜜水中。

    她抬手按住了心口。

    她的心中生出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她想要她!想要她!!无论如何,都想要她!

    萧悦之……

    李毓祯幽邃如渊的眼底翻腾着一泊春水。

    侍女们都已经沉醉了,眼若流波,双腮泛红。

    啊啊为什么不是个郎君呢?!

    啊啊为什么知道是个娘子还是心旌摇曳啊?!!

    年轻秀丽的侍女们都按着心口面若流霞了。

    母女二人跳完这曲《凤引雏》,李翊浵笑着问她:“音调掌握了么?”

    萧琰笑道:“这个曲调掌握了。换个曲子恐怕又不行了。只跳这一曲,对轻重、音阶变化还是不太熟。”

    “那是当然。”李翊浵妍色一笑,“也就是你!换了别人,要跳会这曲《凤引雏》至少得练个七八天不可,那还只是跳熟音阶,谈不上舞姿优美,更别提以舞传情了。”又妩丽一笑道:“我再教你跳一曲柘枝舞。然后就该是午膳的时间了。”说着关心问她,“现在饿了么?”

    萧琰笑着摇头,“我巳初才用过朝食的,不饿。母亲可累了?要不休息一会再跳?”她伸手牵了下母亲的手,热暖暖的,倒不必担心她冷了。

    李翊浵笑道:“好。用一盏茶再跳。”

    招手让侍女上了茶,音廊上三人一人一盏拿着。

    喝完一盏茶,李翊浵便开始教萧琰柘枝舞的音步。

    柘枝舞是击鼓伴奏舞,动作明快,旋转迅速,比《凤引雏》的曲调快多了,萧琰顾虑着身上佩刀会在旋转中磕着了母亲,便将秋水刀解了让侍女拿着。

    她和母亲先学踏步的音阶。柘枝舞是双人对舞,双方各有步调,她就不能再跟着母亲的步调,必须先踏熟了自己的音步,才能与母亲对舞。

    李毓祯端着茶在一边慢饮,随意,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眼睛却一直看着萧琰那边,心道:十一姑母为了萧悦之,真个是煞费苦心了。

    长安的柘枝舞名“双柘枝”,最重要的就是一对舞者的配合,注重眉目传情,眼睛富于表情,以眼神渲染出感情,以感情渲染出舞姿的明快、热烈、缠绵,这才是舞道的上乘,以情动人,而不是仅仅精于技——这曲双柘枝“眉目传情”跳下来,萧悦之对十一姑母的感情能不突飞猛进?那就怪了!

    李毓祯低笑一声,又暗叹一声,她与萧悦之的感情何时能突飞猛进呢?感情果然是最麻烦的,沾惹了便让人忧惧顿生。

    她眼眸看着茶盏,袅袅茶气腾入眼中,将那对幽凉的眸子蒙上了一层雾,愈发幽深难测了。

    她将茶盏递给侍道上的侍女,笑着向那对母女道:“姑母,你与悦之先练着。我回府去处理些事,午膳再过来。”

    李翊浵回眸看她,清丽妩媚的一笑,“阿祯快去吧。”意思是你早该走了。

    李毓祯睨笑一声,十一姑母你过河拆桥太快了吧?

    她是不想看见这对母女跳双柘枝时“眉目传情”硌眼睛,省得心里冒酸气——若不然,当她会走?

    “姑母放心,我会快去快回的。”她斜眉笑着回了一句。又转眉看萧琰,道:“悦之,别让姑母累着了。”跳一遍就够了啊!

    萧琰没听出她呷酸的话意,点头应道:“只跳一遍。”又回一句,“以后再跳。”

    李翊浵咯咯的一笑,容色嫣然,秋波流媚。

    李毓祯脸冷了一下,忽又挑唇笑,“悦之,我和你以后跳白乐天的《琵琶行》。”

    萧琰:“啊?”

    这回轮到李翊浵的脸色冷了。

    李毓祯咯咯一笑,“姑母,我走了。”大袖一摆,穿了靴子沿径而去。

    萧琰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我以后干嘛和她跳《琵琶行》?”

    李翊浵看了她两眼,忽然噗哧一声,“我家悦悦宝宝勾人动心了。”

    萧琰顿时窘然,讷讷一声,“……母亲。”心想:难道母亲看出来了?

    “这事回头再说。”李翊浵伸手轻敲一下她的额头,“看着,我只跳一遍。”

    “嗯。”萧琰点头认真看着,随着母亲的步子和轻重踏落。

    很快,教习一遍后,母女俩便开始对舞。

    她们跳的双柘枝是从胡人柘枝舞而来,舞者要头戴绣花卷檐帽,帽檐下系着一串串金铃,身穿紧袖红紫罗衫,脚穿红锦蛮靴,以鼓为节奏,在快速复杂的踏舞中,使佩带的金铃发出清脆的响声。但母女俩在这音廊踏舞,就是要以音步为击鼓,同时敲击出金铃声,还要舞姿优美,婀娜多姿又矫健明丽,这个难度不可谓不大了,比起普通柘枝舞要难出许多倍。

    但萧琰的记性和悟性都极好,虽然她在弹奏乐器上没多少天分,然而这种踏击音廊式的步舞却合了她的长处,就跟武道上的步法差不多。这对普通舞者来说很难,对她而言却是容易的,只要记住落步的音木顺序和步调的轻重,然后跟上母亲的动作,就不会出错了。重要的是舞姿要优美,并与对舞者渲染出热烈明快又缠绵的感情。

    这对萧琰来说也不是难事,她与母亲在感情上根本不需要配合,自然流露出就是真情。当足下三声鼓点敲击踏响,两人那种柔缠又热烈的眼神就自然而然交汇了,无论是旋转还是你进我退、你退我进,两人的眸光都是交缠,热烈,又柔腻,片分不离,看得旁边的侍女们都一阵阵的脸热心跳,只觉得口干舌燥小腹窜热,太勾人了嗷!

    随着足下敲击的节拍,两人舞姿变化丰富,妙曼欢快,飘荡间显出两人纤细柔摆的腰肢,却又要有柔中带刚的风情,既婀娜俏丽,又刚健明快,这才是真正的柘枝舞的魅力。

    这一曲跳下来,侍女们都还是一脸红霞痴醉的表情,尤觉舌燥腹热好半天才平息下去。

    李翊浵一双明眸光彩照人,好久没跳得这么兴致勃勃了,能让她倾心投入的人实在太少!

    可见生个女儿是对的,至少不用担心共舞后会爱上自己,李翊浵想着就绚然笑起来。

    她的额头上已经出汗,萧琰便掏了手巾给她拭。

    李翊浵微微喘息的笑着道:“这下不用去暖阁了。”

    萧琰笑道:“是。不过母亲还是要赶紧换身衣服。不然,冷风一吹,就要着寒了。”说着向侍女招手,接了白狐大氅亲手给母亲穿上。

    “走吧。先回去沐浴,更衣。”李翊浵牵着她的手往主院去。

    她的日常起居就在主院,院门上题匾玉照院,也建在北曲这边的内桓门内,前后五进的院子,十分阔轩。

    “宝树以后就住我隔壁。”李翊浵笑着一指自己寝卧的东侧阁,原是她的画室,现在画室搬到东厢房去了。

    萧琰眨一下眼,“宝树?”

    李翊浵睇眉一笑,“别告诉昭华小狐狸。”虽然那小狐狸已经知道了。

    萧琰听见李毓祯被母亲叫作“小狐狸”不由扑一声,掩口忍笑道:“是,母亲。”

    心道:宝树宝光她都没意见,只要不是“宝宝”她就满足了,至于母亲有时叫她“悦悦宝宝”,这个,就忽略吧。

    “咱们寝卧之间是浴池子,你那边我已让人开了侧门通着,以后洗浴都方便。如果锻体,你房内也有桶浴。还有淋浴间,是方便急浴用的。”

    萧琰应道“好”,心里却想她住在这边的时候恐怕是极少的,毕竟是要避嫌的,她没理由住到秦国公主府来,但没有拒绝母亲的心意。

    李翊浵又眼神柔慈的道:“你穿的四季衣裳我都让绣娘给你裁制好了,一会儿你先换上冬服。”

    萧琰柔顺的应下:“好。”

    李翊浵亲昵的拉着她手往浴池子去,池里的水已经热了。

    浴池外的地面也是金丝楠木,两边都置了一座八折屏风,却不是羽裳仕女屏风了,而是花鸟锦绣屏风。萧琰心里好笑的想道:估计母亲对屏风上插珍禽鸟毛什么的没多大兴趣,自个儿就不去折腾了。

    李翊浵见她看屏风的眼神,向她飞一个妩媚眼波,“悦悦宝宝去过长乐殿了?”

    “嗯。”萧琰点头,嘴角微抿了下,转眸笑道,“这两座屏风也是母亲的画作吧。”将话题从长乐殿岔开,又笑道,“我见母亲的书法也是极好的。一路过来,都是您题的匾额,隶书,行书,楷书,魏碑,草书,都各有神韵和风格啊。真不知母亲您还擅长什么?”

    李翊浵婉笑流媚,“这要我的悦悦宝宝自个去发现哦。”

    萧琰笑着道:“好。”

    边说着话边解衣,她伸指用内力隔着内衫掐断了脖子上的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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