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户家的小娘子-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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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珠儿只是默默流点眼泪,被她揽在怀里安慰会儿就乖了,也没说什么。许小宁从出生就没跟胡娇分开过,原本跟娘亲说好的要高高兴兴,可是等胡娇真的走了,俩哥哥也去上学了,他倒哭的比谁都伤心。魏氏哄了他好半天,轩哥儿振哥儿一起哄他,他才不哭了,只是无精打采,似乎受到了很严重的打击,拄着下巴坐在院里台阶上。他身边趴着花猫与大牛,一只小人两只大狗,说不出的落寞。
胡娇离开家的第一天,许小宁很忧伤。
十日之后,武小贝与许小宝从国子监回来了,落寞了很多天的许小宁与许珠儿欢呼一声,就扑了过来。
虽然魏氏对两个孩子已经竭尽了全力照顾,但两个孩子从小没离开过胡娇,就算是断奶期也得适应一阵子,因此不免情绪低落,也影响了食量。
有天半夜,许小宁还从梦中哭着醒过来,直喊娘亲。
为此腊月不得不让海哥儿晚上陪着许小宁睡,白天也陪着他去上课,又有轩哥儿一起陪着上课,课堂上也算是热闹了些。
自许珠儿开始学针线,胡娇就发话让海哥儿跟许小宁一起去上课。
海哥儿七岁了,正是上小学的年纪。不过他自小陪着许小宁玩,许清嘉与胡娇也向来不曾轻视过他,但腊月与永寿却再三告诫海哥儿要懂规矩。小时候他还很活泼好动,跟着许小宁在正房里窜来窜去,后来就渐渐知事了,没事不肯跑到正房里来。
胡娇让海哥儿也去上课的时候,腊月还曾来向她磕头,胡娇心中倒颇有负罪感。她对义务教育的观念深入已心,因此看到小孩子就觉得六七岁应该进课堂读书,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压根没想到主仆之分。
腊月的意思是让海哥儿跟在许小宁身边跑跑腿,做个贴身小厮,识字就不奢望了。没想到胡娇让海哥儿有个识字,也算是意外之喜。
这次出门,许清嘉就将永寿留了下来看家,而永禄跟着跑腿。
武小贝与许小宝再次从国子监休假回来,顺便安慰忧伤落寞的许小宁,以及忧伤完了自觉应该承担责任,跟着魏氏打理家务的许珠儿。兄弟俩带着一弟一妹,连同胡家俩小子,还有眼巴巴盼了长兄十日,等到国子监休假也不见人影,不得已摸到许府来的宏哥儿,一起出门玩了一圈。
孩子们在享受悠闲假期的时候,许清嘉与宁王已经在路过的地方政府清点库银,合完了帐,发现贪渎严重,已将当地的首官给绑了,等后面三司的官员以及御史台的监察御史一起前来过堂审案,按律判案,砍了首官,下面的副官被查出有牵连的也被流放。
宁王与许清嘉各写了奏折,还有三司官员分开写了奏折向今上呈报处理结果,剩下的事情就是吏部与今上的事情了。如何保证下任官员能够及时上任,以及后续的地方工作顺利进行,都不是他们这次的任务。
临出发之时,今上早有旨意,但有地方官员贪渎,皆按律处置,不必姑息。
而随行的官员都是从各司抽调来的,除了宁王,其余户部,三司,御史台的官员皆抽调了一部分,要在各地方政府衙门进行一场本朝最高规格的案件审判,远远够格。
这次组队核查各地方政府的经济问题,简直就是大杀器,才过了两个月便有几十名官员落马,有的被砍头有的被流放,已经被地方政府官员闻之而色变。
而今上每次接到代天巡守的钦差送来的奏折,看完都要消沉好几日。
他自己被本朝官员的贪渎给触动了神经,已经召了太子进行了好几场谈话,从治国谈到了驭人,似乎十分感慨。
而朝中官员也不断听到从地方上传来求救的声音,有的是同门有的是亲朋宗族兄弟姻亲,总之已经感觉到自己危在旦夕的地方政府官员们想尽了一切办法想要躲过这一劫。
朝堂之上,不断有弹劾宁王与许清嘉的奏折似雪片一般飞向了今上的案头。一路之上虽然有三司官员以及监察御史,但主事的却是宁王与许清嘉。
不过今上对此一概置之不理,就任由那些弹劾的奏折落灰也不去动。
他还曾指着堆在紫宸殿内地上的那一堆折子给太子瞧:“这是大郎的刀锋所指,又不知要伤到谁的利益,都急着呢,快忍不住吧?”
太子淡淡一笑:“皇兄历来心性坚毅,少有人能够憾动他,许尚书也是个不留情面不恂私的,都是实实在在做事的人,有他们下去清理一茬官员,大约也能清明个十来年罢。”
这天下,表面上盛世太平,但实质上吏治**,贪渎成风,是时候应该整治整治了。
他一直以为今上下不了这狠手,说不定这狠手就要自己来下了,哪知道今上临老幡然醒悟,竟然顾惜自己当政几十年的仁德名声,开始下了杀手。
翰林院已经外放了一批翰林以及考核通过的庶吉士,而今上已经颁下旨意加考恩科。天下学子闻听旨意无不欢欣鼓舞,这就好比原本只有一次机会,错失了就只能再等三年,如今是在三年之间再多出一次补考的机会来,怎不令人欢欣雀跃!
而全国的官位只有那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拨掉了一批再种上一批就是了。这个国家,从来不缺想要当官的士子,总有人前赴后继想凭着读书科考入仕,宦海弄潮,出人投地。
今上倒不惧无人可用。
许清嘉一路人马到达苏州的时候,已经是七月头上,沿途的官员已经换了一茬,撞在宁王与许清嘉手里的官员只能暗呼倒霉,天不佑人,而代天巡守的钦差不曾路过的地方官员也在暗自庆幸自己躲过一劫。
这途中还发生过一件事情,沿途地方上一名姓邬的县令探听到代天巡守的钦差途经本县,也不知是傻大胆还是到了绝境铤而走险,竟然先下手为强,生怕自己丢了官,买凶前去劫杀许清嘉。
想来邬县令提前也做过一番功课的,早就知道宁王武功了得,因此就拣软柿子捏。听说户部许尚书查帐功夫一流,但凡从他眼里过的帐务就没有看不出问题的,最妙此人乃是个白面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只要砍了此人,想来也会给代天巡守的钦差们造成工作上的困扰。
那县令的想法是没错,而且许清嘉查帐之时,的确与宁王不在一处,派出去的人也颇为用心,竟然真教他们将查完了帐准备回驿馆的许清嘉给堵在了路上,只不过……后来的结局就匪夷所思了些。
是谁说过许尚书是个白面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
前去解决许清嘉的人全军覆灭,最后被拖到那县令面前当人证指证他卖凶杀人之时,邬县令亲眼目堵了自己派出去的人,手筋脚筋全都被挑断了,完全就是个废人,似被吓破了胆子,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
邬县令亲眼见过了传说中的许尚书,但见他生的十分俊美儒雅,听说年近四十,但瞧着不过三十出头,言谈之间十分亲和,似乎对自己买凶解决他一点也不介意,还假惺惺表示:很遗憾邬县令在关键时刻做出了错误的决定,这才终止了他的仕途之路!
邬县令破口大骂:姓许的你明明手段十分狠辣,落到你手里哪有好结果?看看眼前这几个废人就知道,老子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何必唧唧歪歪假装禀公还要走这一套审案的流程,给谁看呢?不如直接将老子拉出去剁了!
尚书大人为自己辩解:本尚书从来奉公守法决不滥杀无辜,犯在本尚书手中的官员再没有错判枉杀的,再说这些人也不是我下的手!
来来来咱们还是开始审案吧。你肯定贪了吧?不贪你派人劫杀我干嘛呢吃错药了吗?!
邬县令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
这位邬县令也是位人物,等审完了案子证据确凿,不但贪渎,还欺男霸女,确认要被斩首,许尚书还十分遗憾:邬大人你真是犯了杀孽,明明凭你的罪行就已犯了斩首,你何苦还要卖凶杀人带累旁人,害的这些杀手也成了废人呢?!
许尚书倒好似十分同情这些杀手的遭遇,如果不是大家都知道这些人是犯在他手里才落到了这般境地。
同行的三司以及御史台的官员除傅开朗之外,都在内心十分唾弃许尚书这种白莲花的行为!
唯独傅开朗内心捧腹,真的相信这些人并非许清嘉下的手,等大家都散了他还向许清嘉玩笑:“尚书大人带着夫人倒省了侍卫的俸银。”
许清嘉便明白傅开朗猜出来这些杀手是何人下的手了,还摇头叹息:“唉,我家娘子也是关心则乱,谁要向我下手,她都恨不得扒了人家祖坟!”被老婆这么关心爱护,他真是看看那些杀手心里就美滋滋的。
——下这么狠的手,可见她心里对向自己下手的人有多深的恨意啊!
反之,则说明老婆对他的爱意深沉。
尚书大人脑补的很动情,虽然老婆常常在他面前很凶悍,嘴里很少有句甜言蜜语,不过没关系,她不愿意说甜言蜜语,他来说。
他总归明白她的一片心的!
傅开朗很想说:秀恩爱的都去死!真是腻味死了!
他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傅大人也不理许尚书了。
至于那些前去解决许清嘉的凶手,结案之后就全部落到了宁王手里,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代天巡守的钦差一行人到达苏州之后,胡娇准备只身带着银票前往胡府,许清嘉不放心,自从发生被刺杀事件之后,他虽然对老婆的凶残有了新的认识,但也害怕她着了别人的道儿,因此总是将她带在身边,很少让她离开安全的地方。
他的意思是要自己腾出功夫来再陪胡娇前往胡府,但胡娇焦心胡厚福,宁王听到了,便派了两名侍卫陪她前往。
胡娇到达胡府的时候,胡府中门大敞,大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胡府守门的老仆还是那年她住过的老王头,见到她都跟傻了一般:“姑奶奶……姑奶奶您来了!”扯开了嗓子正要喊,被胡娇压了下来。
“不用通报了,我自己进去瞧一瞧。”又问老王头:“可是有客来了?”
老王头神色间顿时添了愁意:“今儿那姓邢的亲自上门来催债了,老爷这会儿正在厅里待客呢。”
胡娇拒绝了老王头要通报的好意,自己直接闯了进去。她身后跟着宁王出借的两名侍卫,身着铠甲,手按刀柄,保持高度的警惕,进了胡府也不肯放松。
宁王早有交待,他们这一路杀的贪官太多,已经有人狗急跳墙了,再出现个把穷途末路的也不出奇。万一得着消息,对许夫人下手就不好了。
胡娇从正门进去,一路到了前庭,路上遇上胡府下人,也有认识她的,见到她就要行礼,也有后来进府的,完全不认识她,但见她这种横冲直撞的气势,也不敢阻止,竟然让她一路到了胡府正厅门口。
胡府正厅门口,立着四名青衣小帽的汉子,神色漠然,胡娇度量着应该不是胡府的下人,便不作理会,只让两名侍卫在厅门口候着,自己准备进去,住脚听一耳朵。
厅里面,胡厚福似乎有几分咬牙切齿:“……姓邢的,你别欺人太甚!”
紧跟着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胡掌柜这是说哪里话?咱们也是多年老相识了,你看你这欠了我的银子,我来讨银子,怎么就是欺人太甚了呢?你如果实在还不出来,把自己名下的铺子转手给我不就完了吗?”
“你休想!”听声音,胡厚福似乎很激动。
“哥哥生什么气呢?咱们家也还没到卖铺子的时候呢!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得了。”胡府丫环打起帘子来,胡娇言笑晏晏闲步而入,厅里面的目光顿时都聚到了她身上。
胡厚福坐在上首,一脸的颓意,正愣愣抬头瞧着从天而降的妹妹,但见她身着红色胡服窄袖,鹿皮小靴,头发全都束着,戴了小帽,十分的飒爽明丽。
“妹妹——”胡厚福激动的站了起来,而他下首坐着的三十出头的男子似乎也愣了一下,大约是没想到胡厚福的妹妹,那位居于长安的尚书夫人竟然能够出现在这里。
而且这位尚书夫人出乎意料的年轻明丽,让人很难相信她的夫君已是朝中三品大员。
胡娇打眼一瞧,便心里有数了。
她背着手踱步到了胡厚福面前,目光里含了嗔意,声音里也带着责备之意:“我还当哥哥不认我这个妹妹了呢。”见胡厚福已经局促的搓着手,似乎犯了错的小孩子一般,对着妹妹露出傻笑来,连连陪笑:“妹妹说什么呢?”
而邢乐康都有些傻了眼。
他与胡厚福认识也不止一年两年,而是很多年了。当初认识胡厚福,只觉得这位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