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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浮生小记-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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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老先生静默不动,一丝声息都没有的气氛很让人压抑,让卢八娘等了一会儿忍不住了,便带了些怯意地问:“孩子,孩子没了吗?”

    “你是故意摔下来的?!”安老先生的声音就像刀一样割着卢八娘的心,“你不配做王妃!不配做女人!不配做人!”

    “不,不是。可是孩子还是没了,对不对?我听到他们喊出血了?”卢八娘第一次被别人骂成这样,可她顾不得了,只是想问孩子怎么样了。她确实没想要孩子,可是听说孩子没了,心里说不上的难过,不觉中,她的声音颤抖着,完全没了平时的颐指气使。

    “你现在对我说,你想怎么办?”

    “孩子还能保住吗?”

    “孩子什么事都没有,出血是不小心擦伤了一块。我做的孽,我已经还清,死也能瞑目了。”安老先生神奇般地平静下来说:“至于你,好自为之吧。”

    “对了,你要是不想要孩子,从那么低的凳子上跳下来是没有用的,至少要从几丈高的地方跳下来,那样你也会一起摔死的。”安老先生说完一挥袖子走了出去。

    “王妃,王妃!”桃花在卢八娘耳边轻轻地叫着,她在院门外听到安老先生大声地喊了些什么,然后就怒气冲天地走了出去,她便赶紧跑回了院子里,就见王妃像失了魂一般,双目无神地盯着床帐上方,一动不动。

    王妃和安老先生间肯定有什么不对,两年多前安老先生刚回来时就与王妃说了些什么,也是这样大喊大叫的,要知道老先生平时从不高声说话。而且安老先生虽然每半月都要给王妃诊一次脉,但几乎不说话,神态间还很严厉,自己曾问过王妃,可王妃只吩咐自己不要多嘴多事。

    桃花并不擅长思考,她也从不喜欢去思考,上前轻轻的推了推卢八娘,又焦急地问:“王妃,怎么了?”

    卢八娘瞧了瞧桃花,“你先出去吧,也不要别人进来,我想静一静。”

    “王妃你的伤怎么办?还有衣服沾了泥,总要先换一下……”

    “桃花,出去!”卢八娘重复了一句,语气放得很重。

    “是。”桃花不敢再说,轻手轻脚地走了,将跟进来的一众人都带了出去。在院门前,与刚刚拦着安老先生问了情况的宁姑姑正好迎面碰上,“王妃要静一静,不许人进去。”

    “王妃有了身孕了!”宁姑姑兴奋得根本没有听到桃花说的话,用手推着桃花,“我们赶紧进去看看,问问王妃想吃什么吩咐厨房做了过来,不行,得把奶娘请来做,她最知道王妃的口味,还有王爷那里,要差人给王爷送信,卢府那边也要派人去,还有去给何侧妃上柱香,遣人去鸡鸣寺还愿……”

    桃花拦住了她,“宁姑姑,王妃让我们都出去,她要静一静。”

    “静一静?”宁姑姑愕然,但很快她明白了,“我们先不要进去了,把该做的事都做了,让王妃静静吧。”

    成亲已经六年了,王妃才有身子,虽然平时谈到孩子时总是非常淡然,但王妃心里的焦急宁姑姑自认是完全理解的,郡王对嫡子的盼望也一定会加重王妃对孩子的期待。几年的望眼欲穿,一朝得以实现,王妃肯定喜不自禁,她想静一静也很正常。

    宁姑姑笑了笑说:“实在是太欢喜了,我也要静一静呢。”

第五十二章 知有孕卢八娘惊倒盼生子十七郎喜极(二)() 
宁姑姑果然冷静下来了,然后她说:“已经这个时候,城门早就关了,郡王那里明天一早就派人去报信吧,别处还是等郡王回来再说。我们几个好好打起精神来,晚上要排好值夜的,千万要小心,不能出任何差池!”

    “桃花,你带两个丫头悄悄地回正房,就在门外候着,若王妃叫人,便赶紧上前伺候,待我和奶娘亲自做点宵夜,再安排好值夜的事就去替你回去。”

    “王妃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只在门外守着吧。”桃花答应了,在院门外站了一会儿,她突然有些不放心,悄悄走了进去,侧耳听正房里一丝声音都没有,又从纱帘向内望去,只见卢八娘还保持着刚刚她离开时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躺着。

    桃花又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她有一种感觉,王妃似乎没有大家这样的高兴,她根本不是像宁姑姑说的那样,高兴得情不自禁才需要静静,而是,是一种说不好的感觉。

    但是桃花之所以能被卢八娘挑中做为最信任最倚重的人,就是因为她从来都不会去想卢八娘是否正确,而是坚信她完全正确,于是,她回到门外一动不动地守着卢八娘。

    房里面的卢八娘完全傻了。从意识到自己怀孕后,她先是以为孩子掉了,然后又失而复得,几番转折下来,她少见的承受不住感情上的大起大落。

    当初她怎么摔下来的,卢八娘自己也说不大清楚,是身体不适,还是惊吓过度?抑或因为有不想要孩子的心思?

    但她听到有人大喊“出血了”的时候,以为孩子没了,椎心之痛却是实实在在的,向安老先生求证时的诚惶诚恐也是真实得不能再真实。可是,当她知道孩子没事的时候,又百感交集,思前想后了。

    在卢八娘的人生规划中,从来没有生孩子这一项。她宁愿千山万水独行,却不愿留下牵挂。为了将来,她会抱养别人的孩子,培养出合适的继承人。对于这些继承人,她会善待,会重用,甚至还会考虑将自己的遗产留给他们,但是,在她冷酷的心里,她与那些孩子们都是合作关系,她对他们好,他们更要对自己好,简而言之就是投资,然后回报。

    即使有了司马十七郎对她的深情厚意,卢八娘也不曾后悔自己吃了绝育药,更是没想好会不会服下安老先生的解药。但现在突如其来的,她竟然有了身孕,实在是太出乎她的预料,让她完全无措了。

    卢八娘从骨子里很抵触留下后代。她宁愿做孤魂野鬼,也不想留下后代。这种与全世界都想隔绝开的心思,她自己也很难描述出来,大约别人也都很难理解吧,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但眼下,把孩子弄掉同样也非她所愿,有了刚才的惊吓,卢八娘知道自己肯定不会打掉孩子,原因她同样也说不出来,应该是母□□,没想到在她的人格中一定还残存了一点正常的天性。

    至于安老先生离开前说的话,她并不以为然。卢八娘不懂多少医术,但她来自的地方,打胎是非常平常的事,容易到这里的人根本不能理解。她如果愿意,肯定也能想出办法。

    当然卢八娘是不愿意的,那么她就会生下一个孩子。可她是不想要孩子的啊!

    卢八娘就这样反反复复地想着,却根本得不出一个结论。

    天色黑了下来,卢八娘没有起来洗漱,甚至没有换下弄脏的外衣,她一直在沉思,但怎么也想不清什么,反到有些迷迷糊糊的。大约快到半夜时分,院门外突然传来嘈杂声,接着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带进来一个人,“王妃,我们有孩子了!”

    卢八娘被惊醒了,她茫然地看着站在她床边的司马十七郎,随着他进来的人点燃了屋子里的烛火,把光明带了进来。

    司马十七郎一身浅色便装的前襟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脸的倦容,但他的眼睛,亮得惊人,他又一次地重复,“我们终于有孩子了!”

    他怎么回来了?卢八娘马上就想通了,安老先生能把自己骗了,那么他把消息传出去告诉司马十七郎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司马十七郎负责京城的守卫,什么时候都能自由地出入城门。

    “你一定欢喜得傻了,”司马十七郎坐到了卢八娘的身边,轻轻地抚着她的肚子,然后他突然发现卢八娘的衣服上沾着泥土,下裳有一丝血迹,“这是怎么了?”急切地上前查看。

    右腿擦伤了一块皮,浸出些血珠,又因为夏季罗衫轻薄,就透了出来,想来是摔下来的时候,腿碰到了一块石头。

    早有人先转述了安老先生刚刚在院门前扔下的话,“王妃这胎坐得极稳,不用说摔一下,就是摔十下也不会有一点事的。”又有人拿了锦帛和伤药过来,司马十七郎替卢八娘将伤口包好。然后他听宁姑姑讲了事情的经过,脸色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沉下来了,“你们竟由着王妃登高?”

    几年仕途升迁,司马十七郎威严日重,他虽然并不管内院的事,但偶尔发一句话,没有人敢不以为然的。宁姑姑带着所有的人已经跪了下来,卢八娘抢先说:“你们都下去吧。”待只剩下司马十七郎一个人时说:“不关她们的事。”

    司马十七郎早就发现王妃特别护着自己的手下,这时候自然不想惹她不高兴,虽然不便再惩罚,但也吩咐道:“这次算了,以后可要特别小心。”然后笑语晏晏地上前抱住她说:“刚刚宁姑姑说备了好几样夜宵,王妃不如吃一点儿。”

    也不知是夜宵,还是司马十七郎一身的汗味触动了卢八娘的脆弱的神经,她终于从懵懂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然后就猛地呕了起来,“呃……”

    “轻一点儿,别碰了儿子。”司马十七郎赶紧扶住卢八娘,然后立刻想到自己刚从外面回来,还没来得及洗漱,意识到卢八娘没准儿是因为这个才呕的,将她轻轻放下赶紧退了几步“我这就去洗洗,宁姑姑赶紧进来伺候王妃!”后一句话是对外面的人说的。

    卢八娘并没有真的吐出来,她喝了几口水后又想吃那酸酸的青杏,早有人飞跑去摘来。司马十七郎洗了澡换了衣服重新出来时,就见到卢八娘正一个接一个地吃着还未成熟的杏子,急切地上前阻拦,“怎么吃这东西?小心伤了脾胃!”

    宁姑姑小心翼翼地说:“有了身子的人就是这样的,口味都很怪。”

    吃了青杏的卢八娘心里舒服极了,然后觉得自己饿了,“我想吃奶娘做的馄饨。”

    很快馄饨送了上来,还有奶娘和宁姑姑商量着准备的几样小吃。本是她专门点的吃食,闻到了味道,又突然觉得很讨厌,可卢八娘并没有放下,而是慢慢地向嘴里送着。

    孩子来了,又不可能不要,她只能接受了自己有孩子,也会生下孩子这一事实,那么注意营养就是必须的。前世虽然没经历过,但她还是懂得些常识,要多吃些优质的蛋白,含有各种维生素、矿物质的蔬菜水果,保持心情愉快,以及适当地锻炼身体。

    然后过上十个月,她就会生下一个孩子,一个有着自己的血缘的孩子。卢八娘欢喜不起来,当然也不是悲伤,她还是纠结。于是便努力将纠结的心思从脑海中赶走,问“皇祖父情况如何?”

    卢八娘虽然对宫中的情况了解不多,但司马十七郎一定有内线,他虽然在京外,知道得要比自己多,正好交流一下信息。

    “还是不好,晕过去一次,可能是犯过太多次,大家也都适应了。”司马十七郎并不瞒着她,但却不肯如平时般地细说,将她的手握得紧一些,“你不必担心,以后也不必管,好好将养身体,诞下麟儿最重要。”

    “哪里能有事呢?安老先生不是说了这胎是极稳的。”卢八娘笑着说:“你同我说说话吧,我正睡多了。”

    “那好,我陪你说会闲话。”司马十七郎声音里透着无限的欣喜,“我收到安老先生的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叫过人来吩咐了案子的事,然后连夜就拉马出来了,一路上只在换马的时候歇了一会儿。”

    “在马上我就想,王妃一定欢喜极了吧。现在肯定偷偷笑呢,没准儿笑得都睡不着觉,盼着我回来陪着你和儿子,我便更急着回来了,我猜的准吧?”

    “嗯。”

    “我又想我们的儿子能长什么样的呢,像我还是像你?其实像谁都行,只是我们要好好教养他,习文习武,治国安邦。将来大了我们给他在士族里给挑个好媳妇,传宗接代,子孙绵延。”

    关于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卢八娘还真没有想那么多,她不过是刚刚认可了他的生存权而已。至于男女,那可是随机的,“你是不是想得太远了,也许不是儿子是个女儿呢。”

    “我觉得一定是儿子!”司马十七郎非常肯定,过了一会儿,他大约也觉得生男生女都有可能吧,就说:“如果是女儿也没关系,下一胎生儿子就行了。”但语气里多少带了些遗憾。

    卢八娘在心里冷哼了一下,但此时此地批评重男轻女的封建意识是根本没有意义的。

第五十三章 孟表兄小意送樱桃宁夫人二进英王府(二)() 
闲话中,卢八娘猛然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便向他怀里靠了靠,环住司马十七郎的脖子,轻柔声说:“我要你答应在孩子满一周岁前都陪着我,不许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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