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小记-第1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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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几个儿子娶亲还都顺利。当然女儿们出嫁更是没有问题,京城中有很多人家都愿意与孟府结亲呢。”
卢八娘并不想反驳他,只是一笑置之,可是孟白还是在她的笑容中心虚起来,“我知道我自相矛盾了,既想女儿嫁到内宅清静的人家,又想儿子享齐人之福。”
“这也是人之常情。”卢八娘了然笑道:“我明白你想慧娘嫁过来不是为了淮北王府的权势,而是看好旭儿会敬爱嫡妻,不纳妾室。”
但再多一句她就不会说了。
卢
八娘可以为孟白做出一定程度的让步,但是却不能拿旭儿的终身幸福来送人情,旭儿是不是要娶孟慧娘都由要他自己做主。
第百十九章 识人不明孟白嗟叹爱女心切崔六设宴(二)()
孟白虽然最初是打着来探问的旗号,但其实他想将女儿嫁到淮北王府的急迫心情不亚崔六娘。
谁的孩子谁能不爱,能不盼着她好呢?
但是他感觉到卢八娘未尽之言后,只得无奈道:“我是想,趁着士族谱还没有重排,孟家的位置还在前面的时候赶紧把女儿们都嫁出去。你知道我还有一个与慧娘同一时辰出生的女儿,再有几个稍小一些的,都到了打算亲事的时候,就算是孟氏子女风评还好,但也未免有些着急。”
“是啊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也是一样的。”
“一样是一样,但你只有三个孩子,我差一点就是你的十倍,操的心哪里能相同呢”孟白苦笑着说:“后来我只得弄出了避子汤药,时间倒是与你的火药差不多。”
避孕药其实也是人类历史上非常重要的发明,但是卢八娘总不能这样安慰孟白,她也不欲再谈旭儿了孟慧娘的事,便转而问:“慧娘行几?为什么一直叫慧娘,有什么原故?”这时候对于没成亲的娘子们,通常的称呼就是排行,而孟家其余的女儿也都是一样的。
“说起来也是巧,慧娘出生时杨柳也同时生了个女儿,这个孩子倒底是谁先生的就弄不清了,两边为了出生的时辰一直争个不休,后来大家就都习惯叫两个孩子慧娘和美娘。”
这样的小事都不能决断,卢八娘再次同情孟白。不过呢,也正是孟白一直参与内院的事情,才使得孟府的内院更加混乱。若是他能把内院完全放手给崔六娘,以崔六娘所受的教育,就是对姬妾略有苛刻,也不会对杨柳等人赶尽杀绝,孟府内院反倒平静了。
孟白显然想让他的每一个女人都过得更好,可美好的愿望往往不是只靠想法就能实现的,而是要靠手段。孟白缺乏的正是手段,他一直太单纯善良了。
“坐了这么久,我也乏了,”两人说了许久,孟白看看时间告辞了,“故人见面还是很开心的,再说我现在回去,也算完成了崔氏的任务。”
“你还是要想开一些,毕竟那么多孩子,也不可能个个都顺心如意。”
“有时想到这么多的烦心事,我就恨不得出家。”
虽然知道孟白可能就是发发劳骚,但是卢八娘在送他走出了殿门时,还是郑重地向他说:“我在一个海岛上建了一个欧式的城堡,那里安全而清静,你如果需要,任何时候都可以去。”
早在与卢八娘结识的时候,孟白就隐隐觉出她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现在听了这样的话并不奇怪,也完全明白卢八娘的城堡能够开放容纳的人并不会多,自己虽然不需要,但还是非常领这个情的,“谢谢你,卢八娘,世间虽然有许多不如意,但我还是要留在其间。”
“只这一句话就说明你比我勇敢多了。”卢八娘想到自己曾软弱到不敢面对现实,由衷地欣赏天性乐观的孟白,自己在这方面还真要向他学习,一时心情大好,笑着向他道别,“回府告诉崔六娘我不反对旭儿与慧娘成亲,这总能算上一个好消息吧。”
隔天,卢八娘又在司马十七郎和儿子的陪伴下去了孟府,崔六娘以极大的热情招待了淮北王府一行。整个孟府布置得花团锦簇,宴席上珍馐玉浆,就连孟白的剧院也停业了一天,专门为淮北王府一行人表演。
崔六娘带着女儿们殷勤地陪着淮北王妃在府里转了转,又特别将她带到了专门为娘子们所设的书房里看看,“右军与王妃一样,一向重视女孩子家的教养,也与外面的男孩子一样请了先生上课,孩子们不敢说琴棋书画皆通,但也都略知一二。”
书房建得很正规,设了两三个教室,又有藏书楼,还有独立的琴室、画室、做针线的屋子等等。每间屋子的墙上都贴着一些规则、作息时间之类的,一看就是出于孟白之意。
看来内崔六娘是把自己在淮北推行女子教育的事打听到了一些,所以向自己展示自家的女儿有学问呢。卢八娘含笑道:“孟表兄才高八斗,孩子们当然不会差,只看这墙上贴的字画,就知道孟家娘子们的学问都是极好的。”
卢八娘原不过随口一说,但是她马上就被一幅挂在墙上的画吸引住了,这幅画上画的是几个仕女正在园中赏花,山水花木倒也罢了,只是几名仕女中最边上的一位神态闲适,衣袂飘飘,笔迹周密,紧劲连绵如春蚕吐丝,相当不凡,一旁的题款正是孟慧娘,“此画不俗!”
“王妃缪赞了。”崔六娘喜不自胜,不意慧娘竟能得到王妃的夸奖,“慧娘性子沉静,先生也时常称赞她。”说着向孟慧娘招了招手,“慧娘,你过来。”
今天崔六娘接待淮北王妃时自然不会带着妾室姬人,但是她还是将府里年纪差不多的女孩都带在身边,不论嫡庶。做为一家主母,她总要表现应有的风度。
而卢八娘也马上身临其境领教了孟白沉重的负担,三四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表面上看着团结又友好,其实一直在争夺自己的注意力。
孟慧娘虽然是唯一的嫡女,但是并不处处争先,此时她站在几个姐妹的后面,见母亲招手,便上前先向卢八娘一礼,然后抬头陪着王妃一起看向画作,脸突然红了,就在卢八娘转身欲离开时说:“王妃,慧娘有罪,这幅画不全是慧娘所作。”
其实卢八娘早就看了出来,最边上的那位仕女与画作的其它部分并不是一个人画的。传说王献之的母亲在几千个字里一眼看出有一点写得特别好,结果这一点正是王羲之在儿子的字上加的。字迹也好、画作也好,不同的人,不同的笔力,不同的风格,在高水平的人面前是瞒不住的。
“噢,是先生帮你画的?”
“正是,那天慧娘画了大半突然有事,是先生帮我补全了画作。”
“嗯,你也不错。”卢八娘又细看了一会儿,揣摩那位作画者的手法,“意在笔先,画终意在。”正是本时代优秀画家的思路,非常值得学习。
“王妃,可是喜欢?我将先生传来一见?”崔六娘试探着问。
吃到美餐,不必一定要见厨师。美妙的艺术能够沟通心灵,见不见画师并不是重要的,卢八娘笑着摇摇头,“不要麻烦了。”
这时,一个小娘子捧着一幅画上前,“王妃,请品评美娘的画。”
卢八娘略一怔,她也曾在卢府生活过,知道姐妹间暗地里的争夺,但是孟美娘竟然敢在嫡母面前就公然上前与自己搭话,还是挺出格的。她不去看崔六娘努力掩饰的晦暗脸色,低头看了看画。
这位孟美娘就是与孟慧娘几乎同时出生的,单纯只从画作上看,技法确实是要高于孟慧娘,流畅的线条可以说明她向先生学了更多,在画作上用的功夫也要多很多,只是,也只是流畅而已,登堂却不能入室。
在艺术方面,勤学苦练是少不了的,但是仅靠勤学苦练又远远不够,更多的时候还是要看天份。
“也很好。”卢八娘点头笑道,便被崔六娘挽着手走了出去。“小孩子们的玩意,倒让王妃见笑了。”
卢八娘果然也只大度地一笑。
大家回到了花园里,正好孟白也将司马十七郎父子也带了进来,见到女眷们便笑道:“如今春光正好,大家坐在这里品品茶吧。”又指了指小辈们,“你们都是表亲,也该互相认识一下,免得将来在外面见到了都不知道彼此。”
卢八娘暗暗注意旭儿,见他紧随在司马十七郎后面,面带微笑,举止落落大方,只是眼光只追随一人而动,就知道他对于孟慧娘确实有些不一般。
这也许是爱慕,但也许是他在淮北长大,只见过北地剽悍的女子,却从没与江南如水般的少女打过交道,一时被吸引了而已。
只要他能够克制住自己,不再像那天的一幅傻样,卢八娘就不再多管了。捷儿一向是不用她多操心的,只见孟白正将他拉在身边谈笑,显然他们之间很有共同语言。见到母妃看向自己,他便笑着回了过来。然后卢八娘又向后看去,没见到顺儿,赶紧问:“顺儿呢?”
这时顺儿与孟松手拉着手跑了回来,“母妃,我和孟小表哥去了剧院的后台,那里有很多有趣的东西!”
这个年龄的小男孩正是淘气的时候,顺儿和孟松一定是动了化妆的东西,身上手上都沾了些乱七八糟的颜色。
“不是不让你去戏院那边吗?”崔六娘急道:“赶紧去洗洗!再换了衣服!”
“是县公要去看,我才陪着县公去的。”孟松被母亲责备了,一双眼睛里闪着害怕的神色,嚅嚅地道。
卢八娘感觉到崔六娘的紧张,似乎孩子们去的是龙潭虎穴一般,便笑着说:“顺儿一向是调皮惯了的,一定是他的主意,不关孟小郎的事。”
“小孩们到后台看看算什么,不用太担心!”孟白也笑着说:“更何况淮北王府里有人跟着,更不会出什么事。”
第百二十章 孟氏慧娘推脱献艺淮王世子托辞邂逅〔一〕()
崔六娘虽然不语了,但是卢八娘还是敏感地觉得她恨恨地瞪了孟白一眼。
转念一想,卢八娘也就了然。孟白的几个长大了的庶子都传有文采,又如孟白般地不羁,表面在士林中颇受推崇,但其实崔六娘却明白那些虚名用处并不大,再者孟松年纪尚幼,所以她不肯让孟松多接触戏院之类地方,怕他学坏了。
但是崔六娘管孩子的方法则走向另一个极端了,孟松看起来不免有些畏缩,十多岁的男孩一点朝气都没有。而孟白看着这个嫡子的神情也很无奈,他应该也认识到了,只是却管不了罢了。
这一对夫妻实在是有太多的分歧。
“母亲对松弟太过担心了,”孟美娘再次出来,娇笑着说:“父亲还时常带我们去戏院看戏呢,也没什么。再者淮北王府的县公都不在意,松弟却不敢,难道松弟要比淮北王府的县公还要尊贵?”
看来人的性格果真是会遗传的,孟美娘完全继承了杨柳的行事风格,当着外人和父亲的面就敢给嫡母下不来台。
崔六娘想来也是见惯不怪,神情还没有刚刚知道孟松去了戏院后台紧张,只笑着向卢八娘道:“府里孩子实在太多了,右军又怕我太累,所以只有慧娘姐弟四人是我亲自教养的。”
这是说其余的孩子教养都很差了?
卢八娘除了笑,还真不知说什么好。幸亏孟白马上接过话题解释,“美娘性子就是太率真,不过才学却是家里女儿中最好的。美娘,你给大家弹一首《广陵散》。”又向离他最近的捷儿道:“你在淮北可听过《广陵散》?昔年稽康临刑前一曲终了便道从此不传,其实并未真绝传……美娘此曲较剧院这边的老乐师弹奏得还好,来我们一起欣赏一下。”
孟美娘果然让人拿了琴为大家弹了一首,琴声浩浩,直入人心。
一曲终了,孟白笑问捷儿,“怎么样?”
“昔日聂政为谋刺杀韩王,学琴十载,以此为晋身之阶,成功复仇即毁容自尽,然后世上乃传《广陵散》。故此曲铿铿,其间杀伐决断之音不绝于耳,孟家娘子得之矣!”
孟白拍了拍捷儿叹道:“此所谓知音人啊!”
这时孟美娘手捧古琴站了起来,走到捷儿身边躬身道:“美娘请郡王弹奏一曲。”
捷儿只得接了琴,放在身前,略调试了一下,便弹了一段广陵散中《刺韩》一段,琴声激昴,较孟美娘所奏更添慷慨之意。
抚琴之手停了下来,可是琴声犹在耳边。孟美娘双颊泛起了红晕,“今日听郡王一曲,方知美娘
过去只是井底之蛙。”
“孟娘子过誉了,”捷儿云淡风清般地摇摇头,“习《广陵散》曲,必得先知聂政之心,懂聂政之意,然后将之注入琴中,流于琴外,方能弹出《广陵散》之意,当年嵇康所谓《广陵散》绝,正是此意。”
“没想到淮北蛮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