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小记-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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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司马十七郎也已经想明白了,当初在楚州时,那么多的人为王妃倾倒,还有人看王妃看得痴了,平平的地面上就能摔了,还有几个年青人为子能一睹王妃的容颜,竟然去翻墙……当时自己也没有这么气,但现在却心气难平。真不知自己怎么了。
不过,感觉出王妃对陈春煊那种淡然,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态度,司马十七郎还是释怀些。
最主要的原因是司马十七郎相信王妃,她是那样端庄的性子,若不是为了淮北军的供给不得不在外奔走,根本就会整日不出府门,没有人比司马十七郎更清楚王妃是从骨子里就不喜欢与外人多来往,真正大家闺秀的气象。
直到看到欣欣向荣的冶炼厂,还有一小段新铺成的铁轨,可以迅速而方便地把厂房里的东西运进运出,司马十七郎的情绪才真正好转起来,这种新奇的东西看似简单,但功效却相当高,将来这个轨道若是能铺到更多的地方,各种物资在大青山里转运就会顺畅得多。
唯一的不合谐因素就是领兵在此地镇守的徐达。大青山这处淮北军重地,司马十七郎派了一千精兵守护,守将就是徐达。说起来大山里面自然要闭塞无趣,尤其是跟着司马十七郎一起上山的柳真几个,全都刚刚征战回来,让徐达万分地羡慕,就表达了想建功立业的心愿。来淮北的人,哪一个不想建功立业,只是山里也总要有守卫的人,于是司马十七郎便答应了让大家轮流过来镇守。
回到山下,司马十七郎去了军营,卢八娘回府后,桃花爹就跟了上来说:“王妃,我愿意去山上镇守。”
“嗯?”卢八娘有点奇怪。
“我觉得王妃在山里放了很多重要的东西,我想如果大家轮流守卫总不及一个人专心留在那里好。再者,王妃已经将我们所有的人马产业都挪到了淮北,而淮北这边形势又不够稳定,我们总要留一个最后可以退步的地方。只要守住大青山,我们进可以向北向西,退可以向南向东,进退自如。”
卢八娘正是有这个心思,才让徐达这个自己人守在大青山,但是守在山里,肯定会影响建功立业,徐达要出来也很正常,况且卢八娘也并没有把自己的私心对他说透,可是桃花爹却完全看明白了。
桃花爹的功夫非常好,人又稳重可靠,是卢八娘第一看重的人,也得到了司马十七郎的十分重视,否则在第一次出征时不可能留他在大营协助卢八娘。现在他能想到这些,更让卢八娘对他刮目相看,“你不怕一直没有军功?”
“我原本就是山里的猎户,跟着娘子十年多了,现在已经有了官位,又有了老婆孩子,钱财也够用一辈子的了,王妃已经给我们一家人太多了,军功就让年青人去挣吧!”
其实桃花爹今年也不过四十多岁,正当壮年,做事又极勤勉,所以卢八娘摇摇头说:“你还是先在淮北立下些军功再说吧。”
“王妃,我想着王爷要纳侧妃了,而薛家又在不远的楚州,我们总要把大青山完全握在自己的手中才好。”桃花爹说完,赶紧又加上一句:“王妃,我就是白担心,又是直肠子,有什么都不会瞒着,有没有道理我也不知道。”
桃花爹说的其实非常有道理,薛家一定要塞给司马十七郎一个侧妃,要说一点小心思都没有,谁都不会信。但是卢八娘虽然对司马十七郎心里有了隔阂,却还坚信他不会动摇自己和儿子的地位。
当然这不等于卢八娘不会同意桃花爹,相反她非常赞赏桃花爹的话,能先抓到手中的东西自然要先抓过来,有备无患未雨绸缪总是对的,“真正能为我考虑的人,还是在益州时结交的朋友啊!”
“那么就委屈你了,去守着大青山吧。那里将来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基地,生产武器,贮存物资,驻扎军队,也是我们最后的避难所。”卢八娘又说:“回家跟细君商量一下,看看她愿不愿意去那么荒凉的地方。”
“是,王妃。”桃花爹答应着退了下去。
第二天细君来见卢八娘表示愿意陪着桃花爹到大青山上,她笑着说:“我听孩子爹说那里也有很多人,房子建得也好,而且王妃还让人明年在砍伐后的空地上种果树,我们一家搬到那里很好。孩子爹也说了,那山与以前老家里那座山差不多,我们也算是回老家了呢。”
跟在卢八娘身后的桃花听了,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反倒笑着说:“爹和娘去山里了,等到夏天我也带着孩子们过去避暑。”又对卢八娘说:“王妃,我们也在山里盖一个庄子吧,就像京城外面的那个一样。”
卢八娘笑了,“那要等我们在这里真正立住腿的时候了。”
桃花便说:“新种出来的果树结果子总要三五年的时间,那时候我们再去避暑就正好了。”
“会的。”卢八娘听了,微微一笑。
事情说定了,桃花爹又过来与卢八娘商量,“山上的地势我仔细看过了,在进山二里多的山岗设第一道哨卡,第二道设在……,这样山里面的厂子和仓库可保无虞。”
“这些排兵布阵的事我不大懂,过两天等王爷空了我们一起商量。”就是桃花爹去大青山的事,也要司马十七郎答应,眼下那里还是他管辖的地方,按约定等到将来他打下更多的土地,就会把这一片土地都给卢八娘。
这两天,司马十七郎一直在前营安排着军中的事情,经过这次作战,淮北军的精兵扩大到一万人,他将这一万人分成了十队,其中重甲骑兵两队和另外两队由他亲领带领,其余六队分别设了一正两副的校尉带兵,又明确了一些军令军纪的问题。
卢八娘也不去打扰他,因为她知道他表面在整顿军队,其实也在心里酝酿怎么解决薛家的事。
第三天,司马十七郎在晚上回了内院。这时候旭儿已经在一旁睡了,卢八娘正伏在案几前算大营中米粮的数目。司马十七郎先看了看儿子,然后就在卢八娘身边坐了,与她一起看着帐目,一项项听她讲。
“省着点用能支持到春末,到时候新粮虽然没熟,但是春天总会有可吃的东西。我特别叫了几位老农来问,天气一暖田地里就会长出野菜,做饭时加上一些就省三分之一的粮食。不只人吃的可以省,马料上也可以省不少。”
“今天重新算了算帐,有人建议从现在开始,每天发粮都减少一成,这样十天便省出一天的粮食,这样的大事我不敢答应,就想着今晚与王爷商议一下。”
“断然不可。”司马十七郎马上否定了,“粮食我会想办法,发放给军士的数目不要变!”
“我也这样想,”卢八娘又翻开一本新的帐册拿到他眼前说:“我算着到那时盐城也能产出一些盐了,就都运出来到淮南换粮,日子就熬过去了。”
“两万石,唉!”司马十七郎叹了一声,如果薛家送来两万石,那么淮北军的日子就好过多了,原本他们已经把那两万石算了进去,现在没了指望,立刻就觉得捉襟见肘了。
第七十章 未雨绸缪掌控基地调虎离山设下计谋(二)()
司马十七郎握住卢八娘的手,“你不必这样愁眉不展,那两万石粮,我是一定向薛表叔讨回来的!”
卢八娘垂了头,只轻轻应了一声。她不敢看司马十七郎,也不敢多说话,怕一不小心就露出笑意。少了两万石粮,淮北军的日子确实要紧一些,但是她今天的举动也有很多作秀的成分。
恰恰好好在司马十七郎进来时在看帐,又说出这么感人的话,这些都是卢八娘一向喜欢用的手段,只是薛表叔的事让她真心高兴,开心的气泡不断地从心底向外涌,有时都压制不住。
接着就听到司马十七郎与她商量楚州的事,“我想派两千人去楚州帮薛表叔剿匪。当然土匪肯定是早就跑了,那么就让他们护送薛侧妃到淮北来,免得再遇到‘土匪’。”
“至于陪嫁的粮食,不管剿匪后能不能找到,我都要从薛表叔那里讨回两万石,毕竟是在楚州被人劫走的,我们不负担这样的损失。”
薛表叔撒了这么一个大谎,为的就是不拿出两万石粮食,所以司马十七郎此举注定是不可能取得成功的。
卢八娘终于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司马十七郎,见他叹了一口气说:“我这是给薛表叔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还是想把我当傻子,我也不会再客气,自己取两万石回来。”
司马十七郎这是要动手了?卢八娘猜测着,静听他说下去。
“薛氏是父亲生母一族,我确实一心与他交好的。”司马十七郎慢慢地身子便没有平时那样挺拔了,倒在了卢八娘的怀里,声音低落了下来,“对薛家我已经仁至义尽了,现在我只能为我们淮北军大营,为我们一家三口人放弃他们。我是真没有办法了!”
一直以来,卢八娘都承认,司马十七郎是个好男儿,他勇于担起道义,身负家国重任,把能抗的都要抗在身上。从他的皇祖父起,到齐王夫妻、他的兄弟姐妹们,他的岳家,再有他的亲戚朋友,他的手下,当然还包括自己和旭儿,对每一个人都很尽心尽力,比起自己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他对人要好得多。
司马十七郎虽然得到了非常好的名声,但其实他根本没有得到应得的好处。皇祖父在最后的时候根本不顾他这个孙子,那道让司马十七郎感动不已的圣旨还是卢八娘伪造的,其实也没给他多少实质的帮助;至于齐王夫妇还是不用提了,从来都是添乱的;卢四老爷和四夫人也算是他的负担:而薛家呢,想起以前薛表叔进京城时司马十七郎用心地帮他跑关系,他对司马十七郎可没有返还相应的热情。
人大体就是这样,对于有一些人的付出只觉得是应该的,因为他不只对自己好,也对别人好呀,自己为什么要感谢呢?
司马十七郎的付出不比卢八娘平时与所有人交情浅淡,只给向自己效忠的人好处,反倒能够得到这些人完全的回报,他的很多付出其实都白白浪费了。
当然两人的做事原则和处世手段完全也是不同的,所以也没有什么可比性。司马十七郎想谋的是家国天下,士族百姓的人心向背,而卢八娘想谋的是一生安稳,荣华富贵。就如眼下,司马十七郎不管怎么样,还是肯给薛表叔颜面和机会,若是卢八娘,她早就想办法背地里给薛表叔下绊子,在楚州扶持一个人与他做对,把他彻底搞下去了。
但卢八娘也有些同情可怜司马十七郎了,莫名地,她心中的气又少了许多,便自然地将十七郎头上的发簪拨了下来,放开头发,让他躺得更舒服一些,毕竟他对自己和旭儿真不错,自己也应该感谢他的。
司马十七郎就势抱了她的腰,把头向她胸前拱去,“你不许一心只想着旭儿,也要多想想我嘛!大家都想到我这里要好处,除了你,哪里还有人真心关心我呢?”
原来他心里也是明白的,而且也感觉到自己心里的疏远。其实卢八娘气归气,但回到淮北后对司马十七郎还是同过去差不多,时不时地嘘寒问暖,但是人的感觉是极敏锐的,贴不贴心不是能假造出来的,卢八娘也不想造假,而且她心想:“其实现在哪里真正冷落你了,等薛侧妃进门后你才能真体会出来呢。”
卢八娘的静默让司马十七郎更加难过,他干脆伸手拉开卢八娘的衣襟,一口咬了上去,“你要待我和旭儿一样。”就真的如同旭儿一般在她怀里撒娇。
卢八娘又羞又恼,偏又不敢高声,“旭儿就在一旁,你快放开!”
“不放,就不放!”
正说着,就听外间有响动,卢八娘一把将司马十七郎推了出去,将自己的衣襟掩了,而司马十七郎也飞快地坐了起来,离卢八娘足有一尺多远,真被撞到了太丢人啊!
好在接着外间又传来了关门声,然后就静了下来,想来来人听到了些什么就又出去了。卢八娘气愤地斜了一眼司马十七郎,“明天我不要见人了!”
“隔着帘子一定听不清的,再者一个下人又有什么。”司马十七郎全然忘了他刚刚狼狈逃窜的形象,吸了吸鼻子,“咦,什么香味?”说着下了炕打了帘子出去,转身端了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两碗红豆芝麻粥,几碟子小菜。
卢八娘赶紧将帐本拿开,把案上的位置让了出来,因为司马十七郎端着托盘的样子似乎是马上要将托盘上的东西都扔到地上,“赶紧放下吧。”
司马十七郎从不做这种琐事,也觉得有点别扭,终于将托盘平安地放在了案几上,那粥被放下后,在碗里还漾了一下,好在没撒出来。
“原来是怕我们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