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正太传说(蛇发者)-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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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昨天刚进来的女刺客。”女仆守卫对那痛苦的挣扎声恍若未闻,脸上带着固化般的恭谨道:“她是个堕落者。”
“堕落者?”修利文反刍着这个词语,把目光转向兰,寻求更深入的解释。
“刚被捉住时藏得很好,不过体内力量被刑具吸走后就暴露出来,我也是早上才知道的。”兰解释道:“堕落者对炼狱的力量有强烈的瘾性,一旦失去力量,会产生比法力耗尽更为剧烈的反应。这也是他们无论如何也难以停止对炼狱魔王献祭的原因,无论一个人的思想有多么纯洁,一旦变成堕落者,就无法抗拒渴求炼狱之力的本能。理论上来说,意志可以抵抗这种瘾性,不过事实上,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不献祭的堕落者。”
第二十八章 疤脸()
炼狱入侵失败后,王国依旧不得安生,敌人有因为各种原因渴求炼狱力量的堕落者,被炼狱力量侵蚀的变异生物以及时不时从裂缝中钻出来的炼狱怪物。实际上,若非一直有法师在尝试修补空间裂缝,王国的压力要比现在大上许多。不过亡羊补牢的效果并不好,任何东西都是破坏比建设更加容易,末日荒野的空间裂缝一直以十分缓慢的速度与日俱增,这是黑暗兽潮一次比一次凶猛的缘故。
就算炼狱封印能够维持更长的时间,这些裂缝也迟早会形成新的入口,炼狱的第二次入侵在所难免,对此人类早有预感。
“我当然知道什么是堕落者。”修利文说:“不过我对她的目的更感兴趣。”
“那么我再补充一点,她是天生的堕落者。”兰说。
天生的堕落者是炼狱怪物和人类结合后诞生的余孽,在入侵初期,这些炼狱生物形态丑陋,也无法和人类进行配种生育,可是后期却不知为何出现了类人的新种,其中大多数呈现于符合人类审美观的女性形态,让人类手忙脚乱。
对此有两种解释:一是炼狱生物能够对入侵环境进行适应和调整,二是这种人形炼狱生命根本就是由后天吸收了炼狱之力的人类变化而来。
不过人类从未捕获过活着的人形炼狱生物,也听不懂炼狱语言,因此也就无从判断哪个才是真正的原因。
修利文虽然知道堕落者和人形炼狱生物的存在,但从未在末日荒野和炼狱城见过这两者,这次的俘虏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致。
是不是要饲养一个堕落者呢?他心头升起一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念头,他觉得兰心中也有同样的想法,说不定正源自这种想法她才产生了要将这名女刺客拉入女仆卫队的念头。
“恐惧、痛苦和毁灭,她选择的是哪一个?”他问。
“痛苦。”兰说:“就算是自身的痛苦,也能强化她的力量,对炼狱力量的瘾性产生的痛苦,同样会在恢复炼狱之力后让她得到可观的成长,实际上我认为她一直主动尝试用这种方法提高实力,否则不可能在这个年纪就获得如此强大的实力,因为她的资质和起点太低,所以不必怜悯她,这是她选择的道路。”
“真可怕。”玛莉亚感到一丝寒意。
“是的,恐惧和毁灭的力量在这个时代更容易获得,但对自我的影响太大,也太依赖于外力。她明智地选择了源于自身的力量,充满了追寻力量的韧性,这正是我欣赏她的原因。”
修利文在最后一间牢房见到了这个女刺客。原本借助疯狂的行为宣泄痛苦的女人一见到他们,立刻压抑住自己的动作,就连呻吟也倔强地哽在喉头。她穿着宽大的狱袍,抱着双腿,垂头偎坐在门边,身体的剧烈颤抖和如浆汗水却说明了她正忍耐着何等强烈的瘾性。
这副矜持而高傲的态度立刻征服了修利文的心灵。
守卫打开了牢门,女人早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失礼了。”男孩说着,勾起她的下巴,端视那张因为一道刀疤而充满残缺美的面庞。
刺客总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发起致命攻击,玛莉亚对修利文的行为感到担忧,不过在她阻止之前,兰按住了她的肩膀。
“相信他。”兰说。
玛莉亚被这三个字触动了。
“你叫什么名字?”修利文问道,他用手轻轻地撩开女人被汗迹打湿的长发。
她的头发是亚麻色的,齐颈长,刘海放下来同样会遮住眼睛,不过她总是用发夹别起来,发夹同时亦是她的武器,现在被没收了,在剧烈的苦楚中也丝毫分不出精力来整理仪容。男孩的手指拥有一种渗透人心的阴凉,在接触到肌肤时,竟然让她感到一丝缓解和安然。她不禁感到愕然,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她还从他的气息里嗅到了熟悉的感觉,让她差一点将其误认为自己的同类,不过当她重新打量这个男孩时,才发觉他根本不是。
“蛇发者……”她挤出连自己都几乎听不清的声音。
修利文听得很清楚。
“是的,是我。”修利文笑起来,“你呢?叫什么名字?”
女刺客似乎从中汲取到某种振作的力量,这种诡异的心情让她不禁一阵恍神。
“她叫疤脸。”碧达夏雪代替她回答道,“疤脸,抬起头来,还认得我吗?”
疤脸艰难地仰头看了看她,几乎不能相信眼前这女人的存在三公主殿下竟然出现在蛇发者的监牢里。
不知道是情感还是痛楚在作祟,她觉得眼前的世界有些晕眩。
“我能帮你。”修利文撩起了自己的刘海,将左眼睁开来,说:“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儿。”
他的眼睛流露出最真挚的感情,他的声音充满了抚慰的魔力,让疤脸忍不住将心中的苦痛一一倾述,实际上,因为瘾性和惊讶,她在恍惚的漩涡里早就身不由己,抵抗是如此微弱,喉舌如同不在属于自己般动了起来。
“来……来打开……天,天界的入口。”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是……是……”疤脸忽然狠狠将头磕在地上,肉体的疼痛顿时让她一霎那间清醒过来。
她抬起头来,从额头留下一丝鲜血,狰狞地顺着鼻梁滑下。
“你,你这个怪物,从来,从来没人能够,能够动摇我的心志。”她恶狠狠地瞪着修利文,可是眼眸深处充满了恐惧。男孩的那只左眼根本就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睛。
修利文用鼻息叹了一口气,略显无奈地笑了笑,将刘海放下来。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但他并无意再追问下去。
“我能帮你。”他仍旧这么说,“你不相信我吗?”
“谁要相信你?来吧,快点,完成美杜莎的女囚协议,然后把我放出去。”疤脸几乎是呻吟般说着。
“为什么要去打开天界入口?”修利文自顾自问道:“天界是什么?和炼狱有什么关系?”
“别废话……上我,随便……你喜欢,这个身体……怎么弄……都可以,满意后,放我出去。”疤脸想要揭开衣服,可是似乎连抬手的气力都没有了。
“你可以不要那么痛苦的。”修利文轻轻按住她的手,顺着她胸膛的曲线滑倒她的脸庞,宛如情人般轻轻抚mo着:“要当我的女仆吗?可比当个野狗好多了。”
疤脸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最荒谬的玩笑。
“女仆?我?”她上气不接下气:“你的意思是,你要饲养一个堕落者?哈,哈哈……”
“我是认真的。”修利文没有笑,他的目光真诚得让疤脸发悚。
“主人!”玛莉亚在一旁不可置信地叫出声来。
“我可以保证。”碧达夏雪开口了:“由我美杜莎家为你提供祭品。”
“美杜莎……公主殿下,你是认真的?”疤脸这次真的动容起来。
“我全力支持我的未婚夫想要做的一切。”碧达夏雪说,“你和我结识已久,应该知道我言而有信。”
“我很看好你,疤脸。”兰也说道:“你会发现,女仆卫队才是自己的归宿,那对于你这种人来说,那可是一个相当美妙的地方。”
“你到底为什么要打开天界入口呢?”修利文将疤脸的脸拨回自己眼前,“你看,这里没人介意你是否是个堕落者,我想,你可以告诉我那个理由。我虽然没有听说过天界,不过……想必那不是炼狱的好朋友,对于你来说,也不该是一个可信任的朋友。”
疤脸闭上眼睛,表情迅速变化着,回忆、痛苦、思念、期盼……数不清的神色交织在一起,让她的五官变得扭曲。
最终,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它说,它可以救赎我,让我不再是一个堕落者。”说着,她的身体好似没了骨头般,一瞬间瘫软在修利文的怀抱里。
疤脸撤下了身为刺客的所有警戒,沉沉昏睡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 历史镜像()
疤脸想要脱离堕落者的理由很简单,并不是良心发现,而是她数次败在碧达夏雪手中后幡然醒悟,献祭痛苦之王所获得的力量,并不是真正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痛苦和折磨锻炼了她的心志,让她获得先期飞跃式的成长,但却无法让她冲破大师的关卡。就像抛物线一样,永远地接近,却永远不能抵达那条轴线。
在人类的世界里,除了实战外,还有一套模糊的准则用来判定实力的高下。那就是以法力量的多少来划分等级,但这种判定方式只在晋升“大师”前适用。
大师试炼,是一种相对准确的综合实力测试。
由已经晋升为“大师”的强者和测试者对战,只要得到大师的认可,或者打败大师,就能获得“大师”的称号。
另外,也可直接由王都的盲眼修女进行册封。
大师级别是人类当前最高阶段的强者,世上已知大师不超过二十个,相传在其上还有“传奇”等级,可是在末日之战后,所有位列传奇的人物不是死亡就是失踪,之后再没有人能够突破死气对法力的影响,抵达传奇境界。
疤脸认为,只有摆脱了堕落者对炼狱之力的瘾性,才能突破当前的临界点,成为刺客大师,甚至进一步成为传奇者。因此,虽然不太相信那位天界来客,但诱惑的甜美却让她甘愿尝试。不过,虽然她不知道究竟谁才拥有真正能够帮助自己的力量,可是比起神秘来客,她更相信碧达夏雪,这个女人是她唯一碰到过的大师,也是唯一感到敬服和崇拜的强者。
有许多人也提出过条件,希望疤脸能够皈依他们,但是她拒绝了。她做出如今的选择,并不是对美杜莎有格外的好感,她只是选择了有碧达夏雪的地方而已。
不过美杜莎对这一切理由之类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它需要的只是既成事实。
疤脸已经不再是阶下囚,她的力量恢复得很快,美杜莎家从不缺乏死囚,他们就算不成为祭品,平时也要承受痛苦的刑罚。
因此,有理由相信,堕落者的泛滥是统治这个王国的贵族们纵容的结果,在他们手里有足够多的饲料提供给堕落者们。杀戮、恐惧、痛苦、毁灭……所有这些,都会给他们带来物美价廉的力量。当然,这一切不会明目张胆的进行,就像美杜莎现在做的那样,悄悄的,在隐秘却不一定黑暗,甚至舒适豪华的房间里,进行着某些仪式。
“那太疯狂了!”玛莉亚争辩道:“你们怎么能那样做?看到她发狂的样子了吗?一旦没有炼狱之力,她就会变成一个毫无理性的疯子!她天生就是个恶棍,追求痛苦的魔鬼!如果收留她,我们都会成为人类的公敌!说不定在炼狱入侵的时候,还会反咬我们一口。”
“不要紧张,玛莉亚。”修利文坐在靠窗的高背椅上,一边享用红茶,一边观赏电蛇翻腾的黑色云海。这里的天空永远是这种颜色,沉重、浩大、华丽,就像一出描写波澜壮阔时代的舞台剧。
“我做不到。”
疤脸的存在让“痛苦”一词在玛莉亚的世界里俱现化了,她是个会为自己不幸而悲哀,也会为他人的不幸而落泪的良善女性。当她目睹他人遭受痛苦,总会情绪激荡,内心滴血,身体像被撕裂了一样,特见不得悲惨的事情。虽然明白这个世界就算没有炼狱,也充满了痛苦和不幸,但是有了炼狱,有了堕落者,她却不由自主地将它们当成痛苦的根源。
现在家里有一个堕落者,那么发生在这个家族阴暗里的不幸和残忍,是不是增加了许多呢?虽然也知道在这个塔里的某个地方,一定有什么人在哀鸣、呻吟、死亡,但那是模糊的,如同藏在大雾中,似有似无,这样玛莉亚就可以安慰自己,所有这些都是自己的妄想和幻觉,这座塔其实是个宁静幽远的庇护所。然而疤脸的到来却打破了这个幻想,让所有现实的沉重和悲哀都鲜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