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穹-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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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又有某个王八蛋在偷偷抽烟,所以把热源探头关掉了!”
“找出那家伙一定把他倒吊起来当灯点!不过现在你们先拿灭火器,我去打开消防系统!”
铃铃铃——刺耳的火警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但是各种哀嚎声并没有停止,反而更加大了。
“笨蛋啊,你应该先拿灭火器,拉警铃管什么用?消防系统还没有打开啊!”
“你小子存心添乱吗?我叫你拿灭火器,你给我防毒面具和呼吸器干什么?”
“谁有呼吸器?这里有个家伙被吓晕了。”
“拿他去扑火好了!看丫的醒不醒!”
“不行了,电线短路!消防系统打不开了!”
手忙脚乱的埋怨,怒气冲冲的咆哮,无比绝望的惨呼,配合背景上催命般响个不停的火警铃声,这一切通过变形的广播系统播放出来,瞬间就把气氛烘托得俨如一部灾难片。
但这股灾难气氛只维持了数秒钟,随着广播装置发出一阵奇异声响,所有的声音毫无预警的停了下来。
明寐早已经听得呆了,比起刚才的种种噪声,这种突然的沉默更令人心惊胆颤。不过很快他的面上就泛起一个了然的笑容,还翘起大拇指朝上方晃了晃,朗声道:“小师妹,你够有创意,居然想到用口技来拦我。不过凡事过犹不及,表演太过火就是造作了。但看在你卖力演出、噱头又够趣怪的份上,这次我就听你的,不玩了。”
“啐!这个自大狂。”
监测中心的少女一脸不爽的弹了弹指头,通过屏幕目送明寐慢悠悠地向前飘去,心里松了一口气。再一抬头,只见其他的监测员、技术员都呆呆地望着她,一脸的不可思议,脸上不由一红。
这时,角落里忽然响起了拍手声,很快所有人都开始用力鼓掌,口哨声和赞叹声响起一片。
“小谢你好厉害!居然把我们这么多人的声音都模仿的惟妙惟肖,而且一下子发出那么多声音,竟丝毫不乱!实在是太神奇了!”
“是啊是啊!我还以为真的失火了,差一点吓晕过去呢!”
“哈哈哈,你要真晕了,我就拿你这身排骨去扑火。”
“去你的!你这连呼吸器和灭火器都分不清楚的家伙也敢笑我……”
遭到反击的那位噎了噎,正想辩称那又不是真的自己,目光却扫到旁边的同事在幸灾乐祸的窃笑,立刻把攻击的矛头指向第三者。
“李郎你别笑我,你自己不也手忙脚乱地拉错了火警?亏你还一向自诩冷静!”
“喂喂,桃子你可别搞不清现实和虚幻啊!那个可是……”
受到桃子偷袭的李郎慌忙出声抗议,可惜大家一起发出了哄笑声,把他微弱的抗议声淹没的无影无踪。
无奈之下,可怜的受害人想到了陷害自己的始作俑者,连忙向少女的座位看去,却发现那个位置上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一副弧式耳机垂挂在椅背上,晃悠悠的,宛如一张笑意盎然的小嘴。
另一方面,宕冥把“韦驮天速腿”运转到极限,眼看将要追上无常,廊道也到了尽头。无常一飘出廊道,气闸门就从旁边滑了过来。
宕冥追得发急,眼见那道闸门不理会自己的接近,无动于衷地继续吞噬着穿行空间,便误以为无常想把自己关在廊道中,真的对小天娜有不利企图。却不知道,监测系统虽然勉强捕捉到了以亚光速移动的他的身影,也对气闸下了开门的指令,依靠机械力量运作的闸门却无法及时做出反应。
于是,宕冥便看着自己笔直地朝闭紧的闸门撞了上去。急怒之下,惟一能做到的动作,便是重重一腿踢在门上。
沉重的撞击声,如同轰雷一般响彻廊道内外。数十公分厚的超合金大门,从中心部分开始扭曲变形,挣脱框架的束缚,像炮弹一样飞了出去,呼啸着射向刚刚离开廊道的无常的背心。
站在出口附近的少林弟子们见到这一幕,齐声惊呼,本能地想冲上去保护无常。然而他们马上发现,自己的嘴巴张不开,手脚抬不起来,身体被一股奇异而庞大的力量压制,动弹不得。而他们努力转动视线向旁人看去,发现周遭的一切,彷佛刹那间全停顿了下来。整个天地间,只剩下一扇门和两个人还在运动。
那两个人就是无常和宕冥,与无常流畅自然的转身动作相比,冲出廊道的宕冥的动作就像立体电影中的慢镜头一样,不过比起完全定格的其他人,和那扇以蜗牛般速度在空中爬行的闸门来说,他的表现已经称得上是在奔腾了。
“这是……怎么回事……”
宕冥看着无常回头向他走来,在经过那扇坚难爬行的闸门时,很随意地伸手扶住其边缘,腕子轻轻一转,把它给竖了起来。
“小兄弟,你也走慢点。”
无常一边说着,一边张开五指,隔着大约一肘左右的距离,作势虚按他的胸口。而他这句话说完之后,宕冥立刻感到那股束缚住自己的力量消失了,整个人身不由己的向前猛冲出去。不仅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同一时刻恢复了行动力,包括那扇被竖起来的闸门,前一刻还像蜗牛一样在无形的树干上慢慢爬行的它,突然变成了火箭,飕的一下就窜上了天,变成了点缀夜幕的一颗星星。
宕冥则只有向前冲出一步,就被无常掌中发出的柔和大力挡了下来。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撞在蛛网中的小虫,在没有希望的挣扎中耗尽了力气,最后虚脱地倒下。
无常轻轻吁出一口气,要在不伤及宕冥身体的情况完全化解亚光速冲击的力量,就算对他来说,也不是件轻松的活。不过,他更奇怪宕冥为什么突然火烧火燎的追上来。于是他乘着宕冥的精力还没有恢复,用他心通感应了一下其思想,立刻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得知原来是自己徒弟摆的乌龙,无常在心里暗骂一声:“那头野猫,居然敢把我形容得和变态屠夫一样,回头有你好看的!”骂完徒弟,无常迅速调整心情,把一股善意传进宕冥识海,帮他把情绪镇静下来,然后望着他怀里奄奄一息的白獒,问道:“你的狗怎么了?快把它给我看看,这女娃子你来抱。”
说话间,无常已把小天娜塞进宕冥怀里,转手抢过了白獒。两个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一般。宕冥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双方抱在怀里的生物已经调了个个儿。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宕冥不知该喜该忧。抱着小天娜向后退了一步后,他又向前迈了两步,紧张地看着无常用手掌在爱犬胸口摁动。
两三下过后,白獒的喉间发出喀的一声,重新苏醒了过来。它刚一醒,就拼命挣扎着跳下地面,生龙活虎地围着无常团团直转,还不断发出清亮的欢叫声。那股子亲热劲,让宕冥看着眼红。
“伐折罗,过来让我瞧瞧。”
听到主人叫自己的名字,白獒停止了向无常撒欢的动作,但却没有向宕冥走过去,只是拿眼睛望着他。
“伐折罗?”宕冥诧异了,他蹲下身体,平视着爱犬的眼睛,质问道:“你为什么不过来?”
白獒把视线微微一垂,宕冥随着它的目光往自己怀里看去,落入眼中的是小天娜那安详甜美的睡脸。他顿时明白了,也更加困扰了。
因为天娜,白獒屡尝挫折,宕冥对天娜的关心与爱护,引起了它的嫉妒和怨恨。但宕冥不明白,过去爱犬对天娜的容忍明明没有触及底限,为什么这次醒来以后,会迫不及待地示意自己做出选择呢?
旁观者清,无常替他解开了疑惑:“人在有过濒死的体验后,会对过去拥有的东西更加珍惜。有灵性的动物也会有同样的表现。”
宕冥更加明白了,但这无助于解决他眼下面临的难题。
一边是誓言保护的无助女童,一边是朝夕相伴的知心爱犬。
自己怎么可能抛下其中一方。
被人遗弃的滋味绝对不好受,这一点自己是深有体会的。
宕冥至今仍然记得,当自己十岁时第一次得知自己是被父母抛弃的孤儿的时候,那种痛苦与绝望的感觉。接下来的好几个夜晚,自己都辗转难眠,泪水不断地涌上来,把毯子打湿了一大片。夜风一吹,毯子被冻得硬硬的,像冰一样冷,像砂纸一样粗糙。然而自己用脸贴在上面,只要最初的刺痛感过后,感觉反而会变得比较温暖,远不如萦绕在心头上的寒气那么持久、也没那么碜人……于是一夜下来,自己左脸贴麻了换右脸,拼命地捕捉寒冷背后的温暖,最后整个脸蛋都被冻得皴裂流血,心里还是一点也没有暖起来。
思及那种从内冷到外的绝望滋味,虽事隔多年,宕冥的身体仍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怎么可以把那样的痛苦再加诸于他人!
宕冥的目光变得坚定,仿佛感应到主人的决心,白獒畏缩了一下,但立刻又把身子往前一耸,不放弃地回视宕冥。
“伐折罗,我——”
宕冥想好好开解爱犬,但话到嘴边,他又停了下来。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从未有成功说服爱犬的经验。二十年相伴相依,共同成长,白獒对自己的意义不仅仅是一头狗,它是朋友、是亲人、是手足,而不是依赖自己的附属品,平等的关系让双方相处融洽,但也使白獒拥有了强烈的自我意识。每次双方发生矛盾时,性情刚烈的它总是摆出一副寸步不让的姿态,由于过去碰到的矛盾都只是些鸡皮蒜毛的小事,因此最后都是自己先做让步,去哄它开心。久而久之,伐折罗似乎把这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是我把你宠坏了。我不应该在过去事事都迁就你的。”宕冥叹息道:“伐折罗,你是觉得自己怎么都不会输,才非要逼我做出选择吗?”
除了无常以外,周围的人听见宕冥用这种沉痛而又郑重的语气和一头狗说话,都露出了好笑的表情,但他们的嘴角刚刚扬起,就被宕冥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压垮了。
白獒开始感觉事情有些不妙了。主人的表情好严肃,眼神也好严厉,语气更更是前所未有的严峻,三者相辅相乘,形成一股令它心颤的森严气势直逼过来。
“伐折罗。过去我让你、我哄你,是因为那不会使别人受到伤害。可是这一次,”宕冥慢慢地站直身体,居高临下,气势更加逼人。“我向天娜承诺过,一定会保护她……”
听到这里,白獒的心直接跌进了深渊。本来它还保着一丝希望,认为主人仍然会向自己让步,选择自己。没想到……主人竟然选择了那个小女娃子,真是有异性没人性啊!
它哀怨地想着,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了下去。就在肚皮快要贴到地面时,它又猛地挺起身体。
不行,我不能因为被这个黑小子抛弃就露出丑态!我可是万中无一的犬王,就算遇上一些失败和挫折,也绝不能失去尊严!没有主人算什么,那黑小子又算什么!我要让他看看,没了他我照样可以过得很好很滋润!
凭着野性的毅力与傲气,白獒努力挺起胸膛,对宕冥看也不看,鼻子哼了一声,迈着它觉得最有力的步伐踱开了去。
不过,在其他人眼中看来,它有力的步伐就像拖着千斤重的泥水,高傲的哼声如同抽泣,胸膛固然挺得很雄伟,脑袋却向下耷拉着,怎么也显不出气势,只透着无尽的悲凉。
丧家之犬。
几乎所有的在场者,脑里都同时冒出了这句成语。然后一齐向宕冥投去不满的视线。
宕冥有些傻眼,他的话还没讲完呢。表完决心之后,他本打算接着请求爱犬的体谅,想要告诉自己对它的感情有多深厚,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也不会抛弃它,希望它也能敞开胸怀,接纳天娜进入他们俩的生活……这许许多多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爱犬就已经垂头丧气地逃开了,委实大出宕冥的预料。
无常看了看他的脸,心下顿时了然,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叹道:“你把告白的顺序搞错了啊。”
“我错了?”宕冥一脸呆呆的表情:“为什么搞错顺序会这么严重?我以为,如果一开始就让伐折罗听那些亲热话,会让它更加得意,更不愿意放弃立场……”
“女人和宠物,都是喜欢被人哄的。你得先把她们哄高兴,哄得意,哄得她们不知南北西东,她们才会同意你的意见,并心甘情愿地服从你。”
打了一辈子光棍的无常用不容置疑的语气教训着宕冥。
“那我现在……”
“去哄你的狗吧!”无常大手一挥,做了个“快去”的手势,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但你也不可以表现的太窝囊。软弱与温柔之间的尺度,一定要拿捏好啊!”似乎是为了帮助宕冥了解两者间的区别,无常在说到“温柔”这个字眼时,语气也变得说不出的柔和。
从无常这样一个满面虬须的大和尚口中听到这种语气,迟钝如宕冥也不禁感觉毛毛的,旁边者也大都露出受不了的表情,更有甚者索性就用手在身上抓来抓去的止痒。
那个人就是明寐,他刚打廊道里飘出来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