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武林有座城-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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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和白骨，也不过只是一线之遥罢了。
据罗大家所说，蓁蓁的老家在天唐帝国，母亲是一家妓馆的女妓，父亲不知道是谁，几年前蓁蓁母亲准备让蓁蓁在她的妓馆里做女妓，恰好罗大家路过，看中了蓁蓁，让蓁蓁做了红艺舫的女妓。
这样的女人说是生来贱命，一点都不为过，活着也是命贱的，因为死在了莽汉河上，加上大雪天不方便远距离运送尸体，罗大家便在莽汉河附近找了座山头埋葬蓁蓁，可谓死得也贱。
蓁蓁在红艺舫上待了几年，仇生只跟她说过几句话，觉得这女人很世俗很势利眼，不被仇生喜欢，但这不妨碍仇生对她的死产生同情，也不妨碍仇生为此生出哀情，何况她死得实在是有些冤枉。
这一刻仇生只觉得自己的命并不比蓁蓁好到哪儿去。
上苍让他生来也是一条贱命，但他不能纵容这样的命一直贱下去，他懂得一个道理，人活着就是要跟命运不断抗争的，若任由命运肆意掌控甚至践踏自己，结果多半会很悲惨。
人虽渺小，可上苍真的就很大吗？
“让她入土为安吧！”罗大家喃喃道。
仇生和曾红袖会意，飘飘大雪之中，两人一起走上前，走到薄棺边，对视一眼后仿佛心有灵犀，不约而同将手探入了薄棺，轻轻掸掉了落在蓁蓁身上的雪花和灰尘。
尽管这个动作显得没有必要，人一入土哪里会顾得上雪花和灰尘？仇生和曾红袖这么做，至少表现出他们对死者的尊敬，他们都知道蓁蓁平日是个很爱干净打扮的女人，总喜欢浓妆艳抹出现在人前。
薄棺里的蓁蓁身上正穿着一套华丽裙衫，还戴着一些她平日很珍惜的金银首饰，一头秀发也梳得光鲜亮丽，这是之前红艺舫的姐妹们特意为她打扮的，她生来孤苦，唯有自己打扮自己，这还是她第一次享受到别人为她打扮，却是在死了之后，这何尝不是一种阴冷的讽刺？
仇生和曾红袖给蓁蓁盖上棺盖，飘飘大雪之中，两人齐心合力将薄棺抬入了坟坑。
仇生又拿起铁锹铲着泥土，不一会儿便将薄棺给掩埋，突兀出一丘小小的坟堆。
曾红袖细心地将一些姐妹们带来的鲜花整整齐齐摆放在了坟丘上。
罗大家亲自走上前，将一截削平的断木竖插在坟堆前，断木上只简单写着六个字：佳人蓁蓁之墓，是用蓁蓁残留的血迹所写，算是墓碑了。
女妓是卑贱的，连罗大家都不得不承认这点，蓁蓁生时是女妓，死了这名头被罗大家果断摘掉，换上了“佳人”的头衔，也算是对蓁蓁亡灵的一种告慰吧。
飘飘大雪之中，罗大家率先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响头，仇生和曾红袖紧随其后。
罗大家随即转身对众女道；“我知道你们当中很多人平日跟她不和，跟她勾心斗角，抢客人争地位这种事没少干，但大家好歹姐妹一场，同为贱命，也算一种缘，都来拜拜吧，死者为大，磕几个头应该的。”
“是。”众女齐齐应声，相继走上前，噤声之中，默默祭拜起了蓁蓁的亡灵。
这一刻，不远处的山林中有一些野兽正在嘶吼，不知是不是在发怒，天空中则有几只秃鹰在盘桓，不知是不是在觅食，无论是野兽的嘶吼还是秃鹰的盘桓，都让现场的氛围显得更加死寂廖落。
这真是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众女之中，仇生注意到了一个比较陌生的身影。
那是个长相和身材都跟蓁蓁有些相似的年轻女子，名叫小绾，本是红艺舫上的一个侍女，因为表现出色，加上她自己自愿，刚刚被罗大家选为了女妓，弥补了蓁蓁的空缺。
这就是红艺舫，女妓数量总固定在两百人，旧的去新的来。
这也是女妓这一行的宿命。
仇生也注意到了罗大家那怅然的神色和惨怛的面容，觉得罗大家真是不容易，一个人支撑着整座红艺舫，哪怕她再坚强再厉害，终究只是个女流，何况这次面对的是水鬼坞这个嚣张跋扈的武林大帮派。
连罗大家都这般，遑论那些卑贱的女妓们了。
这样的女人们，身边注定是需要一个强大靠山的，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男人作为她们的依靠。
这一刻，仇生实在很想做这样的男人。
想到这里，一股肃杀之意悄悄然浮上仇生的眉头。
重新对着蓁蓁的坟墓，仇生暗自沉吟：“这笔仇我替你报，这命债我替你讨！”
第233章 壮士和女人（）
中午安葬完蓁蓁，罗大家率众女离去后，仇生便独自悄然留了下来。
仇生独自一人在蓁蓁坟前坐了一个时辰，有些寂寞有些落寞，创作了一首歌曲《壮士兮》。
下午时分，大雪仍在飘飘洒洒。
仇生正独自坐在蓁蓁的坟前，箕踞在一个大石块上，手中抱着把飞琴，他的手搭在了飞琴上，正在弹唱他刚刚创作出来的歌曲《壮士兮》。
“愤怒在心头，忧色在眉头，谁感到危机？谁不再惊恐？壮士兮。”
“谁的沉默在暴动？谁的呐喊要打破虚空？谁要爆发？谁要嘶吼？壮士兮。”
“夜色那么浓，黑暗那么重，将谁给囚禁？谁挣脱囚笼？壮士兮。”
“谁的灵魂在悲痛？谁的悲怆像黑色的虹？谁要快意？谁要掌控？壮士兮。”
“最恨是寇仇，腐烂且恶臭，血仇谁来洗？谁必须拯救？壮士兮。”
“谁的忍耐已塌崩？谁的杀气如洪流奔涌？谁要出征？谁要战斗？壮士兮。”
仇生一边弹奏着飞琴，一边愤怒地高歌，这首歌词也是他所作。
跟仇生创作的那首乐曲《寂寞小吟》完全不同，《寂寞小吟》是一首饱含寂寞、孤独深沉的乐曲，而这首《壮士兮》是一首饱含豪情的歌曲，悲切而又雄壮，带着一种强大的信念。
此情此景下，又多出一股深邃的沉思，还有一种苍茫和一种迷茫。
因为蓁蓁的死，因为水鬼坞的凶残霸道，因为红艺舫的尴尬处境，更因为对包括罗大家在内的满舫女人的同情和怜悯，仇生才创造出了这一首歌曲。
他需要这样一首歌曲鼓舞自己的士气，旺盛自己的战斗意志。
终于，他不再迷茫了，他已经坚定了信念。
他决定要像壮士一样出征战斗了！
“莫非这就是冥冥注定？所谓的上苍知道我欠红艺舫的恩情，便让我在离开前作出偿还？”
仇生一边嘟哝着一边收起飞琴，从大石块上站了起来。
“我接下来的行动是不是就算一种疯癫呢？”仇生自问。
“笑我疯癫，笑我疯癫，谁要笑谁就笑吧，即便是上苍发出笑声，笑我傻笑我笨笑我愚笑我蠢笑我痴甚至笑我疯，我也唯有充耳不闻。我只是随性而为，既然我想做这件事，那便无人能拦我，也没什么东西可阻拦我，连对死亡的畏惧也不能。”仇生自答。
“我是怕死，但人活着总该有些不怕死的时候，如果这次我还怕死，又如何能让那些该死的人去死？”仇生又有些自嘲。
仇生迈步离去，背后，飘飘大雪之中有一座新鲜的孤坟，坟丘上有一些新鲜的花束正在无风自动，仿佛在鼓舞着什么。
……
在这个冬天下着大雪的下午。
罗大家站在红艺舫五楼的卧房里，分明有铺着狐裘的座椅，她却不去坐，分明有上好红木打造和罩着绫罗纱帐的床榻，她却不去躺，她只是一个人怔怔站在窗口，仿佛遗忘了这间华丽舒适的卧房。
罗大家的目光投落在窗外的莽汉河上，莽汉河上不断下着飘飘扬扬的大雪，偶尔眺望一眼远处的龙江和苍茫的天际，她的背影显得有些孤单寂寥。
就连卧房内那些锦簇盛放的盆花、绘图精美的屏风、玲珑剔透的玉石古玩，在今天这个比较寒冷的日子，仿佛也一下子褪去了炫目的光彩，笼上一层莫名的黯淡。
罗大家身上的淡雅色宫衫有些凌乱，连头上高耸的发髻都有些杂乱，脸上的妆容更是出现了一些斑驳的痕迹，从昨夜忙到现在，难免会如此，然而若是往常，她必定会及时进行整理，可今时今日她实在没了那份闲心，比之乱了的外表，她的心里更加混乱。
找人帮忙对付水鬼坞？
罗大家不由想到，然而这些年来她虽结识了很多力量，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可愿意帮这种忙的人就很少了，因为要耗费大代价，更要冒着大危险。这些人都是在红艺舫上结识的，在他们玩女妓的时候结识的，无非是逢场作戏罢了，这样的人有几个愿意为了红艺舫对抗水鬼坞呢？
直接开动红艺舫逃离莽汉河？
显然不行，水鬼坞势大，龙江又是其常出没的地方，一直都在龙江流浪的红艺舫怎么可能躲开？何况尢桑掳走了黄娇，以罗大家的心性，肯定要将黄娇夺回来的，因此她知道必须要正面解决这次的麻烦。
那么唯有老老实实拿钱了？
六千两金子虽不少，罗大家还是能轻易拿出，甚至已经有几个女妓主动提出帮她凑钱，红艺舫是女妓们的工作场所，相当于她们的家，为了红艺舫，即便她们平日再吝啬，这时也愿意慷慨解囊。
这么做的话，罗大家会很不甘心，这些钱都是辛辛苦苦挣来的，女妓这行挣钱是容易，却也很辛苦。任何一行挣钱都很辛苦，但女妓这行的辛苦又很不同，非但身体辛苦，心灵往往也要受苦。
在罗大家看来，这真是一种很懦夫的行为，哪怕她是个女人不是大丈夫，但也有自己的脾性和傲骨。
何况，钱真能消灾吗？即便真能消了眼前的灾，以后呢？
水鬼坞那帮家伙都是不好惹的主儿，尤其是尤匀羯和尢桑那对父子，为人都很阴险无耻，如果这次就这么纵容了，只怕他们以后会经常来找红艺舫麻烦，红艺舫多半就难以生存下去。
还有黄娇，罗大家毫不怀疑，即便到时尢桑真愿意放了黄娇，黄娇也难免受到虐待蹂躏了。
她的心太乱！
她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个身影，那是个男人，确切地说，是她曾经的男人，她相信，如果这个男人如今在她身边，眼前的所谓麻烦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因为水鬼坞在他面前连一根葱都算不上。
可惜他不在她身边，而她也正是因为他才想要无情。
“为什么我身边就不能有一个足以保护我的男人呢？”罗大家喃喃低语。
窗外的大雪呼啸出了沙沙的声响，仿佛在回应她的问题。
第234章 他要去灭帮（）
回应罗大家的还有一阵脚步声。
仇生步入了红艺舫一楼大厅，大厅还有些狼藉，桌椅破碎了不打紧，被水鬼雷炸毁的一些地板、圆柱和墙壁，需要费时费力修理。
仇生直接朝五楼走去，一路上遇到的女妓大多都愁眉苦脸，担忧着自己的前程，连雅雅这些跟他放浪过的女妓都只是简单打了招呼，没心思调情逗趣。
来到五楼，仇生敲响了罗大家的房门。
心乱的罗大家闻声徒然一怔，开门见到仇生后有些诧异，还是强挤出笑脸将仇生迎了进去。
仇生近距离打量一眼罗大家，尽管她看起来有些“乱”，还是那般华贵典雅，那么美不胜收。
罗大家也在打量仇生，没有主动询问他的来意，按照惯性，他自己自会讲出，只是这次当他讲出时，她便感到了惊愕，这点倒是与惯性不符，惯性里，仇生来找她说事时，她多半会表现得很沉稳淡定。
仇生道；“交给我吧。”
“什么交给你？”罗大家分明已经猜到，却难以置信。
仇生道：“水鬼坞。”
“你要做什么？”罗大家睁大了眼睛。
仇生道：“灭帮。”
很简单的两个字，他用很平淡的语气说出，却分明蕴藏着滔天的肃杀之意。
“你……”罗大家呆愣了，不知说什么好，半晌后才问出：“你有把握？”
仇生道：“有。”
罗大家差点就要点头，她对仇生有着莫名的信任，或许这也是种习惯，因为仇生做事还从没让她失望过，只要是他接手的事一般都会做得很好，尤其是他主动接手的事。
但这次的事实在太危险。
水鬼坞是个规模很大的武林帮派，号称“龙江九帮”之一，在“龙江九帮”中排位第八，帮主尤匀羯是个凝翼初期的武修，独生子尤桑是个洗髓初期的武修，除了这父子二人，水鬼坞还有帮众一千多人，包括了五十名武修，其中有五个洗髓境武修。
不过水鬼坞最近跟“龙江九帮”排位第七的混江帮发生大战，让水鬼坞损伤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