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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撒野-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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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直觉得顾飞比自己坚强,或者说,某些方面,顾飞比他看得淡,比他“冷漠”,他潜意识里从来没有把顾飞和眼泪联系在一起过。

    但现在,这个他觉得坚强得有些冷漠的人,钢厂小霸王,学校里没有人敢惹的扛把子;会拍好看的照片,会在兜里放糖;会撒娇卖萌;会说丞哥我错了的小兔子乖乖;就这么埋在他胸口上。

    哭泣。

    哭声从一开始的低声压抑,慢慢变成了带着委屈的发泄式的嘶吼。

    蒋丞没有见过这样的顾飞,也没有想象过这样的顾飞,现在他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也并不想去安慰。

    这样的顾飞,应该并不需要安慰,无论多么高明的安慰,对于顾飞来说都无济于事。

    他只要在这里听着就可以。

    一直在旁边画着兔子的顾淼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的,握着笔静静地看着顾飞,拧着眉,但脸上很平静。

    这表情让蒋丞想起他跟顾飞打架的那次,想起顾飞把人抡到树上的那次,顾淼都是平静的表情,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蒋丞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者她有没有在想什么,也不知道顾飞的痛苦,她能不能感受得到。

    蒋丞低头在顾飞头顶上亲了亲,唇贴在他新长出来的头发茬儿上。

    今天这样的局面是他完全没有预想到的,有些后悔。

    但又有些庆幸。

    如果他从来没有听到过顾飞今天的这些话,会不会永远也不知道顾飞真实的想法,他的无奈和绝望,永远都会是一个秘密。

    万一……万一真的有一天他们分开了,他是不是也就永远不会知道,那个曾经占据了他迷茫青春里重要位置的人,心里深埋着这样的秘密reads;。

    他低头又用鼻尖在顾飞头顶上蹭了蹭。

    “不扎么?”顾飞埋在他胸口闷着声音问了一句。

    “嗯?”蒋丞愣了愣,顾飞带着鼻音的声音听起来很让人心疼。

    “头发,我自己摸着都觉得扎。”顾飞说。

    “有点儿,”蒋丞又蹭了蹭他头顶的头发,“你是不是不打算让它长出来了啊,都剃多少回了……”

    “我觉得我这样很帅。”顾飞在他衣服上蹭着。

    “……你拿我衣服擦脸呢?”蒋丞低头看了看。

    “嗯,”顾飞停了停,慢慢往下移了过去,“不让用衣服就用裤子吧。”

    “操,”蒋丞吓了一跳,往旁边顾淼那儿扫了一眼,顾淼还是捏着笔看着他俩愣着,他赶紧拽着顾飞的衣服往上扯,“你妹看着呢!”

    顾飞停下了,脸还埋在他肚子上,伸出手往顾淼画画的纸上用手指弹了一下,顾淼低下头,拿着笔继续开始画兔子。

    “我去……”顾飞撑着沙发站了起来,弯腰看着蒋丞,“洗个脸。”

    “好。”蒋丞点了点头。

    顾飞脸上还有泪痕,睫毛也都是湿的,被泪水拧成一小绺一小绺的,这个样子,让蒋丞心里猛地一软,心疼得不行。

    “你睫毛好长。”他说。

    “你的睫毛也很长,”顾飞笑了笑,凑过来在他脑门儿上亲了一下,“是在等这句吗?”

    “滚蛋。”蒋丞说。

    顾飞去洗脸了,蒋丞偏过头看了看即将把兔子画满第二张纸的顾淼,给她又拿了一张纸。

    客厅里很安静,蒋丞仰了仰头,靠在沙发里,心里有点儿沉重,但却出奇地通透,就像是经历了一场重感冒鼻子堵了一星期终于喘出气儿了的那种感觉。

    顾飞并没有躲开他的视线,哭得满脸泪痕的样子就那样展示在自己面前,他喜欢这样的顾飞。

    我也许有不愿意让你看到的一面,但如果我愿意让你看到,我就不会再有掩饰。

    蒋丞站了起来,走进厕所,顾飞正拿毛巾裹了冰块压在眼睛上,他贴到顾飞身后,抱住了他:“眼睛肿了?”

    “有点儿,不严重,”顾飞说,“估计15分钟差不多了。”

    “我刚还怕你吓着顾淼。”蒋丞说。

    “不会,”顾飞笑笑,“她感受不到别人的情绪。”

    “这样啊,”蒋丞轻轻叹了口气,“我……感受得到。”

    “那吓着你了没有?”顾飞问。

    “没有,”蒋丞说,“就是特别心疼。”

    “其实也没什么,”顾飞说,“有些事儿也就关起门来自己品,开门走出去,谁也不知道谁背地里有多少不如意,看着都一个鸟样。”

    蒋丞没说话,低头在顾飞肩上咬了一口。

    “你什么时候记的谱?”顾飞一边冰着眼睛一边问了一句reads;。

    “什么谱?”蒋丞没反应过来。

    “今天弹的曲子。”顾飞说。

    “就之前听那次啊,就记得差不多了,”蒋丞说,想起这事儿,他又一阵不是滋味儿,因为顾飞没有听到他觉得有些遗憾,也因为要不是这事儿出了岔子,他和顾飞也就没有今天这一通,“我改了一些,有些地方记不清了。”

    “挺好听的,比之前的好听。”顾飞说。

    “嗯?”蒋丞猛地抬起头,从镜子里看着他,“你听到了?你不是走了吗?我上台的时候就没看到你了啊!”

    “我听完了才走的,”顾飞换了一只眼睛按着,“礼堂又不是隔音的,我就在后墙那边的窗户下面听完的。”

    “我靠,”蒋丞说完张着嘴半天都不知道该再说什么了,于是又重复了一遍“我靠。”

    “不过听得不是特别清楚,”顾飞转过身靠着洗手池,“学校音响不行。”

    “啊。”蒋丞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帮我按一下吧丞哥。”顾飞把冰块毛巾递给他。

    “哦。”蒋丞接过来,把毛巾按到他眼睛上。

    “我那曲子写得不好,那时候还小,”顾飞说,“瞎写的。”

    “您这算是在吹牛逼么?”蒋丞说,“吹得很巧妙啊。”

    顾飞笑了起来:“我说真的。”

    “在我等没有音乐细胞的人眼里,您这妥妥就是个八斤半的大牛逼啊。”蒋丞看着他。

    “文明点儿。”顾飞说。

    “八斤半的大牛叉啊。”蒋丞说。

    顾飞勾勾嘴角,凑过来在他鼻尖上亲了亲:“今天你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也不是生气吧,”蒋丞把毛巾拿下来拧了拧水,“你知道我这脾气吧,有时候就是压不住,我当时就是觉得,你要是生气了,不高兴了,不爽了,起码跟我说一声,你就过来骂我几句蒋丞你他妈是个傻逼什么的,或者跟我打一架,我也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对吧……”

    顾飞没说话,往前吻住了他。

    蒋丞顿了顿,顾飞的舌尖从他齿音扫过,他才回过神来,猛地搂紧了顾飞,跟他纠缠在一起。

    跟有仇似的,仇家见面,分外眼红,舌尖一决高下,齿光舌影的,一时半会儿也分不出个输赢。

    蒋丞就觉得自己特别特别饥渴似的,就想要把顾飞揉成团,狠狠搂进怀里,或者在他身上一口一口咬,每一口都得见着牙印的那种。

    估计顾飞也有这个想法,把他推到墙边之后从耳垂啃到了肩上,蒋丞最后实在没忍住,抢在顾飞之前过去对着他胳膊咬了一口。

    “你就是狗!”顾飞捏着他腮帮子,“松嘴!”

    蒋丞松了嘴,往墙上一靠,仰着头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俩人回到客厅的时候,顾淼已经又画完了一张兔子,正拿了本图画书认真地看着。

    蒋丞实在想不通顾淼这样的孩子的行为,图画书上那么多图,兔子,狗,鸡,鸟,小猫,小猪,她明明看得很愉快,却只画兔子reads;。

    “换件衣服吧。”顾飞拿了件自己的t恤递给蒋丞。

    蒋丞进了卧室,把衣服换上了:“你要去拍照吗?你相机是不是让易静拿着了?”

    “嗯,她会拿到店里,”顾飞说,“今天不拍了,这会儿光线不好了。”

    “平时看你也不理她,怎么感觉还挺熟的?”蒋丞问。

    “毕竟是班长,”顾飞看了他一眼,“以前老徐安排她给我补课。”

    一说到老徐,蒋丞忍不住啧了一声:“我真的该再盯着老徐补一句让他别说出去的。”

    “其实也怪不着老徐,”顾飞说,“他那人就那样,再说了,这事儿搁谁身上,估计都想不明白。”

    “那……怎么办,”蒋丞看着他,“现在都知道了。”

    “知道了就知道了,”顾飞说,“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没准儿转哪儿就咔一下碰到什么机关了,比如你。”

    “我什么?”蒋丞问。

    “你不就是齿轮转进来的么,”顾飞笑笑,“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蒋丞看着他。

    顾飞已经回到了平时的状态里,无论是说话还是表情,都已经看不出来之前发生过什么,看不出来他就刚才,就在沙发上,那么伤心地哭过。

    蒋丞不知道是他真的已经没事儿了,还是长久以来的经历已经能让他迅速地复原,保持一个平衡的姿势。

    “钢厂。”顾飞打开了衣柜。

    “去钢厂干什么?”蒋丞有些意外,他俩挺长时间都没去钢厂了,自打他租了房,那里就是最私密的空间,“想……的话,去我那儿不就行了?”

    “丞哥,”顾飞扶着衣柜门笑了,“正经点儿行吗,一个学霸,满脑子都装着什么呢?”

    蒋丞没说出话来,看了他半天最后挥了挥手,转身回了客厅,坐到沙发上跟顾淼一块儿看图画书。

    顾飞跟着也出来了,蒋丞看了他一眼之后就愣住了。

    顾飞居然背着一个吉他包。

    “那是……什么?”蒋丞下意识问了一句,他实在没有想到顾飞会突然拿着吉他出来。

    “大提琴。”顾飞说。

    “放屁!”蒋丞说。

    “那你还问,以为你没见过吉他呢,”顾飞走到沙发边,伸手到顾淼眼前打了个响指,顾淼抬起头看着他,他轻声说,“哥哥出去有事,你要出去玩滑板之前要给哥哥发消息。”

    顾淼点了点头。

    “丞哥,”顾飞站起来,“走。”

    蒋丞一直跟在顾飞身后,下了楼之后他才突然反应过来,顾飞要弹吉他?

    去钢厂弹吉他?

    距离不算太远,顾飞没有骑车,就那么背着吉他往钢厂的方向走,蒋丞跟在他身边,一路目光都没有离开过顾飞reads;。

    他见过戴着头盔开着摩托的顾飞,见过骑着车带着顾淼在路上玩滑板的顾飞,见过打篮球的顾飞,见过端着相机的顾飞,还见过穿着一身黑衣在火光里从楼间跃过的顾飞……

    也见过哭泣的顾飞。

    但现在顾飞再一次给了他意外,虽然他知道顾飞玩过乐队,知道顾飞会弹吉他,可背着吉他在阳光里走着的顾飞还是让他激动。

    激动什么?

    不知道。

    就是激动。

    每走一步,他就想偏过头往顾飞那边看一眼。

    钢厂很大,蒋丞去过的次数不多,所以一直也没把钢厂全转完,顾飞就像带着他开新地图一样走到了一条他从来没走过的路上。

    “不去小屋吗?”蒋丞问。

    “不去,”顾飞说,“谁知道有没有狗男女狗男男的在那儿呢。”

    蒋丞没说话,狗男男指的应该是李炎,但是一想到他俩自己也在那儿行过苟且之事,就觉得顾飞脸皮也够厚的,居然好意思说别人是狗男男。

    “这边我没来过。”蒋丞换了个话题。

    “我也不经常来这边,”顾飞说,“这边的房子拆差不多了,没拆的也都是危楼,过来也没什么意思。”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蒋丞问。

    “危楼。”顾飞回答。

    “……哦。”蒋丞点了点头。

    这边的确拆得差不多了,旧楼很多都拆得只剩了框架,一堆破砖烂石头的,还有堆着已经长满了草的废钢。

    当初应该很繁华吧,这么大的厂区,这一片住着的人,都是钢厂以前的职工,附近的很多地方都还带着钢厂当初繁荣的记录。

    x钢幼儿园,x钢小学,x钢小卖部,x钢游乐中心,x钢xx……

    “前面了。”顾飞往前指了指。

    穿过这片拆光了的旧厂区,前面的空地上有一个……危楼,只有一层,但是很高,像个礼堂,比四中的那个礼堂还大些。

    的确挺危的,拆了一半。

    不过走近之后蒋丞发现这一半不是拆的,是塌了。

    踩着一片烂砖,顾飞带着他从这个建筑的“门”里走了进去。

    里面光线相当好,因为顶子也已经塌了一半,果然是个礼堂,一排排的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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