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家丁-第6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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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美妇面不改色,只抿唇一笑,“好,我不叫你大善人,你也别叫我文老板,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莫慎言,你们兄弟俩想要顺利归国还乡也不是不可以,留下那马车里的人和物,我便放你离开。”
“文四娘,大家各为其主,你不要欺人太甚!”二老爷忍不住跳出来道。
文四娘?
听到这里,藏在树后的易倾南忽然明白过来,这名妇人,竟是当初收留石翠雅的明荷绣坊的坊主,可她不是失踪了吗,怎么又会出现在此时此地?
“慎行。”被唤作莫慎言的大老爷伸手拦住他,面朝文四娘道,“夫人若是求财,早说便是。”说话间心头却是一凛,那姓易的少年猜得不错,车队里果然有内鬼,不然对方怎知自己马车里的玄妙?
“来人!”莫慎言唤了一声,张管家适时从一旁站出,手里捧着只大大的匣子,匣盖微微开启,金光闪闪,“一点小意思,还请夫人笑纳。”
文四娘却立在原地动也不动,只眼未瞧那满匣的黄金,只是笑笑,“我文四娘可不是路边乞儿,就这点碎沫子就想打发我了么?”
莫慎言心知今日是遇到了难缠的对手,往旁使了个眼色,又朝向文四娘,开口问道:“那夫人想要……”
“好话不说二遍呢。”文四娘咯咯一笑,“我先前不是说过了,那马车里的人和物都留下,你们就可以走了。”
莫慎言听得面露难色,“夫人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些。”
文四娘轻笑道:“不错,我胃口是大,不过也是理所应得。要不是我带人放倒那些个山贼,你这车队今日怕是出不了这片树林了,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说话间暗地得意,主子让自己带人潜伏在京郊待命,谁知会碰上这山贼偷袭劫财的好事,而且对象还是她觊觎多时的京城大财主,趁这混战之际,砍翻了守在外围的几个毛贼,并从那山贼口中得知,车队里有人跟山贼头子沾亲带故,这次是里应外合想要大赚一笔,这渔翁得利的好机会,她岂会轻易放过?况且,她无意中还打听到这车队当中除了钱财,竟还藏有个……却是献与主子归国的一份绝佳好礼!
莫慎言看了看她身后的一干人马,个个手持兵器,训练有素,再看看自己的手下,除了少数心腹,其他大多是在上京招募的家丁护院,为了不显山不露水,故意选的资质平庸之流,人数虽多,但在刚才的混战中死伤不少,剩下的就这零星的十来人,还都挂了彩,这关键时刻显然硬拼是不行的,只能先行避让……
咦,那姓易的小子这会儿倒是去哪儿了,不知他遇到这般情景,又会想出个什么样的主意来?
莫慎言定了定神,不及多想,沉声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文四娘微微笑道:“大家相识一场,总归是个缘分,我也不想你太潦倒难堪,这匣金子就留作你们充作路资,楚阳虽远,却也够了。”
莫慎言面色几变,他听对方道出楚阳,也不知自己的底细被掌握了多少,惨淡一笑:“罢了,把马车留给他们,我们走。”说罢一挥手,率先朝包围圈外迈步走去。
“大哥……”莫慎行略一迟疑,被他拉了一把,“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众人见东家离开,也弃了马车家什,只扶上受伤的同伴,快步跟上。
文四娘盯着步步往外走的众人,淡然道:“男人离开,女人留下。”谁知道那人藏在何处,宁可错抓,也不可放过一个。
话音刚落,车队里幸存的女眷以及丫鬟婆子立时哭出声来,“老爷,救命,救命啊!”跟着两位老爷虽说不见得就过得好,但总胜过面对这个比山贼还凶悍的妇人吧,谁知道是给卖到窑子之类的地方去,还是立时就砍杀了!
“你!”莫慎行朝文四娘怒目而视。
“你大哥都舍得,你有什么舍不得?”文四娘瞟了眼场子里瑟瑟发抖的女子们,笑了笑道,“就那几房妻妾,不过是充作花瓶摆设避人耳目的,到哪儿不能再娶再找?”
莫慎行面红耳赤攥了拳头,看了看对方众多人马,再看看己方零散数人,终是跺脚一叹,无话可说,脚步沉重往外走去。
不过一夜时间,这整支车队已是死的死,伤的伤,走的走,留的留,来时声势浩大,去时溃不成军。
再说这边,没等莫慎言带人走近,易倾南已使劲扯着两名小伙伴往后退去。
“小五,你干嘛?”
“小声点,快走!”
“哎,大老爷他们往那边去了,你扯我们往这边走做什么?不跟他们走了?”王福贵边退边小声嘀咕。
“不跟了,我们走我们的。”易倾南低答了句,趁天色还是蒙蒙亮,赶紧往旁边草甸子钻,王福贵与陆大庆虽然纳闷,但还是认命跟上去。
他们是纳闷,易倾南则是郁闷,刚刚听了那位大善人莫慎言与文四娘的对话,话中信息量颇大,想到文四娘那间人去楼空的绣坊,事后她因为翠丫的关系曾去打听过,据说那是官府给贴的封条,属于畏罪潜逃的范畴,至于犯了什么罪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是由康亲王宁彦辰授意行事,亲自督办。
文四娘身份可疑,那莫氏兄弟也不是什么善茬,那一句“各为其主”听起来很是怪异,搞不好这两人都是朝廷要犯,她的本意只是想找个庇护的大树先出京师,等到时机合适再往西行,可没想过要惹上新的麻烦,尤其是像宁彦辰这样的大麻烦——
惹不起躲得起,有多远就躲多远!
“喂,小五,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不走快点,等着送命么?”易倾南低叹着,回头瞥见小伙伴疲惫的身形,气喘吁吁的模样,不由得苦笑,这逃亡的生涯何时才是个尽头?
而树林里,只剩下那后来的一队人马,收拾战场,准备获取胜利果实。
“这个莫慎言,明哲保身,逃得倒是飞快……”
听身边人小声说了句,文四娘轻舒一口气,“还好,他们没有起疑。”言毕身子一歪,几乎站立不住,身后两人赶紧上前扶住,齐声道:“坊主,你的伤……”
“我……不要紧。”文四娘摆了摆手,面色阵阵发白,半晌才咬牙道,“我还真看走了眼,没想到那个闲散王爷竟是个厉害角色!”她不过是伤了个前来窥探的王府侍卫,谁料到竟惹出大事来,绣坊被封不说,还一路被人追杀,万不得已之下只好提前回归,主子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看得出,他对自己实是心存失望,今后别说是扳回劣势,还能不能踏入上京地界都说不定。
不过,上天有眼,天赐良机,送她个绝好的将功折罪之机……
文四娘望了望远处空地上歪倒倾斜的马车,根本不看地上横七竖八的尸身,趟过遍地的鲜血,朝着女眷们径直走了过去。
每走近一人,她就盯着看上几眼,手指也随之而动,以她这几十年阅人无数的眼力,不需另行查检,只要是多盯那么几眼,摸一两把,就能大致看出一个人的伪装来。
场子里站着坐着的女子一一查过,文四娘的眉头也逐渐皱紧,竟然……都不是。
她并不死心,三两步冲到那翻倒的马车前,一把扯下布帘,接连查看了好几辆马车,除了各式各样的铁箱木匣,便是散落凌乱的被服,待查到最后一辆车,有人叫出声来:“坊主,你看!”
车里倒是坐着名女子,身形窈窕,白巾蒙面,头上还戴着顶纱帽,只露出双惊惶不定的眼,泪水涟涟,呜呜作声。
事到如今,文四娘心里已有定论,不过是存着侥幸之意上前,随手将那女子的白巾摘下,果然,嘴里还塞了一团物事。
伸手将那布团拿掉,文四娘看着女子平庸的五官,抚着胸口,平息汹涌起伏的气血,“说吧,那人呢?”
女子吓得全身颤抖,泣不成声,“夫人饶……饶命……贼人刚来……他们……他们就带着她换了装……老早就逃了……”
姻缘错 第九十章 决裂(下)
有人来了,而且还不止一人。
外袍还挂在火堆上烤着,她此时也不管是干是湿,胡乱抓过来套在身上,两只幼豹大概也察觉到危险来临,呜呜叫着,在她身侧不安蹭来蹭去。
易倾南把幼豹推到自己身后,手里抓了块拳头大的石头,慢慢站起来,警戒望着洞口的方向,火光未熄,石壁上渐渐映出一个人影来。
分明是来了人,而且已经进洞。
她在内洞,那人站在洞口,中间隔着个浅浅的转弯,挡住了彼此的视线,却挡不住那清浅沉稳的呼吸声。
易倾南悚然一惊,紧接着眼眶里暖意奔出,手里的石头几乎拿捏不稳,一种内心特有的直觉,让她明白了来人的身份,能这样叫她心跳如鼓,想要接近又害怕接近的人,除了他,还会有谁?
呼吸微滞,她本能上前一步,却又缓缓退了回来,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一瞬不眨地盯着石壁上的人影,想哭,可更觉得好笑。
这样的场景是多么熟悉啊,记得第一次见面,她也是这般手持武器出现在他面前……如果那个时候她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还会不会跳出来拦住他的马车?不,不会,她会躲得远远的,躲到天涯海角去!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来人替她化解了犹疑,轻轻出声,“你还好吗?”
清朗而又醇厚,那么熟悉的嗓音。
凝滞的呼吸终于吐了出来,心头五味杂陈,刹那间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易倾南身子晃了晃,强自撑住,镇定中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我很好。”
她暗暗喘了口气,脑子里掠过无数个画面,心里也有万千疑问,却什么都问不出来,只是低喃道:“你呢,你好不好?”
只是一声无意识的低吟,没想到他竟听到了,答道:“我也还好。”
接下来就是一阵沉默,与她最初想的不同,他就那么站在原处,既没往洞里踏进,也没往洞外退出,只那么安然沉着,一动不动地站着。
易倾南看着壁上那个腰背笔直的人影,胸口像是窒息般的疼痛,那痛意一阵又一阵地蔓延着,喉头发紧,那句话被她咽下多次,终于还是涌出口来,“你要杀我么?”她清清楚楚地问。
一句过后,她似乎看见那壁上的人影微微抖了下,她听见他轻叹,“傻孩子。”语气中几许嘲意,几许无奈。
傻孩子……
是啊,她就是傻,就是笨,才会漏过那么多的蛛丝马迹,才会跌进他温柔的漩涡难以自拔,才会让爷爷惨死在崖底水潭之中……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
“你……走吧,保重。”
“什么?”易倾南从茫然与自责中清醒,看着壁上渐渐缩小的人影,脱口而出。
她屏息等着他的回应,洞里悄然无声,除了她身后不安蠕动的两只幼豹,而那人影,在停滞了一瞬之后,还是朝洞外退了开去。
易倾南不由自主举起了手,嘴唇张了又闭,牙齿在唇瓣上咬下深深的痕迹,最终还是打住了唤他留步的念头,这是痴念,是贪念,是不该有更不能有的念头。
即使见着了人又如何,也改变不了彼此的身份和立场,她跟他,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在崖顶上喊的那一声爹,打破了所有的温情与爱恋,他们没办法再和平共处,温柔如昔。
有这层洞壁相隔,互不见面,只闻声息,才是此时相处的最好方式,只是,这样的相处何其短暂,转瞬即逝,壁上那个人影,终究是消失不见。
随着人影的退去,洞外脚步声响起,确实不止他一人,应该还有他的七星卫,那个亲手杀死莫老头的凶手天权想必也在其中,一想到那个名字,指甲狠狠掐进掌心,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是呆呆立在洞里,任由他们远离。
他就这么走了。
没有追捕,没有杀戮,没有解释,没有安抚,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就这么静悄悄地走掉了,石洞中就剩她一人,以及那两只跟她一样失去亲人惴惴不安的幼豹。
她在期盼什么呢,她又能期盼他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呢?什么都不能,也许这就是最后的结局。
恍惚间听得幼豹低鸣两声,易倾南回神过来,朝着那边静寂的洞口走了过去。
没有人影,也没有人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出自她的臆想,就好像是她迷迷糊糊间做了一个安宁温情的梦,然而真的是梦吗?她丢下手中的石头,弓下身去,怔怔看着洞口的石壁,那里,有着一个新添的清晰的掌印,深约半寸。
毫无疑问,这是他留下的,只有他才有这样的功力。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