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家丁-第3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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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个臭小子!”易倾南伸出筷子去抢,“我还一个都没吃呢,你好歹给我留半个!”
“你请客,你是主人我们是客人,哪有主人跟客人抢食的?”
“哼哼,一帮忘恩负义的吃货!”
少年们嘻嘻哈哈闹个不停,声响太大,仅一墙之隔的相邻雅间自然是不免其扰,正在帮小二上菜的灰衣青年眉头一皱,就要出去喝止,却被那客人之一抬手止住,无声轻笑:“随他。”
这边的客人对面而坐,清酒小酌,无须倾耳细听,那厢的声音已是源源不断传来。
易倾南头回做东请客,自然是情绪高涨,汤足饭饱之后也不急着结账离开,而是叫小二送上一壶香茗,把雅间当茶室,喝起茶聊起天来。
一开始还说些当家丁的趣事,什么饭堂抢食,什么茅厕大战,什么夜半鼾声,说着说着不知谁开了头,就说到这回扣下月钱的事,一个个都义愤填膺,越说越是气愤,开始捶桌子骂娘。
易倾南见气氛不对,赶紧转移话题:“行啦,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我们身为将军府的人,自然要维护将军府的声誉,那只是个人行为,可别让人道听途说,添油加醋给传扬出去!”
话音刚落,就隐隐听得一声细微的低笑。
易倾南眼睛一瞪:“小江你笑什么?”
江玉涵愣了下:“我没笑啊!”
易倾南目光一转:“陆大庆,是你,你在笑!”
陆大庆摸了摸脑袋:“我在喝茶呢,不是我,我没笑。”
常宽和王福贵对视一眼,摇头道:“小五你听错了,这里没人笑,再说了,月钱一个子儿都没拿到,我们哪里笑得出来?!”
易倾南想想也是,那笑声跟他们几个的声音确实也不太像,大概真是听错了,今儿自己这是怎么了,又是看错人,又是听错声的,难道是太过辛苦,引发身体不适,产生了幻觉?
可这精力充沛,头脑清醒的,也实在不像啊!
一时也想不明白,却听得王福贵嚷道:“要不小五你给大家唱个歌吧,就那个卖花姑娘,我觉得挺好听的。”
易倾南扯扯唇角:“那是女孩子唱的歌,我才不唱呢!”想了一想道,“我换个新歌,你们都没听过的,如何?”
众人齐声说好,易倾南清了清嗓子,开口轻唱。
“春天里来百花香,
朗里格朗里格朗里格朗,
和暖的太阳在天空照,照到了我的破衣裳,
朗里格朗格朗里格朗,
穿过了大街走小巷,
为了吃来为了穿昼夜都要忙,
朗里格朗朗里格朗,
没有钱也得吃碗饭也得住间房,
哪怕老板娘作那怪模样……”
她的声音并不似江玉涵唱惯了女声的那种尖细清亮,轻柔委婉,而是另一种干净清朗,生机勃勃,正符合少年男子未变声前的特质,演绎这样一首节奏明快琅琅上口的歌,实在是最合适不过了。
众人开始还面带笑容,待听到后面,笑意收敛,纷纷握紧了拳头,歌里的老板娘,不就是那克扣月钱不发的大管家?可恶,真是可恶!
易倾南曲调一变,转为更加轻快,激昂向上:
“贫穷不是从天降,
生铁久炼也成钢也成钢,
只要努力向前进,哪怕高山把路挡,
朗里格朗格朗里格朗,
遇见了一位好姑娘,
亲爱的好姑娘,天真的好姑娘,
不用悲不用伤,人生好比上战场,
身体健,气力壮,努力来干一场,
身体健,气力壮,大家努力干一场!”
易倾南唱完一段,因为记不住后面的歌词,便索性停下,见众人听得心驰神往,不觉暗自得意,灵机一动想到这首励志老歌,还蛮符合此时的心境,其努力进取发愤图强的寓意,也正好派上用场。
一曲终了,大家都是热烈鼓掌,纷纷叫好。
“小五,这歌真有意思,我听着都觉得身上有劲了,你再唱一个吧!”
“是啊是啊,小五再唱一个!”
易倾南端起茶杯直摇头:“去去去,你们想累死我啊,当我开免费演唱会呢?”
对她嘴里冒出的新鲜词,众人这些日子也听习惯了,也懒得再多问,继续喝茶说笑,聊着聊着,王福贵不知那根神经搭错了,忽然冒出一句:“对了小五,你这名字不是大名,是小名吧?人家二虎都用本名了,你怎么不改过来?”
易倾南心里咯噔一下,暗骂了句二愣子,自己有言在先,千叮嘱万叮嘱,要他俩别在人前透露三人早就相识的事来,谁知还是没忍住!
陆大庆见她没答话,立时就反应过来了,笑道:“易小五不就是他的本名么,难不成还另有名字?”
易倾南眸光微闪,朝那傻子狠狠瞪过去:“怎么,你觉得我这名字不好么?易小五,又简单又好听,可比你那王福贵好多了!我大名就叫这个,惹到你了么?”桌子下面找准他的脚面,掐准力道,不偏不倚一踩。
王福贵吃痛,在她特殊关照的眼神注视下没叫出来,大概也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嘿嘿憨笑道:“好听,好听,但就是觉得你人长得俊,又那么聪明,应该有个更响亮的名字,像小江名字就不错,听起来挺有学问的……”
“你懂什么,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关键还是要看这个人。”易倾南小心转开话题,循循教诲,“再说了,我们周围的人,名字也很普通嘛,也没觉得有特别好的……”
“有啊。”常宽朝房门方向小心望了望,压低了声音道,“裴夜,这名字就好。”
“陪夜?姓裴,名夜?”易倾南大笑出声,似是听得隔壁有人在重重咳嗽,但她只顾着自己笑,毫不在意,“哈哈哈,还不如叫陪床呢!这谁啊,是你认识的吗,给取这么个傻不拉几二百五的名字!哎哟,那当爹妈的到底是怎么想的?”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面面相觑:“小五你开玩笑吧?你不知道?”
易倾南瞧着他们的神色,慢慢止住了笑:“我应该知道吗?这人很出名?也住这上京城里?”看着那一张张古怪忍笑的面容,倒是觉出不对劲了,侧头朝王福贵低叫,“卖什么关子,快说,是不是我也认识的?是府里的谁吗?”那府里姓裴的应该不少吧,单她知道的就有裴宝,不知道的自然更多,得赶紧问清楚了,免得稀里糊涂就得罪了人。
王福贵被她一瞪一吼,当真是哭笑不得:“不是吧,小五,这世上所有人都知道的名字,你竟然不知道?”
易倾南吼道:“我知道什么啊,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你到底说不说!”
“说!我说!”王福贵赶紧应道。
没等他说出口,房门咯吱一声开了,有人站在门外面无表情道:“主子有令,你们几个吃好了就赶紧走人,要再胡说八道,回去家法伺候!”
相见欢 第七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来人那一身灰衣,易倾南是最熟悉的,正是府里唯一的一等家丁,她那便宜哥哥裴宝,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刚刚才想到他来着,突然就冒出来了。
裴宝出现在这里也是偶然。
他作为裴夜的随侍,日常生活都是与之形影不离,好在自家主子是个特别好侍候的,平日不是上朝就是回府,再有就是去京郊营地训练兵马,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别的去处,而这一天等到裴夜下了朝,刚走出宫门,就被康亲王宁彦辰拦住,硬要拉来这老字号酒楼,说是掌柜新酿的青杏酒滋味绵长,很是不错,对于这位闲散亲王的邀约,自家主子向来都是拒绝不理的,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居然轻轻点了头,这不,主子都来了,他这做下人的自然也得寸步不离跟着。
裴夜和宁彦辰一来就上了二楼,本来是选最深处的乙三号雅间,谁知那养尊处优的康王爷非说这雅间太小,坐在里头憋得慌,又换去了隔壁的乙二号。
因为是上酒楼,又是来往于闹市区,身着朝服多有不便,两人在到来之前已经换过便装,宁彦辰穿的一身月白色翻领对襟长衫,衣领袖口均是滚金边,发冠上镶着颗圆润的明珠,腰间悬一枚翠**滴的玉玦,低调中彰显尊贵,更衬得面容清俊,气质潇洒,而裴夜则是穿的是一身玄色武士服,紧领窄袖,头发只用根碧玉簪挽起,英挺冷峻,绝艳无双。
两人来时尚早,酒楼里也没什么人,倒没引得惊艳围观的状况,因为宁彦辰是这酒楼的常客,对于这位亲民和善的王爷,掌柜见惯不惊,并未做过多安排,直接坐了雅间,酒菜都是拣顶级的上。
这老字号在上京城里名气不小,客似云来,到了午时饭点,就听得楼上楼下一片喧哗,好不热闹,又过一会儿,隔壁的小雅间也来了食客,闹闹嚷嚷落了座,开始七嘴八舌说话。
德福记二楼上共有五间雅间,划为甲乙两种,宁彦辰为图个清静,免人打扰,这才选了楼道最深的两间之一,不想这两间房却有一处玄机,便是原本并无乙三号雅间,而是乙二号太过狭长,加之酒楼生意日益红火,原先的四间雅间不够用,这才从乙二号里砌了一道隔墙,又做了屏风花架等等装饰,生生隔出个小房间来,编为乙三号。
这隔墙不比楼上其余房间的砖墙,乃是两层木板架设而成,上面再抹上一层灰浆,刷上与四周墙体同样的颜色,根本看不出来,唯一的缺点却是不甚隔音,寻常人等倒没什么,像他俩这样身怀绝技的高手,耳力敏锐,只要稍微凝神,便是将隔壁的说话声听得清清楚楚。
此时菜也吃得差不多了,裴夜本是要走,只被宁彦辰挽留着再喝会儿酒,正在拉扯,就听到易倾南那番关于国防部长的言论。
宁彦辰微微错愕,便是笑道:“是你府里那个小家丁呢,倒是真巧,在这里碰上了,既然这般有缘,那就——”转头,朝向旁边添酒的小二道,“叫你家掌柜再上几个热菜来,还有,跟掌柜的说,隔壁那桌的饭钱,也一并算在本王账上!”
裴夜瞥他一眼,却对那还没离开的小二道:“不用记账,等下现钱支付。”
宁彦辰张了张嘴,好笑道:“明明说好是本王请客,你抢什么?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好事,突然变大方了啊!”
裴夜淡淡道:“这桌自然是你请,我说的是隔壁。”
宁彦辰轻叩下桌面:“你什么意思?”
裴夜答得随意:“没什么意思,我的人,自当由我来管。”
宁彦辰蹙眉,这话听起来真是无比的怪,可错在哪里,一时又说不上来。
然后就听得隔壁开始抢食,言语笑声一浪高过一浪,裴宝听得皱眉,正要出门喝止,却被宁彦辰伸手拦住,轻笑:“随他。”
正觉得跟裴夜喝酒太闷,少言寡语,无甚乐趣,可巧来了群小家丁,天真烂漫欢声笑语的,听的人也跟着心情大好。
可听着听着,趣事讲完,就开始骂人了。
这骂的是府里那位郑大管家,骂他克扣月钱,骂他表里不一,宁彦辰一边听一边去瞧裴夜的脸色,却见对方就像是没听见似的,只浅斟慢饮,丝毫不为所动。
宁彦辰懒得理他,竖起耳朵倾听,却又听见一句“身为将军府的人自然要维护将军府的声誉”,一时没忍住,便是笑出声来,这小子,运气忒好,拍马屁倒是拍得自然流畅,意想不到的成功!
起初他叫裴宝不要过去干涉,也就是一时好玩,此刻却是大感兴趣,津津有味听下去,又过一会,就听见那易小五开始唱歌了。
原想到那易小五只是个编戏曲写话本的,顶多能唱点多愁善感的小曲,没想到却是首鼓励少年人努力向上别彷徨的歌,曲调与现时流行的曲风截然不同,轻快爽朗,朝气蓬勃。
“不用悲不用伤,人生好比上战场,
身体健,气力壮,努力来干一场……”
尤其这最后几句歌词,不仅是令他微微动容,就连坐他对面的裴夜也是眸色深沉,隐有变幻。
“你的这个小家丁,可真是不简单哪……”这声感叹,却是发自内心的,从那城南堂口后棚里的初见,虎头探出,憨态可掬;到裴府寿宴戏楼上的再会,人兽大战,满台追杀;再到审讯室里的重逢,全新亮相,俊俏后生;还有家丁招募会上的突现,力拔山兮,一斧定音……哪一次不是让人耳目一新,充满了意外与惊喜!
宁彦辰开始后悔,早知道这小家伙这么有意思,当初就是搬出皇帝兄长的名头,圣威相压,皇权相逼,也得把他给要到自己的王府里去!
端起酒杯饮下,正感郁郁,却又听得那声“裴夜”的疑问句,敢情这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