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家丁-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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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易倾南发呆之际,车队里齐刷刷跳下好几名青年男子,身着暗红色劲装,服饰整齐,行动干练,过来马车处各就各位,两三下就把马车从坑里推了出来。
瞧瞧别人挺拔有力的身躯,再瞅瞅自己瘦弱娇小的身板,易倾南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哎哎,孔雀开屏,自作多情!
自我鄙夷一番过后,看着那一辆接一辆的马车,又动起了心思。
话说这么多马车,空位肯定不少,也不怕再多她一个!
可这乘车的最佳理由已经泡汤了,她该怎么开口呢?
易倾南见那几名男子迅速返回原位,那辆马车上的车夫则是下车查看车况,压根没人理睬自己,禁不住暗地着急,不经意望向后方车队,却见其中一辆马车车厢异常宽大,马儿也是异常神骏,不用说,这肯定是车队中最有身份之人的座驾!
长鞭一甩,马嘶声起,眼看那领头的马车徐徐开动,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易倾南一咬牙,朝着看准的目标扑了过去,当场拜倒!
车马如此之多,排场如此之大,想必是高官贵人王公大员之类,所以那一声喊得十分顺畅——
“青天大老爷,救命,救命啊!”
可惜,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猜得中开头,却没猜到这结局……
众多侍卫模样的男子瞬间围拢,而那马车上车帘一掀,露出张微诧的俊脸来,眉头轻蹙,略为不悦。
“老爷?我有那么老吗?”
俊眉朗目,唇红齿白,虽比不得那裴姓美男丰姿卓越,却仍算得上个一等一的大帅哥,且一身锦衣华服,言语间透出股说不出的尊贵之意,气度风采,不输半分。
易倾南张大了嘴,暗道不好,万万没想到车中之人竟如此年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咳咳,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还有,他的声音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像是在哪里听到过?
眼见对方还盯着自己,生怕那一脸丑不拉几的疙瘩将这潜在恩人吓跑了,顾不得多想,赶紧伏低身子,立时改口,带着丝哭声道:“小的一时嘴快,大人莫要生气,莫要生气!”
那年轻男子见她举止卑微,略一点头,旁边就有人站出来道:“我家主子大人大量,不会跟你计较,你快些谢恩退下!”
易倾南头埋得更低,谢恩自是没问题,可这一退下就彻底没戏了!
如此想着,便是使劲在自己大腿上狠掐一把,顿时眼含泪水,哽咽出声:“大人,小的有冤屈!天大的冤屈!请大人为小的做主!”
她低眉顺目,自然看不到那男子打了个呵欠,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说,什么事?”
易倾南眼珠飞快转动着,半真半假编出了理由:“小的本是到上京寻亲的,谁知在路上遇到劫匪,那劫匪可凶了,抢了小的银子不说,还把小的打了一顿,他们还扬言说这一路没捞到什么油水,要去上京城里大干一票呢……大人明察,一定要给小的做主,将这可恨的劫匪一网打尽,为民除害!”
男子瞟她一眼,对这伶牙俐齿的少年倒是来了些许兴致:“劫匪人呢?”
“他们去了路边的村子,一伙人躲在个大院子里……”易倾南掩住眉宇间的得色,将那院子的周围地形和具体方位详细道出,末了又补充一句,“这会他们应该还没离开,要是大人派人去抓,肯定是手到擒来!”
好,她承认,她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还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想这机会来得如此之快!
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欠了我的给我还回来,
抢了我的给我交出来……
呵呵,其实也没指望要真把他们怎样,就是吓唬一下也好!
男子不动声色:“是么,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易倾南心中哼着小调,早已想好对策,垂下眼睫答道:“那劫匪把小的身上抢得精光一个子儿也没留下,小的实在没法,悄悄跟在他们后面,眼睁睁看着他们进了那院门……”
男子挑了挑眉:“哦,能不被他们发现,你运气倒是不错。”
易倾南皱着张五彩缤纷的苦瓜脸道:“大人有所不知,小的最近运气坏得不能再坏了。”
男子对她的回答倒没在意,侧头不知在想什么,沉吟片刻,对旁边那人道:“最近这一路的治安确实不太好,别说是这些平民百姓,就是我都险些……罢了,都记下来,回京之后得叫皇……我大哥好生整顿整顿!”
旁边那人低道:“主子还须斟酌斟酌,这人选不好定,极有可能又是裴……就不大好了。”
“你知道什么?”男子轻笑道,“他巴不得成天忙碌在外,就用不着回家对着那母老虎,还有那水仙花,我只要这么一提议,他肯定对我感激涕零!”
“但是……”
“不用多说,就这么定了。”
易倾南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自说自话,把她当作个隐形人似的,不由得暗地着急。
着急也是没用,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一个字,等。
许是上天听见了她内心深处的祈祷,那男子终于转过头来,直视着她:“你是要去上京?”
“是的,大人。”易倾南心花怒放。
“真巧,我们也是回上京。”
“是啊,大人。”易倾南已经快控制不住唇角扬起的弧度。
下一句,他该要说,不如我们一路同行?
哈哈哈……
易倾南在心里狂笑。
谁知,男子看她一眼,蓦然转了话题:“你说你是去上京寻亲,那我问你,你亲戚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我在上京城里熟得很,十有**都认识。”
易倾南脑子里轰然一声,立时傻眼。
根本就是莫须有的人,却叫她怎么去编?
“我亲戚叫……叫……”眼看就要露馅,冷汗都出来了!
见她半晌说不出话来,男子眼神一利,锐如刀锋:“莫非你先前是在撒谎?!”
被他这么一喝问,易倾南抖了一抖,脱口而出:“他叫裴宝,就住在裴府!”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关键时刻还想起这么个人来!
“裴宝?”男子扯扯唇角,面色有丝古怪,又问,“他是你什么人?”
易倾南瞅着他的神情,也看不出什么来,只好硬着头皮道:“他是我哥。”
“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易倾南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灵机一动,信口道来。
“我叫裴小宝。”
第二十二章 尿遁(上)
易倾南说完,愈发佩服自己,那啥,书有韦小宝,今有裴小宝!
咱好歹也跟着沾点光,涨涨运气!
“裴宝的……弟弟?裴小宝?”
男子与旁边人对视一眼,唇边噙起一丝兴味的笑意:“我认识裴宝这么久,还没听说过他有个弟弟呢!”
呃,不是,居然认识?
她竟这么倒霉,好死不死撞枪口上了?
易倾南干笑两声,努力解释:“大人,是这样的,因为家里穷吃不饱饭,小的一生下来就送了人,最近才跟裴宝哥相认的,哥说他在裴府当差,可以给小的也找个差事做做,再怎么也比待在老家强,所以小的就动心了,这不,收拾行李耽误了两天,落在了他们后面。”
汗一个,当真是说一个谎话,就要用无数个谎话去圆……
“他们?”
“就是裴宝哥的主子,还有裴宝哥,总共两个人。”易倾南暗地捏了一把汗,拜托,帅哥您就别再问了,说谎的孩子伤不起啊!
男子轻轻点头,看似信了,却冷不防又抛出一句:“你说你是裴宝的弟弟,但这长相也差得太远了。”人家裴宝也算是裴府一棵草了,而跟前这少年,丑得跟块烂泥巴似的,怎么看怎么不像。
易倾南急了:“小的真是裴宝哥的弟弟,只是小时候出天花,给破了相。”
男子不紧不慢道:“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她哪有什么证据?
呜呜,只是想搭个顺风车而已,至于这样打破沙锅问到底吗,脑细胞都死了一大片了,真比当年高考还要折磨人!
易倾南握拳,告诉自己千万要镇定,反正裴宝人又不在这里,那啥滴血认亲的剧情是演不起来的!
突然间触到背上硬邦邦的包袱,登时眼睛一亮,要证据,这不是最好的证据?
“小的的确是裴宝哥的弟弟,裴宝哥的主子还请小的吃饼呢,饼盒还在小的身上的,不信大人请看。”说着摘下包袱解开,取出那只红木盒子来。
男子盯着那盒子,微微眯眼:“你说……他请你吃饼?就是这种饼?”沧州的老字号,上回在裴府见过的,应该错不了。
易倾南不迭点头:“对啊,主子人好,还慷慨大方。”
“他人好?大方?”男子撇撇嘴,听得旁边人在耳畔低道,“这小子身上的衣服上确有裴府的标记。”
男子点头,看来还真是裴宝的弟弟,跟自己倒是有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省得每回上门总被那裴宝甩脸色,这个裴宝,跟他那冷面主子一个德行!
“既然不是外人,那就上车来。”
易倾南感激得快要哭了,都是托那裴姓美男的福啊,要不是他那只饼盒,一盒定乾坤,自己还不知要被盘问些什么刁钻稀奇的问题呢!
“不用,不用了,大人,小的身份卑微,还是上后面的车。”
男子俊脸上有丝不耐:“叫你上来你就上来,废话那么多,后面的马车没你的位置,只有我这辆才有空位。”
易倾南自然不信,难不成那些马车上都装满了人?但也不敢质疑,只得收起包袱,爬上车去。
车厢果然大得出奇,底下铺着软软厚厚的垫子,四周还几只缎面靠枕,中央一张竹制案几,几上摆着杯盏果品,旁边还点着个小小的香炉,茶香袅袅,轻烟如梦。
啧啧,这排场,这品质,比那裴姓美男的马车显赫多了。
再细看那男子的装束,头上戴的是玉冠,腰带上镶的是珍珠,领口袖口还绣着如意祥云,举手投足间更显优雅,贵气十足。
好一个古代版的高富帅,无可挑剔,堪称典范!
相比之下,自己也是典范,矮穷丑的典范,这典范对典范,真是两眼泪涟涟!
易倾南无比幽怨缩在角落里,咬手指碎碎念,男子也没理她,却与一旁之人低声讨论起事务来。
“依你看,我们在沧州路上遇到的那队人马是什么来头?”
“属下也不确定,但听他们的口音,不像是我苍汉人氏,而且武功招式也极其古怪,或者主子可派人去少商或是夷陵去查探一番。”说话的人年过三旬,下巴上留着一绺小胡子,打扮像是名师爷之流。
“会不会跟曲古有关?”
“应该不会,曲古离我苍汉距离太远,处事向来低调,倒是少商与夷陵近年来大肆招兵买马,发展势力,那原臻和赫连睿野心勃勃,不可不防。”
男子轻叹口气,沉郁道:“见鬼了,莫名其妙跟人打了一架,还不知对方是谁。幸好我人手带得多,否则这回真要阴沟里翻船了,说出去还不叫人给笑死。还有,那人口口声声要我交出什么东西,还说什么格杀勿论,当我是软柿子随便拿捏么?”
师爷附和道:“那是他们信口开河,有眼无珠。”
男子哼了一声道:“伤了我这么多人,我岂能善罢甘休,改日要再碰上,定杀他个片甲不留。”想了一想,又道,“至于派人查探一事,这一行损失不小,伤员众多,我想还是先回上京,与我大哥商议商议再决定。”
“是,主子。”
男子沉默一下,又问:“那几名重伤员情形如何?可撑得住?”
师爷答道:“还好,用上了主子给的金创药,暂时没有大碍。看这行程,也就是这一两日就能抵达上京,主子大可放心。”
男子点头道:“传令下去,叫车队全速前进!”
师爷遵命上前,隔着车帘与驾车的车夫传达了命令,马车立时加快了速度,后面的车队也跟着加速开进。
他们这番话实是压低了声音,几近耳语,易倾南蜷在角落里昏昏欲睡,凭着那莫名敏锐的听觉,却还是听了个十之**。
越听越觉得声音耳熟,绝对是最近曾经在哪里听到过!
是在哪里呢?
回想一下,穿越而来其实也就是这么大半月时间,见过的人实在有限,只除了那晚从天而降的各路人马……
对了!想起来了!
是他,她躲在桥洞时听到的第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