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关-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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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呼地一下吹过来,冯喆和裘樟清都没有躲避,裘樟清红色的围巾摆动着打在冯喆的身上,又缓缓的飘落下去,眼前似乎有雪花逸散的模样。
“我的生父母一共有六个孩子,我是老六,我老家那里很贫困,我家境困难,他们可能觉得养活不大我,将最小的我送养给了别人。”
“我的养父母觉得自己不会生育,就把我当亲生的孩子,刚开始的时候对我很好,可是后来情况改变,我养母怀孕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于是我就有些多余。”
“养父母想将我送回到生父母那里,可是生父母说我已经跟他们没关系了,送出去的,怎么能再要回来呢?”
裘樟清听了,侧着脸看着冯喆,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可是冯喆很平静。
“我是被送出去的,这边多余,在那边也多余,两家都不想要我,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属于哪里,我没有归属感。”
“我只有拼命的学习,因为好好学习,就能到很远的地方上学去,可以远离很多事情。”
“我老家那个地方穷困与否和生几个孩子根本没任何关系,没有劳动力,就种不成地。不种地,怎么有粮食?没粮食,吃什么?计划生育是国策,国策针对的是大方向的规划,在某些小地方,也不是全适合。”
“只是。被送人的那个,是我。”
裘樟清试图从冯喆的脸上看出点埋怨,但是她失望了。
“后来,我养父母的女儿被人贩子拐走了,在寻找她的过程中,他们也出了车祸。”
“我将养父母的房子租了出去,这租金就是我上学的学费,不过,养父母的兄弟们现在还在和我争那房子的所有权。”
“我大学四年没回家。因为觉得无家可归。”
“与别人相比,我只有大学,没有青春,能毕业,已经很好。”
“我养父母有一个远房亲戚在省城有一幢楼房,我在大学那阵子,给她代收取租客的租金,每月她给我一点生活费。我也一边做点事,打零工。”
“然后的事情。你知道了,考到了咱们市里,结果又被分流,到了半间房。”
冯喆说完,看着裘樟清,好一会才说:“心要是平静。在哪里,都可以安家。”
裘樟清很想说那你心里平静吗?可是没问出来。
“你去常忆苦那里,怎么样?”
去常忆苦那里?去省报集团?
这恐怕才是裘樟清今晚想要给自己说的话。是啊,裘樟清落选,她不会在梅山停留了。自己的处境将会很尴尬,所以她就要给自己做一个安排,要是去省里,在常忆苦的手下做事,未免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可是冯喆拒绝了:“谢谢你,我就在梅山吧……如果可能,我还是去基层,毕竟高处不胜寒。”
高处不胜寒?
裘樟清觉得冯喆有些一语双关,可是自己一直在“高处”,才不接地气,很多事情想当然的去做了,却没有达到目的,还搞的这样狼狈。
现在明白了,基层毕竟和上面不一样,在上面决策说一句话,下面就剩下执行了,可是在梅山,说一句话前需要考虑到很多的因素,其同级他人的反应,下级的执行能力等,归根到底没有属于自己的班底,自己心太急了,没想过有人会对自己含恨在心竟然到了敢铤而走险的程度,他们竟敢干扰选举!
可是干扰了又怎么样?组织上就是调查,就是有后续的动作,自己毕竟这会就要离开了。
原以为那些人就是有想法,也是无能为力的,可是这会知道自己大意失荆州,错的离谱。
裘樟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在这个山顶终于流露出在别人面前不曾显露过的失望与疲惫。
风越来越大,卷着雪花弥漫而下,她忽然有些觉得对不起这个一直沉默寡言的男子,从和他相识开始,自己就误会他,而将他从半间房提到文化局市场办,真的只是为了报答他救了自己吗?
这会自己要离开梅山了,将他放到常忆苦那里,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可他却拒绝了。也许他是对的,常忆苦前程似锦,又能带给他什么实际的改变呢?
裘樟清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
裘樟清离开了梅山县,就如同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梅山一样,冯喆也不清楚她什么时候走的,一是因为在和裘樟清会面的第二天,冯喆的工作就被调整了,他被安排到了半间房镇水利站,二是裘樟清要离开梅山,必然还有很多程序上的事情要办理,那些本来就和冯喆无关。
县委书记方旭还是给了裘樟清的面子,冯喆觉得还好,自己没有被送回司法所,不然那几个总是表面热情内心冷漠的人会怎么对待自己?
不过那有所谓吗?自己还怕什么难堪?
转了一圈,冯喆又回到了半间房镇,去年他从市司法局来的时候是悄然的来,这一次也一样,只不过上一次是到司法所报道,这一回,却是直接的到了老镇政府大院。
那间紧挨着屯一山的房子一直就没有退回去,这下倒是省了很多的事。
春节的时候,冯喆拿了一些烟酒来看屯一山,但是没呆多久就被胡红伟和林晓全几个拉着去聚会了,这时夕阳璀璨,满园安谧,冯喆提着行李站在大院里,身影被拉的很长。
屯一山坐在廊前犹如雕塑一样地看着冯喆,冯喆心里忽然泛出了一股遏制不住想放声大笑的情绪。
……
梅山县行政管辖有十三个乡镇,每个乡镇都设有一个水利站,乡镇水利站归各乡镇政府管理,梅山县水利局只是负责业务上的指导,乡镇水利站是最基层的水利机构,主要职责是负责抗旱、防汛、除涝、堤防维修加固养护,水田灌溉,农田基本建设和山区小流域治理等等水利水土管理工作。?
梅山县水利总编制人数十六人,在岗人数十四人,大专学历一人,中专和高中以下学历十二人,五十岁以上年纪的十一人,就是说每个乡镇几乎只有一个水利人员,在冯喆去半间房镇水利站之前,水利站的工作是半间房镇政府办公室一位副主任兼职的,冯喆以半间房镇水利站专职人员的身份到达之后,那位副主任就卸下了水利兼职专员的职务。
于是,冯喆即是半间房镇水利专员,又是水利站站长,手下没有一个成员,而且他还是梅山县享受副科级待遇的水利站长,这在梅山县乡镇所有的水利职员中,级别是最高的,而且学历也是最高的。
即是官,也是兵,自己管自己,自己对自己负责,前后左右独自一人,冯喆就是半间房镇水利站的光杆司令。(未完待续。。)
第103章臭棋
半间房镇镇委书记刘依然,镇长是杨树明,另外两个级别大一点的领导,一个是镇人大主席向春峰,另一个是镇政协联络组组长郭克明,向春峰曾经当过半间房镇镇长,这几个都是正科级干部。
再下来,就是两个专职副书记廖文志和王勇。
廖文志前几年从县委办下来,先做了副镇长,这会是镇上的三把手,是管组织的副书记;王勇是从朱阳关镇副镇长的位置上调到半间房镇任副书记的,另外一个县委统战部下派挂职的副书记叫杨庆煌,还有一个纪检书记叫胡德铨。
接下来就是五个副镇长,刘奋斗就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比冯喆年纪大一点的镇长助理叫陈一新。
陈一新这个镇长助理是副科级待遇,和冯喆是一样的,等挂职结束后才是副科级别,陈一新的年纪轻,还姓陈,冯喆心里有点怀疑,留心一打听,这个陈一新果然是如今的梅山县县长陈飞青的侄子。
剩下来半间房镇的几个领导就是武装部部长郑国春、三个党委委员再加上一个组织员。
因为之前水利站唯一的工作人员是镇上办公室的副主任兼职的,而水利站没有固定而独立的办公场所,冯喆到了镇上之后,先要解决自己在那里安营扎寨的问题,同时也是为了和各位领导见个面,于是,他就去找镇长杨树明,可惜,杨树明和书记刘依然去县里开会去了,于是按照从大到小的排序,冯喆又去找副书记王勇。
王勇思考了一会,说:“水利问题,镇上一贯重视。先有了大本营才能继而发号施令开展工作嘛,很明显,让水利站专职同志和镇办公室的同志挤在一起,是不妥当的。”
“这样,你去找一下廖书记,让他给你协调一下。我再给他打个招呼,尽快的将水利站的牌子挂起来,工作进入状态,你看怎么样?”
王勇也就是三十多岁,可是有些天然的谢顶,脑门上光光的没有头发,让人猛一看觉得像是四十多,说起话来慢条斯理的,冯喆答应一声。说声谢谢王书记,然后又去找廖文志。
廖文志是管组织的副书记,王勇这个副书记让冯喆去找廖文志这个副书记,其实也未必管用,可是这会只有一个一个的去见,遇到了庙门就进,进去就烧香,管里面的神仙是土地公还是二郎神。反正自己也没事可干,这就算是新晋水利站长到领导面前宣示一下存在感。
但是不巧。廖文志也不在,冯喆想来想去的,觉得自己难道回老政府大院去,在自己房间门前挂一个水利站的牌子,集工作生活为一体,还方便了。
想归想。事情还是要办,在下楼的时候,冯喆就碰到了妇联的刘再芬。
在去年的老炮台事件中,刘再芬辩解了她自己,可是隐性的将责任推卸掉了。虽然冯喆最后还可看作是因祸得福,被裘樟清调到了县里工作,但是刘再芬一直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冯喆,这会猛然见面,刘再芬愣了一下,冯喆问:“刘姐,忙着呢。”
“小冯?你这是……”
看来刘再芬并不清楚自己身上所发生的,可能在半间房镇很多人都还不清楚自己的遭遇,不过很快的这也就不成为什么秘密,冯喆就说,自己被调回到水利站工作。
“水利站?”因为对冯喆有好感,刘再芬就皱眉:“连清水衙门都算不上,那连个座位都没有。”
“刘姐说的是,管水的可不就是清水衙门,有座位就坐,没座位就找,寻寻觅觅,迂回前进,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冯喆一说,刘再芬怔了一下就笑:“小冯真是幽默,对,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两人的对话里都用了毛zhu席语录里的话,一问一答的,冯喆就说了找几位领导的事情,刘再芬说:“要说水利站也好,一穷二白的,才好书写新的篇章,你要是干的起色,别人会对你刮目相看,你要保持原样,那也是守成有功,再有,从某种意义上讲,领着钱却不用干活,是我一直梦想的事情。”
刘再芬一说,自己又笑了:“见到小冯心里高兴,话多了,你不如直接去找刘镇长。”
“刘镇长?”
“对,他准能给你找个办公的地,他分管办公室、财政、税收、司法、水利交通这些,不然,找谁也不管用了。”
“上山下水问渔樵,欲知世事听民谣,办公房子何处寻,还得是把刘姐找。”
冯喆说着就微笑,刘再芬听了笑:“就你小冯会说!那你怎么不早点来找刘姐,绕了半圈地球。”
“真是!这不,要不是碰到刘姐,我指不准就绕镇政府一圈。”
冯喆和刘再芬又说了几句,就走了,刘再芬觉得怪怪的,回到妇联屋里才想起来,以前似乎没见冯喆笑过,一会又听说了裘樟清落选,冯喆才被调离文化局市场办公室的事情,刘再芬心里更是纳闷了:这就是典型的领导不强属下遭殃,冯喆都被发配回了半间房,怎么还笑?高兴什么呢?
可是刘奋斗也不在他的办公室,有人给冯喆指点说刘镇长现在在宿舍里。
说话的人脸色有些暧昧,冯喆谢过了后就往外走,心说刘镇长这会在宿舍干什么?
想想这人阴阳怪气的样子,冯喆想难道刘奋斗的老婆刘桂花又来捉刘奋斗的奸?
刚才上楼找几位领导的时候,冯喆是去了司法所的,可是门都锁着,这会下去,司法所还是没人,冯喆就往后面刘奋斗宿舍那里走,到了后院就看到有几个人在花坛边上遮遮掩掩的在看,顺着他们的视线一瞧,冯喆就看到了刘奋斗的老婆刘桂花在一个窗户前正要往里面爬,窗户上的玻璃都打碎了。
镇长夫人真的在突袭检查,冯喆不想去看热闹。见没有惊动别人,也不好原路返回,就拐到一侧,往后面的厕所走,可是没走几步,就看到有个人蹲在窗户沿上。
这个正在跳窗户的人正是司法所的赵曼。
赵曼三十多岁。是一个女人风华正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