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途正道-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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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时让老婆自个往前走着,自己把她们二人送往车站。
“大兄弟,你也是来面的吧?”妇女问。
“妈——,您又说什么面不面的了,是面试。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老记不住。”女儿嗔怪道。
“是的,我考的是城管。你女儿考的是什么啊?”老时回过头来问。
“哦。我考的是民政工作。我叫沈小芳。大哥,谢谢你啊。”女孩说。
“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的。”老时说道。
“哎,这位大兄弟啊,我跟你说啊。俺闺女要是能面上,不,要是能面试上啊,把那些个国家的钱啦,全发给那些穷人。这可是做好事啊,是替自己积德的好事情啊。不能像现在的那些干部们,什么事只想着自己,还有他们的那些沾亲带故的。”那位妇女说。
“妈,看你又乱说了。什么‘把国家的钱,全发给那些穷人’啦!那是民政部门对贫困户的救济,你以为国家的钱想发就发呀?真是的,不懂不要乱说了。”
三个人笑。
第八章随队执法(一)
今天是招考录用人员公示的日子。
远远地就看见县政府大门外面的墙边挤满了人,一张鲜艳的大红纸正骄傲地高高在上,俯视着众生。就像变色龙一样,你对它笑,它也对你笑;你对它失望它也照例还以颜色。
老时赶紧拨开人群,往墙上的那张红纸上望去。幸运,他看到的是一张笑脸!真的,就在上面的第一行老时发现了自己的名字。他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信没错。
说实话,面试时间都过去半个月了,也没什么动静,上次倒听村里人说上面有个什么人来打听,就是考察他的情况,后来就没影子了,他估计自己是黄了。。。。
哎呀!真是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成了穿制服的机关工作人员了。
真是全家大喜!族**喜!全村大喜!
上班第一天,老时就换上了挺刮的制服。
“嘿!我们家老时穿上制服就是好看!”晚上,老婆美滋滋地说。
工作总是严肃的,上班第一天就逢上开会。
“各位,省领导下个月要到我们县视察工作,市容市貌那是首当其冲的。唉!大家知道,我们县不仅经济落后,在全省是出了名的贫困县,城市环境也没有什么好名声。这人啦,一穷就脏,就懒,就赖。什么:林怀路灯一只眼,城管见人就掀摊,行人随处能吐痰,蚊飞蝇舞不忍看。大街上说什么的都有,我们城管就没得好名声,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我们是吃这碗饭的?
县城里有几处‘虬头户’始终无法治理。今天,董大队,你再带一拨人再去看看,实在不行就。。。,注意方法啊,千万别再给我捅什么娄子出来!哦,对了,我来介绍一下,为了充实我们城管工作的战斗力,县里又给我们队新增了五名新的同志:这位是朱志明、这位是时伟明、这位是陶山…董队;你带上他们熟悉熟悉情况。散会!”
讲话的是县城管大队孙大队长,他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城管了。孙队长也是行伍出生,个头不高,剃着平头,眼睛不大,是那种长相粗犷普通,一脸朴实好说话的好人模样。近几年因为大队执法不力和野蛮执法没少挨上面的批,已经精疲力竭了,脸上多了不少沧桑和无奈,用他自己的话说:混年把好退休。
“走,先到东城商铺去看看!”副大队长董朝阳说。
城管大队原来配有两名副队长,一名乔桑乔副队长,去年到龄了退了;还有就是现在的董队,大名董朝阳,三十多岁,胖胖实实、高高大大的年青人。可能是长年在大街上闯荡的原因,他皮肤黝黑,满脸小疙瘩,大家都说是青春痘。
他的那两只膀子又粗又长,一双手又大又厚,看那样应该是长期执法练就出来的。如果抢夺起什么物件来,估计应该是又快又准又得力,是队里唯一的副大队长,真正的二把手。
今儿个是老时第一天以执法者的身份走在大街上,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新鲜劲和自豪感。看,统一服饰,十几人,雄赳赳,气昂昂,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路上的行人、车辆各归其位,明亮整洁的商店,商品琳琅满目,窗明几净,店家都在忙碌着整理各自店里的商品,男人们衣着光鲜,女人们粉面桃花,仿佛每个人的脸上都映着春天的喜庆。
经过一个炒货店门口,炒花生熟瓜子的香味迎面而来,引聚了不少顾客,一个不到一米高的孩子,头上夸张地扎着一根冲天辫子,一双乌豆般的大眼睛正盯着那翻动的花生,微张着小嘴,眼里全是饿馋。见有一对一色的人走过来,孩子便流露出好奇的目光。老时不禁伸出手来想摸摸她的头。
“快过来,快过来!”旁边的女人应该是她的母亲,见鬼似的忙不迭地把孩子搂入怀中。
老时失望地看了这对母女一眼,注意到除了自己对这支队伍充满了喜乐和新鲜外,好像并没有人对他们表示出应有的兴趣,更多的只是侧目。他不禁回想到自己之前对这样的阵势,恐怕也是和这个年轻母亲一样的心态。
他记得自己当兵那会儿,一个小班走在大街上,那家伙,虽不是万众瞩目,至少也有200%的回头率,大姑娘小媳妇更是追着从面前看到身后的:
“哎呀!那个人多俊啦!穿上这身衣服活活把人迷死了。”“那做你的小女婿,好不好啊?”“去你的!”
可今天,却没能过上这样的瘾,真的让老时感到有点遗憾。
他们刚到东城边,就听到一个孩子的声音。
“奶奶,快,奶奶,那些人又来了!奶奶快收东西!”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蹲在地上,玩弄着摆放在一块白布上的那一摊儿童玩具,她不经意间一抬头看见走过的一队人马,边惊得大声哭喊起来。
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正站在不远的一边和人说话,闻听此言,不禁失色,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那堆塑料玩具边,双手飞快地把那堆五颜六色的东西往一条破口袋里装,嘴里不停地说着:“不得了,不得了,快,小乖,帮奶奶拾!快,不得了!”
大队人马走到跟前的时候,只有女人的气喘声和孩子惊恐的眼睛。
“咔嚓咔嚓”。是董队长的那双四十二公分的皮鞋的其中的一只,正重重地踏在了那只已然装进了玩具的破口袋上。
“就这倒头东西到能卖几个破钱啦!放在这丢人现人不说,还阻碍交通,这来回来的车子走这按喇叭,你是死人啦!罚款五十!”董队长头也不抬地说。
“哎呀!大队长,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也就刚摆下来一会儿,一笔生意还没做呢,求求你了。”老妇女带着哭腔哀求。
“小杨,把这口袋提那边去,等老钟的车子开来,就放到上面去!”
“好!”
看上去,小杨应该是董队长的得力干将,白净净的,二十几岁的样子,和董队长基本上是寸步不离。
“哎呀!大队长,杨队长,你们不能这样啊,我的孙女今天有点发烧,我还指望卖点钱带她去医院呢。求求你们,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给你们跪下了。。。。”
“哇!奶奶,奶奶你起来啊,乖乖听话,多穿衣服,不发烧了,不要去医院了。奶奶。。。。”
远处的高音喇叭里传来了悠扬的音乐声,那是学校的学生们在做眼保健操;眼前就要开到人脚面上的汽车鸣着刺耳的长笛,散发着难闻的汽烟,正汩汩地灌进了伏在地上的女人的那堆枯草般的头发里。
马路对面一阵劈哩啪啦的鞭炮声夹杂着好闻的硫磺味飘了过来,那是一家新的超市在举行盛大的开业庆典;一个泼妇正在叫骂着一个在看礼花的女孩,“你死得了,快回来收拾东西!你能看饱了算你有本事!短命鬼!”。尽管马路很宽,车水马龙,大概泼妇还是看到了马路对面的情况了。
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嘴里叼着烟,发亮的皮衣搭在肩上,人也几乎飙在一起,嘴里说着不干不净有关女人和赌场的行话,大步从走过旁边,一个人的大脚,差点睬到那女人按在地上的那双布满横竖小口子且黑乎乎的双手。
“卖——糖球——子了,又甜又酸又大又脆的糖球啊,五毛钱一串啊!快来买啊,不好吃不要钱啦!”
地上的孩子停止了大哭,tian了tian干干的嘴唇,向奶奶望了一眼,随即又低下了头,但她那低垂的目光却一直尾随在那串红红的糖球后面,直到它消失在嘈杂的街道……显然糖球比那些每天见到的塑料玩具更有吸引力,那拖着长长尾巴的叫卖声也比奶奶哭声更好听。
老时咽了一下口水,他偷瞟了一下,站在身边的朱志明也和自己一样经不住“又甜又酸”那四个字,尤其是那个可恶的“酸”字的引诱,无端地生出些口水来。
得到朱志明的回应,老时便不认为自己是个馋鬼,像个孩子似的,他又迅速地瞟了一周其他的制服们,特别是盯看了一下董队长的嘴角,看是否也会有所翘动,特别地观察了他的喉部,是否会因吞咽口水而有瞬间的鼓凸。
但令他失望的是不仅是董队长,还包括站在董队身边的那个看上去不到三十岁,长得十分俊俏的叫小陈的姑娘(老可看不出来她婚否),他们就像风中的雕石,别说是嘴角,他们的眼睫毛好像也是好长时间没有上下翻飞一下,老时立即在心里总结了一下:可能是因为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五味甚至是七色已经无法刺激到他们的味蕾和感观。
女人似乎还在嚎哭;她的声音已经淹没在热闹的马路上,只有嘴角流下的长长的发粘的液体,还在不断地滴在干干的水泥地面上,顿时湿了一片,赶出了几只蚂蚁。
老时想去拉起地的嚎哭的女人,刚伸出手来,又缩了回去。他觉得他的这个动作有点多余,因为那妇人不是嚎丧,而是哀求:现在最要紧的是她的那个口袋。
他只是干巴巴地说了句:“哭有什么用啊?”
他这话于其说是对那地上的妇人说的,还倒不如说是对他的那些没有了感官刺激的所谓的同事们说的。
见没有人答理,他又走上前去,来到那个口袋旁边,瞪着眼睛,厌恶看着董队长的那只踏在口袋上的很有份量的皮鞋,他想伸手去把那条柱子般的腿挪开。
看到他这个样子,董队长表示了瞬间的吃惊后,便轻蔑地扬了一下头。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董,董队长,要不,就算了吧!”是朱志明,这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他还是个孩子。他在犹豫了半天之后,终于鼓足勇气红着脸说。
他和老时都是新来的,今天头一天上班,实在不应该说这话,但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年轻人眼软,在家看电视的时候常常陪着老妈流泪。
“算了!哦,小朱啊,你是新来的吧,告诉你,以后我们每天都会遇到这事,甚至比这还要严重的,全像你这样我们的工作还怎么干呀,到年底都去喝西北风啊?年轻人,没有一点闯劲,像个老娘们似的,我看你这样子干脆陪着好哭得了。
我告诉你们,我们这是在执法。执法,知道吗?你以为是做买卖啦?一个个的不要在这充好人,想做好事,那去做慈善去!有本事不吵不叫,就用你们的同情心,让这些小商贩们乖乖地听话,守法经营。”
董大队把他的目光从老时脸上收回去,说:“小杨,拿走!”
“是!队长。”
“执法,执法,那你总得把话对人家说清楚了吧。”老时对着董队长说,声音不是很大,他不想在工作时拆领导的台。
董队长没说话,可能是不屑答理。
“还要说什么?你没看她一见到我们就跑吗?说明她是知道的。明知顾犯,十恶不赦!”小杨心安理得地提起口袋说。
一行人随着董大队继续向前。
老时觉得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用的,因为他还没有这个能力或者说是资格。
他和朱志明对望了一眼,两人落在了后头。。。。
“董大队,董大队,”女人哭喊着从后边奔跑过来,蓬乱的头发在野风中翻飞,有一缕已经飞到了她的嘴里,被那湿湿的脸粘贴着,她没有去管它们。“董大队,能不能少一点啊,这有二十块钱,行吗?把那口袋还给我吧,我怕我老头子发现东西没有会剥了我的皮,还有,唉!我主要是怕他发那脑梗塞…。。”
“别说那么多没用的;你不还是有钱吗?就二十块;真的没有了?”董大队停下脚步;眼睛望着前方说。
“真没得了,一分也没得了。就这钱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