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月传-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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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等着侍候,心中虽然羞愧,却也认为她当真忠诚,便召了她进来问话。
芈姝将信将疑,道:“传她进来。”
琥珀便说:“王后,景媵人如今在外头侍候着呢。她说,她知道昨日之事的内情。”
芈姝怒道:“那又如何?”
琥珀急道:“王后,您若这样想,岂不教他人得意?”
芈姝恨恨地道:“便让我死了好了!我被大王当着后宫妃嫔之面羞辱,如何还有颜面苟活?”
琥珀见她醒来,连忙殷勤上前侍候:“王后,您醒了,奴婢这就去唤太医。”
待得芈姝幽幽醒来,已经是深夜了。
魏夫人见景氏在自己身后,目光闪烁,心中又生一计。她故意与卫良人说笑几句,说必是芈月去请秦王斥责芈姝的。
众妃嫔掩口忍笑,出了椒房殿,各自回宫,便当成笑话来讲。
第228章 赌国运(4)
秦王驷坐下来,打开桌上的木匣子,取出一道帛书,展开,看着上面“封公子稷为蜀侯”的字样,又放下了,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秦王驷冷哼一声,缪监吓得不敢再说。
缪监道:“芈八子只说了一句:大王何时允她出宫?”
秦王驷喝道:“说。”
缪监缩了一下,不敢开口。
秦王驷却截断他的话,道:“芈八子那边有什么反应?”
缪监低头道:“奴才查得,这其中还有其他人做的手脚,有魏夫人,也有景媵人……”
秦王驷眼睛仍然盯着手中的宝剑,缓缓拭到剑锋,掷下拭布,将宝剑收进剑鞘,冷笑一声:“一蠢,再蠢!”
缪监犹豫了一下还是应道:“是。”
秦王驷见了他的神色就已经明白:“又是王后?”缪监在他身边,须臾不离,若是要离开做什么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却见缪监一头是汗地进来,见了秦王驷,便先跪地请罪了。
此时秦王驷已经不接见臣子了,见天气甚热,索性换了宽大的薄葛衣,让内侍摇着扇子以取清凉。他不看臣下的奏报竹简,而是擦拭着宝剑,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成了每天必修的功课。只有在擦拭宝剑的时候,他的心才能够暂时忘却一切朝廷纷争,平静下来。
出了常宁殿,缪监苦着一张脸,快步回了承明殿,却站在门口,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敢进去。
缪监怔在当场,脑中却只余两字:“完了!”
芈月道:“你就问大王,何时允我出宫?”
缪监道:“芈八子请说。”
芈月轻叹道:“我谢谢大监的善意,若大监当真有心,就代我转告大王一声。”
缪监尴尬搓手,想说什么,却自知对方必是不会听的,实是为难之至。
芈月却淡淡地道:“不必了。”
缪监苦笑,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最终还是得闹到秦王驷跟前,只得道:“这……老奴会向大王禀告此事,必当为芈八子做主。”
芈月凄然一笑:“大监,这须不是你的错。你走得未必慢,却赶不上人家心更急,就这么一时半刻,他们就可以下这样的毒手。我想问问,若他们今日想下手的是我和子稷,你可赶得上吗?”
他自侍候了秦王驷以来,宫中妃嫔见着他都极为客气,还真未曾如此向一个低阶嫔妃低声下气过。心中却是巴不得芈八子向他发作一番,就消了气,也好过执拗了性子,最终去与秦王驷置气。
缪监尴尬地笑道:“都怪老奴腿脚慢,教二位姑娘受了些委屈,不过只是皮外伤,如今已经敷了药了,过几日便好。”说着便跪了下来,“此皆是老奴的错,还请芈八子责罚。”
芈月一身青衣,头无饰,面无妆,静坐在室内,看了缪监一眼,道:“女萝与薜荔二人怎么样了?”
这边缪监忙来见芈月,道:“老奴已经把此事处理了,惊扰芈八子,是老奴管束有失,请芈八子恕罪。”
缪监冷笑一声,便让人把阍乙连同今日闯入常宁殿之人皆拿下锁了,这边派了缪辛赶紧回常宁殿去告诉芈月叫她放心,又指挥人匆匆把薜荔和女萝放下来,叫了宫女给她们敷药更衣,再叫人抬着二女,亲自带着回常宁殿。
阍乙吓了一跳,连忙摇头:“不不不,不要……”此时把他带到大王跟前,和太子当面对质,太子还不恨死他办事无能连累主子?那他可死定了。
缪监也不理利监弄鬼,直看着阍乙阴恻恻一笑:“巧了,太子如今正在宣室殿,要不要我带你到大王面前,和太子当面对质啊。”
利监听了这话,也恨不得一脚踢死他。他畏于王后、太子之势,给阍乙方便,对他擅用暴室的行为睁眼闭眼,可如今这货要把他拖下水,如何忍得?当下脸色一变,喝道:“我原本就不知,你擅自动用暴室是为什么。你教我替你讲话,我如今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阍乙看着缪监,吓得战战兢兢,只得硬着头皮道:“大监,我、我……”一抬眼见到利监亦跟在后面进来,如获救命稻草,叫道:“永巷令、永巷令……救我,我是奉了太子之命的,您替我给大监讲讲话啊……”
缪监疾步进来,看到女萝和薜荔两人惨状,直跌足:“坏了,坏了。”转头看着阍乙,直想把这蠢货给一脚踢死。
阍乙大惊,转头一看,直吓得魂飞魄散,背后进来的,正是他最怕的人。他吓得瘫坐在地,口吃道:“大、大监,您、您、您怎么来了……”
正在此时,听得有人阴恻恻地接道:“是谁想死在这儿啊?”
阍乙大怒,咬牙:“贱婢,我有心饶你,你却如此不识相,看来你是想死在这儿了!”
薜荔脸色发白,咬牙迎面啐了他一口血:“呸,我看你哪天死!”
阍乙又走到薜荔面前,威胁道:“怎么样,招不招?”
数鞭下去,女萝惨叫着晕了过去。
阍乙大怒道:“大胆贱婢,死到临头还敢嘴刁!”当下便下令再用刑。
女萝却道:“如此说来,你是秦国的奴才,更应该向大王效忠了。这宫中谁腹中藏奸,谁在残害大王的骨肉,谁才应该是阶下囚,阍乙,恐怕你比谁都明白吧!”
阍乙大怒,拿了一把短剑,贴在女萝脸上,不怀好意地道:“嘿嘿,这么漂亮的脸,若是划花了,可如何是好?女萝,我可真不明白你啊,你是楚宫婢女,怎么不向王后效忠,却向芈八子效忠呢?”
女萝呸了一声,道:“要我们诬陷主人,休想!”
阍乙问了一圈,却不曾问到想要的信息,气急败坏地道:“你们招还是不招?”
此时暴室刑房内,女萝和薜荔受了一番刑罚,皆已一身是伤。
他匆匆地跑到一半,便见永巷令利监也得了他的讯息,赶来会合。两人匆匆率着各自的人马,赶往暴室之中。
缪监一边倚在一个小内侍身上等着他给自己穿好鞋子,一边哀号道:“这些小祖宗啊,你们真是看热闹不怕台高,也不怕跌死你们!”
第229章 去复归(1)
张仪道:“张仪为大秦游说。”
秦王驷脸色一变,缓缓道:“张仪,你今日来,是为谁游说?”
张仪笑道:“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够比大王更懂得博弈之道。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豪赌,臣不如大王,若不能把自己逼到绝处,有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选择更安全的道路,甚至不愿意迈出冒险的一步。却不知道当今这大争之世,我不争,看似原地踏步,但别人变强就等于我在变弱,等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再来后悔不曾发狠心下赌注,已经为时太晚。”
秦王驷道:“壮士断腕,取舍之道也。张仪,人生如棋,起手无悔,不能重来。”
张仪拱手道:“臣实不及大王。”
秦王驷道:“不是寡人的棋艺好,而是你不懂得弃子。”
张仪将棋一推道:“又输了。唉,臣连输三局,大王棋艺,令臣甘拜下风。”
张仪直入宣室殿,见了秦王驷,却什么也不提起,只说要与秦王驷作六博之戏。秦王驷最爱此道,当下便令侍人展开棋盘,与张仪连弈了三盘,张仪便连输了三盘。
张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似你这等安守庸常的人,是不会明白她这样的女人的。”说罢,便换了冠服,匆匆入宫。
庸芮诧异道:“张仪,你这是何意?”
张仪将扇子往下一摔,气急败坏道:“她才不会走上你阿姊的道路呢!来人,取我冠服剑履,我要进宫见大王。”
庸芮却轻叹一声,不胜惆怅地摇头:“宫中岁月杀人,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芈八子,又走上我阿姊的道路。”
张仪气得顿足:“你……你好糊涂。”
庸芮却摇着扇子道:“我不但早就知道,而且还为此去西郊行宫,劝我阿姊为芈八子求情。”
张仪诧异地问他:“你怎么不吃惊?”
他以为庸芮也必会大吃一惊,不想庸芮只“哦”了一声,神情却无异样。
张仪脸色一变,道:“不好了,芈八子要出宫。”
此时庸芮亦在他府中下棋,见状问道:“张子,出了何事?”
张仪在府内接到了芈月之信,大为诧异。
薜荔见她主意早定,便再无他话,依言行事。
芈月却早已经想好,道:“先去韩国,再去东周。”
薜荔问:“您要去哪儿?”
芈月摇头:“我很敬重庸夫人,可是,我毕竟不是她。”她要逃离的,不只是这个宫廷,她更要逃离秦王驷。她不是庸夫人,虽然离开了钩心斗角的宫廷,却毕竟还舍不得那个男人,宁可留在那行宫中,等着他偶尔的到来。她要走,就要走得彻彻底底,今生今世,再不相见。
薜荔一惊:“您要离秦,不去西郊行宫?”
芈月叹道:“只需几辆马车,装些日常器用便可,其他的物件,便不用带走,都留在宫里吧。我那个匣子中,装着张子还给我的地契和金银,带上那个便是。你派人同张子说一声,请他派几个人接应我吧。”
她的伤势较轻,这几日已经能够挣扎着起来服侍芈月。毕竟她二人跟随芈月多年,许多事也唯有她二人才是心腹,若缺了她二人,不但芈月不适应,连她们自己也无法安然养伤。
见缪监出去,薜荔上前问道:“季芈,我们什么时候走?要准备些什么?”
她这一番话,说得心平气和,恭敬万分。缪监原本想劝的话,到了嘴边,竟是无从劝起,只得长揖而退。
当下便去常宁殿传了旨。芈月静静听完,拉着嬴稷走出殿外,在院中朝着秦王驷所在的承明殿方向,大礼三拜。然后站起,对缪监道:“请大监回禀大王,妾自知不驯,有忤王命。不敢殿前相辞,便在此处遥拜,愿大王福寿绵延,万世安康。”
缪监只得应下,退了出去。
秦王驷道:“那也由着她。反正,她总是有办法的!”声音中,透着无尽的冷意。
缪监犹豫着问:“若她不愿去庸夫人处……”
秦王驷伸手,打开那个木匣,看了看他拟好的封嬴稷为蜀侯的诏书,手已经触到诏书,忽然怒气一生,将匣子合上,冷笑一声道:“她若愿意,可以去庸夫人处。份例,依旧为八子。”
庸夫人当日出宫,便是赐以西郊行宫,一应份例,亦是参照王后。如今这芈八子要出宫,在何处安置,依何份例,却是要秦王驷示下。
缪监这才会意,吃了一惊:“是庸夫人为芈八子求情?”见秦王驷没有回答,当下又小心翼翼地问:“大王,芈八子出宫,照什么例?”
秦王驷意兴阑珊地挥挥手,道:“你去常宁殿,就说寡人允她出宫了。”
缪监忙应道:“老奴在。”
缪监偷眼看着白露退去,心中却在猜测着庸夫人这封书信的来意。却听得秦王驷道:“缪监。”
白露应声,退了出去。
秦王驷打开尺牍,看完信轻叹一声,对白露道:“你回去告诉庸夫人,就说寡人允了。”
缪监将它呈到秦王驷面前,方用小刀拆开漆印,从青囊中取出尺牍,再拆开泥印,恭敬地将两片木牍呈与秦王驷。
这是一份尺牍,却是将信写在两片尺余长的木牍上,再用细绳在封泥槽上捆好,填上封泥,再加盖印章,以便起到传递时的保密作用。若是再置入青色布囊,封上漆印,就是两重的保密了。
缪监不敢怠慢,忙接了过来,呈与秦王驷。
然而这一日,西郊行宫庸夫人处,却派了宫女白露,向秦王驷送了一封信来。
这件事,宫中除了秦王驷身边的缪监,和芈月身边的女萝与薜荔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