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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贵女重生记-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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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兰院在沈府的西北角,是一个极大的院子,离主院也不算远,这个武氏果然是有几分手段的。

    只见那屋檐的一角挂着几个铜铃,风一吹便发出叮铃铃的响声,甚是悦耳。院子里满是兰花,散发出阵阵幽香。不亏听兰院之称。

    虽是满地兰花,名品却甚少。

    有几个丫头婆子正坐在一角,玩着叶子牌,屋子里传来女子阵阵咳嗽声。

    沈十八怒从中来,这一大清早的,不伺候小娘,竟窝在这里玩耍。不愧是贱人当家,也太没有规矩了。

    “西屏,替我把这几个刁奴捆了。”西屏身手极佳,制服几个普通人,简直太简单不过了。

    只见一个管事婆子从房内冲出来,怒道:“你是什么人,来我们听兰院里撒野。我们夫人最是仁善,奴婢也是人,人人平等,她们犯了什么错,你要将她们抓起来。”

    这个话倒是新鲜,她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家奴竟然与主家平等了。若是在范阳,这个婆子早就被杖毙了。

    她如今担心沈琴,也懒得理会,没得失了身份。

    “可是阿兄带着十八娘来了,咳咳……”一道女声便随着咳嗽声响起,她的声音软糯,不像是北方人,倒像是吴地软语。

    听声音,便知道,这是一个娇弱美人。

    这定是她的阿姐沈琴。

    “阿姐,十八来看你了。”

    屋内女子一听,掀起珠帘,便走出门来。

第七章 当头棒喝

    只见她面色苍白,脚步虚浮,明明一副病弱之像,却衣着华美异常,大红色的襦裙上用金线绣满了艳丽的牡丹,头上插着三支明晃晃的金步摇,她身形不稳,步摇一动一动的晃得厉害。

    “十八娘,也不是什么大错,放了他们罢。”这个女子,便是她的嫡姐沈琴。

    沈十八娘看着她,不由得悲从中来,恨不得立马提剑斩了武氏贱婢。沈琴好好的一个世家贵女,被她养成什么样子了。

    “阿姐身体不适,快进屋里歇着罢,几个刁奴,别费了心神。”她说着,不由分说的将沈琴搀进了屋子里。

    沈琴的屋子里格外的清凉,尚在初春,竹塌轻纱便摆了出来,一把瑶琴放在小案几上,看上去略有些旧,一看这屋主人便经常抚琴。

    博古架子上挤得满满的,却是瓷器青铜画卷种类繁多,看不出主人的喜好,倒是那尊最显眼的美人瓶,一看便是仿货。

    难怪她在范阳,就曾听认说笑,沈琴眼高手低,一身珠光宝气。

    “阿姐体弱,又是初春,怎地就垫冰丝?”这冰丝价值不菲,通常是在盛夏之时用来解暑的,冰冰凉煞是清爽,只是闺阁女子用得不多,怕体寒于子嗣有妨碍。

    沈琴却是摇了摇头,连身坐下,“母亲怜惜我,这冰丝少见,她也只得了这一点,巴巴地送了过来,为了这是,玉娘还大闹了一场。”

    沈十八喉头一梗,便是沈庭也神色莫名起来。

    “你觉得武氏待你何如?”

    “甚好,我此番急病,母亲亲自照料,一宿没有合眼。便是待亲儿,也不过如此罢。”说着,她摸了摸头上的步摇,复又说道:“就是这步摇,也是我有三支,珂娘和玉娘各两支。”

    沈十八抬眼看了下站在屋子一角的女婢,又看了看沈琴,“你先下去吧。”

    那婢女抬起头来看了眼沈琴,抬脚便走出门去。西屏见状,自觉关了房门,守在门口。

    “你觉得武氏待你如何?”

    沈琴有些奇怪,“十八娘适才不是问过了吗?”

    她与十八并非初次相见。前年她回范阳簪花时还是见过的,那时候她梳着双丫髻,说话声音清冷,对待她与旁人并无太多不同。她虽然心下黯然,却还是送了她自己精心准备的锦被。

    她在范阳并无旧友,原本以为簪花礼会冷冷清清的,却不想十八唤来一帮小娘,硬是给她赢得了体面。

    所以得知妹妹要来,她的内心极其欢喜,她终于也有个说话的人了。

    可是十八娘到底是孩子心气,对后母武氏仇视异常。

    “听闻那武氏为姐姐择了一门佳婿?户部尚书的嫡孙孙连成。姐姐可愿嫁过去”十八娘坐在床侧,转了转手指上的玉扳指,看着沈琴的眼睛,轻声问道。

    沈琴俏脸一红,娇羞的低下了头,声若蚊蝇:“父母之命,自是遵从。”

    沈庭闻言一急,插口道:“琴娘莫被那厮骗了,他独好龙阳,与欢喜班的菊官早已玉成好事!父亲却不肯信我,我方去范阳寻了十八娘。”

    沈庭说着,深带歉意的向沈十八娘行了个大礼。

    沈琴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张小脸血色全无。女怕嫁错郎,若她真嫁了过去,那还有什么指望。

    “孙连成的母亲,与那武氏乃是多年密友,菊官之事,她当真不知?珂娘比你年长,怎不选珂娘?”

    母亲说,她是三个女儿中最出挑的,孙连成的母亲,一眼便看中她为媳,连珂娘都被比了下去。

    “你唤武氏母亲。敢问她可有三媒六聘,嫁于我父为妻?范阳的沈氏族谱之上,可有她武归的名字?你一声母亲,给了她正妻之名,她应该对你感激涕零……”

    十八娘见沈琴摇摇欲坠,眼见就要撅过去了。便知这一剂猛药已经够了,来日方长。

    她们虽是亲姐妹,但是相处时日甚至不如她与武氏多,除了血缘,谈不上什么情谊。

    若是再咄咄逼人,反而不美。

    说完她一把抱住沈琴,轻抚她的背,轻声说道:“十八与阿哥疾行数日,就怕阿姐之事尘埃落定,好在如今事情尚有转圜余地。十八心直口快,姐姐切莫恼了我。如今十八和阿哥归来,阿姐再不是自己一人了。”

    沈琴再也忍不住,两行清泪落下,打在十八的脊背上,滚烫滚烫的。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整个眼睛都红肿得像胡桃夹子一样了。看到打湿了幼妹的衣裳,又不好意思起来。

    只是她的心中乱糟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只好佯装睡了过去。

    十八娘也不戳穿,带着沈庭便出了房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仆妇们见到她,无一不噤声。这位新来的小娘,可不讲究什么人人平等。唯有那些老仆,方才有一种熟悉之感,范阳世家的小娘们,都是这样,并不严苛,却无人敢轻慢。

    武氏为十八娘准备的小院便在听兰院旁边,名唤寻梅。如今是初春,并没有什么梅花,枯枝铮铮,反倒有几分古朴之意。

    屋内摆设与听兰院也差不离,都是软帐轻纱,华贵异常,床榻上竟然也铺着一床冰丝。这武氏是想将她捧成第二个沈琴吗?

    可是,她沈十八,是一个从不委屈自己,只会委屈别人的人。

    不一会儿,下仆们便乖乖的将屋里按照沈十八的要求重整了一次,焕然一新。

    十八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是第一仗,她还没有想好,要怎样面对夜间归家的父亲沈泽。

    毕竟那个人,才是对他们兄妹的处境有大影响的人。

    她一路疾驰,实在是太累了,需要养精蓄锐,才能给父亲大人演上一出好戏呢。

    西屏见十八睡熟了,悄声掩门,迈出门去。

    在范阳的时候她虽然主职是负责保护十八娘,但是调教下仆这等小事,却也是完成的。毕竟东珠南枝她们还在后面,总不能缺了她们,便让十八娘行事不便了吧。

    更何况,十八娘不开口,她也知道,她得第一时间知道,这个宅子的男主人,什么时候归家。

第八章 父亲沈泽

    沈泽乍一回府,就听说他的女儿,给武氏一个狠狠地下马威。

    他坐在案几前,端着茶碗,今儿的茶汤不错,没有加他讨厌的香料,很纯粹,就像当年的武氏一样。

    武氏跪坐在他的身旁,眼睛红肿,小声的抽泣着,欲言又止,最后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强笑着说:“十八娘来了,妾怕是招呼不周,惹得那孩子生气了,这可怎地是好?”

    沈泽看着她的样子,心中叹了口气,最近不知道怎么,很容易怀念往事,大概是老了罢!

    自从来了长安,武氏便很少受委屈了。如今这番姿态,竟然与当年的模样重合起来。

    那时她说;“妾怕是做错了什么,惹得姐姐生气了,这可怎地是好?”

    沈泽想着,走到武氏的身旁,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爱怜的说道:“归娘辛苦,十八娘是母亲养大的,你且委屈多让着她些,就算为母亲尽孝了。”

    武氏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看着沈泽,复又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当年她还怀着玉娘,鲁氏横死,沈泽本不应出仕。还是官家三道谕令急召,方才带了家眷直入长安,从此成为天子近臣。

    十八娘甫时跟个小猫崽儿似的,怕是养不活了。她不敢接下这烫手山芋,便以玉娘为借口,将她留在了范阳。

    好在,沈泽并不在意。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瞧着,他又觉得有所亏欠了呢?

    武氏心中咯噔一下,之前想的对付十八娘的招数怕是不能用了。

    一时之间,两人皆不言语,室内竟然突然安静下来。

    “不孝女十八娘,来与父亲请安了。”这声音,清亮婉柔,却又带着无限的憧憬和委屈,当真是一语饱含万千深情。

    武氏有些咬牙切齿,心中却是暗笑,这沈十八不知当年旧事。她再怎么乖觉,沈泽也断不想与她父慈子孝。

    可是,沈十八娘一进门,她却是惊呆了。

    初时在大门口,十八娘风尘仆仆,面上也戴着薄纱,灰头土脸的,她竟是没有看出,她有这般容貌。

    剑眉星目,活脱脱的另一个沈泽!只是因是女子,五官要柔和几分,仍是绝色。

    她生的几个孩儿,也就是沈瑜略有几分肖父,便得了沈泽的关注,她常常自以为傲。那么沈十八娘来了……

    她不仅感概一声,还好是女郎……

    沈泽也是一愣,心中思绪万千。他没有想到,十八娘,竟是这样子的。

    “十八替父彩衣娱亲多年,便是最大的孝道了。”他摸了摸胡子,声音不由得轻柔了几分。

    沈十八娘眼中泛泪,欲落不落,一脸孺慕的看着沈泽。复又看了看他身旁的武氏,双眸黯淡了下去。

    沈泽心中一叹,咳了一声,对着武氏挥了挥手手,“归娘且先下去准备晚膳罢。”

    武氏心中不忿,却也知道沈泽向来说一不二,只得退了出去。

    沈十八娘见她走了,径直地走到茶炉面前,洗手挽袖,干干净净的煮了一碗新茶,端到沈泽面前。她的动作行云流水,煞是赏心悦目,一看便是下过苦功的。

    沈泽轻抿一口,如同雨后青荷,确是不凡。

    “听闻王六郎截道奏情,你以高山流水对之,缘何不应?”他说这话时,倒不像是一个父亲,反而像是老师在考究学生。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六郎若是有心,自当遣人上门提亲。女儿若是应了,岂不是落人笑柄。”十八娘说着,也替自己乘了一碗茶汤。

    她神色自若,不像是与那王六郎有情,沈泽心中一颗石头落了地。

    “王氏宗妇,必簪牡丹。你怕是不能如愿了。”王氏是绝对不会派人上门提亲的。

    “非不能,落日余晖,无须费心。”王氏已经在衰落了,却高高在上不自知,不必多费心机在上头。

    沈泽点了点头,对沈十八娘,更是满意了几分。

    “倒是为了那孙连成,父亲牺牲一个嫡女,却是不妥的。”十八见自己摸对了沈泽的性情,便收起了那副娇柔的样子,直接说道。她本就不是沈泽亲女,又多年未见,说两人之间如何的父慈子孝,那都是骗骗世人的。

    沈泽一听,面带戏虐,“你不是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吗?怎么又变了。”

    “所以,十八这是来改变父亲的命令,挽回父亲的损失了。”

    “你也要说龙阳之癖吗?”

    沈十八娘摇了摇头,“孙家危矣。女儿与阿兄打马来长安,途径那山阳县,却是惊了马。下马一看,此界地低三尺,土质松软,有水渗出。今年春起,雨多连绵,河水泛滥,是春汛之兆。山阳河堤渗水,极大可能会管涌溃堤。而那山阳县丞,正是孙连成的父亲。”

    沈泽听闻此言,也收起了戏虐之色。此事涉及万千百姓,若是真的,一定要上奏朝廷。只是该在什么时机上奏呢?

    沈泽沉思片刻:“琴娘之事,我已知晓,孙连成确不是良配。”

    十八娘松了一口气,总算不辜负沈庭之托。

    沈泽在发妻身亡没多久,便能抛下幼女远赴长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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