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菀丝-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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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们走出商场大门的那一瞬，菀丝闻见一个似曾相识的味道——是一个人特别的味道，可是又跟她有印象那个气味有所区别，不再隐隐含有火yao味。
这个味道倒不是像狐臭汗臭那些让人恶心的，也不是像香水脂粉新衣那些馥郁的，而是夹杂一种类似于黑巧克力的气味（菀丝有幸在于岸给她教学期间吃过）……总之这个味道盖过了之前让她几欲昏厥的杂味儿。
菀丝一时没想起这人是谁，踮着脚尖，左顾右盼，也没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当她失望地转回头来时，却看见那个人的视线整往这边扫过来，停落在没有察觉的柳成烟的身上，她身后的小跟班——菀丝，在他眼里，彷佛形同虚设。
菀丝记忆超好，立刻想起这个人来，他就是安婆婆的孙子，在她偷听到的于岸与柳成烟的谈话里，这个男子好像叫做阮袭晨。
柳成烟已经领着菀丝到达了人潮不甚密集的街边上，正准备跟驶过来的出租车招手，菀丝拉住了她。——阮袭晨一直跟在她们身后几米远的位置。
柳成烟被菀丝一拉，下意识地回头张望，顺着菀丝若有似无的视线，立刻看见那张巧克力肤色的脸庞，皱了皱眉头，即刻平静下来。她应该也在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个人。她心里低嘲一句：真不知他们祖孙两个是出的哪个国，将这个小白脸晒成了这样的肤色，不过，倒是很有阳刚气质，尤其是他两瓣菱角分明的嘴唇，薄时候薄了一点，但坚毅，还有那双灰褐色的眼睛，不大，但有神。
还记得菀丝是这样形容他的，她说：“算是个生气起来也不会丑的人。”她哪里有分明的美丑观念，不过，柳成烟却觉她这次形容得极好。
可是，他就停在离她们几米远的地方，双唇微闭，眼波流转，情绪却不大。
菀丝奇怪地看着互相对视的两个人，她没有出声，静等着。柳成烟看了一阵，又转回头来，对菀丝说：“以后，这样不相干的人，你少搭理些。”
“不是我未来老板的孙子么？”菀丝倒还教起柳成烟人情世故来，彷佛应酬阮袭晨全是为了她未来的饭碗着想，没半点私心，也顺带证明她们不是小气记恨的女子，上次的不愉快权当没发生过。
“你怎么知道？”柳成烟眯着眼睛逼视着菀丝，菀丝自觉说漏嘴，连忙补上一句，“安婆婆那天不是说过嘛？”
柳成烟也没再深追究，拉着她继续准备打车。菀丝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个善意的隐瞒必须按照它原本的模样继续封存下去。
一直相隔着得阮袭晨突然急速向她们走过来，他的两条腿像长颈鹿的脖子，伸得笔直，张弛有序，他走到近前，冷不丁地出声：“等等！”
没有称呼，没有客气祈使的辞令，就那么一声淡然带点强硬的呼喊。菀丝已经扭回头来面对着他，柳成烟恍若未闻，将菀丝的脑袋瓜子扳回去，她自己更是充耳不闻，视线始终在即将开过来的出租车身上盘桓，赶紧打车闪人，她实在不喜欢这个傲慢的男人。
但是，今天老天爷好像在跟柳成烟作对，错过了刚才那辆空车，现在驶来的没有一辆是空车，柳成烟有点沮丧。都怪菀丝那一拉。
可不，现在那阮袭晨已经站在她们的正面，眼睛炯炯地盯着柳成烟，全无一丝表情。一辆辆呼啸而过的机动车就在他身后紧贴着穿过去，看得菀丝急出一把冷汗，这人是想不开了吗——非要站在这么危险的位置。
柳成烟不开腔，就那样逼视着他，菀丝被他们之间的气场震住，没敢出口大气。
“你名字？”句尾微微扬起，表示这是个疑问句，柳成烟有点哭笑不得，这是什么说话方式，国外呆久了不成——连菀丝这个初入凡间的小兔子都不如么？没礼貌，没教养，嚣张跋扈，冷漠地以为自己像是至高无上的主宰。
柳成烟简直是懒得搭理这样没礼貌没教养的男人，菀丝并没有多么介怀，她已经通过阮袭晨身上的气味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她又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成烟的衣角。
柳成烟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一句：“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口吻是客气礼貌的，也是疏淡冷漠的。言下之意彷佛撇清早已认识他的事实，也提示了他的不礼貌。
阮袭晨深褐的脸庞上看不出窘迫的红晕，不过他说话不像刚才那么有气势了，他有些迟疑地开口：“听说老太婆让你去她咖啡馆上班？”
“关你什么事？”柳成烟毫不客气地回问过去，也没打算纠正他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传言是错的。菀丝也没有多话，她相信柳成烟胜过相信她自己。
阮袭晨也没有生气，又恢复了他那有些傲慢的口气说：“你最好是不要去。”
柳成烟挑高了一边眉毛，不问他为什么，冷嘲道：“你彷佛管得太宽。”
阮袭晨鼻孔里轻哼了一声，他知道这个桀骜的女子不会听他的话，可他内心里又不是不想再见着她，但绝非是在老太婆的咖啡馆，如果她只是需要一个工作，他何尝不可以轻易满足她？可正像柳成烟说的，他好像管过界了，他是个冷漠的人，几曾管过这样的闲事？
他低低说了声“珍重”，立刻转身就走，孤傲的背影迅速融进街灯的亮黄里，看起来竟有种说不出的苍凉感。
菀丝轻轻问柳成烟：“成烟，这座城市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为什么这里的人都这样奇怪呢？”
柳成烟收回幽远的视线，继续拉着她去打车，看来，她是该买辆车了。过来好久，才回头，低沉地对菀丝说：“这是一座光怪陆离的城市，也许每个犄角旮旯都藏匿着我们这样的妖，而最多的还是，那些比妖更狡猾更复杂的人类，他们一般被叫做妖孽……”
可是，这究竟是座怎样的城市呀？菀丝坐在那辆飞驰的出租车上，没有间歇地想着这个问题……她必须亲自去了解。
第一卷 如此妖孽的凡间 第13章 一座来了就不想离开的城市
柳成烟一路上都在思索着阮袭晨说的话，他以为是她即将去安婆婆的咖啡馆上班，他说，最好是不要去，他说，珍重……
难道他知道安如艳的身份？或者还有更多的秘密，而他不方便直说，他以为她们是普通的女子，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又到底想表达什么呢？
她们回到家里，菀丝缠着柳成烟先讲讲这个城市，后者找出来一本城市手册递给她：“自己先看看，地理环境。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菀丝也猜到，她大概是要去找于岸商量了……她可不傻，今天阮袭晨说的那番话，一定是有原因的。
可是，这是成烟对她的保护，菀丝还是没有刨根究底地去问，她真的在家里乖乖抱着那本城市手册和大字典，慢慢看起来……
手册里说，这个城市叫做：成都。古称“蜀”。简称“蓉”，芙蓉的蓉，又叫蓉城。还有别称“锦城”、“锦官城”，自古被誉为“天府之国”……位于四川省中部，是中西部地区重要的中心城市……
上面拿得出手的简介好像就这么两段话：2009年，世界优秀旅游目的地城市中心（theworldcentreofexcellencefordestinations）已经正式授予成都“世界优秀旅游目的地城市”称号，成都也从此成为亚洲首个获此殊荣的城市。
2010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成都“美食之都”称号，并正式批准成都加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创意城市网络，成都成为亚洲第一个世界“美食之都”。
……等等，现在是凡间的……不是才2009年吗……怎么简介都到了2010年？——一定是成烟加上去的，菀丝想。
可是——
那虎山呢？菀丝翻遍那本手册，也没有找到虎山，为什么会没有？成烟不是说过，虎山就在这里不远的附近么？
——一定是成烟将它隐藏起来了。菀丝，发现自己总能为一些不合理的事件找到合理的解释，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越来越聪明了呢？像不像个人呢？
难怪后来柳成烟跟于岸说过一句话，她说：“菀丝这小家伙，机灵鬼一个。想要知道的事情总找得出时间和机会千方百计了解；不想要知道的事情总找得出藉口。”
菀丝直接翻到最后一页，那里写着一句话：这是一座来了就不想离开的城市！不用说，又是成烟写的。
有什么好的呢？成烟竟然这么喜欢这个城市么？
她才又继续翻看着那本手册，城市确实在日益繁荣昌盛，只是，这不是属于她的地方，她像只寄居蟹，暂时蜗居在此，别忘记了，菀丝的理想是先做人，后成仙！
又究竟怎样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呢？似乎只有像于岸说的那样，要爱要生活……更要工作！
这种时刻，她特别羡慕白娘子跟小青……不过，连成烟都教育她：“人家媚娘不也开了个绣庄自己工作养活自己啊？”
菀丝无力反驳，只能兴高采烈地准备着去咖啡馆上班……对了，成烟也出去好一会儿了，她跟于岸见着了吗？他们商量好了吗……
前面说过，于岸是个占卜师。他对一切奇特的人事物都有着最原始的兴趣。也立志要为了家族使命以及他自己的使命而惩处那些作恶的妖孽。
当初，他比那个老和尚还要先发现柳成烟，他的本能感觉告诉他，眼前的女子不恶，但是愁肠百结。直到，那老和尚要收服柳成烟的时候，他才惊觉这个女子真的是不一般……他没有多想，就救下了她，承诺照顾她……直到今天。
因为，柳成烟对这个城市最好的评价恰好跟它的标语几乎一致：这是一座来了就不想离开的城市。
其实她后来又说：“仔细想想。成都也没什么特别的嘛，但到了这里，的确就有不想离开的感觉。或者离开了还想再回去。虽然实在说不出那里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于岸说：“你快被自己给绕晕了吧？喜欢这里，就待下去。直到你不能待了为止。”
他没问这几年间，有很长一段时间，柳成烟究竟去了哪里又再回来，所以发表了以上几句感叹。
柳成烟即时缄默，“直到你不能待了为止”，她一直记得于岸的这句话。
柳成烟根本就没有去找于岸。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夜已经很深了。菀丝饿得头昏眼花，依然不见柳成烟回来，给她发讯号，她像完全收不到，一点回应也没有，打电话就更打不通了。菀丝心里莫名有点恐慌……
菀丝在家里翻箱倒柜也没找到什么可以吃的东西，她只好打电话给于岸，请他让成烟接电话。
于岸很惊诧：“成烟没与你在一起？”
菀丝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只是没有眼泪，她还是很冷静：“于老师，你也帮着成烟瞒我？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她要丢下我不管了啊？”
“傻孩子。你乱想什么！好。你呆在家里，我马上过来带你去找她——有时候手机没信号时很正常的事情。”
于岸心里也纳闷，柳成烟到底在搞什么啊？却不得不飞快收拾妥当赶去她家，先填饱那个自认为“弃儿”的孩子再说。
于岸刚开车抵达柳成烟家楼下，就见到一抹白衣白裙的身影正颓丧地往这边过来，不用说，那是柳成烟！她究竟是怎么了？
于岸打开车门，冲下去，抓住她胳膊，轻唤了声“成烟”。她一张煞白的脸才转过来，有点惊异，见是于岸，跟他点点头，恍惚地问：“你怎么来了？”
“先上去再说！你家小祖宗快饿死了！”
两人一起迈进电梯，这个时候，四处都显得静悄悄的，偶尔由其他住户家里发出一点什么声响，愈发显得静谧。
“你这是怎么了？”
“于岸，我突然想离开……可是，我不知道去哪里？”
“成烟，到底出什么事了？安如艳找你麻烦了？你怎么一点不像我曾认识的那个成烟啊？何时见过你做如此丧家犬情态？！——你不是说过，这是一座你来了就不想离开的城市？三年前还是两年前，那次，你走了一段时间，我没问你去了哪里。最后，你不也回来了吗？”
于岸是有些急了，不然他不会一口气说这么多吧。
“我见过阮袭晨了。”
“啊？他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只说，让我，不，让菀丝别去咖啡馆上班。”柳成烟掩盖住内心一闪而过的迷惘，阮袭晨对她讲的，又何止这个呢？
原来她与菀丝回到家，第一时间想到阮袭晨的奇怪举止言谈，没有跑去找于岸，而是找到了阮袭晨。
于岸知道，阮袭晨对柳成烟说的话，绝对不止这个，可是她不肯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