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锦-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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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一下又一下刮着谢筝的锁骨,中衣又乱了些,指尖略略一挑,松垮着露出小半个肚兜。
陆毓衍稍稍支起身子,垂眸看去,这一回看清楚了,上头绣着鸳鸯戏莲,栩栩如生。
他再一次埋下了脑袋,细吻落在谢筝纤柔圆润的肩头,唇上添了些力道,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淡淡的粉色。
明明很淡,却如烈焰,灼着他的眼睛,陆毓衍的声音哑得厉害:“丹娘……”
谢筝的唇还有点儿麻,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半阖着眸子应了声。
手掌探入了中衣,扣住了谢筝的腰身,掌心触觉温润细腻,勾得他的身子越发叠了过去。
谢筝怕痒,本能想躲,陆毓衍的动作却突然僵住了。
她不由愣了愣,睁开凤眼看他,见他眉宇之间露出几分痛苦,一下子领会过来。
扶着陆毓衍的肩膀,谢筝道:“手上腿上都有伤,你还……”
还这般胡闹!
眉目含嗔,娇俏可爱,唬不住陆毓衍,但他终究舍不得谢筝为他这些伤口担忧,还是顺着她的意思,躺了回去。
人是躺平了,却还是箍着谢筝,不紧不松搂着她。
谢筝问道:“伤口痛吗?”
“还行,”陆毓衍顿了顿,又道,“就是半夜叫你压得麻了。”
话音一落,谢筝的头皮都要冒烟了。
这人怎么这样!
她知道自己睡相不好,可分明是他拖着她一道睡的,竟然还恶人先告状!
轻哼了声,谢筝道:“我要去喝水。”
陆毓衍弯着唇笑了,没戳穿谢筝的借口,手臂一松放开了她。
谢筝坐起身匆忙整理了中衣,越过陆毓衍跳下了床,从地上捡了外衣,朝始作俑者挥了挥,这才披上了。
两人闹了这么会儿,外头已经大亮了。
谢筝宿在陆毓衍屋里,松烟和竹雾自是不敢来进来。
怕他们久等着,谢筝简单收拾了,挽起了长发,拉开了门。
竹雾站在不远处的庑廊拐角,抬头看了谢筝一眼,又赶忙低下头去。
谢筝清了清嗓子,道:“爷醒了的。”
竹雾听见了,赶忙点头,等谢筝回了自个儿屋里,这才打了盆水进去伺候陆毓衍梳洗。
谢筝坐在镜子前,抹了一层粉,却总觉得颜色与平时不同,脸颊上的粉色压都压不住。
她鼓着腮帮子放下了香粉,想起刚才情境,一时之间有些愣神。
她知道陆毓衍很喜欢她,一如她的心情。
他们是未婚夫妻,不管是何种身份,她早晚都会嫁给他。
虽说未成大礼,礼数上总归要克制,可那一刻,她终归是没有推开他。
半垂着眸子,谢筝徐徐叹息。
不知所措?意乱情迷?
不全是……
她经历过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她懂得很多事情追无可追。
她出阁时只能对着牌位磕头,她三朝回门却无门可归,她往后生儿育女,也没有娘家人坐着小轿来探她……
遗憾和无奈,会永远跟着她。
下一刻会有何变故,谢筝无从知晓,既如此,便依着本心,顺其自然,好过将来怅然所失。
第一百五十七章 手痛
竹雾摆好了早餐。
红枣粥,切了一小碟鸡丝,一碗酱瓜片儿,一碟盐水鸭子,一笼热腾腾的米糕。
谢筝一进去就闻到了香味。
松烟伺候陆毓衍洗漱完,把他挪到了罗汉床上,摆上几子,正好用饭。
陆毓衍咬了口米糕,道:“一会儿去府里与母亲说一声,再从衙门里把案卷都搬过来。”
松烟硬着头皮点头,这个消息报去府里,还不把孙氏给急坏了?可又不能不报,若是瞒着,往后指不定孙氏怎么收拾他们呢。
竹雾和松烟带上门出去了。
陆毓衍靠着引枕,缓缓吐了口气。
谢筝睨了他一眼:“怎么不吃了?”
陆毓衍似笑非笑,道:“手痛。”
手痛?
那早上怎么两只手都往她身上招呼?愣是瞧不出手臂上有半点儿伤的样子。
再想起更衣时,肩头那几个粉粉的印子,谢筝咬着红枣,恨不能把核儿扔到陆毓衍脸上去。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那就不吃了呗。”谢筝哼了声,也不理陆毓衍,自顾自吃自己的。
小姑娘似嗔似恼,娇娇的,叫人看在眼里,就想箍在怀中亲近一番。
陆毓衍唇角含笑,也没多说什么。
胳膊上的伤情的确没有腿上的严重,但到底也是道口子,清晨寻香时哪会想起伤口来,半点儿顾不上,等现在歇下来了,伤口才隐隐作痛。
谢筝用了小半碗粥,咬着盐水鸭子悄悄看了陆毓衍一眼。
他果真没有再吃什么,靠着引枕闭目养神,眉梢眼角看不出痛苦来,可又说不上轻松。
昨日,她是亲眼看着陆毓衍下刀子的,那般狠,那般快,鲜血淋漓的样子,她记得清楚。
吐了骨头,谢筝又胡乱把粥喝完,替陆毓衍盛了碗热粥,夹了些鸡丝,挪到了他身边坐下。
谢筝鼓着腮帮子道:“张嘴。”
陆毓衍闻声睁眼,见谢筝手里的勺子凑到了他嘴边,不由微微一怔,下一瞬,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说手痛,原就存了逗她的心思,倒不是故意示弱,却不想这小姑娘可爱透了。
这一笑,谢筝就有些绷不住了,嗔道:“吃还是不吃嘛!”
陆毓衍稍稍坐直了身子,接了碗勺过去放在几子上,道:“吃的。”
他一只手受伤,另一只手活动无碍,平日里也就是麻烦些,还不至于让谢筝喂他,况且,谢筝也还没吃完。
落魄艰难时没有办法,只要能填饱肚子,自是什么都吃,但其实谢筝对吃食很挑剔。
这一碗红枣粥,谢筝喜欢吃热口的。
等伺候他用完了,怕是都凉了。
陆毓衍不想谢筝将就。
竹雾去了衙门里,与陈如师说了一声。
陈如师赶忙答应,又叫了几个衙役,帮着竹雾把案卷送回驿馆,自个儿坐在书房里,沉着脸等消息。
不止是李三道的消息,还有他连夜翻看了案卷之后,派去**县打听的消息。
驿馆里,竹雾把案卷都送到了陆毓衍跟前,恭谨道:“爷,听说天一亮,陈如师就让人去镇江找李三道了,估摸着下午能进城。李三道要是不认,咱们跟他对薄公堂吗?”
陆毓衍抽了本案卷,一面翻看,一面道:“陈如师敢让我跟李三道对质?”
竹雾摸了摸鼻尖,陈如师恐怕还真没那个胆子。
谢筝倒是明白陆毓衍的意思。
陈如师不傻,不管他看没看出来陆毓衍设计坑李三道,但他肯定明白,陆毓衍不想让李三道好过。
李三道从镇江辖县的知县做到了镇江府同知,而陈如师掌管应天府多年,哪怕他独善其身、万事不管,大抵手上也有一两个李三道的把柄,昨日事情说不明白,那些旧把柄也能让李三道有苦说不出了。
谢筝与陆毓衍静静翻了会儿案卷,突然听见外头急匆匆的脚步声,夹着松烟的声音。
她赶忙起身迎出去,拉开门一看,果真是孙氏来了。
孙氏走得很急,朝谢筝微微点头,眼睛一转,瞧见罗汉床上的陆毓衍,她的脸沉了下来。
“伤得如何?哪家大夫看的?”孙氏在边上坐下,眉头紧皱,“到底要不要紧?”
陆毓衍敛眉,道:“母亲,没有伤到筋骨,大夫说养着就行了。”
孙氏怕他避重就轻,转头看着谢筝:“你说。”
谢筝道:“伤在手臂和腿上,昨夜里有点烧,今早上都退了,刚刚吃过药了。”
孙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问:“你呢?伤着没有?”
谢筝心虚,只好硬着头皮道:“没怎么伤着。”
“还好还好,”孙氏拉着谢筝坐下,道,“姑娘家细皮嫩肉的,可不像他们皮糙肉厚的,万一留了疤还怎么是好。”
谢筝讪讪笑了笑。
孙氏又道:“是镇江那李三道动的手?这哪里还是官场,分明就是土匪!”
陆毓衍点头听孙氏训话,没有说明实情,倒不是怕隔墙有耳,而是怕孙氏气着。
孙氏絮絮交代了许多,又说每日都会让府里送补血的药膳过来,这才起身回去。
前脚孙氏刚走,后脚陈如师就到了。
陈如师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一副随时都要暴跳如雷的模样。
韩德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脖子缩成了鹌鹑。
昨日傍晚那一连串的消息,让韩德眼冒金星,本以为“陆毓衍遇袭”是坏消息里的坏消息,哪知道今天……
金仁生怕是真的跟那些案子脱不了干系,他兴许就是凶手。
在韩德和陈如师眼中,最糟糕的事儿发生了,次一等的也没逃过。
陈如师让人扣下金仁生时,几乎要把桌子都掀翻了。
在房外理了理衣摆,陈如师进来,沉声道:“陆巡按,查到些金同知的状况。”
陆毓衍挑眉,倒是没想到,陈如师的动作还挺快的。
陈如师强压着心底的火气,仔细说了进展。
他让人查看了衙门这两年间的安排,那些意外和自尽案子,多是发生在金仁生休沐或是下衙以后,但也有像石瑞服毒的案子,当时是正午,金仁生虽然当值,但府学与衙门不远,趁着中午外出用饭,时间上也足够。
所有的案情,金仁生都有机会作案。
第一百五十八章 说辞
更让陈如师头痛的是砒霜的来源。
金仁生的夫人当年遇难之后,就葬在他彼时任职的**县。
中元之时,金仁生带着女儿回**县祭拜过夫人。
陈如师使人去**县的药铺打听了,有家铺子当日卖过砒霜。
当时来买砒霜的是个带着帷帽的姑娘家,说着一口地道的**方言,说是用于治哮喘的。
店家听她嗓音沙哑撕裂,的确与久咳之人相像,便卖给了她。
“册子上留下的名字是假的,寻不到那么一个人,我猜,那位许是金同知的女儿,”陈如师顿了顿,道,“当年大火,她虽然得救,但容貌嗓子都毁了,她幼年在**居住,会说当地方言也不奇怪。”
不管是金仁生让女儿去买的砒霜,还是发现女儿藏毒后收了来,他的嫌疑愈发大了。
陆毓衍沉思,问道:“金同知如此做的缘由,陈大人查清楚了吗?”
陈如师干巴巴笑了笑:“金夫人遇难的庵堂叫保德庵,我查了当时保德庵大火的卷宗,那场火,未必是耗子打翻了油灯引发的意外。”
谢筝和陆毓衍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有些诧异。
不是意外,难道是有人纵火?
金仁生对有轻生念头的人满怀怨恨,莫非当日的火,起于一场自尽?
“毕竟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那保德庵也就此落败,当时情境,只看卷宗,未必真切,”陈如师瞄了陆毓衍的腿一眼,“我已经扣下了金仁生,一会儿审问,不知陆巡按……”
陆毓衍颔首,道:“腿脚不便,但府衙也不远,堂上有张榻子便好。”
陈如师应了。
送走了陈如师和韩德,松烟摸着脑袋问道:“爷,真要去衙门里?”
陆毓衍抿了口茶:“去听听陈如师怎么审。”
松烟哭丧着脸,无奈极了,自家爷说一就是一,回头叫夫人知道了,他跟竹雾肯定要挨训的。
谢筝亦担心陆毓衍的伤情,道:“这案子,陈如师不敢和稀泥,定会审得周全。”
“就是想听听他能多周全,”陆毓衍放下茶盏,道,“还不到两日,查到了砒霜的来路,也查了保德庵,这个陈如师不是没有本事,他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陈如师背着手大步踏进了应天衙门。
韩德跟在后头,心一横,上前问了句:“真的是金大人他……”
陈如师瞪了他一眼,到了嘴边的脏话又咽了回去,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陆巡按现在就盯着两件事,一个是应天这一连串的案子,另一个是李三道,哪个好审?”
韩德答道:“自然是应天的案子。”
“那不就成了!”陈如师哼了声。
李三道和陆家之前的恩恩怨怨,那是见了血,出了人命的,根本不用想善了。
两方你来我往,定然会殃及池鱼,陈如师甭管是帮着陆毓衍对付李三道,还是作壁上观,都怕李三道跳起来咬他一口。
毕竟,谢家案子是他陈如师结的。
审李三道之前,先把应天府这些案子了结了,在陆毓衍跟前卖个好,也省得盯着他们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