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锦-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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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毓衍道:“应当是。”
谢筝鼓着腮帮子,道:“所以我才说那凶手内心扭曲,宋玉澜浑身是伤,是被强迫的,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烧情疤,凶手一面勉强宋玉澜,一面又妄图以情疤来证明两人情投意合。”
谢筝越说越觉得别扭,不自禁的,只觉得脸颊都烧得厉害。
分明是在说案子,无论何种情形,都不该坦荡,而不是难以启齿。
谢筝自个儿也明白,是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意,才会在面对陆毓衍时,觉得男女之事难出口了。
最初时,不是这样的,在宁国寺里,她连勒她脖子的凶徒有胸都能坦然而言。
但谢筝也不觉得现在这样不好。
甜的酸的,带着她的依赖。
陆毓衍垂眸看着她,小姑娘的耳根子都红了,小巧可爱,若不是顺天府里不合适,他都想伸手揉了揉,看看是不是比腰间的红玉入手还要温润。
却是不成的,他只能勾着她的手指,还不能叫旁人看见了。
“去寻汪如海。”陆毓衍松开了,不疾不徐往外头走。
此刻差不多是用晚饭的时候了,依着汪如海的习惯,倒不用去别的地方寻他,径直往银丰胡同去就好。
管家引着他们进去,依旧是前回的花厅。
汪如海快步过来,他身材高大,笑脸迎人,眉目里却透着商人的精明。
陆毓衍开门见山,问道:“青石胡同沿河的那间宅子,是汪员外买下的吧?”
汪如海已经从管家那儿知道了前回事情,闻言笑了笑,也没否认:“是鄙人买的,在衙门里备过案,手续齐全。”
陆毓衍又问:“员外将那宅子送给了秦骏秦公子?”
第九十五章 丹青
汪如海搓了搓手:“公子是明白人,鄙人一个外乡客,要在京里做生意,总要琢磨琢磨的嘛。”
“琢磨得挺对路子的,汪员外这一年多赚得盆满钵满。”陆毓衍道。
“哪里的话,不敢当不敢当。”汪如海哈哈大笑。
陆毓衍抿了一口茶,道:“宅子里的瘦马,是员外准备的,还是秦公子准备的?”
汪如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陆毓衍全然不在意汪如海的反应,又继续问道:“这一年多,里头的人换了多少?换下来的又去了哪里?”
汪如海的唇角抽了抽,干巴巴道:“公子,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与公子说句实在话,在下是机缘巧合认识了秦公子身边做事的,走了他的路子把宅子送出去了。
自打宅子交出去之后,在下就再没进去过,更不晓得里头事情。
秦公子虽然对在下的生意抚照一二,但其实,在下都没有亲眼见过秦公子。
更别说里头的宴席了,在下这种浑身都是阿堵物铜臭味的商人,哪里能列席啊。”
陆毓衍嗤笑一声。
谢筝走到青珠帘子旁,指着里头墙上的那副山水画,笑眯眯道:“汪员外,这幅画可真妙,比你这厅堂里的三君子出彩多了,为何不敢挂在正厅之中?我看你也不是不懂行的,这简单的几笔泼墨山水,只怕比你这一屋子的玩意儿,都能换得更多的阿堵物了把?”
汪如海的眸子倏然一紧:“姑娘说笑了。”
谢筝笑意更浓:“哪里是说笑了,那一位贵人的丹青,拿着银子都换不来。汪员外,与贵人们的关系不错啊。”
汪如海张了张嘴,话却堵在了嗓子眼里。
那副画是秦骏给他的,说是林驸马随性所作,叫他开开眼界,品品什么是圣上、公主都夸赞的丹青技艺。
汪如海得此至宝,不敢堂而皇之挂在正厅里,又舍不得收在库中,就挂在了东间里,哪知道遇见眼尖的,叫人看出来了。
他想再说与秦骏不熟都不成了。
“姑娘好眼力,驸马爷的墨宝,一眼就看出来了。”汪员外讪讪道。
陆毓衍放下茶盏,目光冷淡,沉声道:“汪员外,明人不说暗话。
秦公子如今闭门思过,可管不了你的铺子,再得罪顺天衙门,真不是明智之选。
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往后依旧做你的生意。”
谢筝走回陆毓衍身后,与松烟交换了个眼神。
这吓唬人的招数,陆毓衍真是屡试不爽,他若要做个纨绔,整些坑蒙拐骗的行当,那还真是一骗一个准了。
汪如海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陆毓衍不是官身,但他老子是,士农工商,汪如海一个做小生意的,根本不敢也不能得罪官宦。
再者,段立钧那案子是陆毓衍跟顺天府一道查的,汪如海一回到京城,听说秦骏闭门思过去了,吓得心肝儿都颤。
眼下,没有顺天府点头,陆毓衍能揪着那宅子的事情不放吗?
都说县官不如现管,顺天府压在他们头上,那又是县官,又是现管,他在京城里开铺子,顺天府想给他的香料生意找些麻烦,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汪如海搭上了秦骏,才在商场上如鱼得水,赚了不少银子,他也很想走通顺天府的门路,孝敬孝敬底下做事的,日子就更舒坦了。
可惜他缺个引路的。
现在好了,没走上路子,反倒要得罪了人家……
陆毓衍见汪如海犹豫,又添了一把柴:“等秦公子解禁出门,他能替员外摆平衙门?”
汪如海心一横,精光从眼底滑过:“在下也没说假话,宅子里头的状况,在下着实不曾见过。不过,里头的瘦马每月都会换上新的,是在下经手,从江南寻来送进去了,至于换下来的去了哪里,那是宅子里管事的活计,在下哪敢过问啊。这次回京,里头人去楼空,公子要问他们的下落,在下真的只能说,不清楚。”
“只有瘦马?”陆毓衍的指尖在桌上点了点,“还有其他出身的女子吗?”
汪如海垂着肩膀叹了口气。
听听这话,陆毓衍分明什么都晓得,就是来证实一番的,他再隐瞒也于事无补。
点了点头,汪如海道:“有教坊司的乐伶戏子,在下有一回送瘦马过去时,曾遇见过。”
“除了段立钧与林驸马,还有谁经常出入?”
汪如海破罐子破摔,说了几个名字,具是京中权贵公子。
陆毓衍问得差不多了,起身告辞。
汪如海亲自送他出府,硬着头皮,道:“陆公子,今日之事……”
陆毓衍脚步不停,微微勾了唇角:“员外只管放心,做事有做事的规矩,说话自然也有说话的规矩。”
汪如海赔笑:“放心、肯定放心。”
只要别让秦骏晓得这些事情是从他嘴巴里出去的,他的日子就还能过。
只是,秦骏这些日子倒了霉,他的香料生意要想在京城里继续顺风顺水地做下去,最好是再找几座靠山。
这位陆公子,不晓得能不能靠得上。
汪如海一面琢磨,一面让管家关上了门。
天色暗了下来,只各户院子门口的灯笼亮着,倒也不难走。
陆毓衍抬手点了点谢筝的眉心,打趣道:“你还认得林驸马的丹青?”
“不认得,”谢筝瞥了他一眼,道:“猜出来的诈他的。”
那副画她前回来时就就瞧见了,当时只觉得简单又有意思,与他厅堂里的其他东西一比,高低立现。
依古阮的说法,青石胡同里的家具摆设,比银丰胡同里的好多了,可见汪如海但凡有好东西,都往青石胡同里送,可他却独独留下这幅画,甚至没有挂到铺子里去撑场面,大抵是这画的来源不好招人眼。
汪如海能接触到的画技出众之人,唯有林驸马一人了。
谢筝没有指名道姓,是汪如海心虚,自个儿说了真话。
陆毓衍失笑,扣着谢筝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颔首道:“连蒙带骗,运气不错。”
第九十六章 暖心
谢筝的手指细长如青葱,骨节均匀,指甲修得圆润,没有染丹蔻,却是粉润如珍珠。
十指相扣,陆毓衍突然想起了中午古嫂子做的那碗细腻柔软的豆腐羹。
这么一双手,当真是叫人不想松开。
只不过,再是不愿意,走出银丰胡同时,也不得不放开了。
谢筝如今这么个身份,若叫熟人瞧见,谁知道又会添什么话语。
陆毓衍自个儿不介意旁人的流言,却不希望那些让谢筝为难、苦恼。
小姑娘经历人生起伏,已经够沉重的了,不该再让那些有的没的的胡言乱语再搅了她的心神。
谢筝起先也没注意,等陆毓衍松开时,才恍然回过神来。
夜风阵阵,掌心暖意骤然散了。
不自禁地,手指伸展开,又一点点并拢弯曲,蜷成拳头,紧紧攥了起来。
谢筝低头看了眼鞋尖,闷闷想,这就是舍不得吧。
喜欢他,想跟他一块,不单单是说话下棋,还有执子之手。
陆毓衍那只带着薄茧的手,她握住过了,就仿佛是烙在了心中。
想一直、一直握着。
视线从鞋尖略略上移,落在陆毓衍垂在身侧的那只手上,红玉就在手边,随着脚步微微晃动。
谢筝想,谢慕锦当真厉害,五年前,一挑就给她挑了个好的。
若是一切平顺,没有那场大火,她依着父母,在及笄后嫁入陆家,也会在日常相处之中,一点一点对陆毓衍交付真心吧。
因为那个人是他,所以不管是何种再遇、何种相处,都能一步步踏踏实实前行。
谢筝深吸了一口气,顿了脚步,抬头看着陆毓衍,道:“那天说的,我与萧姐姐商量过了,总要有个由头才好,免得叫人再说你是非。”
陆毓衍一怔,沉沉湛湛看着谢筝。
街边铺子灯笼微摇,映在凤眼里,潋滟波光,就像是投在水面的圆月,哪怕晓得是倒影,也叫人想要拿着竹篮将它捞起来。
陆毓衍眉梢一扬,突得笑了。
笑意从乌黑的眸子里一点点溢出来,染得那双眼睛真如春风里的桃花一样。
他刚才还想着莫要让谢筝沾上些流言蜚语,她反过来也是这样替他着想的。
贴心,暖心。
两人相处,他愿意做先迈出脚步,关注她、护着她的那一人,只要谢筝能回应他,哪怕只是一点点,一小步,日积月累,也就好了。
而谢筝,比他预想的,还要走得快一些。
叫陆毓衍惊喜,却又恨不能她能跑起来,再快一点。
他缓缓颔首,应了一声“好”。
竹雾和松烟不远不近跟着,没听见前头两人在说什么,只看那两人说话神态,就觉得黏糊。
他压着声儿问道:“松烟,爷和姑娘这一个月就这样?”
“怎样?”松烟翻了个白眼,道,“你这就看不过眼了?我跟你说,你对着水涟姑娘的时候,比爷跟姑娘腻多了,整个跟吞了一坛子蜜的黑熊似的,一个劲儿傻笑。”
竹雾摸了摸鼻尖,半晌哼了声:“你不懂。”
松烟的气势立马矮了一截,揉了揉心口,没跟竹雾一般见识。
他是没吃过猪肉,但他见过猪跑啊。
最肥的那头猪,不正在他边上晃悠吗?
他老娘说过,两个人感情好,甭管是**还是相敬如宾,看眼神就能看出端倪来,视线会跟着喜欢的人转,看见她能发出光来。
可不就是这样嘛。
最初不晓得阿黛姑娘真实身份时,他还没品出味来,等知道了,爷与谢姑娘那点儿眉来眼去,谁看不透啊。
走在前头的两人自然不知道后头有人将他们看透了,只不疾不徐地沿着街边走。
天色不早了,此时再去教坊司问话就太晚了些,便干脆回了萧府。
谢筝往后院去,陆毓衍去寻萧临,吩咐松烟和竹雾明儿个一早再过来。
萧临正自个儿与自个儿下棋,棋局过半,黑白不分伯仲。
陆毓衍坐下,看了两眼,挑了个子落下。
萧临睨他:“心情不错?”
指尖棋子翻了翻,陆毓衍不置可否,眼中神色温和,落子却剑走偏锋,如雷霆之势,一下子打破了黑白平衡,局势瞬间倾倒。
萧临一看大势已去,哭笑不得:“你这到底是心情好还是不好?”
陆毓衍抿着茶,慢吞吞道:“不知道。”
他其实心情不错,也自当不错,可偏偏心底还憋着一股劲似的,不能大刀阔斧披荆斩棘,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这股子闷气,比谢筝刚进京却摆出一副不认得他的样子时,更甚。
一整夜,谢筝歇得不错,天蒙蒙亮时清醒,倒也不觉得疲惫。
萧娴用了早饭,一面在廊下走动消食,一面与谢筝道:“你出门是查案,我出门呐,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