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锦-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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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实证,只靠罗妇人的几句话,谁敢断言郑夫人到底有没有做过那种事情。
旁人许是观望,而岁儿这样与郑夫人亲厚的,不信才是人之常情。
就像是整个镇江城都说谢筝与情郎殉情,萧娴从头到尾都不相信。
从傍晚出府到现在,谢筝还没用上晚饭。
自打入京途中体会过要饿死渴死的滋味后,谢筝现在是半点受不得饿了。
“时候不早了,我要回萧家去了,”谢筝与岁儿道,“你再缓口气,也早些回去吧。”
岁儿抓着谢筝的衣袖不肯松开,不住摇头。
见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谢筝实在狠不下心肠,应了先送她回郑家,岁儿才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
街上不似白日热闹,不少铺子已经打烊了,只几家客栈、酒肆还热闹些。
陆毓衍与苏润卿走在前头,低声交流着案情。
谢筝扶着岁儿,有点儿心不在焉,似是少了些什么,但罗妇人交代得已经很齐备了,思前想后,依旧没琢磨出来。
夜风从背后吹来,丝丝凉意划过,谢筝不自禁用手指贴住了脖颈,这才想起来,她的丝巾没了。
虽说夜里看不真切,不需要用丝巾挡住瘀痕,但那也是她的丝巾,没道理叫陆毓衍拿了去。
谢筝思索着等会儿问陆毓衍要回来,可抬眸看去,前头不见苏润卿,只陆毓衍一人的身影被路边酒馆的大红灯笼拉得长长的。
酒香菜香漫出来,谢筝吞了口唾沫,肚子好似要叫出声来。
松烟抱着个油纸包,小跑着从远处过来,前后一张望,问陆毓衍道:“爷,苏公子呢?”
“去给殿下回话了。”陆毓衍伸手从油纸包里拿了个包子。
“都是牛肉馅儿的……”松烟嘀咕了一声,看着怀里那七八个比他拳头还大上好几圈的包子,眼神往谢筝与岁儿身上一瞟,试探着问陆毓衍,“那奴才给两位姑娘分两个?”
陆毓衍咬了一口,慢条斯理咀嚼咽下,没往后头看,嘴上道:“不然呢?你吃不完,拿去给郑博士吗?”
松烟吸了吸鼻尖,一时分不清自家主子这话到底是对他眼色的夸赞还是贬低,但总归就是应允了,他也不多想了,往后退了几步,与谢筝道:“两位姑娘,热腾腾的包子,填填肚子吧。”
香喷喷的包子在前,谢筝饥肠辘辘,也就不讲究了,赶紧拿了一个,又给岁儿塞了一个。
“你就是要哭,吃饱了也才有力气哭,”谢筝与岁儿说完,又问松烟,“你什么时候去买的包子?”
松烟一面吃,一面道:“一出衙门我就来了,我们爷说的,苏公子挨不住饿,让我先到香客居买牛肉包子。明明香客居的羊肉包子才是全京城数一数二的好,就因为苏公子喜欢牛肉。
前回他还提着一包卤牛肉去顺天府衙门,就是抓到韩婆子那一回,整个后衙里全是香味。
早知道苏公子要去殿下府里,我就买羊肉的了。
哎,阿黛姑娘,你喜欢羊肉的还是牛肉的?”
谢筝眯着眼咬着包子。
香客居是几十年的老馆子了,在隔壁街上,离他们走的这条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谢筝在京中生活的时候,就格外喜欢那一家。
谢慕锦休沐时,偶尔也会带着谢筝和顾氏到香客居,在二楼要个雅间,多是沿街的梅字间。
顾氏喜欢羊肉的,而谢筝心心念念的总是牛肉馅儿的包子。
皮薄、肉多,汤汁浸入了面皮里,入口香得她能把舌头都吞下去。
萧娴说她特立独行,明明香客居以羊肉馅儿出名,满京城都晓得,偏偏谢筝与众不同,偏好那销量远远不及羊肉馅儿的牛肉包子。
谢筝彼时笑弯了腰,旁人说好说坏她才不管,她只信自个儿的舌头,舌头说什么好,那就是什么好。
以至于五年前去了镇江,她还是念念不忘,几乎尝遍了镇江城中大大小小的酒肆小店,直到城里都有了谢知府家的千金只爱吃牛肉包子的传闻,谢筝都没寻到能叫她满意的味道。
现在再尝香客居的包子,还是从前的老味道,与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谢筝不禁笑了起来:“我呀?我喜欢牛肉的。”
“喜欢牛肉的?”松烟眼睛一亮,“那赶紧趁热多吃两个。”
谢筝不跟松烟客气,又拿了两个。
松烟看向岁儿,见岁儿鼓着腮帮子,看起来是在吃,心神却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他只好闭了嘴,又揣着包子往前跑两步,去寻陆毓衍。
“爷,您要不要也再来一个?”松烟道。
陆毓衍睨他:“你够吃了?”
松烟嘿嘿笑,要是羊肉馅儿的,那肯定是不够的,他一个人就能吃八个,但牛肉馅儿的嘛,吃两个就差不多了。
陆毓衍又拿了个,道:“赶紧吃完,前头就到胡同口了。”
松烟忙不迭点头,又往后头看,嘴上道:“奴才吃东西快,两口就是一个,倒是姑娘家吃东西精细,阿黛姑娘拿了三个,到胡同口的时候许是吃不完,她说牛肉馅儿的好吃。”
陆毓衍挑眉:“她倒是好胃口。”
走到胡同口时,谢筝正咬着她的第三个包子。
她原本吃东西就不算慢,又遭过一回罪,如今给她一张席面,她用起来也比娇滴滴的闺阁姑娘们利索许多。
只不过,这香客居的牛肉包子承载了她不少幼年记忆,这才细嚼慢咽品味。
抬眼看到郑家门外的白灯笼,谢筝也不耽搁了,赶紧都吃完。
第三十九章 同僚
胡同里安静,白色灯笼光落在半启着的木门上,乍一眼看去,有些得慌。
岁儿倒是习惯了郑家内外的白灯笼,上前推开了门。
门房上当值的小厮迎了出来,抬着头问陆毓衍,眼底全是期盼:“陆公子,害了我们夫人性命的凶手抓到了?我们夫人的仇能报了?”
陆毓衍微微颔首:“抓到了。”
小厮的眼眶红了,声音哽咽着:“太好了,我们夫人能闭眼了。”
岁儿站住一旁,心不在焉,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是罗妇人说的那些话,她分明是一个字也不肯信、不愿信的,却又挥之不去。
郑博士父子听说了消息,急匆匆出来,请陆毓衍去书房说话。
陆毓衍应了,偏过头扫了谢筝一眼。示意她也跟过去。
眼神正好对上,谢筝想装作没瞧见都不行,只能硬着头皮,落后了两步,随着他们进去。
书房窗户大开,可依旧能闻到淡淡药味,郑博士在桌边坐下,张口想说什么,却成了几声咳嗽,他无奈又苦涩地笑了笑。
郑公子一面替父亲拍着后背,一面道:“母亲出事后,父亲身体一直欠妥,还请陆公子莫怪。
衙门里抓到的人交代了吗?她为何要害我母亲?”
毕竟还是个年轻人,即便努力压着心神,话一出口,依旧是急切的,恨不能立刻就弄明白来龙去脉。
“凶手姓罗,燕子村人,事情都交代了,但其中也有几处不明,我想再问一问郑大人。”陆毓衍不急不缓说完,没有再继续,抬起桃花眼看向站住他斜后方的谢筝,微微扬了扬下颚。
谢筝恍然大悟。
她就说呢,陆毓衍要与郑博士父子说案子,为何要叫她进来,她是另一个受害人,是个丫鬟,此处说话轮不到她,原来,竟是在这儿等着。
陆毓衍不耐烦长篇大论说案情,把五殿下跟前回话的差事交给了苏润卿,又把这儿丢到了她头上。
谢筝匀了匀呼吸,看在刚才那三只牛肉包子的份上……
细细讲了案件的来龙去脉,郑博士父子面面相窥,他们没有想到,郑夫人是死在了她的心善上。
“罗妇人说,郑夫人害过一个女婴,”谢筝话出一口,就见面前的两父子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模样,“三娘这个名字,郑大人可有印象?”
郑公子很是激动,抬声道:“母亲性情平和,待人良善,我不信她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三娘这个称呼,实在太过平常,无论哪户人家,只要是行三的女儿都可以叫这个名字,定是那毒妇血口喷人,害母亲性命不说,还污她名声!”
相较于郑公子,郑博士平静许多,他示意儿子莫要太冲动,拧着眉头想了想,叹道:“我想不出来。”
谁也没有再说话,气氛一下子沉闷下来。
陆毓衍不动声色看那两父子,他们的反应不似作伪,的确是不知道。
看来,郑夫人对身边人一直都隐瞒着,在面对陌生的罗妇人时,那些压在心头的秘密才容易开口。
他相信罗妇人没有说谎。
罗妇人杀了快十个人了,除去罗老太不说,那些死在菩萨前的妇人与她浑然不识,她也没有一个个解释为何要杀了她们,不至于到了郑夫人这儿,就特特编造出一个故事来。
只可惜,郑博士父子不知情,要等明日去宁国寺翻一翻功德簿了。
陆毓衍起身告辞,郑博士父子一路送了出来。
谢筝又安慰了岁儿几句,转身见陆毓衍若有所思地望着胡同深处,她突然就想起前回她险些被撞到,叫陆毓衍拉开的情景。
那是梁司业府上的小厮,而梁夫人与郑夫人交好……
是不是应该去问问梁夫人?
有些话,同是女人,也许郑夫人会与梁夫人提及。
谢筝正琢磨着,却听陆毓衍问道:“前几日,梁大人的儿子叫药汤给烫着了,不知道这两天好些了没有?”
郑博士苦笑摇头:“我这个状况,自顾不暇,就没有关心过梁大人的事儿。”
“听说郑大人和梁大人同是圣上登基头几年中的进士?”陆毓衍又问。
提起从前,郑博士颇有几分感慨:“是啊,一晃我跟他都在国子监待了有将近三十年了。当年,他羡慕我被榜下择婿,得了一个好夫人、好岳家,现在,我要反过头去羡慕他能和发妻携手白头,不比我,阴阳两隔!”
郑博士的声音抖得厉害,背过身去抹了一把脸,勉强忍着眼泪。
陆毓衍抿唇:“梁大人与梁夫人……”
“糟糠之妻,不离不弃。”郑博士说完,目光灼灼往胡同里看了一眼,心伤难耐,不肯多言,与陆毓衍微微一拱手,先进去了。
郑公子送陆毓衍到了胡同口,倒是说了几句梁家事情。
梁大人夫妻亦是伉俪情深,国子监和整条胡同的左邻右舍,大伙儿都晓得。
梁大人祖上在村子里有些田,日子比上不足,比下略有余,送他去了学堂读书习字。
梁夫人是他的表妹,穷人家的女儿原是不学读写的,只这表兄妹感情好,梁大人偷偷教了她许多。
两人成亲后,梁大人中了举人、进士,当了官,几十年了,夫妻感情一直很好。
梁夫人出身不好,但她为人温和又细致,对书画又极其喜好钻研,与郑夫人很投缘。
谢筝竖着耳朵听,她正好想到梁夫人,陆毓衍就问起来了,莫不是想到一块去了?
待郑公子回去了,谢筝试探着道:“衍二爷怎么突然问起了梁夫人?”
陆毓衍挑眉,反问道:“你猜呢?”
谢筝只想要个答案,并不想猜,无奈“低人一等”,为了自个儿那点好奇心,只好道:“有一些事情,郑夫人不能与郑博士说,也许与交好的梁夫人更容易开口。”
陆毓衍脚步一顿,睨了谢筝一眼,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与闺中好友能说,与丈夫就不能说。”
谢筝正要跟着点头,猛然觉得这话似乎有哪儿不对劲,想要揣摩一番,陆毓衍又把话带开了。
“梁大人夫妻成亲三十余年,感情素来和睦,为何膝下只有一个**岁的老来子,子嗣当真如此艰难?”
谢筝一愣,一时之间,她没弄明白陆毓衍怎么就从郑夫人的案子想到了梁大人的子嗣上去了,这跨得也太远了些吧?
第四十章 丝巾
松烟提着灯笼走在前头,时不时偷偷往后瞄一眼,心里不住犯嘀咕。
虽晓得陆毓衍和谢筝是在谈论案情,但一个世家公子,一个姻亲家的丫鬟,二更天里琢磨别人夫妻感情如何、子嗣如何,这感觉实在有些怪异。
偏偏那两人无比正儿八经,口气与之前讨论罗妇人是不是凶手时如一。
松烟摸了摸鼻尖,这么一看,反倒显得他心思太多了。
梁大人夫妇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谢筝也说不上来,但要她来讲,感情好的夫妻也不见得子嗣多。
就好像谢慕锦与顾氏,成亲快二十年了,谢筝的印象里,父母从没有起过争执,关系融洽又亲密,不还是只有她这么一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