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沧录-第4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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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城,空楼阁。
苏扶和宋大刀鞘,两位坐在空楼阁的檐角。
宋知轻一只手伸出,青衫随风轻摇,他的掌心,落了一束不大不小的黑‘色’漆光。
宋知轻另外一只手按在了自己背后的刀鞘。
他面‘色’凝重,轻声说道:“这缕黑光,出现有一段时日了。”
苏扶抬起头来,眯起眼,望着那轮盛光灼目的大日,似乎有一个又一个极其细微,照‘射’在瞳孔,几乎分辨不出的黑点,投‘射’了无数距离之后,到了人间,便有了漆黑的光芒。
“不仅仅出现了一段时间,而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兰陵城的皇室,近日在忙着众所周知的事情,没有多余的人手和‘精’力。
于是在空楼阁发现了这缕漆光之后,便委托转手,‘交’给了八大家的家主处理。
这样的漆光,非九品境界的元气不可损伤,‘性’质特,在齐梁的十九道,都有着大规模的出现,已经被皇室归类到了重视度最高的级别。
苏扶眯起眼观察了许久,忽然低喝一声,单手抬掌掐诀,背后剑器震颤出鞘。
“秦太子”剑气,随着意念出鞘而动,逆光而行,递切而,将这缕黑光斩成虚无。
然。
漆黑的光点,无的缓慢,并没有直接凝聚成一束黑光,而是永不可逆的飞回了一点,接着在缓慢的时间,又重新飞回了第二点。
这样的黑光,并不妨碍行走,即便是冲撞去,也没有任何的阻碍。
可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当这样的黑光越来越多,最后不可消灭的密集出现之后,人间将变成什么样子?
永夜降临?
可这是什么光,为什么会出现在人间?
根据天阙布满原的探子,不仅仅是齐梁的十九道,还有大魏的三十六城,以及东关,北原,西域,都出现了这样的漆光。
百思不得其解。
宋知轻皱起眉头,他感应着近日来越发暴躁的鬼刀,此刻再一次震颤起来,甚至要将裹刀布都震开,纠结的思绪陡然有了出口。
宋知轻忽然开口说道:“是鬼‘门’!”
鬼‘门’这两个字让苏扶眼前亮起。
青布刀裹了数层的修罗刹,在宋知轻背后轻轻颤抖。
师父留下的意念,在修罗刹修行圆满之后得以参悟。
人刀合一。
刀鬼传人的嘴‘唇’变得有些苍白,轻声说道:“师父的刀自己动了,便是鬼‘门’的封印动摇了。”
他喃喃说道:“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封印可能要提前解开了。”
南海的悬崖。
公子小陶坐在‘浪’‘花’,翻滚的白‘花’顺延悬崖峭壁砸了来,却无法打湿黄衫姑娘的裙摆,两只苍白的小‘腿’,从裙岔探出,脚尖有些清凉。
她闭着双眼,感应着四肢传来的温度。
黄衫的褶皱,带着阳光的温暖,下摆有海风的湿润,面颊生风。
脚尖凉凉的。
这样的清凉,并不是‘浪’‘花’的清凉。
公子小陶的脚踝赤‘裸’,微微保持着抬起的动作,少‘女’的天缺所至,并没有太多的力气,她的双手吃力地支撑着身子,像是一个即将跌下山崖的玩偶。
她将大半个身子都伸了出去,留了很狭小的位置。
双脚踢到了一团黑光当。
那团黑光,原本只有一缕,一丝,细不可见。
可每当黑夜降临,黎明重至,这缕黑光便会轻微加一些。
然后便成了一团,足以吞没少‘女’小半个足尖的黑光。
这是极致的黑光。
即便是在子时,星光也不能穿透这缕漆光,这是纯粹的,浓郁的,没有杂质的黑暗。
是世最原始的黑暗。
公子小陶轻声喃喃说道:“是鬼‘门’要降临了吗。”
她闭眼,大千世界,像是一个黑点。
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她再睁开眼,有些惘然。
脚尖的清凉少了那么一丝。
‘露’出了纤细圆润的脚踝,羊脂白‘玉’般的半圆。
接着又少了那么一丝。
公子小陶的目光带着愕然,看着白日里,如有光明的焰火,在顺延着无数的漆光燃烧。
剑气凭空而出,带着莫大的奋勇,世间最强大的孤独。
一路前行,逆天而为。
将所有的黑暗,焚成跌下悬崖的蝴蝶,最终卷入‘浪’‘花’。
那团漆光,消弭不见。
原的浩袤疆域,已经有许多人发现了这样的漆光,甚至在某些地方已经引起了恐惧。
有人开始膜拜,有人开始忏悔。
知道这缕黑光,意味着鬼‘门’重临人间的,开始急速传递着消息。
而在此刻,所有人都见了鬼一般,看着那些无法被毁灭的黑暗光芒,迸发出了痛苦不堪的灼烧声音。
世间的光明,重新恢复了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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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蝶落
巍巍风雪之地,片白如刀,银城死寂。
一缕又一缕的漆光从苍穹垂落。
有人说,极北是最接近上苍的地方。
这样的漆光,几乎要将整个银城都笼罩,让世间最北的圣地,沦为永夜。
银城城主一直没有出城,所以整座城池,都处在极度安静的封闭锁死状态,映月小魔境里的银城小世界同样极静。
大魏洛阳早就发现了异常,在对抗西关藩王江轻衣之时,森罗道的殿会持续调查着这缕出现在世间各处的黑光,与天阙的效率不分上下,几乎是同时将第一手的情报传入洛阳皇宫。
曹家男人很重视“黑光”的消息。
于是从洛阳走出了一位年轻男子,一路向北,跨过邀北关,再过北原,风雪迢迢,来到了这座极北的银城。
陈万卷站在永夜笼罩的银城当中,面色难以平静,他深深呼吸着北地的冰寒雪气,脑海里一片紊乱,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并非是因为身体寒冷。
的确有一股冷意,从脊椎上涌,然后递入大脑,像是一柄刺刀,让他抑制不住的微微轻颤。
北魏出现的黑光,最粗大的,也不过是儿臂大小,已经极为骇人。
这样的黑光,每一城每一地都有,无法被彻底消灭,看起来就像是恶魔在穹顶张开了巨口,从喉咙里泄出了一丝罪孽,便遮去了世上最美妙的光明。
陈万卷拄着古朴刀鞘,衣衫鼓荡,一步一步,向着那片永夜艰难走去,大雪铺面,将他的青袍掀开,越是接近那团漆黑,他的内心越是感到震撼。
这样的漆光,在北地聚集的,足足有大魏拢合在一起的数十倍,上百倍,甚至还要多!
难道这就是永夜降临的样子?
陈万卷的内心忽然觉得无比苦涩,他来到了城下,还有一部分城池的轮廓,在风雪之中显得银白而尊贵,世间最古老的圣地之一,十之**已经被永夜吞没。
陈万卷轻轻伸出一根手指,想要搭在那扇巨大的银城门上。
他犹豫了很久。
手指的指尖一直在颤抖,世上任何的平凡人,在站在真正的神迹,或者真正的地狱面前,都会有这样的体验。
指尖距离白银古门还有一点距离。
在陈万卷犹豫的时间里,这个北魏年轻儒生,想了很多的事情。
他想到了自己骨子里流淌的太虚馈赠,那位城主送给自己的一份大礼,在吞衣峡动用之时,魂海上方如风雪飘摇,又如长夜将至。
此刻的感受便是如此,自己意念坚定,却无法在心湖里点一盏明灯,只能摇曳明灭,随波逐流。
他又想到了洛阳城里的那封牡丹词,咿咿呀呀的台戏,漫长又美好的童年,开满庭院的牡丹花,懵懂可怜又可爱的少女面庞
唇角微微翘起。
接着便是一抹苦涩。
邀北关的苦等,洛阳城的拒绝,吞衣峡的漠然,一路又一路走来,他等了这么久,居然等到了魏灵衫在兰陵城与易潇一同出席萧布衣婚礼的消息。
心湖里原本被冰霜冻结的水面,微微炸开一丝裂痕。
于是风雪交加,心湖裂开之后,这位儒术传人的胸口,生出了钻心的痛楚。
陈万卷闭上双眼,捂住心口,艰难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银城城门,整个人跌入黑夜当中。
他跌入永夜,撞到一袭白袍之上,宽大的银袍之下,似乎是一具高大却不魁梧的身子,那人银袍下的身子极为窈窕,腰段玲珑,白袍上风雪点点,大袍向前飘掠,整个人却捧着陈万卷的面颊,犹如一盏飘摇的烛火,向后轻轻掠去,双足连在地面滑行,一直滑掠到了一个宽大的座位上,向后坐去,身子沾到巨大王座的刹那,化为零零散散的风雪轰然撤散。
陈万卷向前跌去,双手撑在了王座之上。
“坐。”
有清凉曼妙的女子声音,在他背后不远处响起,如世间剧毒,勾人心弦。
陈万卷闭上双眼,颤抖着坐在王座之上。
他不敢去看那人的目光。
陈万卷的对面,银袍之下,是一个端坐在王座之上的女人,单手扶颊,彻底打碎了原先的那张面具,脱胎换骨,变了一副模样,风雪在她面前飘忽旋转,即便陈万卷睁开双眼,也不可能看清她的面容。
“是大魏皇帝派你来的?”
女子清凉声音再次响起。
陈万卷艰难平复呼吸,点了点头。
一片沉默。
女子的声音不容拒绝,“睁眼。”
陈万卷蹙起眉头。
他忽然想起,银城早已经被永夜吞噬,即便自己睁开双眼,应该也不会看清太多。
于是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片漆黑。
万籁俱寂。
风雪飘摇,女人轻声说道:“我并不喜欢这里,因为这样的黑暗,我已经待了很久了。”
“可是我不敢离开北地,圣岛的剑宗明有‘因果’在手,一剑就可以杀了我。”
这是陈万卷第一次听到这个女人低沉幽怨的声音。
“你们大魏若是能拿十万甲堆死他,我便可以走出银城。”
微微的沉默之后。
女人冷笑说道:“不过你们做不到,就算曹家男人肯花这么大的代价去狙杀剑宗明,圣岛也不会坐视不管。”
陈万卷抿了抿唇,他低声说道:“大魏的敌人有很多,不仅仅是剑宗明,还有齐梁,西关,西域更何况,我们本无意与圣岛为敌。”
女人轻声笑了笑,不以为意的哦了一声。
“那么你来,是为了什么?”
陈万卷咬住下唇,这个动作是他谨慎时候的习惯,他眯起双眼,拢住袖袍,拿手指,轻轻指了指头顶。
一片漆黑。
满是漆黑。
坐在王座上的女人漠然说道:“你们知道我是从哪里出来的。”
陈万卷认真点了点头。
“大魏,只是想确认这件事情。”
女人冷冷笑了笑,她说道:“是的。就像你们想的那样。”
银城城主很是厌恶的抬起手,想要驱散这些漆光,以她的修为,风雪飘摇之间,撕裂出一寸又一寸的光明,可在无数永夜的拥挤包裹之下,黑暗瞬息重临。
“这些黑光,我再熟悉不过了我好不容易逃出了鬼门。”
女人眉尖挑起,任由这些黑暗重新将自己包围,如潮水一般在地上凝聚,生霜。
“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了。”
“可能是一个一个的,当他们确认了人间安全,永夜就会复苏,他们会行走在黑暗当中,并且将黑暗带给更多的人,每拉扯一人进入黑暗,他们就会活得更加长久,一直如此为了永生,大家心甘情愿堕落沉沦,既然进了鬼门,又怎会在意人间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女人笑了笑。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侧,指尖的风霜凝聚,扑闪两下,化为了一只凄白蝴蝶,停留在指尖摇曳。
“这具身体的主人,给了我一些人性。”
“我不喜欢之前的自己,没有见过光芒,过于贪婪,所以我也不喜欢那里的‘人’。”
“如果有可能,我当然希望人间只有我一个。”
女人笑笑,有些可惜说道:“但我阻止不了这些,没有人能阻止。陈万卷,不仅仅是大魏,还有齐梁,西关,东关,没有一处能够逃得了。”
陈万卷没有说话。
他低沉问道:“还有多久。”
女人有些意外,笑道:“要不了多久,几年?十几年?几十年?管他呢,没有人能阻止,便一定会降临。”
儒生便不再说话。
安安静静保持着双手叠放在膝上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