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沧录-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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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已经做好了忍痛割肉打算的北魏皇帝,怔立当场,居然一时间无法相信。
世上有些事情,是没有答案的。
就好像多年以前,那个紫袍男人对佛门挥下了无情的屠刀。
然后他在十六年后,为佛门又留下了根基。
那么他到底念不念佛门的好?
玄上宇给出了曹之轩答案。
准确的说,是那袭紫袍的分身,给出了答案。
可他留下了一个新的问题。
明明要与本尊争上一局的紫袍分身,心甘情愿走入了死局之中,宁愿身死道消。
这个问题的答案又是什么呢?
与上一个问题类似。
是没有答案的。
只要那个紫袍男人不开口,这一切都是没有答案的。
永远也不会有。
那袭紫袍走在通往地狱的路上。
他默默承受着万鬼撕咬。
接着脚步停顿,停在了菩提树前,红发女子身后。
他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看着这个黑袍红发的女人。
大金刚体魄也不能抵抗的业力侵蚀,在这个女人身上越来越明显。
被囚禁在佛骸之中十六年,无数个轮回侵蚀,沈红婴的神魂早就消融。
即便那尊菩萨以大神通将她凝聚而出,也不能久存于世。
与化为光雨的柳白禅相比,不过是一前一后罢了。
玄上宇面色复杂,看着这个红发女子,依旧在尽自己的全力,一分一分向着菩提树挪动。
每前进一分,这由滔天业障凝聚出的大金刚体魄,便受到一份侵蚀。
距离菩提树更近一步,侵蚀就更重一步。
红发女子的头顶浮现一抹白。
苍白。
岁月的苍白,像是大雪一样,从天穹倾塌,接着四散蔓延。
红发流白。
红颜枯老。
这着实算不上一副凄美的画面。
玄上宇背后承担着业力侵蚀,面色无喜也无悲,站住了脚步,注视着红发女人以双臂环绕那株巨大菩提树。
树冠上青紫之色蔓延及地,晶莹剔透的佛缘,将她这幅以佛骨铸造的身躯笼罩而住。
北魏为了打造一副大金刚体魄的躯体,耗费了六道佛骸无数的资源,屠戮的鲜血不知凡几。
此刻在菩提冲刷之下,一点一点全部洗去。
黑袍也变白,红发也变白。
一身缟素的女子闭上了双眼。
红发垂落一地,苍白之色更为迅速的垂落,雪崩一般蔓延开来。
北姑苏道的大雪。
忘归山的流云。
红衣姑娘的满头白发。
这着实是一副凄凉的画面。
玄上宇怔怔看着这个红发变白发的姑娘雪白双臂搂住菩提,轻轻亲吻菩提树。
他没来由想到一句话。
人这一生最苦痛的事,就是在自己拼命之时,却发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有生皆苦,不分贵贱,都不能事事顺心。
玄上宇脑海中是十六年前背负菩提脚踏洛阳的白袍男人,那一声震动九天的呐喊。
“沈红婴若死,我不愿独活!”
眼前是这个满头银白的女子轻轻梦呓。
“柳白禅若死我不愿独活。”
沈红婴亲吻菩提。
然后追随柳白禅离去。
缘起缘灭,因果落定。
紫袍大国师怔怔道:“师父说,世上所有的故事,都有一个好结局,一个坏结局。”
可一个人拼了命,也做不到的事情,要如何去改变它的结局呢?
因果纠缠,喜怒哀乐。
他微微低垂眉眼,声音悲哀道:“可最后的最后,结局并非我们来定。”
“所以奈何悲剧呢?”
菩提树下神魂缭绕。
有香气席卷,菩提叶子纷飞。
紫袍大国师径直前行,再也不回头,路过青石小和尚,也只是轻轻点头微笑示意。
青石双手合十面色悲悯,佛号回应。
他走到了檀陀地藏佛像面前。
再往前,就是森然地狱。
万劫而不复。
破碎的紫袍在那尊佛像面前疯狂飘摇不止。
玄上宇艰难止住脚步,抬起头来,望着檀陀地藏菩萨的悲悯神情,似笑非笑,猜不透心思。
他背对众生,轻轻开口道:“真像是一台戏”
魂力飘散,接着凝聚。
这位紫袍大国师最为钟爱的青帷莲花台,在洛阳上空飘摇凝聚出一道虚影。
曹家男人面色复杂,看着那台青帷戏。
定格在哑戏落幕的时候。
红衣俯仰,鲜血喷溅,虞姬追随霸王而去,一台全程寂静无音的哑戏,唯有铃铛一声剑落地。
曹家男人突然明白了这台青帷莲花戏,真正的意义何在。
天地风云色变。
极尽风流的紫袍大国师双袖一挥,肆意大笑。
“这虞姬,你演的再好,还不是要一死?”
前踏一步。
入无间地狱,**。
漫天业力降临,那尊檀陀菩萨座下溢出鲜血。
紫袍被彻底撕裂,无数稀碎的魂力飘溢。
这个世上,有很多问题,注定不会有答案。
为什么紫袍分身甘愿赴死?
只要他不开口。
那么谁也不会知道答案。
可他最终收敛笑意,面色柔和。
他脑海之中是无数走马观灯的画面闪过,从生到死,从诞生到结束,从缘起到缘灭,从混沌到混沌。
一幕一幕无比熟悉,就好像戏台上的戏子,看着自己的剧本,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紫袍大国师的分身拿着谁也听不到的声音,低声喃喃。
“如果”
“如果我没有翻开那本‘书’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在这个世上,很多问题是没有答案的。
就好像,紫袍口中的“书”是什么?
他脑海之中闪过的画面,又是什么?
这些是注定没有答案的。
因为一旦有了答案,就会有下一个问题。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答案,一个答案接着一个问题。
永远也不会有尽头。
所以如果紫袍大国师的分身,没有翻开那本书,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这个问题,当然也不会有答案。
只要他不开口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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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菩萨转世
冥河。
这条浩浩荡荡横穿了整座佛骸的大江,此刻江面并不太平,或者是尽头处那几位大妖的原因,遥隔数千里的江面,在大桥周围,时不时炸开一道道通天水柱。
江面突现一道笔直黑线。
那一道笔直黑线如同一柄锐利无比的尖刀,刀尖对准江水,就这么笔直切下,破开冥河江面,一路横行霸道而过。
黑线两边江水滔天,漫天水柱之中,这条黑线以一种极为迅猛的速度掠过冥河上空,越过大桥,冲过水柱,冲向遥远的冥河尽头。
这条黑线俯冲而去。
冥河之后留下的痕迹,不仅仅是水波炸开后的缓缓平静。
江水莫名开始翻滚。
黑线之下,倾泻出一种本不属于佛骸的东西。
这个东西,叫做生机。
易潇一只手按在眉心,他的速度已经抵达了能够抵达的极致。
剑主大人为自己留的后手,与其说是掠夺佛骸的福缘,不如说是几乎于无穷无尽的生机。
这道生机,将自己从阎王手中拉了回来,将株莲相和龙蛇相的禁忌全部打开。
“鬼见愁。”
剑主大人在剑酒令之中留下的秘法。
这个名字起得不乏俗气,却是无比贴切。
在这般庞大的生机面前,即便是阎罗王想要留人,也需要为此发愁。
而佛骸的大红月被乌云遮掩。
冥河之上极其恶劣的环境,说明了这片天地已经处在了自身所能承受的极限状态。
经历过剑冢空间崩塌的小殿下,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而不巧的是,“鬼见愁”的生机,正在逐渐消退。
易潇深呼吸一口,一只手按在飘红溢血的眉心,抬起头,望着浩荡冥河的尽头,心中默默计算。
最终吐出一口浊气。
“来得及”
来得及将袖中魏灵衫的魂魄归还龙雀真身。
还是来得及从佛骸的出口离开?
易潇的身后,有那截指骨拦路,紫袍大国师的本尊被“鬼见愁”无端分去了一半魂力,短时间内无法脱身。
而此刻小殿下心中,有一道柔和的声音唤来。
这道声音清澈无比,带着灵性,富有磁性。
“无须太过着急。”
“洛阳的业力,已经消散了。”
青石小和尚的声音穿透无数空间,落在易潇心间。
小殿下闻言之后只是默默加快速度。
“只是那三百朵大红莲,被红莲华手引动之后,若是无人区拦,便是不可逆的局势。”青石小和尚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模样,隔着一个小世界柔声道:“我很快就会进入佛骸,在那截指骨效力过去之前,把通道打开,放你出来。”
“嗯。”
易潇看到前方浩瀚的冥河江水颜色渐变,变成极为纯粹的漆黑之色。
尽头已经不远了。
他心头微微一顿,把“青石”的称呼咽了下去,刚想尊称一声“菩萨”,就听到心底那个柔和声音说道:“那位菩萨渡劫失败,因果注定命数已尽。即便转世于我在这一世,我依旧是青石之身,与那位菩萨没有太大的因果。”
“所以小殿下没有拘谨的必要。”
易潇袖中的五指捧着少女魂魄,依旧怔怔问道:“菩萨,魏灵衫的魂魄”
“魂魄与肉身分离,这片小世界里的时间流速太慢,她的魂魄经历了太久,即便融合回去,也不一定能够恢复意识。更何况”
更何况?
小殿下微怔。
“更何况,她的这具躯体内,本就有一个魂魄牺存。”
青石小和尚的声音略显头疼,微恼说道:“本来这一世,这柄妖刀一日不归鞘,那个人就一日不会苏醒,可偏偏郡主的魂魄被抽去了,即便归位了,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
一路笔直前行的小殿下咬了咬嘴唇。
最终停在了浩荡壮阔的冥河尽头。
他神情复杂,看着眼前一幕。
漆黑的冥河河水,在尽头处凝固如同油画。
而上浮的庞大身躯,有一对赤红色的巨大羽翼,红色羽翎如剑一般凌厉,根根竖起。
庞大的妖身此刻缓缓收拢羽翼。
冥河的河水微微泛起波澜。
易潇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他低下头,望着漆黑变猩红的冥河河水。
青石小和尚的声音依旧在心底不断响起,说的是那个前世妖身的嗜杀跟暴虐。
小殿下望着冥河尽头在那尊龙雀身下起起伏伏的几具庞大尸体。
六尊佛骸大妖。
除却那被唤至落日镇的大猿王。
五尊战斗力极强的大妖,此刻粘稠的鲜血漂浮在冥河密度极重的河水表面,互相交融,流淌。
凄厉而悲惨。
真的像一副油画。
易潇缓缓抬起头,与那头远古龙雀竖起的妖瞳对视。
在巨大的妖瞳面前,长发瀑散的黑衣少年,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易潇自嘲笑了笑,终于明白自己弄错了一点。
原来这头龙雀,并不需要自己来救。
那只龙雀的妖异竖瞳此刻缓缓对准了自己。
这是一头有灵智的生命。
青石小和尚最后落定的一句话,易潇听得很清楚。
“论嗜血杀伐,这头龙雀,乃是当之无愧的妖中之王。”
小殿下放出袖中的魏灵衫魂魄,望着少女俏丽面庞,又望向那头沐浴鲜血的龙雀大妖,最终摇了摇头。
嗜血。
杀伐。
易潇柔声对魏灵衫说道:“跟你一点也不像啊。”
洛阳南门的城头。
青铜门紧闭。
有一个粗布麻衣年轻人,怔怔盘膝坐在青铜门。
他处在这样微惘的状态,依旧有一刻钟了。
萧布衣想不通。
他从齐梁北上而来,怀揣沧生玺,一路风尘仆仆,途径淇江与那位陈万卷打了一场,入北魏后更是一刻也不停歇。
只为了把沧生玺带入洛阳。
接着,请那位曹家男人赴死。
他知道北魏一定会派人来拦自己,而有资格来拦的,也只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