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沧录-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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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袍老狐狸沉吟道:“若没有他,我们就只不过是八大国期间漂泊浪荡无所定居的几样散人罢了。即便是苏红月钟天道这样出身名流大家的子弟,也很难在区区几年里,八大国兵马交加风雨如晦的江湖之中,闯出赫赫声名。”
白袍老狐狸笑了笑,淡淡道:“如果没有卫浩然,就不会有当年我们六个人的六道。”
“六道?”易潇微怔道:“北魏的森罗道?”
白袍老狐狸大有深意瞥了一眼易潇,平淡道:“玄上宇在北魏一手立下的森罗道,就是借鉴了卫浩然的初衷,甚至说抄袭也不为过。**,这里的六道本就是业报的意思,世间众生因造作善不善诸业而有业报,此业报有六个去处,被称为六道。”
“当年我们六个人行走江湖,隐去所有身份,甘愿无名,自称六道,惩奸除恶。正是兵荒马乱,乱世当道,刀剑不得不出鞘,而我们杀的,就是不造善业之人。”柳禅七轻声道:“佛门有言,救人一命胜造八级浮屠。而杀遍天下狼心狗肺之辈,又何尝不是修行?”
两人前掠的身影速度逐渐变慢。
白袍老狐狸有意放缓脚步,将那段故事说与易潇听。
“只可惜人力有时尽,而江湖太大。这些蝇营狗苟之人即便杀了,也会有下一批,永远也杀不完。”白袍老狐狸声音平静道:“我们六个人,在淇江北岸诸国之间游走,卫浩然负责出谋划策,沈红婴稍作调整,苏红月钟天道秦修途和我,则是执行者。我们六个人,在乱世之中,举起了六道的旗帜,斩下的恶人头颅数不胜数,而可笑的是,那些乱世之中草菅人命的,偏偏就是高枕无忧的王侯之流。所谓的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八大国世袭之家尊享锦衣玉食,便真正以为自己是人上之人,不拿命当命,这些人从骨子里开始腐烂,与其让他们永无止境的祸害他人,不如由真正有力量的人出手,从根本上改变这个世界。”
易潇微微叹息一声。
易潇摇了摇头,他没有见过八大国战乱时期,也不清楚当时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战火纷飞。
但易潇知道,在当时,齐梁也只不过是一个区区小国,能够乘势而起,当年的世道无疑是极乱的。
但白袍老狐狸年轻之时仗着满腹侠气,能够肆无忌惮出手,这就是所谓的侠以武犯禁了吧?
一个人再强,修行境界再高,在八大国期间,除非是修行到了宗师境界的大修行者,又怎能改变这个世界?
即便是苏大丹圣,真正修行到了宗师地步,也只能退隐关山,与世不争。
想改变这个世界若是选择愤世嫉俗出手,拿杀人作为手段,终究是拆东墙补西墙之举,甚至连权宜之计都算不上。
小殿下摇头,评价道:“治标不治本。”
白袍老狐狸沉默片刻,声音有些黯然。
“到最后,我们以六道的名义,的罪了太多的人,八大国几位国主都已经震怒,但好在我们有卫浩然作为智囊,每一次行动都几乎于完美,所以即便那几位国主震怒,也根本无法追查到我们的真正行踪。”
“但突然有一天,一个人找上了我们,这个人就是大师兄。他摆下了一场赌局,而卫浩然答应了。”
说到这里,白袍老狐狸的声音还有些惘然,他下意识用上了大师兄这个词。
“六道与大师兄的那一场博弈是六道的第一次失败,也是唯一一次失败。”白袍老狐狸那张清俊的面容上隐约浮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他犹豫片刻后黯然道:“我们被大师兄以玄术困在深山里,对捉厮杀之中,除了沈红婴能够帮上卫浩然,其他人能做的,也只不过是充当杀阵棋子,这是一场智战,但无论卫浩然如何落子,他都棋差一招,一步错步步错,最终被逼至山穷水尽。”
“我们输了,输得很惨。”白袍老狐狸声音沙哑道:“而我们赌输了这一局,付出的代价,太过惨重。”
“秦修途在卫浩然与大师兄的那场博弈中死了。”柳禅七深呼吸一口气,声音颤抖道:“他拿命破开了玄术,让我们逃开北魏铁骑的追杀。”
“从那日起,世上再无六道。”
“从那日起,大师兄册封北魏大国师。”
“六道的除名之战,正是大师兄的成名之战。”白袍老狐狸痛苦道:“怪不了别人。我们这一路走来,实在是太顺了。戏弄诸大国国主于指掌之间,无端膨胀狂妄自大,最终只能付出惨痛的代价,而这种滋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却。”
白袍老狐狸最终停下脚步。
易潇也停住。
柳禅七喃喃道:“秦修途死了,六道自然就不存在了。”
他缓缓抬起头,轻声道:“我就想问问你”
白袍老狐狸将目光投向不远处抱琴而立的蒙面女子。
那道女子身影曼妙,体形修长,十指青葱如玉,扶在琴上,红袖白衣,面色平静。
她望向年轻英俊的白袍僧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白袍老狐狸声音微颤道:“苏红月还记得那个蠢小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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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佛骸篇(十五)
日不落客栈二层楼之中。
红衫男人双手拢袖,长发披散,低下头颅,背靠木壁。
二层楼一片空旷。
而黑暗之中,那件红衫显得极为醒目。
他双眸紧闭,如同陷入深眠之中,身边摆放着零零散散无数的细小玉雕。
数百个玉雕同一时间震颤一下,接着细微裂痕如同蛛网一般刹那平铺开来,猛然一声炸裂开来。
玉石四溅。
一片狼藉。
二层楼黑暗深处,一道声音幽幽传来。
“柳白禅果然来了。”那道声音微顿,接着淡然道:“不过,现在究竟过了多少个轮回呢?连我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这么多轮回过去了,那只龙雀应该已经被压在冥河底下了吧。”
声音打破死寂。
红衫男人依旧低头,却缓缓睁开双眸,入目皆是满地玉石碎片,伸出一只手捋了捋乱发,声音平静道:“尊上他们一路碾碎了囚徒,现在看来,应该是在找苏红月。”
每一个刻入玉雕之人,皆是佛骸之中陷入轮回沉沦之人。
玉碎,便是人亡。
“这些人杀了便杀了。”尊上的声音依旧毫无感情,淡然道:“至于找苏红月,想必柳白禅是想重新见一见当年的六道同袍,既然如此,你去陪他们玩一玩好了。”
“是。”红衫男人恭敬领命,站起身子,踏在玉石碎片之上。
脚底被玉石扎出口子,撕裂之后渗出鲜血。
红衫男人微微一怔,低下头,接着神情木然就要下楼。
“等一等。”
那道声音漠然道:“把这个带上。”
红衫男人面色复杂看着黑暗深处掷出的一样物事。
一个黑衣少年的玉雕,惟妙惟肖。
“我帮你把玉雕补齐了。”那道声音:“既然条件都齐全了,就把六道都唤醒吧。”
黑暗之中
一袭大紫袍飘摇而出。
这一袭紫袍与先前易潇所见的紫衫大国师有着巨大的差别。
极为显眼的紫。
大红大紫。
而这个紫袍加身的男人,面目冰凉冷漠,眉眼不带丝毫笑意,眼神深邃若海,与北魏那位玩世不恭的大国师判若两人。
他是玄上宇。
却不是那个世上唯一风流无双的北魏大国师玄上宇。
而是只手湮灭天下一半佛运的忘归山大师兄玄上宇。
玄上宇喃喃道:“多少个轮回了?”
这似乎是个极难的问题。
他皱了皱眉,又轻声问道:“我修成第十境,又多久了?”
这袭大紫袍试着伸出一只手,一道无形的锁链从黑暗深处如同雷霆般瞬息而至,呼啸炸开,形成一道电弧,在玄上宇伸出的那只手上肆意纵横,炸裂。
雷霆噼啪,而玄上宇面色如常,继续探出那只手。
一股浩瀚若海的庞大魂力从这袭大紫袍身上侧漏而出,蜂拥而至,以一种恐怖的蛮力将那道电弧撕裂。
那只手继续前探了一尺。
仅仅是一尺。
第二道雷霆锁链从虚空深处呼啸而至!
接着是第三道第四道!
一共六道雷霆锁链,光电交接,龙蛇般狂舞,照破二层楼的黑暗,将大紫袍男人的苍白面容照亮。
六道锁链之上,无数梵文流转,压制住大紫袍男人前伸的那只手。
**。玄上宇面色平静,看着自己那只在**之中饱受折磨的手,五指迅速变得苍老,化为枯骨,在庞大的魂力之下又再生血肉,不断轮回。
而狂暴的雷霆一遍又一遍冲刷着自己试图僭越天庭雷池的念头。
“修成了第十境又如何?”
玄上宇自嘲笑了笑,道:“到头来,还不是被自己的规则困住,徒生笑话。”
在这处经历了无数轮回的落日镇子里。
这个日不落客栈被列为禁忌的二层楼上。
这个极为阴暗的偏僻角落之中。
这个面色寻常的大紫袍男人,居然真正突破了第十境。
即便是极端接近真相的白袍老狐狸,也只不过猜测玄上宇自锁于此,是想突破第十境,却不曾想,这个男人真正惊才绝艳到这个地步!
“等永夜”
“等永夜”
“永夜什么时候来呢?”
玄上宇自言自语,最终歪了歪头,道:“有了”
他声音漠然道:“第十境的魂力借给你一半好了,可要妥善保管。”
他微微点指,指尖一道磅礴巨力撕裂空间。
浩瀚如海的魂力划破虚空,此刻尽数灌入那个人身上。
大紫袍男人的面容有些落寞,他声音沙哑念出一个名字。
“易潇。”
“快一点把禁忌打破吧。”
易潇望着蒙面女子琴师身后的小女孩。
哑女水月被苏红月拢在身后,她的面容悲戚,两颊泪干,遥遥望着小殿下。
易潇皱眉不语,再度抬起头望向苏红月之时,眉心已经凝结出一股淡淡煞气。
白袍老狐狸同样深深望向蒙面女子琴师。
苏红月声音冷漠,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白袍老狐狸声音颤抖念出三个字:“秦修途。”
苏红月面无表情。
“直接动手吧”易潇深呼吸一口气,盯着苏红月背后的哑女,对白袍老狐狸低声道:“别犹豫了。”
白袍老狐狸轻轻点了点头。
大白袍无风自动,那道浑身蕴含气血之力恐怖绝伦的白袍僧人怒喝一声,身形刹那前踏一步,惊起无边巨浪,三十六颗佛珠化作一片红海,气血崩塌,刹那盖压而下。
苏红月十指压琴弦,身形后掠,十指如飞,点指而出无数音浪,以神魂之力点化出无数风刃,刹那破开盖压而下的一方红海!
易潇眯起眼,感应着身边那道白袍恐怖的压力,几乎是碾压性的爆发之下,蒙面女子琴师只能步步后退,而大势至域意磅礴而发,轰然声音之中,如同一座巨城压顶!
黑云压城城欲摧。
苏红月隔着白色面纱喷出一口鲜血,眼神里流转杀意,来不及去拢合身后哑女,飞身后退,身躯在空中转了个半圆,衣袂纷飞,十指重叠,将一道极具杀意的低音拉扯而出。
白袍老狐狸眯起双眼,双手合十,那一片红海猛然回收。
天地肃静。
一道弦破之音乍现世间。
一音而出,犹如满弓之力,穿破云霄,劈开一方红海!
苏红月的白纱被那道琴弦之力崩开,而十指如钩鲜血淋漓。
一音之下木琴炸膛!
那一方佛光气血凝聚而出的红海沉重迂回,抵在白袍老狐狸面前。气血翻滚,闷响,炸裂。
最终平息。
苏红月的白衣红袖身影重重跌落在地。
而那道白袍僧人依旧八风不动巍峨如山。
只是白袍老狐狸面色不喜不悲。
他清俊的面颊之上,缓缓浮现出一道细微血口。
易潇在白袍老狐狸出手的第一时间低头开始奔跑,黑衣在风中狂啸,化为一道疾射而出的弓矢,向着哑女冲刺而去。
苏红月弹出那道爆破声音之时,易潇紧紧以双手捂住双耳,向着那道孤苦伶仃的小女孩身影冲去。
哑女水月面容苍白,哭相凄凉,被无形力量困在原地,无助望向易潇。
小殿下运转龙蛇相,身影刹那便至,顶着庞大音浪压力松开捂住耳朵的一只手,刹那雷音灌耳,神魂遭受剧烈一锤,株莲相被一音砸下。
眼前一片空白。
而所幸还有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