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沧录-第10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进攻,没有套路可言,像是一个莽夫,同时偏偏多生了一个心眼,大开大合又绵里藏针,打法极其凶悍,搏命招数讲究处处不留退路,柳儒士偏偏选择留一条退路的半搏命打法。
场面上的确是小殿下劣势,这位柳儒士留有余力开始打压黑子大势,情况不容乐观。
易潇抬起头打量那位大红屏幕后坐姿始终不变的女人,之前对局自己已经拿出五成棋力,先前只是摸底,怕这位柳大美人难看,不曾想对方能游刃有余牢牢压制住自己。
这场博弈的结局自然不会有变化。任何一位天资再绝艳的花魁,即便是娘胎里修行棋道,也不可能战胜一位风庭酒魁。
易潇准备着手开始扳回局面。
出乎意料的。
那朵大红屏伸出的玉手捻起两枚棋子。
“叮当——”
两声脆响,两枚黑子跳入玉楸秤,乱去整片大势,将柳儒士占尽的上风化为乌有。
投子认输。
易潇有些目瞪口呆望着大红屏风背后的女人。
“下不过你,我认输了。”
这个酥酥软软的声音主人伸了个懒腰,懒洋洋收回玉手,托腮在大红屏风背后。
柳儒士轻声道:“虽然现在还占点上风,不过你埋的伏笔太多,心机太深,不如趁上风认输,免得到时候自讨没趣。”
易潇有些哭笑不得看着这位果然与众不同的女子。
小殿下仔细端详近距离满打满算最多三尺的大红屏,幕后那个曲线妖娆的身影,微笑道:“你说我心机太深,黑子还留了一丝念想,即便我逆转局势,也存下了屠大龙的种子,难道你不是算计重重?”
大红屏托腮的女子不说话了。
她就这么怔怔出神隔着一朵大红屏望着小殿下。
看的小殿下好生尴尬。
“从小天酥楼的苏大家就教我,手谈的时候不要说话。”柳儒士柔声道:“我原以为是棋道礼仪,是彼此之间的尊重。”
“苏大家?”小殿下皱起眉,轻声咀嚼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
“苏大家捡我到天酥楼的时候,我六岁,她栽培了我十三年。”柳儒士扭头隔着大红屏,笑了笑:“即便没有遇上白禅叔这位贵人,苏大家也一定会养我长大。她算是我的亲生父母。”
小殿下突然想到这位苏大家到底是何许人也。向来只是耳闻,洛阳有位苏家女人,在寸土寸金的洛阳核心地带,不依靠家族,不可思议地打拼出一片天地。
这位极为硬气的苏家女人离开时没有带走一文苏家银子,苏家那位家主撕破了脸皮,最终不得不由着自己妹妹在洛阳不顾颜面开了一家世俗下流的勾栏楼坊。
天酥楼,这个盛产妩媚姑娘,却只卖艺不卖身的酒楼,至今还被洛阳纨绔权贵戏称为勾栏地儿,甚至报复性在天酥楼地段造了一整条真正的勾栏街。
即便是在这样强大的打压下,天酥楼那个苏家女人依旧面不改色,苏大家一天不倒,天酥楼的姑娘就可以一天不用听到外界疯传的流言蜚语,无须担心那些纨绔敢不遵守天酥楼的规矩动手动脚。
这些年来这个传奇“勾栏”捧出的花魁不计其数,即便有苏大家站出身来为年幼的姑娘们挡风遮雨,但想一鸣惊人依旧艰难无比,终究要承受数倍于外界的巨大压力。
易潇突然有些好奇这位带有传奇性质的苏大家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柳儒士怔怔道:“苏大家后来对我说,手谈不是不可以说话,更不是对棋手的尊重。”
“在这个世上,对女人而言,没有彼此尊重这么一个说法。”柳儒士的声音很奇特,入了骨子的酥柔,有些音节模糊而圆润:“苏大家教我手谈闭口不言,只是为了专注心力,去战胜对手。”
这个大红屏幕后的女子轻笑一声:“因为你毕竟是个女人啊,面对的敌手又那么多,哪里能够分散心力?而一个女人想要获得尊重,只有足够强,强到战胜所有的敌手。”
易潇沉默望着这个女人。
“所以我拼命的学习。”柳儒士轻轻道:“学习琴道,学习棋道,钻研书画,苏大家教我的,我一概都学,比任何人都疯狂,天酥楼永远会亮着一盏灯,即便是伏案睡着了,苏大家也不准我熄了那盏灯。”
这个女人的声音很酥软,也很疲倦:“一开始我觉得很累,后来我明白了。人的一生没有多少次拼命的时候,不像一盏灯熄了还能再点,要想成为苏大家口中的人上人,就必须要这样拼命。”
小殿下突然觉得大红屏风后面坐姿端正没有偏倚丝毫的女人只是生了一个女儿身,那个骄傲的女人内心其实怀揣着一个不知疲倦的狮子。
“所以你起了一个儒士的名字?”小殿下沉默片刻后开口:“还是说这个名字是苏大家帮你起的?”
柳大美人轻轻笑了笑。
“柳儒士?”她似乎被小殿下的字正腔圆逗乐了,掩嘴微笑,然后正襟危坐,想了想道:“这个名字是白禅叔起的。白禅叔与苏大家是旧识,天酥楼大大小小的麻烦,许多不方便苏大家出面的,都是白禅叔解决的,当年被苏大家捡到的时候碰巧白禅叔也在,苏姓太惹麻烦,我就随白禅叔姓,同时被白禅叔赐了儒士的名。”
柳大美人念到儒士两个字的时候微微加重。
那位苏大家,能够不拖泥带水离开苏家,与白袍老狐狸还算得上是旧识,在洛阳能真正挺起脊梁骨站起身子的,哪一个不是呼风唤雨的枭雄。
这位苏大家应当能算上一位。
她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小殿下微微眯起眼,想到如今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天酥楼,心有不祥道:“苏大家她?”
红屏风对面停顿一刹那。
“死了。”
柳儒士有些好笑的道:“苏大家躺在病榻上的时候对我说。”
“她说她很庆幸。”
“天酥楼内的每一个人,都曾经遭受过谩骂,侮辱,刻意的贬低,但最终都站了起来。”
“每一个女人都该争一口气,不为别人,单单为了自己,弱势群体之所以弱势,就是因为她们的力量不够强,声音不够大。”柳儒士声音缓缓变小。
但这个女人柔弱的内心已经被冰冷的声音严实包裹。
“苏大家离世之前,说她很欣慰。”
“但事实截然相反。”
“这一个月,天酥楼因侮辱而自缢的姑娘有十三位。”柳儒士冰冷道:“苏大家离开以后,那些有钱有权的人以为天酥楼真的变成了任人蹂躏的勾栏。”
这个大红屏幕后的女人缓缓道。
声音冰冷也带有决然。
“如果今天你们不来”柳儒士惨笑道:“天酥楼只会再多一具尸体。”
ps1:求月票,真的求月票,距离上一位还差4票~
ps2:有人说章末加作者言影响阅读体验,我只能说对不住,话唠子憋不住,你想安静阅读,自行忽略这几行,书评区不算热闹,我书里再安静是不是有些死寂了?偶尔迸出来求个月票,不算过分吧?
全本欢迎您! t1706231537
第二十六章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新年快乐)
小殿下沉默看着这朵大红屏。
柳儒士双手将大红屏拉开。
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儿,五官阴柔,眉尖微微挑起,增添一抹英气,鬓角青绒,长发结髻,眸角勾起微红。
祸水。
易潇想见识一下这个女人究竟是红尘弱女子,还是蛇蝎毒美人?
现在见识到了。
这是一个绝不算弱女子,但与毒更无瓜葛的女人。虽然披上了花魁的外衣,但内心藏着一头绝不屈服的小狮子。
柳儒士淡淡道:“你要花十万两,见我面目,现在见到了,你觉得这十万两花得值不值?”
值不值?
小殿下笑着打量这个外貌上绝对无可挑剔的女人,没有浓妆艳抹,除了眼角勾红,几乎是素颜朝天,单单披一件单薄素白衣衫,就显得分外出尘。
出尘这两个字极为恰当,无比形象。在盛产妩媚女人的洛阳之中,柳儒士就像是一朵出于泥而不染的莲花,于大红大艳中夺人眼眸,清新脱俗的同时偏偏又是一朵红莲,不失妩媚,依旧卓然。
妖而不媚,美而不俗。
这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美,不多余更不寡淡。
小殿下见过的女子之中,红衣儿最为惊艳,这位天酥楼大花魁,与红衣儿初看起来乍有相同,但少了一两分惊艳的凌厉气息,反倒是温婉和煦,极为耐看。
也难怪洛阳四大豺狼虎豹会甘愿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
小殿下轻轻道:“十万两,值得。”
柳儒士轻声笑了起来,笑得有些肆无忌惮的意味。
“我花二十万两,看一睹易公子你的庐山真面目。”
这位柳大美人淡笑着开口:“至于钱,先欠着。相信你不会怀疑我拿不出二十万两银子吧?”
小殿下望着这位反客为主的女人,有些摸不透她究竟在想什么?到底是不甘人后,一定要把一掷千金的场子找回来;还是天酥楼每位女人都擅长拨弄心弦?
“白禅叔是个了不得的人。”柳儒士淡淡道:“苏大家很久就跟我说过,天酥楼之所以能在洛阳站住脚跟这么多久,关键在于有一根无人能够撼动的顶梁柱。我不通修行,但知道全洛阳的大人物对白禅叔都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剥了他的皮生吞血肉。但这么多年来,白禅叔每年如一的潇洒入洛阳,那些权势煊赫的大人物愈加安静,甚至是死寂。”
“白禅叔是天酥楼最后的底牌。但他把那颗红莲佛珠母珠交给了你。”柳儒士深深看了一眼小殿下:“白禅叔是个脾气古怪的人,说好听点眼光刁钻,实际上是骨子里孤傲到了极点的男人。世上能让他看中的人不多,那位苏家大丹圣算是一个,而这么年轻的,唯独只有你。”
“白禅叔愿意赠你一颗红莲母珠,便是真正看好你。所以我想,花二十万两来看一看被白禅叔看中的那位如今世上风头无二的易公子真面目,应该也是值得的。”
柳儒士理了理鬓角,轻声道:“大红帘很快就要再开了。易公子,儒士这笔买卖如何?”
小殿下笑了笑。
真面目?
“先跟你说好了,见到了真面目不要失望。”易潇哑然失笑道:“我见过北魏通缉令,上面刻画的我与真实模样不太一样,恐怕会让你这二十万两白白打个水漂。”
接着那个黑衣少年轻轻伸手摸向下颌,揭开一层淡淡的皮面。
柳儒士看着那张清秀灵气的少年面容一点一点浮现,的确不像是那张通缉令上刻画的妖美少年郎,这位易公子闭上眼揭开面具,然后露出半张脸庞。
小殿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似笑非笑看着死死盯住自己的柳儒士,问道;“失望了?”
这个少年郎的容貌的确算不上绝代风华,但清秀俊丽毋庸置疑,唇红齿白。
柳儒士摇了摇头。
“看起来有点儒雅。”柳儒士微笑道:“是那种一眼就能记住的人。”
小殿下缓缓抚平半张面容,恢复了平凡少年的模样,他笑着开口:“儒雅?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形容我。”
“你读了很多的书?”柳儒士轻声问道:“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出了很多东西。”
小殿下不说话,眼含笑意望着柳儒士:“你说,我听。”
“儒士自幼跟苏大家学揣摩人心。”柳儒士柔声道:“苏大家说看人须看眼,一个人心里想着什么,表情和动作都可以掩盖,但唯独眼神不会骗人。”
“阴谋家的眼藏着阴鸷,野心者则是暴戾,清心寡欲的隐士眼底是温驯。”柳儒士淡淡道:“每一个人的眼睛都蕴藏着一些秘密。”
小殿下似乎觉得柳儒士的话有些意思,笑着问道:“我的眼里藏着什么?”
柳儒士眨了眨眼睛,突然凑近过来。
那张娇艳如红莲的女子面庞突然凑近,吐气如兰。
“别动,我仔细看看。”
易潇眼观鼻鼻观心,僵硬保持坐姿。
柳儒士笑着望向这个拘谨的少年郎,然后花枝招展伸手捏了捏易潇的脸蛋儿。
易潇涨红脸,感受着五指细腻如玉的触感,介于那一声酥软入骨的“别动”,此刻小殿下只能僵硬无比看着那张绝美脸庞距离自己不过十多公分。
近在咫尺。
柳儒士收敛笑容,轻轻开口。
“我看到了一株青莲。”
炸雷。
易潇微微眯起眼。
遮掩两人的大红帘突然被拉开。
大红屏风没有遮住柳儒士,将这位绝代佳人暴露在天酥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