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界仙游-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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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双刀对此也只是略有耳闻,他卖命于何家,甘心做何家帮的一条豺狼,主人指向哪,他就往何处发狂地撕咬。今天他取出双刀,就是因为又有不长眼的货色惹到了何家帮,需要他何双刀出手。
将双刀收入肋下皮囊,何双刀走在路上,两旁行人商贩纷纷退避,在白帝城起居生活之人谁不知道何双刀的狠辣?周围一带的赌局妓院,如果有不识时务的江湖豪客惹是生非,往往会请何双刀出手。
双刀出鞘必定见血,至于是剁碎了喂狗、还是削成肉末喂鱼,那就看何双刀的心情了。
只不过今天何双刀听到的消息,并不是那些在白帝城撒野的无知游侠,而是一伙外地来的行脚郎中。
何家帮把持了附近方圆百里的医药,习武之人多有跌打损伤,何家帮不许外人随意在此行医,只许交了丰足例钱的医馆药铺能够开门经营。也不知道这些外地人为何这般不长眼,治病救人还闹得门庭若市,让不少人上门求医。
兴许也是近来天候回暖、湿气渐生,年迈体衰之人往往易在此等时节得病,若是不加调理,恐怕会在白帝城一带造成疫病蔓延,久居于此的老人都知道,可是并非谁都有这闲钱求诊买药。如今白帝城突然来了一伙行脚郎中,药到病除不说,而且不收钱财,这自然是一大喜事。
对老百姓是喜事,对白帝城的医药铺子可是坏事了,不少何家子弟经营的医馆旧无人至,联合起来跟何家帮求何双刀出手,废了那帮行脚郎中,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何双刀习惯了独来独往,虽然在他身后远处有一帮何家子弟跟随,但没有人敢轻易靠近,实在是因为何双刀浑身上下都有一阵悚然阴森,让人不寒而栗。
白帝城并非一片平坦,沿路而下,何双刀看见一座废旧道观,黛瓦上乱草丛生、灰墙边藤蔓纠缠,无有匾额,两扇木门早已被不知何去的破落户拆走去当床板,剩下的门槛也是腐朽不已,是一处本该香火断绝的破旧道观。
楚国帝君辟佛辟道,建国方略之一就是废除所有宫观寺庙的供田产业,然后强迫所有出家人还俗,必须参与劳作生产,而且禁止一切传教行为,一经发现,地方衙署官兵可以先斩后奏。
这样一来,楚国上下一夜之间,似乎所有和尚道士、尼姑道姑全都消失不见,少数顽强驻守的,大多也被官兵缉拿处斩,一应产业被充公,那些较为偏远的宫观寺庙自然破败,成为破落户与乞丐聚集之所。
而此时这座破旧道观之中,却是人头攒动,观外空地上也挤满了等待的病人,道观内中有阵阵药香随烟飘荡而出。
何双刀一出现在此,不少等待之人都露出了惊惧的表情,有一些病情不太严重的,偷偷摸摸地打算离开。何双刀没有理会众人,自己推开人潮,走入道观内中。
道观三进院落,前院是病人等待之地,有几个衣着光鲜洁净的人在维持秩序,将不同类型的病人分类,他们看见何双刀之后,视线几乎是同时集中在何双刀身上。
从无数次生死中挣扎过来的敏锐知觉,让何双刀立刻明白这些人绝非寻常,自己指尖微颤,尚未提腕抽刀,却仿佛已被对方察知接下来的动作。
如果我此时出刀,真的能够杀死他们吗?——何双刀心中自问。
这样的疑惑还真是第一次浮现心头,何双刀所经历的厮杀中,无不是将对方斩尽杀绝,出刀劈落没有丝毫犹豫,刀锋没入对方身体之中,撕破皮膜、切开筋肉、斩断骨骼,这干净利落的快感,让何双刀既有怪异的清晰体会,又有一种无法割舍的回味感触,使得他渐渐沉浸于此。
正当何双刀伫立前院一动不动,中庭有一名身负铁锤的汉子走出,看见何双刀之后,眼神好似实质般贯穿何双刀上下,见他皱眉上前,抱拳问道:“这位好汉,你是有哪里不适?如果不急的话,请到外面排队稍候。”
何双刀好像被这番话从沉思中惊醒,身形微微一颤后,面容又复阴沉,声音沙哑说道:“你们这伙人到底是从何而来?不知道白帝城的规矩吗?每月上交例钱方可开门经营!坏了规矩,小心你们的性命!”
身负铁锤的汉子环顾一下众人说道:“这……我还真是头回听说,治病救人还要先交钱?我是不太懂你们这里的规矩,不过你找错人了,这里不是我管,中庭是大夫坐堂的地方,你去找他谈谈,他给不给钱那是他的事了。”
说完这话,那汉子丝毫不理会何双刀,迈步走出的道观,也不知往何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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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刀出断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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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汉子离开之后,何双刀把定心思,那几个下人模样也没有拦阻自己,只隐约看见有说不清的笑意,何双刀紧了紧双刀皮囊,迈步进入道观中庭。
中庭空阔,摆着几张竹编桌椅,靠西墙是一排药罐,熬煮着汤药,有几个人在细心打理,药香便是从此飘散在外;东墙脚下有一排竹竿挂架,有藤蔓攀附在上,也有几人在修剪,剪落的藤叶装在筲箕中,捧着带到后院去,不知作何用途。
而院落正中,除了几名伤患,另有两人、一男一女,那男子身着广袖鹤氅,正在为病患把脉,细声询问病情;一旁的女子面容柔媚,穿着艳红裙裾,在纸上写写画画,记录男子所说一切,最后包括病情药方,都是由女子写就。
看见这幅场景,何双刀并没有急着动手,他虽然是何家帮中专门负责干脏活的豺狼,但他不是那种全无眼力见识的浑人。在这个破旧道观中施药行医的一伙人,怎么看都不是一般行脚郎中。
这帮人看见何双刀之后,没有像何双刀过去所遇见的对手那样,或惊惧求饶、或强作愤怒,而是十分镇定从容,甚至对何双刀有几分轻蔑无视,这样的气度,就算是何家老爷也未必有。
等这一拨病患离开之后,趁着一丝空闲,何双刀赶紧上前,压低着声音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来白帝城行医?”
这时鹤氅男子好像才知道何双刀的存在,有些愕然迟缓地转过身来:“你是在问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
鹤氅男子朝何双刀抱拳拱手,然后上下打量何双刀,手托下巴微微点头:“上好的筋骨,可惜了,就是性情有些狠戾。”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何双刀眼角抽动地问道。
“哦,对对对!”鹤氅男子以手击额,“我们就是路过之人,如果非要说是行脚郎中也行。至于凭什么在白帝城行医……凭本事呀!否则还能凭啥?要是不能把病患治好,我行医干嘛?”
何双刀胸中似有火焰翻腾:“少在这里给我卖弄口舌!白帝城有白帝城的规矩,在此开馆行医者,每月例钱……二十两白银!”
鹤氅男子好似吓了一跳,身子微微后仰,然后转身看向红裙女子,那女子掩嘴轻笑,没发出半点声音。鹤氅男子来回踱步,跟何双刀说道:“这个……二十两白银,我倒是有,可是这个数目会不会太多了啊。一间医馆每月二十两白银?这得干多少活?白帝城内外每个月得多少人得病吃药才能维持医馆生计?满城病患是好事吗?若非如此,那就是贵医贵药由老百姓负担,最终还是百姓困苦呀!不妥、不妥……”
二十两白银这个数目,当然是何双刀随意一说,实际上他自己也不知道一间医馆每个月例钱是多少,只凭着直觉往高了说。要么逼对方吐出这么些钱财,自己顺便也能赚到,要么对方不肯接受,那就是何双刀出刀之时了。
何双刀见鹤氅男子不情不愿,双臂抱在胸前,这个动作方便他随时抽出肋下双刀,听他再问道:“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每月上交例钱,可保身家性命!”
鹤氅男子不依不饶,碎嘴废话极多:“不对呀不对,白帝城属于楚国疆域,如果是衙署兵丁上门收税,那我没话可说。但是你们仗着白帝城何家帮的势力,逼迫商户上交例钱就有问题了。此举可是超出一国法度之外,徒使百姓困苦无依。
我一路走来,发觉楚国百姓虽然劳作艰辛,但勉强能得温饱,怎么到了白帝城一带恍如隔世?想来想去,这恐怕是楚国帝君的手段策略呀!故意放纵白帝城败坏法度,待得时机成熟,一举抄家灭族,白帝城何家积蓄多年财富为楚国帝君所用,自然赚了个盆满钵满,你说是不是……”
何双刀牙关紧咬,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鹤氅男子所言对错不说,但他的废话源源不断,以何双刀沉默孤寂,简直是几辈子的话今天都听到了,宛如魔音灌耳,就算不为何家子弟出头,他今天也要砍了这厮。
只听得仓啷啷双刀出鞘之声,何双刀没有张嘴喝声,双刀顿时如连绵弧光斩向鹤氅男子。
何双刀出刀迅猛,这是他一向自信所在,双刀求快,招在意先,往往是双刀砍到对方身上之时,出刀本人才察觉过来。何双刀为追求此等境界,打熬筋骨、磨练武艺,好不容易才达到。
然而今天出刀,却没有了这种招在意先的玄妙感应,反倒是何双刀自己的知觉变得异常灵敏,五官六识好像超越了身体的局限,即便视线并非聚焦在双刀之上,但是双刀斩出的轨迹、去向,都清晰落在心中、眼前。
可是比自己知觉更快更敏锐的,是眼前那名鹤氅男子。在何双刀出刀之后,鹤氅男子身形一动不动,可是在何双刀知觉所察之中,这名男子身上的衣袍无风自动,在刀锋去势变得迟缓的状态下,鹤氅广袖自然卷动。
广袖表面云纹流转,就好像有一副清晰的山水云海景象飞掠眼前,伴随着广袖飞扬,轻轻扫在双刀之上。
何双刀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双刀居然被绵柔的衣袖直接扫断,双刀从笔直、到刀身渐渐弯曲,再到刀中钢芯难承雄力,发出双耳难闻的细微震颤,随后崩断碎裂。许多细小的刀身细屑飞散开来,伴随着广袖飞扬卷动,两根断刃飞旋而出,堪堪在何双刀耳边划过,飞到中庭屋檐下的梁柱上,钉没而入。
迟滞缓慢的状态只维持了一瞬间,这一瞬间在何双刀知觉中却变得异常漫长,最后以断刃钉入屋檐为止,整个过程就是何双刀出刀的一个动作。
在前院偷摸观瞧的何家子弟还不知发生何事,钉在他们头上屋檐的断刃都无人察觉,只有何双刀亲身经历了这一切,才知道彼此乃云泥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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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双臂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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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双刀手里握着两根刀柄,与刀身连接处的断口平滑干脆,仿佛本来就铸造成这样,根本不像是被衣袖扫断。
卷袖扫断金铁,这样的武艺功夫在武林中闻所未闻,何双刀握着刀柄动也不敢动,倒是让那鹤氅男子不明所以:
“你怎么了?怎么不动了?莫非是魔怔了不成?不好不好,习武之人气机亢奋,容易阳火攻心,要是不好好调理,反而酿成折寿遗祸……你且坐下,让我把脉一番。”
鹤氅男子双手一托何双刀的臂膀,何双刀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气力都被对方所制,两条腿甚至连拿桩生根都做不到,被鹤氅男子拖着走动,然后被他轻轻一掌拍在肩膀上,膝盖不自觉地一软,整个人就瘫坐在竹编躺椅上。
“哎呀,这刀就别拿着了,你手指头都僵了!”鹤氅男子一伸手就抽走两根刀柄。
按说习武之人手持刀兵,掌心虎口并不是绷紧僵硬,手要运劲、外紧内松,兵刃交接时才不会伤及手掌,一味僵紧反而会震伤手臂筋骨。何双刀武艺精深,本该是熟知此理,然而不知为何,被鹤氅男子卷袖扫断双刀之后,两条胳膊如同枯槁之木一样,十指攥紧松软不得,甚至连手臂的触觉也渐渐麻木。
鹤氅男子没有强行掰开何双刀的十指,伸手按腕把脉,一阵皱眉眨眼之后说道:“不妙、这可真真不妙!”
此时,从后院走来另外一名短须男子,穿着相似的广袖鹤氅,上前问道:“大师兄,什么不妙了?”
“老三啊,这位小兄弟的两条胳膊,筋骨虽强,但是不注意调养,气血不畅、伤及经络,已经动弹不得了。”
短须男子上前给何双刀另一条手臂把脉,沉吟一阵后说道:“我看这位小兄弟两臂修长、肩宽背厚,不是久习弓弦、便是善使双兵之人!”
鹤氅男子指着何双刀的双手虎口:“老三,你看他虎口的老茧,一看就是用惯双兵的高手。他虽然没有道法修行的指点,却自悟成才,气贯双臂经络,如斯双刀同出,一般人连看都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