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青-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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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善之心,估计越看,心情便越发不好。
翻山越岭数日,忽见雄城虎踞。
那雄城上,旌旗猎猎,甲士持戟,威风凛凛。
那城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二青和大白下得马来,随手施了个法,掩去绝世姿容,并让雪练和红绫也变得平凡无奇,这才带着怀抱红绫的大白进城。
百多年前,二青刚来此地那时节,便在城外的高山上远远眺望过此城,但当时他还是蛇身,不敢胡乱前进。数十年前,他化形下山往西蜀去,只奈当时心情欠佳,也未曾进来瞧瞧。
如今一见,确也不见得比西蜀府城热闹繁华多少。
只是这雄城的气势却要比西蜀府城要雄浑磅礴得多。
然而,即便没有想象中那般繁华,街道两边的叫卖吆喝声,却依然此起彼伏,卖菜的,卖柴的,卖布的,卖胭脂水粉的,等等。
大白有些好奇的四处看,但却又矜持着,二青见了不由暗觉好笑。
“师姐,想看就看,想买就买呗!咱们可是出来散心的。”
大白摇头道:“我就看看,那些东西,买来亦无甚用。”
二青想想,也不由点头称是。
想想,胭脂水粉,丽服美布,金银首饰之类的,大白需要吗?
大白丽质仙姿,一席白衣足以,又何须其他?至于金银首饰,那东西,在二青学会炼器之术后,就给她炼制过不少。
相比之下,这些凡物,也只能看看。
二人于城中闲逛几日,看过那殿宇宫阙迭迭;看过那亭台楼阁重重;也看过那水榭廊桥绵绵。
如此庄华豪奢,亦难怪人人都想称王称霸!
看罢长安,二人便又策马往往骊山老母宫而去。
虽说二青下山时,骊山老母曾说过不要再去找她,但既然来了此地,不去拜一拜,身为她老人家的弟子,怎么也说不过去。
见不见他们,那是她老人家的事,但过而不拜,那就是他们的不是了。且大白也有百多年未见师尊她老人家,此次路过此地,又怎能过而不拜。
不多时,老母宫便已遥遥在望。
但见那山上,依然瑞彩万道,霞光灿灿,祥霭笼罩。
二青与大白于山下弃马,遥望山上,心中一时感慨良多。
辞师下山犹如昨日,再回首已是数十年。
或许,这也便是那些修行中人在世人眼中的无情吧!抛妻弃子遁山林,回首红尘已百年。妻死子丧孙不识,便道有情也无情!
二人丢下雪练和红绫,随那些进香者上山。
来到山上,山风徐徐,檀香馥馥。
二人进殿上香,叩拜老母像,但却未能得到任何回应。
这让大白和二青心中颇有些沉郁。
师尊她老人家,这是真的不想见他们呢!
二人不死心,便自那般叩拜着,耳畔不时传来那些进香者对老母的诉求,有求官者、求财者、求子者、求姻缘者……比比皆事。
这让二青不由想起后世那首诗: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仔细想来,岂非如此?
第47章 舍与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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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晨间到日暮,又至月上中天,再至朝阳初升。
二人就那么长跪着,仿如雕像,旁边不少进香者都暗觉奇怪。
那老母宫里住持事物的道长们,更是暗中讶异不已,直道此乃老母的真信徒无疑。不然,何以如此虔诚?
他们那些肉眼凡胎,又岂能看出,此二人乃老母的弟子?
只是不知是何因由,老母不想见他二人。
当日上中天,二青和大白在心中长叹一声,拜别起身。
走出老母宫,二青看了眼情绪不佳的大白,道:“师姐,想来师父她老人家不见我等,定是有其缘由,只是我等不知罢了!”
大白摇头轻叹道:“师尊当年离开时,曾对我言,不要去找她老人家,若想报师恩,行善便可。师尊此番不见我等,想来亦是在告知我等,修行之人,当抛去这些儿女情长,方能得证逍遥。”
她说着,轻掠秀发,复道:“然正如你所言,抛却人类情感,那与草木牲畜何异?我等本就畜形练化而成,若要舍去这情感,那当初又何必艰苦修行,去冒那天打雷劈,粉身碎骨之险?”
“师姐切莫做此想!”二青道:“且不说这得证逍遥,是否真要舍去这情感?单说从无到有,再到舍去,这便是一个修行感悟过程。舍去,并不等于无。钟离兄曾言,念生念灭,只在一念之间。若仙神真个无情,又何必教人行善?且,知舍去之苦,方知享有之甜,对否?”
“那师弟认为,是舍,还是不舍?”
二青闻言,抬头望天,而后用云雾裹住全身,朝着当初他的修行之所青衣洞,纵身腾云而去。边笑道:“未曾经历,便自舍去,岂不可惜?我等成妖还未千年,还算不得老妖,世间百态未曾观遍,人世间的酸甜苦辣,爱恨情仇亦未曾尝遍,又何必急于舍去这一切?”
大白也纵身跟随,问道:“师弟此何处去?”
“回我当初修行那洞府一观,师姐有兴趣否?”
“且去看看!”
须臾间,二人便来到一座山峰,山还是那山,洞依旧那洞。
摇首四顾,虫鸣鸟叫,虎啸猿啼,依旧不绝于耳。千峰竞翠,万仞争妍,依然如戟似刃。云雾缭绕,飞泉流瀑,依是幽幽缈缈。
进入洞中,内中一切依然如故,抬首观望良久,二青道:“师姐,我欲在此修行一段时日,将那大小如意之术完善,也将其他法器重新炼制一番,把大小如意之术的禁制加进去,你意如何?”
大白点了点头,道:“正好,我也可以领悟一下此术。”
于是,二人传音给雪练和红绫,让它们在山中先住段时日。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时光匆匆,一个年头转瞬即逝。
当二人从青衣洞中出来时,已是秋风凄凄,万物萧瑟时节。
二人出了青衣洞,二青回首凝望半晌,腾云驾雾而去。
大白见此,亦紧随而去。
二人下得山来,找到雪练和红绫,发现它们已经和这山里的一些山精野怪混熟,且在那里坐而论道。
那一众山精野怪见到二青和大白,纷纷上前问好,有些年老的精怪则问道:“二青师君,可还记得我等?”
仔细看去,才知这些山精野怪中,有些居然是当初曾跟随他学过人类文字的‘老人’。谁想百多载过去,还有当初的精怪活着。
二青见此,亦是感慨良多,而后便盘膝而坐,开始给这些山精野怪讲起道来。二青没有讲太深奥的东西,只讲如何引气。
这引气术,便是他教给那株老槐树的引气法,反正也不是太深奥的东西,便教予以它们,能否有所成,便看它们的造化了。
如此一来,二人又在此盘恒了数日,辞别前,二青告诫它们,将来它们修行若有所成,切莫为祸世间,否则定遭天谴。
天上那位玉帝正闲着没事干呢!下界若有妖为祸,岂不正好供他解闷取乐?而若真个那般,他这个当它们引路人的,岂不也要受罪?
是以,二青还告诫它们,回头莫说这引气术是他教的。
若要报恩,行善便可。
而说到这为恶一方,便有鸟雀告知,此地东南方向,近千里外有一山岭横卧如龙,岭上巨木撑天。在那林间,有一座千林寺。
数年前,因凡间帝王颁布灭佛法令,使得那千林寺上下一干大小和尚一夜被诛,而后那千林寺便成了鬼寺,常有鬼怪出没。
据说,许多路过之人在那里借宿,便没有再出来过。
二蛇闻言,颇觉得奇异,相视一眼,而后和众精怪辞别。
可谁想,二青才刚坐上雪练,便有一只黑马从精怪群中冲出,绕着雪练,一副不舍的样子。
雪练一副骄傲的模样昂着首,不予理睬的样子。
大白见此,便对二青笑道:“师弟,不若,你骑那黑马?”
二青此时杀那黑马的心都有了,回首瞪了眼那黑马,那黑马直接朝二青跪了下来,马首频点,长嘶着。
曾经身为蛇,二青自然知道这黑马的想法。
只是,此时他虽有杀马之心,但却不能真个拂了大白的意思,免得让大白觉得,他心存不良。
看来,这雪练在那野马当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美马吧!轻易就把那黑马精给勾搭了。
在大白的授意下,二青骑上了黑马,二人纵马下山。
下得山来,大白便问:“师弟,为何你要教导那些山精野怪?若回头这些山精野怪四处为祸,岂不连累于你!”
二青微笑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便是告知我等,天地视一切众生平等。那为何我等不能平等看待这些山精野怪?这些精怪灵智已开,若不导他们向善,放任视之,难道他们就不为恶了?若说它们本事大了,会为大恶,那大可不必担忧,这方地域,可是师父她老人家的道场,一切事物,岂能逃得掉她老人家的法眼?”
说到这,二青不由想起当初他来这骊山那时。
那时,他若为恶,估计直接就被骊山老母给收拾了吧!
言罢,二人策马往东南方向而去。
第48章 原是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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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老树枯藤,万兽回巢鸟归翔。
秋风萧瑟,草木枯黄,马蹄过处尘飞扬。
黑马青衫,逸彩非凡,白马白衣青丝缠。
素面白巾,不知其详,红狐跨坐马颈上。
翻上山岭,驻马下瞰,堆堆篝火映城墙。
二青摇头笑道:“师姐,看来咱们晚上得餐风露宿喽!”
那城上城下,篝火堆堆。
城上,甲士排排,枪戟曜曜,旌旗召召。
城下,城门紧闭,拒马迭迭,显然是在防敌夜袭。
在这战争不断的时代里,这么做,并不为怪。
“不若我们施个法,悄悄进城?”二青问。
大白摇头笑道:“施法进城,自也轻松,但我等皆身为妖,又非未过过那餐风饮露般生活,何必如此多此一举?”
“那师姐稍候,我找个地方搭帐篷去!”
不多时,二青便在离官道不远的树林里找个空旷处,挥手间,便将两个帐篷搭好,升起了个火堆,招呼着大白过去。
而后又从乾坤袋里拿出杀好的鸡,串在铁叉上,开始烤鸡。
这些吃的,用的,全都是市集上买的。
正烤着鸡,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透过灌木丛,抬眼望去,只见官道上扬起一道烟尘,烟尘中有一玄衫客骑着匹黄色骏马疾驰而来。
那玄衫客见林中有火光,便提缰勒马,抬手搭眼望来。
观望半晌,那玄衫客便自下马,牵着马儿举步朝他们走来。
二青见此,不由朝大白看了眼。
大白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声色地给二青传音道:“这气息,应是剑阁剑修,修为略低,许是剑阁后辈子弟,想来应是看不破我等根脚,你我静观其变便是。”
二青传音道:“这个人我倒是有点印象,想来应是那与我颇有些缘分的那位杂毛老道的弟子,当初我去找师姐时,便见过他。只是那时他还是个少年郎,如今虽然模样看起来像三十许壮年,但实则已是知天命之年矣!果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大白闻言不由觉得好笑,道:“师弟又非人类,这番感叹作何?”
二人正聊着,那玄衫客便牵马而至,颇有些讶异地看了眼大白和二青,而后朝二人抱拳道:“在下秦玄岳,前方已是蓝田城,为何二位不去那城中住宿?却在这餐风露宿。须知夜间豺狼虎豹出没,却是凶险异常,二位在此露宿,还需小心防患才是!”
在那秦玄岳想来,这两人定是那未出过门的公子小姐,明知大城便在眼前,却在城门外餐风露宿,显然是不知天高地厚!
二青笑道:“多谢秦兄好意。然我与我家师姐亦是从小习武,自诩武艺有所小成,些许豺狼虎豹,却未必放在我等眼里。”
他说着,拍了拍腰间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