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鬼入梦-第3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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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清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将那只包放在他面前，按照他的指示，在背包夹层里找到了一张信纸，信纸对半折好了，里面还夹着一张银行卡。
陈硕凑到吕清耳边，声音已经变得极其微弱：“信里写着我家的住址和密码，卡里的钱，麻烦你交给我父母…【31 更新快】…这是……我唯一能补偿他们的了……”
“知道了。”吕清将他抱在怀里，他能感觉到陈硕的体温正在不断下降，他的手也愈发冰冷。陈硕的生命，正在飞速的流逝着。
陈硕喘着粗气，每呼吸一次，胸口便会感受到剧烈的刺痛。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断断续续的开着口，对吕清说道：“谢谢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吕清红着眼眶，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面颊滑落，自从上次李文乔离开后，他再也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痛楚了。
“不要，向我道歉……咳咳咳，你是我的朋友，救你……我不后悔。”陈硕看着吕清，以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终于可以解脱了……”
他的眼睛无神的盯着天空，似乎是在发呆，而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像是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请节哀。”李泽言走到吕清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清水沉重的叹了一口气，二人一言不发的将东西收拾好，走到了不远处的树下。他们知道，此刻的吕清需要静一静。
吕清还记得，在徐真一蹶不振，所有重担落在自己身上后，是文乔、阿凯、雨轩、陈硕他们坚定的站在了自己的身后；在他对第三区进行等级划分，引起内部暴动时，又是陈硕他们不顾危险，替自己解决了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陈硕，他永远都是团队中那个话最少的人。不清楚他的人只以为他冷酷淡漠，但只有吕清记得，在香港凶宅里男人第一次对自己袒露心事的情景，也只有他注意到，大多数时间里，这个男人总是一言不发的坐在安静的角落，看着钱包里的全家福照片发呆。
“对不起。”吕清替他合上双眼，整理好仪容，做完这些，他沉默不语的拿出包里的军工铲，开始在树下挖坑。清水和李泽言见了，也没说什么，只是上前帮他一起做事。
“谢谢。”吕清哑着嗓子，声音里隐约透露着颤抖：“我不想看到他曝尸荒野。”最后，吕清将陈硕钱包里的照片抽了出来，放在了他的衣兜里。
小小的坟包前，男人双膝下跪，腰杆挺得笔直的。尽管他的裤腿被大片鲜血染透，皮肉黏连着布料往外翻，狰狞的吓人，可他连伤口都没有处理一下，就这么静静地跪在坟前，大概半个小时后，吕清才郑重的扣了三记响头，在清水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
“你的伤口需要处理一下，恶化可就糟了。”清水说道。
吕清的眼神涣散，只是“嗯”了一声，似乎根本就没听见他在说什么。清水非常理解吕清的心情，也没说什么，只是扶着他到另一边的树下，从包里拿出止血药和纱布，替他处理伤口。
吕清从怀中掏出那封陈硕留下的信，信纸上的字迹并不算好看，但看得出写信的人很用心，一笔一划都非常工整。信纸有些褶皱，边角微微泛黄，从时间上看，似乎是很早以前写下的了：
写这封信，是因为我已经有预感，自己今后可能会死在某一次的任务中。
现在想来，我的前半辈子活的确实很窝囊。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和女友交往了多年，为了结婚成家而奋斗着。我原以为自己可以平平淡淡的过完一辈子，却未曾想到自己的人生竟会如此失败。
女友榨干了我所有的财产，包括父母辛苦一辈子攒下的积蓄。当她轻蔑的侮辱着我，说要离开的时候，我失控了。
这几年以来所有的辛苦奋斗，终是败给了现实。梦想在一夕之间化为泡影，我无法接受，也不敢去想。我看着面前女人丑恶的嘴脸，难以将她和昔日那个温柔可人的女友联系在一起。
我举起了烟灰缸，狠狠砸向了她的脑袋，也亲手打碎了自己的未来。
等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是个杀人犯了。我四处逃亡，躲避通缉，惶惶不可终日。在这个时候，我进入了空间。
我不怨，这也许就是我应有的惩罚吧。我杀了人，来到了这如同炼狱一样的地方，早晚有一天，我也会死在这里，为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其实像我这样的人，能活到现在已经算奇迹了吧。如今在空间里，大多数人都畏我、惧我。他们知道我心狠手辣，对于忤逆命令之人，都会毫不犹豫的将其铲除。
我前半生活的窝囊，却未曾想能在这里成为人人忌惮的对象。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怕我。至少在这里，我还认识了他们。吕清，是他告诉了我活着的意义，也是他在任务中多次对我伸出援手。他说我是他的朋友，即便知道我在现实中的身份，也未曾流露过任何鄙夷、嫌弃、畏惧。他给了我尊重，给了我做人的尊严。
这一路走来，是他和其他同伴，带给了我温暖与欢笑。认识他们，是我来到这空间后最大的幸运。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的这条命，早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但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的死能更有意义。如果是为了同伴，我心甘情愿付出生命的代价，毫不后悔。
很感谢吕清，是他告诉我活着不该如此自私，是他提醒了我，在这世上，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我对不起父母，亏欠他们的实在太多了。
他们省吃俭用，攒了不少积蓄，只为了能让我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妈妈爱吃橙子，但我知道，只有我回家的时候，她才会买最贵的水果，做一桌丰盛的菜；爸爸总是提醒我，在外工作要注意身体健康，每隔几个月总要给我寄一些吃的穿的，自己的关节炎发作，却不舍得去医院看看。
现如今，他们老无所依，儿子成了被通缉的杀人犯，面对死者家属的赔偿，二老砸锅卖铁，负债累累，不仅要被警察监视，还要遭受邻居们的非议……这一切都是拜我所赐。
爸，妈，儿子是你们最大的污点，我亏欠你们太多，实在是无颜再见。
但若有来世，爸，妈，我还想再做你们的儿子，以此偿还我这一生都未曾尽过的孝。
陈硕绝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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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异端（感谢火爆的马马打赏盟主）
吕清小心翼翼的将信纸折好放入包中，仰着头盯着上方的树木发呆。清水替他包扎完伤口，对方才开口道了谢。
“走吧。”吕清淡淡的说着，拿起背包就要动身。
“不急这一时，你可以再休息一下的。”清水说着，看了李泽言一眼，而对方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然而吕清谢绝了他们的好意：“我这样的伤，休息和没休并没有多大差别，时间要紧，还是赶路吧。”见他如此坚持，二人也没有多说什么，李泽言找来一根木棍，简单处理了一下，做成了拐棍递给吕清：“距离山顶还有不到半天，我想，这迷雾的根源，兴许就是真正的生路所在。”
上山的路愈发险峻，在层层浓雾的笼罩下，三人实现范围内一切可见之物均变得模糊起来，不光如此，四周万籁俱寂，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阵极其险恶的氛围，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隐藏在这浓雾之后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拨开面前的杂草与横生的枝丫，李泽言猛地停住了脚步，将吕清二人拦在身后。
三人匍匐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只见一团黑影自浓雾中浮现，它的身形高如山崖，是吕清从未见过的庞大，至少，在地球上不曾出现过如此骇然的生物。
那怪物笔直地向三人所在的方向靠近，它每移动一步，地面以及四周的草木都跟着震动，那震颤令吕清心里发慌，恐惧在他的心中蔓延，令他再次回忆起了那个晚上所做的梦。
虽隔着浓雾无法看清那东西的真面目，但这样黑暗、恐怖的东西，就像神秘的事物一样，完全超越了渺小人类的认知，能够清晰的铭刻在他们的骨髓，融化于血液之中，难以释怀。
李泽言和清水死死的低下头，尽管那怪物山一般沉重的脚步声几乎就在耳旁响起，但他们还记得刘轲的提醒，这些神话生物并非他们这些普通人能够理解，就算遇上了，也千万不要对它们产生好奇，更不要试图去了解它们的背景、起源，以及真面目。
吕清死死的咬着牙，克制着内心的冲动。但不知为何，此时他的心里忽然涌现出一股莫名的、难以言喻的心悸。鬼使神差之下，吕清微微转动脖颈，将视线投向了从自己身边经过的那只怪物身上。
它和人类一样有两条腿，直立行走，却又是那样的巨大，大的不可思议。它的皮肤是灰暗的绿色。那种绿不同于林中的颜色，它晦暗、幽怖，很容易令人将之与深海几千米之下那片死寂无光的画面联系在一起。
它的皮肤表面布满了鳞片，脚上有蹼，吕清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大，可是它笔直地从自己一行人身边经过，其中一条布满青绿色鳞片的脚掌不偏不倚踩在了他们的旁边。
吕清仰起头，却只能看到那东西雪白的腹部，以及两条健壮无比，如高塔般巨大的腿。与其说是在走，不如说那怪物像是在跳跃。它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行走在雾里，直到彻底消失。
即使在它走了以后，它的脚步仍震得地面动个不停。它在森林里的黑土地上留下了脚印，深到吕清几乎看不见底。
在那怪物离开后，三人沉默了半晌，都没有说话。除了呼吸声和那怪物渐去的脚步声外，四周一片沉寂。
“这座岛上，究竟还有多少未知的生物？”清水大气都不敢喘上几口，他抬起头时，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所浸透了。不光是他，一旁的李泽言也是面色惨白，身体由于恐惧为忍不住微微颤抖着。
即便如此，这三人的表现已经算是破梦者中相当优异的了。若是换了心里承受能力差一些的普通人，恐怕早就在那怪物刚出现的时候，就彻底发疯了。
“你们听，前面好像有动静……”吕清兀自站起身道。
三人这才发现，在那怪物离开之后，它原本所在的位置附近，隐约传来了奇怪的声响。那并非生物所发出的叫声，李泽言颇为诧异的开了口：“似乎是风，以及……海浪的声音。”
三人跌跌撞撞的朝那方向走去，迷雾也在他们的视线之中慢慢消散，取而代之，裸露的黑色石壁，灰蒙蒙的天空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吕清下意识抬手遮住了眼睛，尽管此刻的天是一片死灰，阳光并不强烈，但在不见天日的浓雾之中行走了这么久，突然见到开阔的天空，总会让人感到不适应。
咸湿的海风迎面吹来，三人此刻站在整片海岛最高耸的地势上，除了身后依旧浓郁的白雾，他们脚边的悬崖峭壁旁，地上碎石遍布，坚硬的岩石上还有着几道清晰可见的，狰狞的抓痕，周围的岩壁呈深黑色，表面之上还有一些黏腻的液体。
吕清一瘸一拐的来到悬崖边，朝下望去：“刚才那怪物，是从深海之中爬上来的。”想到那生物山一样庞大的身形从海中兀自冒出，用健壮的臂膀扒住岩壁，朝岛上攀爬的场景，清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李泽言将附近搜索了一遍，却失望的发现山顶之上，并没有任何线索可寻。难道，他们花费了这么大功夫，最后却只是徒劳吗？
清水发泄似的捡起了脚边的石子，朝着脚下的悬崖狠狠砸了过去。他看着那巴掌大的石头落入海中，只是掀起了一团小小的水花，便彻底消失在了海域之中。
而那灰色浑浊的海水拍打着岩壁，不远处的海面也是死气沉沉的，一如他们头顶灰色的天空。
“怎么会这样？”清水喃喃自语，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不可能啊，如果这里什么都没有，那我们又该如何离开！我们……我们都错了吗？”
李泽言沉默的站在一旁，尽管没有说话，但他的胸口也在激烈的起伏着，双拳也随着颤抖的身体默默攥紧。为了寻找这最后的生路，他们一行人赌上了所有的一切，这一路上同伴们死的死【31 更新快】伤的伤，还有人下落不明，至今生死未卜。他原以为自己可以承载着众人的希望，找寻到这最后的生路，可现在……
一切都是空谈罢了。
唯有吕清，独自坐在那山崖边，望着下方的海水，一双漆黑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四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