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移的恋爱-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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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亲弟弟要乖了许多，绝没到一星期被警察碰上两次的地步，成绩也不是太差，还是可救的。尤美对舅舅说起了弟弟尤其前几天的事，舅舅和舅母笑了半天，觉得这孩子可爱，但是舅舅也觉得这是自己当初设计的壁炉惹出来的事，不由得又惭愧起来，对尤美说以后再让省设计院的朋友给搞个专业的装修设计，好好改一改。
尤美的舅舅梅英淡第二天借了姐姐的奔驰S320，下午二点整赶到了上海浦东机场，这奔驰车确实速度快得很，以前梅英淡自己坐快客到上海的话这停那停，一般得三到四个小时，这回拉到180以上，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心想还是姐姐厉害，自己在奔驰的故乡呆了这么多年连个轮胎也买不起，只能回来骑国产摩托车，但知识分子的爱国心理常常给自己一个平衡的念头，就是为了公家利益牺牲自己利益也是值得的，尽管他也知道即使当年要留在德国也还是买不起这车，并不存在牺牲。
梅英淡生怕十多年未见，老同学认不出对方来，于是在一张纸上分别写了汉语、英语和德语的迎接词。学者就是学者，连接人都足以显示渊博，弄得几个德国佬见着梅英淡手里的日耳曼文字眼睛一亮。这些离开家乡的德国佬见着梅英淡手中牌子上的德文，仿佛是离婚的男人见着前妻一样，有种说不出的惆怅和亲热，主动和梅英淡聊了起来。一聊才知道，这些男人是同济的外籍教师，正要乘飞机去北京办事。梅英淡在德国多年，身上沾染了德国人的严肃气味，老外从他身上似乎嗅出这种民族气味，同病相怜，好比甲鱼在乌龟身上看到了很多相似处一样，聊得最后差点没赶上飞机。
这时时间已经三点正，播音员在说新加坡到上海的国际航班已经到站。梅英淡把牌子举得高高的，惟恐一会老同学到时看不出来。
一会，一位带着瓜皮帽的中年人走了出来，左后面是个比他高一个头的青年男子，右后面是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中年女子。梅英淡一看就反应过来，这就是自己的老同学，虽然过了很多年，那脸的轮廓还是没有变，仿佛被磨烂的轮胎表面，总是可以看出它的圆形来，再旧也绝不会成为方块一样。这位新加坡的老同学一见梅英淡也认了出来，两人热情地吼着拥抱在一起，差点泪流满面。梅英淡握着老同学的手说：〃特沃啊，一别都十几年了……欢迎来大陆啊。〃
原来梅英淡的同学叫康特沃，这新加坡华侨的名字就是怪异得很，听起来好像是英文里的〃caterwaul〃。康先生问过梅英淡的近况后，介绍身旁的夫人和儿子。梅英淡说认识认识，说：〃以前小家伙和嫂夫人到德国去的时候就见过，嫂子的样子没变而儿子的样子却变了样了。〃其实女人最怕别人说自己变老了变丑了，而小伙子小姑娘则往往喜欢别人说自己变帅了变美了。康特沃的儿子叫康伯英，要是谁听成英语中的〃联合收割机〃那是别人的错。当初康给儿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非常热衷中国文化，在德国读书时，中国的一个剧团在德国巡演〃梁祝〃，康特沃看了后为之所动，于是让自己的儿子在俩主人公名字中各取一字，所以有了〃伯英〃之名，但在学校很多学生却叫他联合收割机，弄得他小时候常回家问父亲，怎么给取了这样的名字。康伯英叫过了〃uncle梅〃后，四人一起进了奔驰车，直奔杭州，一路上大雨滂沱，康特沃感叹地问：〃大陆经常下这么大的雨么？都快赶上我们新加坡了。〃梅先生解释说，华东这沿海一带下雨还是比较多的，并玩笑地说大概是因为〃贵人〃来了，所以下雨，逗得康一家三口乐呵呵的。这时康伯英提出要求能不能让自己驾驶，梅英淡吓了一跳，又不能拒绝。康特沃在旁边用并不标准的国语介绍说：〃没事的，我儿子的车技很好，在新加坡的时候每天都是自己驾车上学的。只要有人在旁边指引一下路的方向就可以。〃梅英淡一听侄子上学都自己开车了，心里一阵酸涩，一边让司机停到高速路的临时泊车线。康伯英换到了司机的位置，梅英淡坐到了后面，司机在旁边提心吊胆地监看。康伯英油门一踩，车〃嗖〃地冲了出去，年轻人开车就是猛，耳边传来马达加速的轰鸣声，这奔驰车仿佛认识这个远道而来的年轻小伙子，极配合地飞也似地向杭州驰去。一路上康父谈笑风生，梅英淡一边赔笑一边提心吊胆，生怕这汽车成了飞机。
第四部分： 第49节：话憋了十年
尤美和舅舅家的弟弟在家等得烦躁极了，电脑玩腻了，书看累了，棋也下烦了，这时尤母从单位驾驶着一辆广州本田停到了梅英淡的家门下，在下面打电话给他家里，让尤美和小侄子、弟妹快下来，一起去喜来登酒店，说客人马上也要到了。舅母带着儿子和尤美一起钻进了车，直奔大酒店。
到了杭州市区，梅英淡让司机替了康伯英，也直奔喜来登酒店。梅英淡在一旁说：〃今天我还要给你们介绍一家人认识，是我姐姐一家。〃康特沃在德国时就听说梅英淡有个一直资助他上学的姐姐，新加坡人吃饭也喜欢热闹，康家想大家既然都能碰到一起，当然高兴得很。
到了酒店，尤美和母亲，舅母和弟弟都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了半天，这半天仿佛隔了一世纪。见梅英淡走进来，都站了起来迎了上去。尤美跟在母亲的后面，有些羞涩。康伯英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美女，身上仿佛通了一下交流电，觉得这样的江南美女，即使找遍新加坡可能也见不到这类女生的半根头发。梅英淡在旁边介绍说：〃这是我姐姐，这是我外甥女尤美。这是贱内，这是我儿子，来，叫康伯伯。〃梅英淡的儿子乖巧地叫人，只有尤美的舅母在一旁闷闷不乐，心想自己〃内〃就是内了，怎么还要加个〃贱〃呢，这一霎那她真是恨透了中国文字中的谦词。康伯英很机灵，看归看，还是很有礼貌地叫过了梅阿姨。尤美也不能失掉淑女的涵养，回叫了远道而来的康特沃叔叔和阿姨。
大家愉快地走到了芙蓉厅，这芙蓉厅里装饰古雅，墙上一幅水墨中国画，画上题有诗句〃芙蓉国里尽朝晖〃。不过此画仿佛店家为了节约装修成本，从地摊上买来的，那芙蓉没有半点生气，像被盐腌过的腌制品，更绝的是那金黄的朝晖仿佛是破了的鸡蛋黄。康家觉得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就餐，还是非常满意，要是在新加坡这样的场所收费可不会低。一会觥筹交错，彼此边侃边吃，两家的话都憋了十来年，宛如蜘蛛吐丝一般，吐之不尽。尤美看着跟着感动，不过这感动来得生硬和被动，要不是碍于舅舅这位长辈的面子，她绝不会来参加这个陌生又无聊的宴会。
席间，梅介绍尤美说：〃这是我的外甥女，老康，怎么样？兰心惠质、秀外惠中吧，江南美女啊，现在是金大中文系的研究生，前不久还接拍了一个广告，在我们央视上常播放，是我们家小一辈里最有出息的，不像我儿子，重点中学也没考到。〃不惜以贬低自己的儿子来抬高侄女。
康伯英被尤美吸引的目光仿佛陷进了沼泽，再也拔不出来。幸亏耳朵懂得廉耻，还有知觉，听到梅叔叔说及重点高中，却又不知所指，问道：〃重点高中？在我们新加坡读什么高中不是太重要的，我们的高中里只要学习好就可以直接报考国外的世界名校，上大学也不必局限在新加坡的。〃
康特沃对儿子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大陆和我们那边不一样，报考的大学只能在国内，所以高考的分数很重要，中学的重点与否直接和教育质量挂钩，和能否考上好大学挂钩——对不对，英淡老弟，这还是以前你在德国时对我说过的。〃尤美的表弟妒忌得恨不得立马移民到新加坡读高中。
梅英淡说：〃是啊，想不到你还记得，呵呵。〃
〃哪能忘记了，我在新加坡也在搞教育嘛，每年也接收和遇见不少国内的留学生，多少对国内的教育状况知道一些。对了，那个你们央视的叫什么的一位小姐，不也是来我们新加坡留学的么。〃康特沃当年研究过美学，美女大概也可算到美学中去，所以说话时也算学以致用，离不开美的东西。
后来觉得饭桌上的话题已扯远，又顺手拉回来，围绕了尤美的美、出色、才华说了一大堆，弄得尤美羞红了脸，菜也不好意思多夹。
临了，梅英淡提出明天让尤美陪着康伯英一起到杭州的几个景点走走，说是同龄人应该会聊得更投机。用意很明显了，康的父亲和梅英淡也相视而笑，而尤美的母亲在一旁，心里也觉得这个新加坡的小伙子还不错，配得上自己的宝贝女儿。梅英淡这时见姐姐也很满意，大胆地对康伯英说：〃小康啊，明天我让梅阿姨配一辆车给你，带着尤美，让她做你的向导，到杭州城转一转，也可以去一下郊区，比如千岛湖和浙西大峡谷啦，这些地方风景都不错，典型的江南风景，这些在新加坡打着灯笼也是看不到的噢。〃这个打着灯笼找不到的话，很明显是句潜台词，与毒贩子称海洛因为白面有异曲同工之妙，表面是说天然风景，实际是在说与尤美这样的美人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可不是轻易得来。康家很赞成，尤母也不反对。康伯英心里更是感谢这位梅叔叔，看来梅叔叔可是人如其名，确实是合格的〃媒叔叔〃。中国词那么多，只是弄不懂他为什么不往〃霉叔叔〃这个词上想。尤美本想说离开学校已近四天了，恨不得明天就回金大，但见着大家兴致高得很，就不愿扫人兴，勉强答应。
梅英淡安排好他们的住宿——就在喜来登酒店的23楼，两个房间。尤美的母亲让司机把奔驰开回公司，明天早上先到家里接尤美再到这边接他们。安排好后，尤美的母亲把弟弟梅英淡一家送了回去，再和尤美回家。
路上母亲问尤美说：〃小美啊，本来今天你爸爸也来的，但是学校临时有事所以就没能来……你觉得这个新加坡家庭怎么样，对了，特别是那个小伙子，你觉得怎么样？你舅舅可是再三和我说的，我不知道你的想法，就我觉得吧，这个家庭和小伙子都不错，我现在不知道你的看法，反正明天你和他再接触接触，多了解一下。〃
第四部分： 第50节：冬天光着身子的隐形人
尤美半撒娇地说：〃妈，你怎么这样？我可不想要。〃
尤母说：〃傻孩子，人家女孩子到这个年龄早嫁人了，你是在读研究生的缘故，不过也要谈起来啊，再不谈好男人都被人抢走了，看你怎么办？〃说得仿佛世上的男人比克隆羊的数量还少，或者是女人比银河系的行星还多。这半开玩笑的话说得尤美无话可回，只能脸红着放起音乐来，以音乐来冲淡自己羞涩的情绪，凑巧的是，这音乐是零点乐队的《爱不爱我》，主唱在里面撕心裂肺地重复嚷着那句〃你到底爱不爱我？你到底爱不爱我？〃这主唱仿佛成了康伯英的代言人，粗厚得宛如公鸭叫，尤美听着心烦，一把关了音响。
这时康特沃也把儿子从隔壁房间叫到了自己的卧室，说：〃儿子，你觉得刚才梅阿姨家的女儿怎么样？〃康伯英低着头，半带羞涩地说：〃很好啊……〃康特沃夫妇见儿子的窘样，笑了出来，于是乘儿子回房间后给梅英淡打了一个电话。梅英淡此时已到了家，正在洗漱，知道是康特沃的电话，还没接就猜到了用意，两头聊得钟上的分针转了七百二十度才挂机。挂完机梅英淡心才疼起来，发觉这近两小时的电话费明天还得扣到宾馆住宿费里，而这费用可全部是自己掏的，报销不了。
第二天康特沃夫妇和梅英淡只在杭州城转转，而康伯英和尤美坐上那辆奔驰，准备到宁波去看看。出杭州城时，司机接到电话，是梅英淡让姐姐打的，说康伯英会驾车，可以让他带上尤美，看来他们充分考虑到奔驰车上的灯泡是绝对合格的，用不着驾驶员不识趣地再来充当一只。
尤美路上问康伯英，到宁波玩什么。康伯英说以前在新加坡时看中国地图，发觉宁波那里好像有个群岛，他的意思是想到那些岛上去看看。
尤美问康伯英：〃你喜欢海岛？〃
康伯英说：〃是啊，在岛上的感觉很特别，我们新加坡原本也是个隶属于马来的半岛。岛的感觉像你们中国人说的'世外桃源'，与世隔绝又不完全隔绝，也像是法语里说的fortresseassiégée；现在很多人把这个比喻套到生活中去，说人的两难处境，我觉得单要说围城的话，这岛从形式上才更像围城。其实反过来说，人们都还是住在岛上的，只是他们浑然不知罢了，地球上陆地之于数倍面积的海洋，也是一个漂泊的岛屿。〃
尤美本来没对岛有这么个概念，经他一说仿佛恍然有所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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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伯英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