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天下-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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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敢当见多识广,低声道:“大概是此地武风鼎盛,今日要举行武会,决出武功最高的人。”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毕竟以他这样的身份、修为,这种乡间武会实在是不足一提的,其他人亦有同感。
正当六人准备离去时,忽闻喝彩声四起,原来那老者说了一番话后,引出一个敦实的中年人,倒也精神饱满,显出一些武学底子,此人在那鸡皮鹤发的老者的引导下,小心翼翼地揭开了那块红绸,却是一尊两人高的雕像。众人的喝彩声便是因此而响起的,喝彩声后,台前已是鸦雀无声,平添了肃穆氛围。
那敦实的中年人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自大红绸上小心翼翼地剪下一小块,缠在了自己的右臂上,那老者已为他准备好了香火。
此中年人正待捻香敬拜那尊雕像时,忽闻一个极为动听的女子的声音失声道:“那……是光纪的塑像!”
说话者正是爻意,她的声音并不响,但此时台下本是鸦雀无声,使她的说话声格外有穿透力,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尹欢、青衣、石敢当都一眼就认出这尊青石雕就的正是被乐土武道奉为神明的玄天武帝!传说中,玄天武帝是遥远的神祇时代的王者,也是开辟大冥王朝基业者,是乐土武道中人心目中的武道之神,备受万众仰戴。无论是初入武道者,还是如石敢当这般已成宗师级高手,都无一例外。也正是这个原因,才使石敢当、尹欢等人在雕像揭开后,不再急着离去,那是对武道之神的大不敬。
爻意的一声惊呼,顿有石破天惊之效,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天仙般的女子此言何意。
尹欢低声提醒爻意道:“爻意姑娘,这是乐土至高无上的武道之神玄天武帝的神像……”
战传说虽自幼生活在与世隔绝的桃源中,但几次随父涉足桃源外的天地后,亦知道玄天武帝在乐土人心目中的尊崇,于是也低声道:“尹谷主说的没错。”
爻意忽然出人意料地尖叫道:“不!他是光纪,是你的死敌!他是一个阴毒之人!若不是因为他,我又怎会被父王封于天幕棺中?威仰,难道你连这一点也忘了吗?”
她一直都是那么的恬静从容,此刻却为此事如此激动,甚至不再称战传说为“威郎”,足见此事在她看来是至关重要的。
战传说一呆,怔怔地望着激动而悲愤的爻意。
他绝对没有想到爻意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就在他怔神之时,忽闻排山倒海般的怒吼声蓦然炸响于耳边——
“亵渎神明,罪该万死!”
战传说骇然回头,只见千百人齐齐向他们蜂拥而至,声势骇人!六人几乎惊出一身冷汗,忙转身便跑。
一间残破不堪的废庙。
战传说、爻意、青衣、尹欢背倚着长满了苔藓的断墙而坐。与他们正面相对的是一尊无头神像,神像表面的金漆脱落了,露出难看的土坯,也不知这尊神像为何会遭到冷落。
镇子里的人们早已被他们轻易甩脱,不过这使他们在镇子里歇息一日的打算落空了,只好找了这间破庙暂歇片刻。石敢当准备出去找几味药草,以替青衣、歌舒长空治疗伤势。六人之中,他两人的外伤最为严重,其余的人所受的都是内伤,则重在调理内息。
石敢当担心自己离开后歌舒长空会弄出什么乱子,故设法将他也带去了。庙外就是一片起伏不定的土岗,土岗上杂草灌木丛生,找几味普通的草药并不太难。
尹欢微微闭着双眼,一言不发,过于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神情,谁也不知他此刻在想着什么。
但无疑他是一个决不简单的人,能够骗过所有的人,让世人误认为他是一个不思进取、骄淫奢华的人,足以显出他的不同寻常。
战传说忽然感觉到了与自己挨着的爻意在轻轻战栗,转脸一看,只见爻意竟是泪流满面了,抽泣不止。
他不安地道:“你……怎么了?”
爻意摇头不语,战传说连问了数遍,她才抽泣道:“现在我已相信……相信我与你们整整相隔了两千年的岁月……天地之间,唯有我是最……孤单的,因为……因为我本该是生活在两千年前的人……我永生永世,也没有机会再见到威郎了……”
她的贝齿死死地咬着下唇,欲止住抽泣,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止住泪水。
战传说满怀柔情、满怀怜爱地望着她,这种柔情对他来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那代表着一种包容与呵护。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是因为在他的记忆中有过一段空白的四年光阴,而四年前他还只是一个少年。
而爻意对他曾有的信任与依赖,使他的少年心性在极短的时间内趋近于一个真正的可以顶天立地的男人!
爻意太美了,美得不带一点瑕疵,美如精灵。战传说相信无论爻意将她的信任与依赖加诸于谁的身上,对方都会甘愿为了她的快乐而付出一切!
至少,他自己是如此。
但在这份柔情中,没有掺杂一丝的杂念。对于这一点,战传说连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思维、他的性格,更接近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尤其在男女之情上。
虽然爻意所说的是那么不可思议,但战传说却相信这是真的。其实他自己就曾亲历与此惊人相似的过程,只不过他所失去的是四年时光,而爻意却是整整两千年!战传说比任何人都更能体会到此刻爻意的心情。
弹指间岁月流逝,沧海桑田之后的孤独寂寞是一种不足为人道的痛苦!
何况,在岁月的那一端,还有爻意朝思暮想的情人威郎!
也许,她是因镇子武会的经历才明白自己的真实处境的。
也许,她早已察觉到了,只是,她一直缺乏迫使自己承认现实的勇气。
战传说不知该如何劝说爻意,也许此时任何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
倒是爻意自己终于慢慢地止住了抽泣,她望着战传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你与木帝威仰长得太相像了,甚至以‘相像’尚不够确切。直到现在,我仍无法找到你与他在容貌外形上有任何不同的地方。但我已明白你的确不是木帝威仰,你与他的区别在于你们之间的意志,威仰有着你绝对无法相比的霸气!但我坚信你与他之间,必然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我的玄级异能在渐渐恢复,由此产生的灵力既察觉到了你与威仰的不同,也察觉到了你们之间有着联系。至于究竟是什么样的联系,以我目前的异能级数,尚无法判断清楚。”
战传说心中忖道:“又是‘灵力’,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爻意终于相信他不是她的“威郎”,战传说自是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想到“威郎”本是爻意唯一的牵挂与精神支撑,明白真相后,她岂非更为心灰意冷?
因为心中思绪联翩,故他没有留意到爻意说到她的“玄级异能”能够察辨出他与威仰的区别时,青衣眼中闪过的一丝不安之色。
战传说道:“其实你所见到的我并非我本来的面貌,我原有的面貌应是与那冒充我名字者现在的模样相同。”
说到这儿,他感到自己所说的这番话实是有颠三倒四之嫌,但谁又会想到事实本就是如此颠倒黑白、曲曲折折呢?想到这一点,他不由苦笑一声。
这时,歌舒长空与石敢当返回庙中了,见爻意脸上犹有泪痕,石敢当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爻意对战传说所说的话显得极感兴趣,她追问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曲折?”
战传说当然知道她之所以如此关注此事,是因为自己改变后的五官容貌与她的“威郎”一模一样的缘故。不过他对这一点也不在意,既然已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了他们,他便索性将自己在大漠中的经历说了一遍,只是将其中一些关节处略过不叙,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的这一番奇遇只听得众人感叹不已。
听罢战传说的叙述后,爻意立即迫不及待地道:“如此说来,定是那古庙中形貌怪异者改变了你的容貌!”
战传说微微颔首。
爻意接着道:“我希望能去这那座古庙看看。”
战传说明白她的意思,既然自己是在那座大漠中的古庙中改变了容貌,变成了与“威仰”一模一样的面貌,爻意自是希望能由那座古庙查到与威仰相关的线索。至少,她需要了解导致她落至今日境地的原因是什么。时光如梭,可以冲淡隐埋许许多多的东西,爻意要做的事将困难重重,希望渺茫,但那座神秘的古庙毕竟是唯一可与威仰联系在一起的线索,她当然会对此寄以厚望。
她以期待的目光望着战传说道:“你愿带我去寻找那座古庙吗?”
战传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随后补充道:“只是四年时光已过,也不知是否还能找到那座古庙,而且,暂时你我还不能成行。”
爻意知道他希望与大伙儿一同平安到达天机峰后,使惊怖流、劫域再难威胁到尹欢诸人后再作决议。于是善解人意地道:“你能陪我去寻找古庙,我已十分感激,至于时间的迟早,我已等了二千年,还在乎等更久一些吗?”
她最后的话本是欲缓和一下由于自己的伤感而压抑的气氛,没想到这反而又勾起了她自己的心事,眼圈不由一红,忙低下了头。
石敢当轻叹一声道:“一个惊怖流已够棘手了,再加上劫域的人——也真是祸不单行。老夫当年应诺要保隐凤谷二十年平安,却已落空,实是惭愧得很。”
尹欢忙道:“石老何出此言?虽然我不知你与我父亲的恩恩怨怨,但这近二十年来石老对隐凤谷可谓是恩重如山了。隐凤谷有今日之祸,其实非一日酿成,而是多年积患。积患在一时爆发,顿成难以挽回之局。若无石老、战兄弟与爻意姑娘,我们父子二人亦将难以幸免了。说来惭愧,这些年来,其实我心中对石老一直有些成见,以为这是我父亲对我的不信任,才有意留下石老牵制我,现在想起,实是汗颜!”
以石敢当的精明世故,自是早已看出往日尹欢的心思。尹欢今日能说出这番话,倒让他有些意外与感动,当下他大度地挥了挥手,道:“过去的事便不必再提,再说又有几人愿意在自己身边有人处处牵制自己?”
他似被尹欢的一番话勾起了满腹心思,竟一反平时的沉默少语,接道:“你父亲有勇有谋,本可成就一番大业,可惜他功利之心太重,反而使他欲速则不达!窃取劫域的‘寒母晶石’是他的一个重大错误;不择手段,利用战传说又是一个错误。道宗信奉因果之说,你父亲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也可谓是有其因必结其果啊!”
坐于一旁的歌舒长空竟将石敢当这番话听懂了,他“腾”地站起身来,怒视着石敢当道:“我歌舒长空若不设法得到‘寒母晶石’,在隐凤谷建成地下冰殿,那修炼了太……太隐笈后岂不是要经脉尽焚而亡?”
他神志混乱,记忆时有时无,思维有时清晰有时糊涂,倒让人十分棘手。
不过这一次他却因此而无意中泄露了一个秘密:他之所以隐身于地下冰殿,的确不是因为身有顽疾,而极可能是因为修炼武学时真气逆乱,不得不以玄寒之气压制。
对于这一点,无论是尹欢,还是石敢当都早有猜测,但他们一直无法得到确证。没想到直到十几年后,因心计深晦的歌舒长空已神志错乱,才无意中确证了这一点,同时他们还得知这种武学是所谓的“太隐笈”!
对于太隐笈,无论是石敢当还是尹欢都十分陌生,当下石敢当有意冷笑道:“因习练武学真气逆乱古来有之,却从未听说过需建一地下冰殿来调养内息的。”
他想借此再套出歌舒长空的话,但想到歌舒长空的智诈百出,心中也没有多少把握。
但这次歌舒长空竟上当了!
他哈哈大笑道:“无知之见!太隐笈中的武学与……与火凤族息息相关,乃千百年前传下来的绝学,除了火凤族的人外,他人一旦修炼其中武学,便会经脉尽焚而亡!”
他不屑地望着石敢当,似乎深感石敢当太孤陋寡闻。
石敢当与战传说相视一眼,两人的眼神中都有惊愕与激动之色!歌舒长空提到“火凤族”三字时,让他们立即将之与爻意所说的联系在一起,顿时预感到歌舒长空所提到的“火凤族”与爻意口中的“火凤宗”一定有不同寻常的联系。甚至,两者所提的本就是一体!
在此之前,他们从未听说过世间有“火凤族”或“火凤宗”,现在却完全相信它至少曾经存在过,因为如今的歌舒长空几乎不存在说谎的可能!
更重要的是,歌舒长空所说的因习练太隐笈而内息紊乱后的症状,与爻意所说的涅槃神珠涵含五行火气的特征相吻合,而涅槃神珠又恰好是火凤宗之物。
如果这些推断都成立,那么一条脉络就颇为清晰地展现在众人眼前,那就是隐凤谷的兴亡沉浮,其实都是在被一个遥远的宗族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