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桃园-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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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后深信不疑,还为此感到羞愧难当。
殷雪寂善解人意地表示这没什么,并例举自己曾经历过的一两件窘事,充作笑料,为我缓解尴尬。途中,他还提议道:既然我们两人,一个惧冷,一个畏热,晚间入睡时,何不挨到一处,各取所需?
我当时听完觉着有几分道理,一时不察应了下来,让殷雪寂拖上了早早备好的“贼船”,至今未能下来。
好在,他睡觉老实,搂在怀里确实舒服,没给我添什么麻烦。
我将手臂虚环在他腰间,手心贴在他隆起的腹部,夜深人静时,偶尔还能感觉到孩子在里头细微的动作。
我心头微热,很想好好摸一摸,可又有些拿不准殷雪霁的态度。他平时极少主动触碰自己的肚子,有时更像忘了这回事,跑跳自如无所顾忌,对这孩子有些漠视过头了。
他是不是……不喜欢这孩子啊?
那他会不会反感别人摸他的肚子?
我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手里更加不敢轻举妄动,怀里的殷雪霁却突然笑了起来,微凉的掌心覆在我手背上,手指轻柔地插进我指缝间,带着我的手,一同在他腹上缓缓摩挲。
“想摸就摸,”殷雪霁语音轻缓,在夜色里多了些别样的诱惑,“何必为这点小事自寻烦恼?”
尽管我一颗心让他融成了水,还是不得不皱起眉头,佯装怒道:“你又读心!说多少次了,这种路子不正的功法少用!你还嫌自己的命不够长么?”
“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殷雪霁先服了个软,他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我手背上轻轻划着,忽而反问我,“你喜欢这孩子吗?”
我不假思索道:“当然喜欢。”
殷雪霁划动的手指,停在我手背上。他沉默的时间有些久,我不放心地给他翻了个身,面对着我:“怎么了?”
“没什么。”殷雪霁无论神情和语气,都没什么异样,“这孩子,他是个怎样的人?”
他的问题,一下子勾起我初见殷星移的回忆。
彼时,正逢早春三月,江湖上出了件难缠的大事,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不得不齐聚一处,商议对策。
我去得比较迟,像样的酒楼客栈都已满客,无奈之下,只能钻进路边搭起的简陋茶棚里,几人挤在一张凳上,临时歇脚。
人多的地方最是热闹。大家天南海北胡侃一气,个个都成了举世罕见的英雄豪杰,意气相投的,当即找来豁了口的破碗,舀起棚里提供的免费粗茶,互相一碰,结为异姓兄弟。
我混在其中,看得热闹,气氛如火如荼之际,忽的迎来一个小高/潮,所有人尽数往棚边挤去。我虽不明所以,左右在这待着没别的事,便也跟着踩上凳子,伸长脖子往外看。
“来了来了!”
一声过后,众人屏息凝神,齐齐望向街头策马而来的一众白衣人。
此时,尚隔着些距离,我看不清他们衣饰上的特征,不好判断出自哪家。好奇之下,终是问了身旁的人。
“你不知道?”被我问话的人满脸嫌弃,不知是对我的“孤陋寡闻”予以鄙视,还是嫌我占着茅坑不拉屎,“那是江湖第一美人,聆霄宫的星移小宫主!”
马蹄声渐近,身遭的人已无暇顾及其他,更有甚者挎起篮子,从里头抓出采来的野花,向外抛去。
黄的,紫的,粉的……鲜花如雨,纷纷砸向为首的白衣少年。
少年端坐马背,让花砸了也不恼,转过头来,隔着茫茫如雪的柳絮展颜一笑,烂漫春光在这一瞬,尽数褪去了颜色。
美是真美。
可江湖从来不是靠容貌论地位的地方,况且环肥燕瘦各有所爱,没道理他殷星移就能得所有人另眼相待。
“你懂什么!”不出意料,我又遭人白眼了。
“就是,不懂别乱说!星移小宫主不光模样长得好,他武艺高强,心地善良,简直是上天派下来的使者!”
“只要一看见他,天大的烦恼,我都能抛脑后去!”
我把这段原原本本讲给殷雪霁听,他听完没什么大反应,只是挑了几个词句,重复了一遍:“第一美人……心地善良……上天的使者……呵呵……”
最后这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听得我心里发毛。
我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雪霁,你真的没事?”
殷雪霁:“当初在鸟鸣涧,你原本没打算理会我,后来还是将我误认为他,才折回来看了眼。”
我不太确定:“……是这样吗?”
“千真万确。”
“如果一开始知道是你,我也不会弃置不顾的。”
“不好说。”
我乐了:“哪有你这样和自己儿子吃醋的?”
殷雪霁神情严肃道:“在你眼里,我和他没什么区别。”
我为他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怎么可能?你是你,他是他,差别大着呢!”
殷雪霁眉梢微挑:“在你看来,不都是需要照顾关怀的小辈吗?”
“那怎么能一样?”我将食指抵在殷雪霁唇上,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我看到他,只会觉得亲近,想拉来当儿子;看到你,可是会心跳加速,想拉上床当庄主夫人的。”
☆、第十八章
承诺的酒,终于在除夕这日让殷雪霁喝上了。因为是过节,直到深夜,庄里还依旧热闹着,大家备好爆竹和焰火,相约在子时点燃庆祝。
我拎着两坛酒,带殷雪霁爬上了屋顶,这里相对清静,没人会来打扰。将两坛酒启开,小的那坛是我自酿的,给殷雪霁;大的那坛是我在外面买的烧刀子,留着自己喝。
山间的风送来了不同以往的喧嚣,我和殷雪霁并肩而坐,边喝着酒,边看着自山下燃起腾空的绚烂花火,此情此景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意境。
殷雪霁借着酒兴难得聊了点他自己的事。不多。除去白琼山上终年不化的雪,也就每逢武林大会召开,他作为宫主代表聆霄宫出席时,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半坛酒还没下去,他似乎已将能说的都说完了。
从头到尾,我只听出了浓浓寂寥,曾让我多次拿来调侃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并非他所愿。成天让人关着,锁着,防着,换了我也是出不来的。
殷雪霁仰头灌了一口酒,我刚想劝他别喝那么急,他转过脸,眼波如水,神色迷离,已有醉意。他放下酒坛,手搭在我肩上,将我的身子掰了过去。
我不敢反抗,还得主动自觉把我这口新鲜的羊肉,送入狼爪之下。
殷雪霁凑过来咬住我的耳垂,用舌尖舔了舔:“今天是个好日子。”
我看着眼前炸开的火树银花,不敢动:“嗯……是啊!”
殷雪霁的手已来到我胸前,手指挑开我的衣襟,语调轻柔:“长夜漫漫,何不共赴鱼水之欢?”
我一口冬夜凉气憋在嗓子眼里,呛得直咳嗽,殷雪霁贴心地在我后背拍了拍,锲而不舍道:“你口口声声说我与旁人不同,可为何从不证明给我看呢?”
我始终铭记一点,不要试图和一个醉酒之人讲道理,他只会用“那又如何”、“我不听”,来将你打发。
“我没醉。”
殷雪霁这小子铁定又读心了。
“我只是想通了。”
看这架势是要酒后吐真言了。
殷雪霁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耳边:“我曾以为,心中的珍宝,不需要时时刻刻守在身边,只消知道他一切安好,幸福美满,即便给他带来这一切的不是我,我亦能心安。”
“可我错了。”
殷雪霁搂住我的脖颈,额头抵在我肩上:“他们给不了你想要的。如果在你身边的是我,那些都不会发生。作为心腹,我会献上全部的忠诚,生命不过是最基本的;你不用去邀月楼找娼妓,我可以陪你,你喜欢孩子,我也能生……”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我做什么都行,可我见不得你有丁点不好,那比让我死还难受!”
我不知该怎样给他回应,只能抱着他,顺着他的长发轻抚。殷雪霁最近没有绾发,只是抽了根素色发带,在靠近发尾的地方绑了几道。
前些日子我就发现他有白发了,虽然不算多,但混在一头青丝里分外刺目。这傻子不想让我看见,每天多花一倍的时间把它们藏起来。
“雪霁……”我低头吻在他发顶,“你这份感情太重,我担不起。”
殷雪霁一抬脸,轻易地与我唇齿相接。
一吻结束,他总算恢复了平静,像只温顺的猫伏在我怀里。
只听他继续道:“常人眼中,端坐庙宇描金绘彩的泥塑是需要顶礼膜拜的神明,在我看来,谁能给我一口像样的吃的,谁就是神。”
我刚要劝他几句,殷雪霁话锋一转:“可我后来发现,不是这样。”
“我想要的,想等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我等来你,你给了我想要的救赎,从那刻起,你就是我的神,是我生命全部的意义……”
我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傻子,你弄错了一件事,我要的不是随时为我赴死的下属,也不是在床榻上予取予求的美人,有没有孩子,对我来说也不重要。”
我把他的脑袋向下一压:“别再仰着脖子看我。明明有资格站在我身边,为什么要卑微得连靠近都小心翼翼的呢?”
风止了。夜幕上盛开的焰火正在凋零。
忽至的短暂静谧,也让殷雪寂下意识放轻了呼吸。他的手指勾着我的衣角,有些紧张的等待着。
我捧住他的脸,额角蹭蹭柔软脸颊,轻声道:“活下来,成为我相伴一生之人,这辈子再不分开。”
殷雪霁毫不犹豫:“好。”
我搂紧他:“至于你所期望的事,还是当做抵押留到我迎你过门那天吧。”
殷雪霁无可奈何地笑了:“真狡猾。”
酒喝完,我带着殷雪霁回房,想哄他早点睡。他靠在床边,手在腹上轻抚,垂眸不知想什么。
我掐了掐他没几两肉的脸,问道:“又琢磨什么呢?”
殷雪霁抬头对着我微笑,道:“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我心中微微一沉:“你说。”
“我的身体撑不到这孩子足月,聆霄宫会提早派人接我回去,到时我希望你和我一起走。”
我点头:“我肯定要去,还有什么要我做的,你一口气说了吧。”
“别的没什么,孩子生下来后,麻烦你带我去一个地方,越快越好。”
“什么地方?”
殷雪霁含糊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怎么去。”
换了别的事,我没准真让他糊弄过去了:“你说的‘不到半成的活命机会’,是不是就在那里?”
殷雪霁觑了眼我的脸色,道:“是。”
我问他:“那里到底有什么?”
殷雪霁沉默了。看这态度,那地方有什么他显然清楚,只是铁了心不肯告诉我。
到这份上,答案是什么已不重要。那个地方必然凶险万分,所以殷雪寂不想让我知道。如果不是凭他一己之力无法到达,他甚至都不愿将此事透露给我。
我的心里憋着一股无处发泄的火,点燃这把火的是殷雪霁,偏偏我还没有立场去怪他。
“你先睡吧。”我向外走去,“我出去转转。”
关上门,走出院子,我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眼,殷雪霁没有追出来。
我松了口气,不再耽搁,往桃林方向去了。
通往风华谷的道路,藏在这片桃林的尽头。师傅向来行踪不定,唯独除夕这天,她会尽可能赶回来,吃一顿丰盛的团圆饭。
我凭着记忆找到了风华谷入口的大致位置。眼前是一块陡峭山壁,山壁的角落立着一根不起眼的细瘦枯木桩。我走过去,在木桩上有节奏的拍了六下,然后回到山壁前,跪下了。
小时候,师傅没少让我在寒冬腊月里罚跪,却没有哪次,跪得有现在这般心甘情愿。
我不确定她会不会来见我,虽然不来的可能性大,但我只能抱着微小的希望等在这里。
一直到天亮,无人来过。
看来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啊。
我对着山壁深深磕了一个头,捶捶僵硬的膝盖,站起身来。记挂着被独自扔在房里的殷雪霁,我用上比来时还快了一倍的速度,赶了回去。
殷雪霁还维持着我走之前的样子,靠在床边睡着了。他听到动静,睁开眼迷糊道:“回来了?”
我抖开被子把他裹起来:“你傻不傻,在这里坐一夜?”
殷雪霁笑了笑:“不生我气了?”
“我没气。”本来就不是因为生气才出去的,我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想去找师傅问问,有没有能救他的办法。
殷雪霁浑身冷得厉害,我搂着他,两人一起裹进被子里,用自己的体温帮他暖着:“踏实睡吧,我就在你身边,不会再走了。”
殷雪霁点了点头:“嗯。”
殷大宫主用事实向我们证明,有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