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人手记-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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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卖花的小姑娘，被强买之后，任阳本想将花给徐茹新，徐茹新却十分嫌弃地摆摆手表示不要：“给你们家阿水吧。我这就回去找我未来的男朋友，不能带着你给我的花去给他表白吧？”
任阳笑岔了气，回来却不见李商水，而且，他居然会去赴小女生的约！
任阳开了电脑，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电脑进入睡眠状态他才伸手戳了下键盘。高伟涛见他不吭声，以为又要忙着画画，得意完了便也不去打扰，重新打开游戏，以期用打打杀杀度过这个不太愉快的情人节。
理智的任阳说他肯定是去拒绝别人的，肯定不会答应人家；暴躁的任阳说不行那人万一不会拒绝女生怎么办，现在得去找他！
天人交战中，任阳慢吞吞地找了个电影看，电影放了十分钟，他才反应过来这是王家卫的《春光乍泄》——身为一个gay，他差不多将同类型的电影看完了，只是他发现，没有一个同性题材的电影的结局是好的。“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也只能是童话而已。
这部电影他看过一次，第一次看的时候他想，何宝荣是不是自作自受呢，明明有一个那么爱自己的人，还非要不知满足地仅仅将那个人当作一个暂时停留的避风港，直到黎耀辉走了，再不在生命中出现了，他才感到绝望。
如果是自己，一定一定不会让爱自己的人失望。
可若是自己爱的人让自己失望，自己又会怎么样呢？
正乱七八糟地想着，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任阳一惊，看屏幕上是“阿水”二字。他不由得慌乱起来，害怕李商水说自己交了女朋友，那他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了。
铃声锲而不舍地响着，任阳迟疑地接起来，只听那边人说：“喂，任阳，你回学校了么？”
李商水坐在图书馆，越想越紧张，他害怕自己拿捏不好说话时的尺度，伤到了别人。毕竟别人喜欢自己并没有错，错在自己不值得别人喜欢。思虑半晌，才决定打电话给任阳，让他陪自己吃晚饭顺便教一下自己该怎么说话。
虽然，他不确定任阳到底是跟徐茹新约会，还是有别的事。
任阳心跳加速，低声说：“我在宿舍看电影，你不是有人约么？”
李商水放下心来，回道：“你出来跟我一起吃饭吧，我有事拜托你。”
任阳没有回答，李商水在那边又问了一声：“任阳？信号不好么？”
“好，”任阳闭了闭眼，半晌回道：“你先去食堂等我，我马上到。”
该来的总会来的不是么？只要他开心就好。
任阳换鞋子穿外套，一声不吭地出了宿舍，走出宿舍楼的时候，迎面刮来一阵寒风，冬天还没有结束啊。
隔着老远的距离，任阳就看见了李商水，那人眼镜居然没有取掉，高大地瑟缩着站在餐厅门口，下巴藏在围巾里，看不清表情，双手插兜，背着书包，还是像个高中生。
任阳走过去，一把拽着他的胳膊：“阿水，你怎么站在外面，冷不冷啊，赶紧进去。”
“哦，我怕你一会儿找不到我。”李商水有些呆呆的。
怎么会找不到你，不管人有多多，我第一眼看见的永远是你。任阳笑笑，这种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亲口说出来呢？嘴上说：“你真傻。”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其实任阳根本不饿，一个下午都在咖啡店里喝东西，吃点心，况且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吃饭。两人点好餐，找个人少的角落坐下。李商水不说话，只是埋头吃饭，任阳也不急，慢吞吞地喝粥。
吃了一会儿，李商水才跟下定决心似的说：“任阳，你一会儿能跟我去见一个人么？”
任阳以眼神示意他见谁，李商水不好意思地低头，戳了戳碟子里的包子，说：“今天，涛哥给了我一封信，是个女生给我的，我们约好今晚七点见面。”
“……”任阳突然觉得委屈，凭什么他跟人约会让自己跟着掺和？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说：“你和别人约会，我跟着一起去，好像……不太合适吧？”
李商水连忙解释：“不是，我是去拒绝她，但我没这个经验，你跟我一起也能帮着我说话。”
任阳听了气得笑出声：“难道我经验就丰富么？”想了想，又说：“你能把信给我看看么？”
他有些难以理解李商水的脑回路。一般来说，李商水遇到这种事，肯定不会跟外人说，只会藏在心里，很有种独行侠的意思。不知道今天为什么突然找到自己。
李商水也觉得自己挺无理取闹，或许根本就不应该将任阳拉扯进来，虽说不是大事，却也关乎人家女生的面子，任阳的要求他不能答应。“对不起，这种事我不应该找你。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一时没想好，就想找你给我出出主意。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吧。她的信也属于隐私，我不能给你看。”
他低着头喝粥，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镜片，他不敢抬头看任阳。
任阳叹气，陡然觉得今天似乎万事不对，先是徐茹新找自己出谋划策，最后还被她套了心里话。回到宿舍又被高伟涛的一席话弄得心神不宁。现在面对正主，那人平时精明，此刻倒是比谁都糊涂，竟让自己无计可施。
“阿水，”他向前探出身子，摘下李商水的眼镜，后者终于肯抬头看他，“现在是六点半，你得提前十分钟到达你们约定的地点。我跟你一起去确实不合适，但我想说，你不喜欢别人，就直截了当地跟她说清楚，不要出于怜悯而有任何心软的表现，知道吗？”
任阳的声音很轻柔，李商水听了不知怎么地眼角有点红，他忙低下头，又伸手将眼镜戴上，沉默地点点头。
只听任阳又说：“还有阿水，我不希望你在这些事上跟我说对不起。你找的是我，而不是涛哥，或是小子，我很开心。我希望以后，你不管有什么事首先想到的都是我。”
李商水抬头，看住任阳，他此刻才明白过来，任阳对自己是何等重要。生命中的前十多年，他不曾有过一个交心的朋友，他将自己封闭起来，自己出不去，外人进不来。也说不清楚任阳使了什么法器，竟让自己的心门慢慢开了一条缝，外面的阳光陡然撒了进来，让他觉得有点温暖。然后，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然想渴求更多。
让任阳给自己出主意是真，第一个想到任阳才是最紧要的。
李商水喉头滚了滚，半晌才说：“好。”
任阳看着他笑。
后来任阳每次拿这件事寻李商水开心，李商水都会恼羞成怒，不让任阳进卧室睡觉。可是任阳却觉得，他的阿水，如果不经历这件事，恐怕还得好长时间才能意识到自己的心意，那两人之间，就会平白浪费许多不能两心相许的时光。
任阳还是去了商业街二楼的甜品店，只是没跟李商水一同进去，自己找了个离他们不远的位置坐着，也不点东西。店员看他一个人坐着发呆，以为他在情人节当天被拒，也就没上前询问他要什么，留他一人独处。
吴茜果然早早地等着了，虽然体态不属于纤细的那一挂，人倒是很可爱。见了李商水，很大方地让座，显得李商水多少有点局促。
吴茜开门见山：“谢谢你能来。”
李商水冲她笑了笑，拿着单子问她想吃什么。
“一杯奶茶就好，”吴茜并未拒绝，“我刚吃完饭。”
李商水并不想吃什么，而且这里的东西又贵，然而在女生面前不能这么抠门，最后跟吴茜一样要了杯奶茶。
点完单，尴尬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李商水话到嘴边总是说不出口，心里焦急万分，半天才说出一个字：“你……”恰在此时，吴茜也开了口，两个“你”字重合，像是二重奏。
吴茜笑笑：“你先说。”
李商水赧然：“还是女士优先吧。”
“那我就说了哦，”吴茜脸上挂着像是哭的笑，“其实要说的话都在信里了，只是不亲口听你说出拒绝我的话，我就不甘心。看得出来你不太喜欢跟人交往，除了任阳和高伟涛他们，你都没怎么理过班里的人。班里组织的活动你也不参加，去年元旦晚会你甚至来都没来。记得第一次关注你，是在一个周六的早上，我难得被左晓冉拉着去田径场跑步，左晓冉是谁你肯定也不知道。本来想上前跟你打招呼，你却看都没看我们一眼就径自走了。你就这样出现在我的视线里，然后再也没有走出去过。”
店员送上两杯奶茶，吴茜停了一瞬，双手捧着奶茶杯，像是在取暖。
“我试图了解过你的家庭，可能你不知道，我是班委的一员，想要查一查你的档案还是能办到的。”吴茜说着看向李商水，后者的脸色变得不大好，但她仍然坚持说下去：“后来我又上网查了查你们家所在的地区，说实话，资料很少。我想从那么不为人所知的地方走出来的人，或许对外面的世界就会怀有一种警戒。所以只要跟你相处久了，你一定会放下警戒。所以我试图靠近你，但每次你都直接忽略了我。不，应该不是忽略，而是你根本就没有看见。”
吴茜小心翼翼喝了口热奶茶，继续说：“后来啊，我自己分析我的心理，可能真的是好奇心居多吧。我找你来，除了让自己死心外，还想告诉你，其实这个世界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冷漠无情，只要你多将眼光放在外面的人身上，还有许多跟任阳、高伟涛他们类似的人会关心你。你不要活得那么累。”
李商水静静听着，被震惊地半晌无话。
“或许我有点自作多情，没准你很享受这种孤独感也不一定。”吴茜补充道：“我只是……只是站在一个陌生人的角度，讲出我对你的看法……嗯，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
吴茜再次看向李商水，见他愣愣的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笑了笑：“你这个样子，会让我以为你被我打动了。”
李商水这才缓慢地回过神来，艰难地开口：“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吴茜点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言简意赅又伤人至深。没有别的话了？”
“我会一直记得你的，不会再无视你。”李商水摇摇头，“我不值得你喜欢，你值得更好的人、更懂得你的人。”
吴茜还是笑：“嘛，被你拒绝后也没我想象中的难以承受。或许人的第一次暗恋通常都会以失败告终吧，就想初恋一样。李商水，希望你能快乐。”
李商水点头：“谢谢，同样祝福你。”
“哎，别搞得这么官方嘛。”吴茜搓了搓胳膊，觉得挺难为情，“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任阳是在等你么？你们俩的关系真好。”
“嗯，再见。”李商水也露出一个笑，有梨涡的笑。
吴茜摆摆手，走了。
李商水却还坐在原位不动，直到任阳过来敲了敲桌子，他才抬起头。
“怎么，后悔拒绝人家了？”任阳在他对面坐下来，漫不经心地问道。
李商水摇头，长出一口气：“没有，只是觉得自己果然挺招人嫌的。”
任阳看了他一眼，有些惊讶：“怎么会这样想？我觉得阿水挺可爱的啊。”
李商水还是摇头：“算了，生来就这样。我们走吧。”
任阳看住他，眼里有光，问：“阿水，你还要去图书馆么？”
李商水不解地看向他，那意思是不去图书馆那去哪儿。任阳扶额叹息，明白这是典型的李商水式不解风情。想了想，觉得图书馆也是个挺好的地方。于是起身，说：“那就去图书馆吧。”
外面还是挺冷的，任阳心想不知道那些情侣们在冬天都会去哪里约会。看了一眼身旁走神的人，心底又是一叹，要是跟这种人谈恋爱，怕是最省事儿不过了，可也是缺乏激情的吧？就算他答应人家女孩子，估计一般的女生也会受不了他这种不似宅男、更胜宅男的性格。想到这里，任阳偷偷乐了——也得亏是自己，要不然他这辈子要注孤生了。
到图书馆大厅，李商水习惯性地往自己平时去的阅览室走，这会儿任阳却拉住了他：“我们去后面。”
“后面”的意思是图书馆后面有一栋外观挺旧的四层楼房，据说是以前学校的旧图书馆，后来藏书渐多，能容纳学生的自习室越来越少，才在旧馆前重新建了一幢气势磅礴的新馆。旧馆里收藏的都是一些颇有时代感的旧书，跟新书的入库模式不同，所以旧馆就一直被校方保留着。也有老师学生日常值班，但去那儿的人却极少。今天是情人节，去新图书馆上自习的人本来就很少，旧馆更是无人光顾。
任阳之前无聊，曾去转过几次，觉得除了旧了点，环境却很幽静，比新馆更有图书馆的味道，一个人在泛着旧时岁月的书架前慢慢行走，有种时光暂停的错觉。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