趋光-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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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韭儿挺高音量,怕任宽听不到,他喜欢外面的空气,可是更喜欢和任宽独处。
摩托车从坎上往街道上挪到,速度很缓慢,任宽留出时间和韭儿说话,“行!家里,想吃什么?”
没见识的韭儿声音清亮地喊道:“包子。”
任宽乐了,“我看你就像包子,大半夜的还得折腾我给你和面。”
以为做包子太麻烦,任宽不乐意,韭儿正想改口,又听到任宽粗狂的声音,“包子就包子吧,你也说不出别的东西来了。”
摩托车刚好停在路边,跃跃欲试,任宽拧着把手,发动机的声音震耳欲聋,加大音量说道:“教你的,怕就抱紧点,忘了吗?”
韭儿当然没忘记,身子往前一倾,稳稳当当的搂住任宽的腰身,头顶大脑袋在任宽背上蹭蹭。
“抱好了?”任宽刚问完,韭儿还没来得及回答,摩托车呼啸一声,韭儿只觉得耳边疯狂瑟瑟作响,热流透过头盔掀开的挡风镜在往里钻。
气流像是只无形的大手,擎住韭儿的嗓子,让他无法出声,他手臂收紧,整个人怼到任宽的背上,紊乱不齐的心律,快和周遭的一切融为一体。
不止是风声,就连擦肩而过的车辆速度都极快,这一刻,韭儿不但失去了视觉,就连听觉都削弱了不少,完全依附于任宽,除了无条件信任任宽,他别无选择。
大桥横跨长江,迎面而来的江风夹杂着湿意,把方才那股黏糊糊的感觉冲散,韭儿偷偷抬起脑袋,瞪大眼睛去感觉速度带来的快意。
其实也不是完全听不到别的声音,发动机确实挺吵的,但吵不过韭儿的心跳声。
直到摩托车声音戛然而止,自己在任宽的后背上贴得更狠,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摩托车停下来了。
从街上一口气开到江对面,任宽得确认一下韭儿魂还在,他耸了耸后背,“韭儿?”
耳朵里像是隔了层纱,韭儿听着朦朦胧胧的,不太真切,“宽哥…”
“吓傻啦?”还活着就行,任宽没有下车,静静等待韭儿三魂七魄归位,“歇会儿咱们就回去,不然做包子太晚了。”
任宽从裤兜里摸出烟盒,点烟后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玄白的雾气在黑夜里不太显眼,很快消散在风里。
醒神的韭儿扯了扯任宽的衣服,“宽哥,我能摘下来吗?”
“摘呗。”任宽一回头,帮韭儿摘下头盔,“不怕啦?”
怕还是有一点点怕,韭儿顾左右而言他,“箍得慌…”腮帮子都被勒痛了。
任宽笑笑,唇间星火聚成一点,“你以后经常坐的话,我就得给你买个新的头盔。”一说起头盔,任宽打开了话匣子,“我看人家骑电瓶车的,头上还顶个小风车,你见过吗?给你买那种吧。”
话说得急,任宽没过脑子,说完便后悔了,韭儿怎么会见过,他连忙道:“没见过也没事,买来了你就知道了,上面还画小人…哎…”
越说越觉着嘴欠,说这么多不过是勾起韭儿的幻想,专挑人痛楚。
那声叹息韭儿没放在心上,揉了揉脸颊,“我以后还能坐啊?”
任宽松了口气,韭儿不光嘴甜,还善解人意,不矫情够大方,“为什么不能坐啊,你们按摩店没放假的时间吗?一周总得有一天吧?”
“有的。”但是对于先前的韭儿来说,有无毫无区别。
“那就行了,等你放假,就带你出来。”香烟殆尽,任宽扔了烟头,语气调侃道,“我从深圳回来才买的这台摩托车,还没人做过后面呢,你是头一个。”
韭儿一听,别提有多沾沾自喜,刚还僵硬的小脸都堆满了笑容。
任宽一扭头便瞧见了,真藏不住表情啊。
两人本各怀心事,乐够了得韭儿忽然扬起小脸说道:“那你以后还会带别人啊…”
哟,这顺嘴的一句话,怎么还醋上了,任宽嗤嗤一笑,捏着韭儿的脸颊肉,“那不带了吧,头盔都是给你买的,别人也戴不了。”
第8章
江上的风实在大,韭儿戴过头盔后,发型被压塌,在凛冽的江风中,刘海四散开来,脸上表情淡然,不傻笑的话,这样看来实在是个清秀美少年。
“回去了。”任宽收回目光,伸手想帮韭儿把头盔戴上。
韭儿一听到任宽说话,嘴角微微扯开一个弧度,“好…”
头盔的靠近,有种牢笼从天而降的逼仄感,他嘀咕道:“能不能不戴呀?”
“能呀。”任宽手停在半空,没有往下套,但他特别爱逗韭儿,管不住嘴的那种,“不戴就罚两百块啊。”
“啊?”韭儿头次听说还要罚钱的。
韭儿表情丰富,一惊一乍的特别生动,任宽忍住笑意,“啊什么啊,不戴头盔交警逮到一次就两百罚款。”
都不敢再多问,韭儿伸手试图去摸头盔,“那我还是戴上吧。”两百简直是天文数字啊,他一个月工资才四百,身上统共才十多块,都不够赔给任宽的。
任宽手上一躲,“逗你的,咱们这儿不查头盔,不想戴就不戴吧。”他将头盔搁到仪表盘上,“不怕啦?”
一会儿真一会儿假的,韭儿真分不清任宽哪句话是逗他玩,哪句话是认真的,可他的羞赧远超过了恼怒。
任宽和他说话时,永远带着说不清的笑意,叫韭儿如沐春风。
“不怕。”韭儿只觉得摩托车重心朝前移动,他也跟着朝前一挪。
又听到任宽说道:“抱紧点,走啦。”紧接着背上暖烘烘、软绵绵的,没了头盔的隔阂,韭儿那张软绵的小脸贴在他的背上。
回去的路上,背上的人有点不太安分,脸蛋左蹭蹭右蹭蹭,蹭得任宽后背都起了鸡皮疙瘩,心里也奇痒难耐。
韭儿不就好奇嘛,第一次坐摩托车,脸上吹得干涩便想躲,来回在任宽后背上翻腾。
直到摩托车缓缓驶入小区的地下停车场,稳稳当当的停下来,任宽才别过手去摸后背的脑袋,“你翻着玩呢?”
背上也痒飕飕的,任宽旋即抓了把背,他挺怕痒的,说出来都怕别人笑话,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全身上下都是痒痒肉。
韭儿憨笑,手覆到任宽刚刚抚摸过的额头,“吹得我眼睛难受。”
盲人的习惯,看不到东西,所以连眨眼防备都会比正常人迟钝,韭儿话音刚落,眼角的眼泪簌簌往下落。
任宽眉头紧蹙,赶紧跨下车捧住韭儿的脑袋,“刚刚怎么不说?”
“戴着头盔不难受的。”早知道就继续戴着,韭儿格外害怕给任宽添麻烦,眼看就要到人家里,可别出什么岔子。
蒙尘般的眼睛,眼珠子盯着一个点儿都不知道动的,眼皮也不见多眨几下,任宽朝韭儿双眼轻轻吹气,微微叹气道:“眼睛不累啊?”
“有点。”说罢,韭儿便想用手背去蹭。
却被任宽一把抓住,“别揉,下次坐摩托车还是把头盔给你戴上吧,省的你傻乎乎的,眨眼都舍不得。”
任宽又将头盔和导盲杖塞到韭儿怀里,“都拿好啊,这里不让你自己走了,我们早点回去。”
原本在车上坐得好好的,韭儿脚下一空,他惊叫一声,“呀!”任宽已经将他抱在了怀里,他揪住任宽胸口的衣裳,“宽哥…”
“头盔拿好啊,贵得要命,要你好几个月工资呢。”要韭儿好几个月工资不假,但任宽也只是想吓唬吓唬韭儿,让他别老惦记着自己走路。
韭儿一听,当怀里碰个价值连城的宝贝,都不敢再挣扎,紧紧护住头盔,暗忖道,这么贵啊,那他刚刚还戴过。
从停车场到电梯也就几步路的功夫,由暗处到明处,光线骤然增强,在安静的环境内,韭儿对周遭的感知不强,特别是在任宽的怀里,那份小心谨慎,全花在听任宽的心跳声上。
电梯带来的失重感只是在瞬间,韭儿拽紧了任宽的衣裳,快要在任宽怀里蜷缩成一团,伴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在开门的时候,任宽将人放下,心中暗忖道,家里好像没怎么收拾,幸好韭儿也看不见,下次来之前,自己表面功夫得做好啊。
韭儿压根儿不知道,任宽心里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连下次过夜的事情,都琢磨得清清楚楚。
到了新的环境,韭儿显得有些局促,他僵在门口不敢动弹,他不知道该怎么下脚,会不会踩脏任宽家的地板,他不知道家里的陈设是怎样的,会不会磕磕碰碰到贵重的东西。
任宽鞋一蹬,一路小跑着去收拾地上的衣服,又将沙发上的靠枕摆放到位,垃圾桶也踢到一边,自己看着稍微顺眼了点,又打开了冷气,这才回头招呼韭儿,正好看到韭儿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
嗨,这不是顾此失彼,因小失大吗?叫花子赶路,瞎忙。他连忙蹭到韭儿身边,“别站着了,换双鞋先。”
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韭儿也不知道任宽刚刚干嘛去了,他不敢开口问,总怕给任宽添麻烦,听见任宽说换鞋,他缓缓蹲下身去,还没摸到鞋带,又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了起来。
任宽举着韭儿往旁边的鞋柜上一放,“坐着,我来。”他看着心急,又怕伤害到韭儿的自尊心,解释道,“我家你第一次来,哪都不熟悉,有事你叫我,等你以后熟了,我就不管了你,你自己想怎着都行。”
韭儿不安分的动了动脚踝,双脚在半空摇晃,心尖上像是被软乎乎的东西捂得严严实实,全新的环境让他惶恐不安,但好在有任宽在身旁。
换好了鞋,任宽又牵着韭儿在沙发上坐下,倒了水递到韭儿手里,任宽边往厨房走,边说道,“你坐会儿,我去发面。”
这一来一回的,韭儿早就把吃包子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经任宽一提醒,他的肚子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
任宽听得清清楚楚,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揶揄道:“马上啊,别急。”
羞耻过了头的韭儿抠着衣角,太丢脸啦,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肚子呢?在别人面前也就算了,他也不太在乎,可在任宽面前不一样啊,怎么个不一样法,大概老是想要表现自己,把最好的一面的给任宽看看。
做包子麻就麻烦在发面,哪有现成的面团啊,光是醒面都得两个多小时呢,任宽将面团放到碗里封好,然后出了厨房。
“还得再等会儿。”任宽纳了闷了,他进去的时候韭儿是什么样子,出来还是什么样子,这小东西不是多动症坐不住吗?这会儿能耐住性子了?
做包子果然很麻烦啊,韭儿暗暗后悔,可任宽都忙活一阵了,他不敢开口叫任宽别做了,好像无论怎样,都是他在麻烦人。
不知道韭儿一个劲儿的妄自菲薄,任宽从卧室收拾出两套睡衣,又出来捞人,“先洗澡吧。”别的韭儿也做不了,连电视都只能听听声音,任宽突然觉得,盲人的世界得多无趣多单薄啊。
不管车上的风是吹得多么的敞快,这一到夏天,身上都黏糊糊的,不洗澡晚上能睡?
任宽嫌韭儿墨迹,单手抱着人就进了浴室,“哪你都分不清,我陪着你吧,你别待会在浴室里摔跟头。”
像是摆弄一只洋娃娃,不光长得像,连性格都极像,顺服的不像样子,任由任宽胡作非为。
浴室按得有浴缸,韭儿就这么被抱进了浴缸里,任宽还嘱咐道:“水就这么深,别呛到了啊。”
韭儿不光是怕车,还怕水,听任宽一说,双腿曲起,双手紧抱着膝盖,像是生怕在浴缸里溺水。
光顾着逗人的任宽有些想笑,“就这么深,淹不到你。”随后又拖着板凳坐在一旁。。
任宽大手一伸,拉住韭儿的胳膊,晕头转向的人直接撞向他胸膛的瞬间,任宽一怔,这小东西太瘦了,放到水里后,水都不见漫出来的。
他没觉得别扭,说白了还是没拿韭儿当男人看,在他心里韭儿就是一小孩,只知道饿和吃,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还真没有。
再看看韭儿这风一吹就能倒的身材,任宽都觉得心疼,心说这小东西哪哪都这么瘦小。他自个儿从小就结实,高中那会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该发育的地方都蹭蹭地发育。
哪像韭儿这样啊,还跟小白菜似的。
韭儿惴惴不安地仰着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任宽开口,“给你洗头,别动啊。”
任宽的话对于韭儿来说是有魔力的,他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愣住不敢动弹,他不是没跟别人洗过澡,可那都是眼盲的同事,再说了…任宽,任宽在他这儿就是不一样的。
见韭儿还睁着珍珠似得眼睛,任宽提醒道:“闭眼,洗发水流到眼睛里去了。”任宽越发觉得韭儿的眼睛精贵,明明都是件失去作用的东西,他却格外的小心。
捏着韭儿的手,挤了些沐浴露在他手心,任宽说道:“你自己搓澡啊。”
说罢,大手揉搓在韭儿的发间,任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