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爱无极-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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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在这一刻,他蓦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是被父亲软禁太久了,直到超出了心理所能承受的底线。
“于洛,这下你明白了吧?无极根本不可靠,当初的结盟只是权宜之策,事实上他们人人都是致命的利刃,等待着恰当时机收割我们的一切。”
像是来自地狱般嘶哑的声音,没想到听了二十余年,此刻却分外刺耳,于洛低头,默然闭上眼睛。
“父亲,平心而论,您又何尝对无极以诚相待?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在指责我?”于靖冷笑,“因为婷惜的事情,你对我怨气很重啊。”
于洛沉默不言。
魏婷惜被流放的事,的确令他长久无法释怀,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日魏婷惜从铁门外被带走时,望向自己的坚决眼神。
“少主,如果可能的话,请善待宸星。”
一个女人尚且拥有如此勇气,而他,却无力为所爱之人分担痛苦和磨难,他究竟还有什么资格站在尹宸星的身边?
这个念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于洛,看着我的眼睛。”于靖沉下脸色道,“在如今形势中,若要求得生存,就要找准队伍,我们是时候考虑一下暗社的出路了。”
纵使无法问鼎黑道,至少不能让自己垮掉。
“那么……依父亲的意思呢?”话尾是一声极轻的叹息。
“呵,与其等着白道势力来冲击平衡,倒不如我们亲自打破。”于靖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不像是对儿子说话,倒像是在对属下传达命令,“为今之计,我们需要首先除掉无极。”
“为什么,不是烈焰,而一定是无极?”
于靖回答得理所当然:“烈焰现在的实力远远超过无极,虽说两家表面上还保持着力量均衡的假象,但明眼人都看得出,烈焰早已胜券在握,吞并无极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说……父亲又要撕毁结盟协议了么?”
“我到底要怎么和你说才能改变你那固执到死的想法呢?坐到我们今天的位置,哪里还有什么真正的盟友?”于靖忍了又忍才克制住,没有给自己这个所谓不成器的儿子一巴掌,“威胁到我们安全的,就是敌人,何况是无极先行毁约,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于洛自嘲地摇摇头,眸中满是失望:“那烈焰呢?烈焰真的就可靠么?周少庭是什么人,父亲会不清楚?想想看,这么多年,我们现在甚至连烈焰真正的主人都没见过,可见他们隐藏之深。”
“那就不是我们要考虑的问题了,目前我们只需要按照他们所说的去做,明哲保身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我懂,可我也同样知道,唇亡齿寒。”
暗社协助烈焰灭掉无极,和帮助无极打击烈焰,其实没有什么根本区别,无论再怎么权衡,也改变不了暗社作为一件工具的事实 —— 三足鼎立,说得多么好听,他自己也曾一度以为暗社的势力正在慢慢壮大,而现在才清楚,这个想法是多么天真。
无极历史悠久,积蕴深厚;烈焰领导有方,背景强大。和这二者比起来,暗社当真没有一点优势。
只能被利用,当完全没有了利用价值,便可抛弃。
当局者迷,又或许自己的父亲不是不明白这些,只是不愿意承认,他太要强,要强到偏执疯狂。
“父亲,烈焰的最终目标是要统一黑道,他们是容不下暗社存在的。”
“我已经和周少庭讲好了条件,这里的势力范围我全部拱手相让,他会给暗社足够的转移资金,我们大可以去另一片地方东山再起。”于靖冷冷道,“可和无极合作就不同了,楚穆那个老狐狸不会给我一分钱,说不定还会要我的命。”
于洛苦笑:“也就是说,父亲已经做好了被烈焰完全收编,或是再次做十余年附属品的准备了么?”
这话着实戳中了于靖的痛处,他沉默良久,重重哼了一声:“我只能做到这里,暗社的未来,还要依靠你。”
“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父亲。”
“身为暗社少主,你居然允许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于洛一言不发地把脸埋进双膝之中,深深叹息。
自己父亲努力了这许多年,最后也不还是落得这么个结果。早该想明白了,无论选择依靠谁,无极还是烈焰,暗社最终都会是牺牲品,也只能是牺牲品。
于靖一瞬不瞬注视着自己的儿子,此时此刻他没有愧疚也没有歉意,只是觉得愤怒。他从未想过是谁造就了今时今日,他也从不认为自己有哪一点犯了错误。
时运不济,是的,仅仅是造化弄人。
“于洛,不管你怎么想,这个决定,我是不会改变的。”
“……好。”
“你说什么?”
“我说,好啊。”于洛没有抬头,只是一字一句认真地回答着,“我全听父亲的。”
还有别的出路吗?对父亲不得不尽的孝道,对暗社不得不尽的忠诚,他始终只有这一条轨迹可行。要他反叛,要他背弃,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粉身碎骨,不得初心,是他的宿命。
于靖见他应允,脸色稍有缓和:“也就是说,你答应了?”
“嗯。”
“和无极对抗,不留余地?”
“嗯。”
“包括我将来让你亲手杀掉尹宸星,你也愿意?”
于洛心底蓦然狠狠抽痛了一下,疼得几欲窒息,他下意识捂住胸口,低低地应着:“……是。”
于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他如此反应便意味着妥协,当即满意地点点头。
“你若早些想通,也不至于被禁闭这么久。”
“现在答应也还不算晚。”
“好,收拾收拾,准备出去吧,这一两天我会和你讲具体行动计划。”
“是,父亲。”……
铁门关闭的沉重声音再度响起,于洛环视一圈昏暗寂冷的暗室,手指在心口处缓缓攥紧。
方才于靖的问话还萦绕在耳畔,挥之不去。
包括我将来让你亲手杀掉尹宸星,你也愿意?
亲手杀掉自己最爱的人,一声回应,刻骨剜心。
终会有那么一天的,是的,终会有那么一天。
躲不掉,逃不开,却又放不下。
宸星,你是否也做好了同样的准备?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擦亮锋利的刀刃,等待用鲜血洗净你我所有相爱的过往。
我不愿相信,也不愿接受那样的结局,然而,只能如此。
当理智和冷漠成为了我们感情中无论如何都难以分割的一部分,最终剩下的,就只有无边无际的残忍。
第13章 第 13 章
周少庭再没见祁白笑过,哪怕是伪装出来的敷衍笑容,都再也没有过。
曾经的小太阳,终于彻底敛去所有的光芒和温度,变成了冰冷的行星。
他站在不远处,静静注视着在训练室独自对着沙包疯狂击打的祁白,只觉心里一阵一阵发疼。
还爱么?当然。整整十三年,自懵懂青涩到如今的成熟冷漠,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不爱了。
可分明就是他自己亲手抹去了全部温暖,把从前那些无微不至的守护统统化作了占有和毁灭,又怎能怨得了别人?
后悔么?哪里还有后悔的余地。
小白,等我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便用余下的后半生来补偿你好不好?你要知道,时间本就拥有着淡去一切的力量。
只要我们仍旧愿意等待。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回过头去,见手下正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
“怎么了?”
“回少主,顾尘小姐的父亲顾威……在替天今日与无极组织的对抗中,阵亡了……”
周少庭一怔,下意识问道:“顾尘呢,知道这件事了么?”
“已经知道了,葬礼在明日下午举行,顾尘小姐说,希望白先生届时能到场,她有话说。”
“嗯,我明白,下去吧。”
“是。”……
周少庭转过身,神色复杂地再度望向祁白,眸色深深,幽沉如海。
黑白双方的较量已经正式开始了,而这场博弈,将意味着生死存亡。
替天把矛头最先指向了无极,这其中的关节,没有谁比他更清楚。
最终的赢家只能是烈焰,结局是注定的,容不得人不承认。
或许……可以再残忍一点,说不准向前逼近一步,就意味着海阔天空。
他始终这样认为着。
葬礼如期举行。
棺盖被重重合上,将顾威苍白如纸的面容永远隔绝在内,其实有的时候,死亡触手可及。
顾琦和顾尘抚着棺木泣不成声。
祁白一袭素黑正装站在不远处,愣愣望着顾威的黑白遗像,无声地流泪。无论怎样,这里躺着的是他十多年来最为敬重的养父,哪怕后者因为种种原因利用自己甚至是放弃自己,但曾经的养育之恩,他从不敢忘。
就这样,阴阳相隔,连句道别都来不及说。
顾尘一回头便看见了他,她顿了顿,终于还是擦干眼泪,起身走过来。
“祁白,不管怎么说,感谢你今天能来。”
“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父亲。”
顾尘禁不住再次红了眼眶,然而她最终还是像往常那般倔强而高傲地扬起头,道:“我有话和你说。”
“嗯。”
“我觉得,你有权利知晓父亲的死因。”
祁白神色微滞:“不是因为替天的行动么?”
“是替天的行动没错,但此次行动针对的对象,是无极。”讲到这里,顾尘声音渐冷,“当时我和父亲不在一个攻击范围,等我赶去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心底蓦然像是被一双大手紧紧攫住,直让他忐忑到透不过气,祁白怔了很久,有些难以置信地小小声问道:“……是无极?”他每日待在周少庭身边,几乎处于被封锁消息的状态,根本不知道替天的行动计划,现在乍一听到事实,顿时意识到了顾尘接下来要说的内容。
只是,不敢细想。
丧父之痛还停留在眉梢眼角,顾尘勉强微笑,说出的话却字字句句残忍无比。
“你一定想不到的,祁白,杀父亲的人,是楚霁。”
楚霁,那个刻入灵魂的名字。
自己是真的没有听错。
祁白脚下一软几乎摔倒,他死死攥着旁边的台案稳住身体,睁大眼睛看向顾尘。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双方火拼,枪械不长眼睛,又有什么不可能?”顾尘见他这个样子,一时只觉怒火上涌,好容易才克制住没有吼出声来,“我手下亲眼看见的,楚霁带人前来,和父亲率领的分队相遇,他身边那个枪法极准的林时伊打中了父亲的胸口,然后他又补了一枪,速度之快,让我们连救援的机会都没有!”
是的,就是这样。
楚霁是无极少主,他带头除掉替天成员,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立场不同,做出的选择自然不同,站在各自的角度来看,得到的将是迥异的答案。
然而……他杀的是顾威,是自己的养父。
即使一切都可以解释,这一次,又怎能轻言原谅?
不能原谅对方,也更加不能原谅自己。
“祁白,我希望你能认清现状,也希望你能记住自己该去做什么。”
祁白自嘲地轻笑出声,他没再开口,转身沉默地朝门外走去。
大厅的哀乐还在不断播放着,人来人往,满眼肃穆黑色。
阿霁,你看,我们终于是完全没了退路。
我是否应该感谢命运,替我们斩断了最后一丝祈望?至此,让灵魂流浪,执着灭亡。
是非对错从来没有明显界限,有的时候,只在一念之间。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我不惧死亡,却只是遗憾,今后大概再也无法触碰到你。
是夜。
周少庭走进房间,见祁白正背对着自己面向窗外,身影寂寥,莫名便生出了几分孤独萧瑟之意。
“小白。”
祁白顿了一顿,安静转身注视着他,眸色平淡如水。
“周少主,这么清闲啊,居然想到来找我。”
“何必这么冷嘲热讽,我最近明明每天都会来,不是么?”
“是啊,最近的确来得频繁,看来周少主也对那日水牢之行记忆深刻呢。”祁白笑得漫不经心,“恕我直言,你是不是没玩够啊,还在打算着再带我去一趟?然后再□□我一次?”
再□□我一次。
在齐腰深的冰水中,在我兄弟的面前,将我所有的固执和尊严像那件衬衫一样狠狠扯烂撕毁,然后等着我在你身下求饶,等着我痛哭流涕把自己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可是周少庭,那是不可能的,我纵然是死,也断然不会向你屈服示弱,你以为我会撕心裂肺般地在意,而事实上,现在早已经没有了值得我在意的东西。
那些毫不避及的字眼,总是难免分外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