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长歌-第2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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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声战号响起,霍恩看见无数杆挂着旗帜的长枪出现在视野中,队伍立时应声行动,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原野上,联盟军有如一支巍峨的钢铁堡垒,向卡尔塔缓缓移动。
这次作战计划由父亲亲自拟定,并没有像圣德城一役那样兵分三路。前锋由詹姆公爵指挥,打头的自然竖起了亚述镰纹旗,其中弓手排成十列,分立道路东西,成方阵队形的盾牌兵站在弓箭手中间,隐藏在后方的则是攻城车战队。右翼全为骑兵,共约两万人,装甲厚重,过三分之二的骑士齐聚于此,有如一只巨大钢拳。该军由凯恩·艾琳指挥。霍恩看到他的掌旗官展开旗帜,火焰纹章立刻显露。左翼则为卡米尔与达克公爵的长枪兵和步兵方阵,人数与骑兵相近,在第一轮弓箭射击后,当攻城车冲向城门,他们将承担起保护攻城战队的重任。
父亲坐镇中军,其军队为一半骑兵一半步兵,人数多达三万,大帐落于一片较高的丘陵之上,身处之地可将战况尽收眼底,视情形将部队投入最需要的地方。
霍恩在更后面,与米拉·凯尔琳在一起。即便远处观之,父亲也依旧辉煌耀眼。今日,他一扫往日的朴素打扮,换上了一件由难以计数的金缕丝线织成的厚重披风,重到连冲锋都鲜少飘起,一旦上马则几乎将坐骑后腿安全遮住。普通的披风钩扣无法承受如此重量,取而代之的是一对趴在肩头,相互对应的小母狼,仿佛随时准备一跃而出。她们的配偶是一只鬃毛壮伟的狼王,昂立在父亲的巨盔顶,一爪探空,张口怒吼。三头狼都是纯金打造,镶了红宝石眼睛。他的盔甲则是厚重的纯银铠,护膝和铁手套均有繁复的黄金涡形装饰。
他明白,这一战对父亲何其重要,破城之时,肯尼·道尔顿定会立于雄壮的战马上,用他这一生最撕心的声音告诉整个卡尔塔:你们的狼王,回来了!
神游之时,霍恩已可听见敌军的隆隆战鼓。他知道,这一次强攻又会失去大半弟兄的性命,或许还包括。。。。。。
“艾伦,你不去前线观战吗?”
他回过头,看见米拉正用那双迷人的蓝眼看着他。“怎么,对这一战如此信心十足,还没开打,你就已经预料到我们会赢了?”米拉走近来笑道。
“你觉得,我们有几成胜算?”霍恩将问题抛了回去。
“几成胜算?”米拉摇摇头,“我们需要预估的是会死多少人,损失多少匹战马,烧毁多少辆攻城车,花多长时间,至于失败。。。。。。我们只会赢,不会败。”
“谁给你的自信?就因为你是个巫师?”艾伦将头扭回去,看向远方的战场。“想必你应该听说了,对面的指挥官也是个巫师,况且。。。。。。肯尼说,你没法用巫术残害生灵,这样做的结果,你比我更清楚,是吧?”
“所以啊,我只能跟你待在一起。”米拉走到与霍恩并肩的地方,眺望远方。
第三声军号响起,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悠长而沉闷,有如这山丘上自北城吹来的冷风,令人心跳加。敌军的战鼓立时回应,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骄傲而洪亮,只是霍恩的心中却觉得比较小声,且有些不安。
当号声渐渐平息,呐喊与嘶吼无缝衔接。无数火把照亮黑夜,詹姆公爵的前锋弓箭手向坚固的卡尔塔北城墙洒下阵阵箭雨,敌军快步跑开,边跑边吼。联盟军的弓箭如冰雹一般朝他们身上招呼,千支,万支,刹那间数不胜数,有如天空骤将的锋利铁雨。不少人中箭倒地,呐喊转为哀嚎。与此同时,第二轮攻击已从空中落下,弓箭手们已将第三支箭搭上弓弦。
战号再次响起,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攻城车战队开始了冲锋,数百辆巨大的攻城柱如利箭般冲向北城墙,人群中仿佛能听见老詹姆的厉声嘶吼,和尖锐如利剑般的命令,几千个人的声音随即回应,大地仿佛都因马蹄与车轮的碾动在震颤。
“瞧见没,这才刚刚开始,敌人就已经抱头鼠窜了。”米拉扭过头,“和平军的名声言过其实了,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十八年的和平,造就了他们今日的败局。”
“你也说了,这才刚刚开始,赖安可你没想的那么。。。。。。”反驳止步唇边,有如一团浓痰卡在喉咙。霍恩深吸一口气,看着笼罩大地的阴影,他调匀呼吸,缓缓抬头望向天空。
“那。。。。。。是什么?”米拉仰着头,下意识抓住身旁骑士的臂甲。黑暗中,她瞥见一团黑影正从天空降落,且越来越大,而后突然消失,飞向远方的战场。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霍恩看着那黑暗中的灰影,轻声说。(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026章 恶龙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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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阴影掠过大地,骚动和叫喊仿佛瞬间停住了。数十万个声音归于沉寂,每双眼睛都望向天空。
暖风拂过霍恩的脸庞,透过怦怦心跳,他听见翅膀挥动,撕裂空气,接着,一声足以撕裂耳膜的嘶鸣响彻卡尔塔,甚至整个第一大陆。
米拉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巨大的黑影,它越飞越低,几乎快要贴近大地。她松开手,转身看向身旁的骑士。“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你早就知道有人复活了龙?”她回望了一眼那巨大的黑影,“肯尼。。。。。。肯尼他是不是也知道?你们北城人都知道?”
詹姆骑在一匹黑色的战马上,巨大的阴影飞过头顶时,他感觉自己变得无比渺小,同时嗅到硫磺与火焰,以及死亡的味道。“撤。。。。。。撤兵!!”他扬剑后指,身后的战鼓兵却楞在原地,鼓锤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是,但它应该在布莱克,而不是出现在这里。”霍恩承认。但他已经猜到这一战龙会参与,否则父亲不会第二次兵败卡尔塔,还送掉了所有人的小命。可他没法改变什么,历史的车轮准确无误的碾过每一道车辙,绝不容半点偏差。即使他奉劝父亲退兵,但一切终究会重演,这只是问题。十七年来,他无数次想过要如何改变历史,但无论怎么努力,都只是徒劳。
那头龙在数十万双眼中,越飞越低。它掠过沙地上空时扇了下翅膀,好似一声霹雳。有两名骑士抬头去望,喘息在冷气中蒸腾。。。。。。随后黑红夹杂的火焰吞没了他们。即便远在战场数里之外,霍恩仍能感到熊熊热浪,而那两个骑士几乎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成了一堆灰烬,然后被风吹散,连同他们胯下的战马一起。
它飞过近十万联盟军,落在北城城墙上,彷如一尊巨大的雕像。所有人都在默默注视着它,一身黑鳞,两只琥珀色的大眼,犄角和背脊棘片都是血红色,展翼足有二十尺,色如黑玉。
远在中军大帐中的肯尼同样目睹了这一幕。他看着那头龙,心脏噗通乱跳,可竟觉得那畜生有些熟悉,这种感觉一再随着对视加剧。他感觉那头龙也在看着他,那双大眼中印出整个战场,和魂牵梦绕了十七年的卡尔塔。
咚咚——咚咚——咚咚——,战鼓猛然敲响,一短一长的节奏意味着退兵。纵观整个战场,联盟军中多数人从恐惧中惊醒,在发现这一切不是梦后,他们开始小心翼翼的调转马头,扔下攻城战车,丢下沉重的盾牌,慢慢撤向后方,生怕惊醒了那头俯视着他们的巨龙。
“不,不,不能退,不能退兵!”肯尼喃喃着走向前方,却被亲兵艾登拦住了去路。“谁敲的鼓?!谁下的令?!告诉传令兵,不准退兵!给我攻城!!!”
“领,领主。。。。。。您说什么?”艾登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不准退兵!!继续攻城!!”肯尼愤怒地咆哮道。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进攻的号角再次响起,伴随而至的还有巨龙的第二声嘶鸣。
从中军更远的后方阵营,霍恩看见多数联盟军还是撤向后方,混乱与进军的号角夹杂在一起,与目标背道而驰的骑兵,惊慌奔跑的步兵,扔掉长弓的弓手,人群中不断有人摔倒,被马蹄践踏,也有人被敌军的箭矢贯穿脑袋。。。。。。但下一秒,战场的瞬息万变令他目瞪口呆——那头巨龙展翅高飞,调转方向,仰头发出第三声嘶鸣,黑红相杂的龙焰从巨口喷涌而出,只在一个心跳间,就将整个卡尔塔北城墙变成了一片火海。
“那头龙。。。。。。疯。。。。。疯了?”米拉看着远处的火光喃喃道。从这里望去,卡尔塔的北城墙彷如一条半指高的细线,而今却突然燃起大火,那头龙还在不断吐着龙焰,即使遥隔甚远,她依旧能感受到敌军的惊恐、茫然、胆怯。
霍恩没有接话。他皱紧眉头,凝视着远方的火海,心中的疑惑不断加剧,全然不知那头龙为何会突然的临阵倒戈,将矛头对准复活它的人。
迈克右臂中箭,回来时已是满身鲜血。他在肯尼身边下马,背脊上的安哥拉图腾被火光印的一片鲜红,与满身的汗水一起,显得更加刺眼骇人。“前锋军损失惨重,詹姆公爵下落不明,那头龙——”
“它在帮我们!”肯尼打断他,“攻城!继续攻城!!不准撤兵!!”
迈克伸手抓住老友的臂甲。“肯尼,别天真了!它根本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友军,这比什么都恐怖!那畜生现在成了我们共同的敌人,整个人类共同的敌人!”
“放开我!”肯尼挣脱那双鲜血淋漓的手,“杀了它!给我杀了那头。。。。。”突然,一阵巨大的风压将他拍到地上。再抬起头时,映入眼帘的是两只闪着琥珀色暗光的瞳仁,直径足有他的半个身长。
周围是死一般的沉静,他们的对视足足持续了近十秒钟。肯尼刚毅的脸颊上突然闪过古怪的神色——混合恐惧、贪欲和欣喜若狂——他舔了舔嘴唇,而后猛地拔出乌钢剑,跳上巨龙的背脊,把利刃刺入那鳞片覆盖的、长长的龙颈后端。
巨龙仰头嘶鸣。
肯尼用全身压住乌钢剑,剑体刺得更深了些。巨龙躬起身子,痛苦地嘶吼,尾巴四下抽打,头伸向长颈后端,黑色的翅膀完全展开。
肯尼一个失足,滑下正在颤动的背脊,接着从山丘滚落。半晌之后,他扎挣着想起来,却被龙牙狠狠咬住前臂。
“不!”人们只来得及喊出一个词,那头恶龙已经下了嘴,像甩老鼠一样将肯尼甩飞出去。
“近卫军听令!杀了那头畜生!”艾登的怒吼声与离弦的黑羽箭一同,径直窜向恶龙的瞳仁。
只见它仰天长哮,龙焰不断从巨口中喷出,中军驻地顿时沦为一片火海,照亮被惨叫充斥的黑夜,无数人开始在地上打滚,上千匹马踢腿嘶鸣,刚刚逃回的骑士与士兵加入这场凄惨的盛宴。嘶吼、惨叫、哀嚎、绝望,与刺鼻的硫磺和炽热的火焰一同,让中军驻地变得无比凄凌。
“所有人听令!”霍恩的声音如长鞭破空,“吹响军号!擂起战鼓!继续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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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 天灾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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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息着,桑尼又迈出一步。天籁小』说。2我不能再走了,这是最后一步,绝对不能再走了,走不动了。但他的脚却再次移动。一脚,又一脚;一步,又一步。他心想:这不是我的脚,它们早已是别人的了,别人在走路,不可能是我,怎么会没有知觉,没有痛觉,什么都感觉不到呢?
他低头就能看到那双笨拙而不成形的东西,跌跌撞撞地跨过积雪,依稀记得靴子是鹿皮的,土黄色的,但冰雪在周围冻结,使它们成了不规则形的雪球,腿则好似两根冰棍。我真的冻成冰棍了,霍恩,这下所有的一切都成真了,像做梦一样。
不,这不是梦。大雪一直没有停歇,厚实的积雪早已漫过膝盖,坚硬的冰壳如白色的护膝甲盖在小腿上,使他的脚步拖沓踉跄,步步艰难。背上沉重的包裹让他看起来活像个驼背怪兽,蹒跚在一片苍茫的皑皑大雪中。我累了,太累了,我不能再走了,纳穆神慈悲,带我走吧,我真的不能再走了,真的不能了。
每走几步,他都得伸手提下腰带。其实早在一天前,剑就丢了,可腰带上还挂着一把短剑和匕:肯尼领主给的狼纹短剑,以及他用来切肉的钢铁匕。它们好沉啊,而他却一天滴水未进,又从深埋的大雪从艰难爬起,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非常困难,包括。。。。。。甚至包括提腰带这件简单的小事儿。如果忘记往上提,它就会滑落,缠到膝盖上。
不知走了多久,他已经摔倒了无数次,积雪下不仅有岩石和树根,有时候冻土还掩盖了深深的洞窟。壁虎踏入过一个窟窿,再也没爬上来,那是三天前,还是四天前,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