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长歌-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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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这么说,如果仇恨大了,你们还是会把人变成断腿兔子,一脚踩得稀巴烂。”迈克耸耸肩,牵回缰绳,朝平缓的下坡走去。
往日平静的山谷此番已变了模样,视线可及处,无不散落着人群溃逃时丢弃的竹篮、镰刀、破席、推车、粗麻碎衣,甚至还有几具孩童的尸体,原本清澈的湖泊也变得浑浊,流水虽冲刷了其中血污,却冲不掉两军的尸体、盔甲、和残戈破戟,四周的林木也被悉数焚烧,但凡眼睛扫过的地方,无不是尸横遍野,一片狼藉。
“你猜,他们会去哪儿?”迈克蹲在湖边,看着波纹阵阵的倒映喃喃道。
“这得问你啊。”温妮从马上下来,站在他背后。“尼普尔城如今已是一片汪洋,归于乌努恩河,余下的村镇不是废弃,便是被匪盗占领,他们还能去哪儿?”
“山谷的出口向北。”迈克站起身,顺着她的思路说下去,“北面是哪儿?”他转过身看着她,“亚述?”
“不,是一片大到你无法想象的远古森林。”
“大到我无法想象?”迈克轻蔑一笑,“女士,你是苏美尔人,或许没有到过第一大陆。在那儿,人们时常用一句谚语来形容安哥拉草原:整片大陆,千分之一的土地是城镇,百分之一的土地是河流,十分之一的土地是山林,剩下的,全都是安哥拉草原!”他转过身,看着被夕阳洒满的湖面,“远古森林,能有多大呢?”
“具体有多大,我也不知道,但重要的是它的传说,一个在苏美尔大陆人尽皆知的故事。”温妮走到他身边,接着说道,“传说在千年之前,那片森林被称作戈鲁斯·邓维德鄂,意指恐怖森林。那时,大陆上没有领主和国王,城市由各地的修神院掌管。后来,一位巫师将神物封印在龙血森林,得神物者得天下的谣言便从那一刻开始。。。。。”
迈克静静地听她说完,眼色也变得不再轻蔑。“总之,你的意思是,但凡是个长了脑子的苏美尔人,就不会冒险穿越龙血森林,是这个意思吧?”他扭头望着她被夕阳印红的脸颊,语气十分诚恳。
“是,”温妮点点头,“如果让我猜,我觉得他们或许会顺着森林边缘走。”
“森林边缘?”迈克皱了皱眉,“那是哪儿?”
“往西是乌尔,往东是埃利都。”温妮侧过头看着他,“溃逃的城民中一定有商人,或是游历过大陆的吟游诗人,他们定当清楚乌尔人思想顽固、不善外交,但埃利都却恰恰相反,他们天生好客,虽背临布拉海,位于大陆最东面,却极爱和大陆上的所有人打交道。”
“所以,他们往东走了?”迈克扭头过,看了眼正在吃草的耕马。
太阳彻底落山时,两人的坐骑在疲惫中连连喘息,他们顺着唯一出谷的陡峭山路一路向北,出了山谷便转道向东,风向也随之一转,带来新鲜嫩芽与泥土青草的气息。
午夜来临,两人午在平原上宿营,用午餐剩余的食物填饱肚子,然后枕着大地沉沉睡去。
太阳攀上高点,他们继续朝着大陆彼端的埃利都挺近,路过小片森林时,他们在其间采摘野果充饥,接着又是草原,然后途径乌努恩河支流,在河边灌满清水,又重新上路。
太阳不停的攀爬,落下。直到一日它悬挂在地平线上方,就像只橘色的眼睛,半掩在西面天空那金色的云团之后,绚丽的色彩逐渐露出晨暮时的泛白苍穹,在温妮的想象中,天空反而成了河流,而他们则顺游直上,潜藏水底,与那些明亮异常的鱼群作伴,安然遨游于大陆的高空之上。
“真美。。。。。”她坐在马鞍上喃喃道。当然,她所看的地方是东面,由于苏美尔地势自东最高,越往西越低,这也是为什么尼普尔会被乌努恩河倒灌的原因。但掌管缰绳的迈克突然猛抖了一下,胯下这匹耐力惊人的耕马立刻飞奔起来。
东方那条大河上映照着晨色霞光,在河对岸远处,她看见另一片森林。
一阵飞驰后,马儿降慢速度,小跑着钻入森林,温妮看见前方似乎满是起伏的小山丘,但只过了一小会儿,她就明白迈克为什么要这般急躁的钻入森林。“那群人在干什么?”她轻声问向身后的男人。
“不知道,”迈克踢踢马腹,驱使马儿躲到一颗粗壮的大树后,“但一定不是来郊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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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9章 老友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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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一阵风沙卷起在原野上,紧接着,狂风如海啸般肆虐暴怒,呼啸着吹打过青草与树林,卷起一阵灰霾在无边旷野。立时,风声几乎盖过了一切,让黎明不再平静。
“该该,该死的!”迈克一手抓住树干,一手揽住温妮,双腿夹紧马腹。狂风也同时光顾了他们躲避的这处森林,不断有飞草与碎石砸到他身上,风沙吹的他睁不开眼,也张不开口,无奈之下,他只能牙咬忍耐,祈祷这阵怪异的狂风赶紧过去。
飞沙走石间,两人似乎同时听见鼓声擂动,其中还夹杂着某种齐声呐喊,那声音像是传自某个极遥远的地方,由于风向自东而西,迈克猜想那声音该是源于埃利都的方向。
片刻之后,狂风骤小。张开眼睛的那一刻,他看见平缓的土丘上冲出大队骑兵,因为土丘与森林遮挡的缘故,人数无从估量。那群人手持长枪,身披战甲,用某种听不懂的言语,高呼着整齐的口号,正策马冲向西面。而在他们的头顶上,迈克瞥见了一团巨大的黑色乌云,眨眼间,那团云雾便凭空生出无数细小的冰锥,在晨光的映照下闪着七彩霞芒。
只是一瞬间,那群策马飞驰的骑兵便悉数从马上坠落,鲜血像烟火般在人群中爆裂开来,无数声惨叫与马匹的嘶鸣替代先前狂风的呼啸,不过短短几秒钟,原野上便恢复了一片宁静。
“我。。。。。是。。。。。我。。。。。”迈克一连哽咽数次,眼前的一幕令他浑身不住颤抖。在印象中,死亡曾无数次与其擦肩而过,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害怕过。“是。。。。。是我眼花,眼花了吗?”他回过头看着身后的女人,“你,你看到了吗?还是我眼花了?”
“看到了。”温妮静静地说。
“那,那支军队至少有,至少三千人。。。。。”迈克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语,“一瞬间就。。。。。就。。。。。”他咬紧牙关,吞了口唾沫,裸露的腹肌不停起伏着。
“是的,我看到了。”温妮重复道。
“你。。。。。”
“迈克,”温妮打断道,“过去。”
迈克有些茫然的看着她,同时惊讶于她的镇静。
“我说过去,”温妮推开他搂住自己肩膀手,“出林子,往那边走,快!”
短暂的平复后,迈克松开握住树干的手,抓住缰绳,踢了踢马腹。他们胯下的耕马昂了昂头,似乎也受到了惊吓,但几番催促后,它还是迈开蹄子,很不情愿的向森林外走去。
温妮所说的地方是一片点缀着灰白蘑菇和新伐树桩的青草绿地,紧挨着龙血森林,再往里便是旅人踩出的羊肠小道,通往幽暗彷如永无尽头的古老森林。
“女王,您本不必这样。”当两人骑行到快要接近树桩绿地时,一个身着银甲的骑士对骑在白马上的女人说。在他们身后,是至少五千名手持长剑与木盾的士兵,亚述镰刀旗帜在打头的士兵枪尖顶端飞舞雀跃。那女人背对着他们,一头净如蚕丝的银发顺流之下,而在她身旁,几名穿着银甲,配着宝剑的骑士围绕其侧。
“无妨啊,詹姆公爵,等回到林中堡,你给我找几个稚嫩的娃娃,待我吸尽她们的鲜血,自然就无碍啰!”那女人骑在马上,半真半假的笑道。
“你们是谁?!”一个凶神恶煞的骑士拔出佩剑,指向突如其来的陌生人。
迈克看见那女人转过身,胯下那匹血统优良的白马也随之转过脑袋。马鞍上的她,拥有一双浩如海洋般深邃的眸子,皮肤亦如银发般白净无暇,头上戴着与旗帜相同的银色镰纹宝冠,脖间是一条翡翠白金项链,身着绿天鹅绒上衣,披着镶银鼠皮的绸缎披风,眼神中还残留着刚刚的窃笑。转身时,披风在风中轻舞,亦如她面孔那般迷人。“且慢,骑士,我们是旅人,来自尼普尔的旅人。”他松开手中的缰绳,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恶意。
“尼普尔?”凶神恶煞的骑士粗鲁的重复道,露出一口黄牙,“那儿不是被淹了吗?你俩游到现在?”他扬剑指天,“太慢啦!”
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唯独那个女人。“温妮?”她轻声唤道。
“好久不见,凯。。。。。”温妮从马上跳下来,仰头看着她,“应该叫你女王才对。”
女人灵巧的从马背上跃下,拉起温妮的手,眼中透着难以掩饰的欣喜。“别动,叫我好好看看你。”她展露笑颜,“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修女院一别,该是有三年了吧?”
“是啊,三年了。”温妮道,“真是造化弄人,你又成亚述女王了?”
“远没有你好。”女人苦涩的笑笑,“瞧瞧,你如今多自由,放马牧歌,游历大陆。”她扭头瞧了眼马上的男人,“还有自己的男人相伴,他就是传说中的塞尔西?”
“不,不是。”温妮摇摇头。
“塞尔西?”迈克闻言旋身下马,“女士,您认识塞尔西?”
“听说过,但没亲眼见过。”女人莞尔一笑,将目光转回温妮身上,“亲爱的,不管你现在有多要紧的事,都一定要随我回趟驻地。如果你恰巧不忙,就待上一晚,明日一早随我回亚述,倘若你有事,也至少和我吃个午餐再走。”
“白鸽,我还真的有事相求。”温妮接过一名士兵递来的缰绳,一边翻身上马,一边对好友说,“与我同行的这位骑士是迈克·汉森,来自第一大陆,他是原尼普尔领主肯尼·道——”
“谁?”女人坐在马鞍上,深蓝的眸子紧紧盯着自己的好友。
“肯尼·道尔顿,他的挚友迈克,怎么了?”温妮接着刚才的话说完。
“肯尼?”女人重复了这个名字,而后扭头看了眼赤身裸背的迈克,目光变得有些呆滞。
“白鸽?”温妮轻声唤道。
“嗯?”女人绷紧脸,摸了下自己的肚子,“他是肯尼的挚友?”
“纳穆神作证。”迈克适时插话。
“那你也就是我的朋友。”女人舒展眉头,看着马上的骑士,“如今我能重登女王宝座,全仰仗肯尼·道尔顿领主,他是我见过最英勇的骑士!”
“您。。。。。认识领主?”迈克有些不可思议。
“是啊。”女人扬起头,看着朝阳穿过树叶缝隙的光斑,陷入往日的回忆中。
“那他现在在哪儿?”迈克冲口而出,“女士,请快告诉我,领主他现在在哪儿?”
女人低下头看着他,抬手指向彷如深渊的龙血森林。(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00章 领主夫人
(全本小说网,。)
躺在坚硬的板床上,妮娜梦见马文在她面前活蹦乱跳,两名常伴其身的侍女则在身后为她梳理栗色长发。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那么年轻,亦如当年在草原时一般。而当一切都归于沉寂时,肯尼躺在她身侧,她看着他,月光将他刚毅的脸颊描成银灰色,他摸着她的肚子,轻浅地微笑。
多么美好,但美好的事总不会长久。清晨无情地到来,朝阳如同匕首穿刺而下,将梦境撕裂粉碎。她浑身酸痛地醒来,疲惫而孤独:她从没骑过这么长时间的马,且连日骑行那么久,且无人相伴,且身怀六甲。比这更糟的是,她根本没有方向,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只能任由马儿在山间小路、原野草原上驰骋。
那几日,她好想放声大哭,为自己而哭,为肚中的孩子而哭。但命运不允许她这样,倘若在人群中放声大哭,定会引来城民的唾弃与鄙夷,虽然与她同行的只有一半卡尔塔人,但那些也是肯尼的城民,做为领主的女人,她不能这样。
队伍进入森林后,她将马让给一个双腿残缺的孩子,自己则抱着日渐隆起的肚子,跟随队伍继续前行,直到一队追兵赶来,她都忘了自己是如何夺过一匹拉车的老马,脱离人群,奔向森林深处。
她在森林里足足待了四天,才敢从树洞里探出头,那时她已经又渴又饿,几近力衰而亡。但命运似乎就爱开这样的玩笑,她找到了一颗果树,并靠着树上的青色野果活了过来,而那匹老马竟还在不远处吃草,四周似乎没人来过,然而,又一件糟糕的事发生了——她迷路了。
这片森林比她想象的更大,更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