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塾里的下堂妃 (乌龙镇系列之三)-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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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听到这整齐如一的“千字文”,都不禁露出会心的一笑,悄悄放缓脚步,似乎想多听一会这抑扬顿挫的读书声。
自打五年前皇甫先生来到乌龙镇后,马上就和曲账房、老板娘等人商量择址设馆,教育子弟。开设了由古至今唯一的一家私塾,他亲自出马任夫子,教镇上的适龄儿童识字、念书。从“三字经”到“千字文”,从“童蒙须知”到四书五经。
镇上的百姓都感激皇甫先生,对皇甫先生的为人大加赞叹!
听听众人怎么评价,人家皇甫先生有学问!写得一手好字,画得一手好画,但究竟怎样个好法,众乡亲们虽然说也不出个门道来,反正那一笔字宛若游龙,画纸上的花鸟动物永远都是栩栩如生,跟活着似的,留在乌龙镇,简直是屈才了!若放在大点的城市,那画一准能卖二两银子,人家皇甫先生忒聪明!
虽然不会武功,但人家点子多嘛,说好听点叫“聪明”,说难点点叫“诡计多端”。众所周知,在乌龙镇镇委会中有个铁三角,老板娘主管大局,执行者为曲账房,但出谋策划,充当军师角色的,永远是这位看似胆小怕事的皇甫先生。
人家皇甫先生长得也不错!剑眉星目、高鼻薄唇、外表儒雅,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似乎永远不会着急。比起毒舌狡猾的曲账房、凶恶的萧屠夫、唯利是图的元公子、命在旦夕的凤大爷,冷冰冰的荆猎户和阴沉沉的谢掌柜等,好像、大概、也许只有这位皇甫先生比较好亲近了。
虽然他性情平和,看起来胆小,其实骨子里有一份看不见的胆势,加上又善于滑稽讽谏,很多别有用心的人吃了闷亏也不自知。
然而,就这么一位才貌双全的私塾先生,偏偏不能入选“乌龙镇芳心暗许之情郎榜”,原因无他,只因皇甫先生太穷了!
教书的有哪个能发大财?就如同写书写诗画画的,哪个不是穷困潦倒?人皇甫先生自然也不例外。所以皇甫先生很有自知之明,生怕有哪家闺女一不小心看上自己,将来嫁入皇甫家后会吃足苦头,因此虽已步入二十八岁“高龄”,仍然坚持拒绝一切的媒人的说媒牵红线,一听“相亲”二字就逃之夭夭!
这一切的八卦内幕,全都是海棠在入驻皇甫私塾后的第一堂音律课里,听学堂里的十五个娃娃们讲来的。
这些娃娃们有男有女,年龄各异,个头也参差不齐。却一个个人小鬼大消息灵通,说起故事来绘声绘色活灵活现,直把个海棠逗得前仰后合。
“海夫子,还有一回先生去喝酒,被镇上好吃懒做的黑狗死乞白赖蹭饭,他旁若无人地猛吃猛喝。先生见了也不恼,问他属什么的,他回答说自己属狗的,先生就说:『多亏您是属狗的,若属虎,连我也都吃了。』把一屋子人都笑死了。那黑狗自讨没趣,只好灰溜溜走了!”于老汉的孙子小虎子连比带划。
“呵呵……”被围在中央的海棠闻言又捧腹大笑起来。
“海夫子,妳晓得我们念书为什么都要不停地晃脑袋吗?”福字米店老板家的二妞笑嘻嘻地问海棠。
“嗯……我猜猜。”海棠轻拢细眉,一手托着下巴,故作深思状,那副无意中流露的娇俏女儿状恰好落入一双清朗的眼眸里。
“嘻,快点啦,海夫子!”木匠家的袁丫丫和菜农家的刘牛牛也嘻笑着催促。
这新上任的海夫子不仅弹琴好听,脾气也好,一点也不嫌他们烦,还很耐心地听他们讲皇甫先生的八卦,他们真得好喜欢这个新夫子!
“是为了讲究韵律吗?”海棠笑答。
“哈哈,不是!”安记茶坊的儿子安小龙快人快语地揭开谜底,“是先生说读书容易打瞌睡,不停地摇头晃脑是为避免睡着,而且还能预防颈椎病,这叫一举两得呢!”
“呵呵……”海棠这下连腮帮子都笑酸了。
到乌龙镇至今半年有余,加起来的笑声还没有今天这两个时辰的多,对着孩子们,她感觉到无比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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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众多故事里的主人翁,那个表面看起来像教科全书,其实骨子里犹如顽皮孩童一样的皇甫先生,有着无数的奇思妙想,有着与众不同人生态度,有着妙趣横生的经历……这林林种种,都令海棠觉得新奇和兴奋,彷佛又回到了幼时,自己也会常常因为突发奇思,异想天开,而使身边的人大伤脑筋。
如今一切都过去了,而且再也回不去了。可是面对这一张张笑逐颜开如太阳花的小脸上,海棠觉得血液里彷佛注入了一股新生的力量,那力量能让她内心的忧虑消除,让她只想放声大笑,从而再将往日所有的阴霾全部一扫而光!
“夫子……”离她最近,年纪最小的豆腐店老板的女儿杜豆豆扯着她的衣袖,怯怯地叫她。
“嗯?豆豆想说什么?”她对着那个小小女孩儿露出一个温和鼓励的笑容。
“先生上次出了一个对子,里面有我的名字耶。”杜豆豆羞怯地回以笑容。
“哦?是吗?是什么对子?”
“我不记得了……”杜豆豆睁着一双大眼睛,求救般地看向站在身边的刘牛牛。
“噢,我来说啦,因为那天豆豆在吃炒蚕豆,先生就说‘杜豆豆吃豆肚子装豆’。真好玩!”刘牛牛笑呵呵地说:“但是他没有说下联哦。”
“这样啊!”海棠稍稍想了一想,扬起笑脸,“我来对一个好了,就是:‘刘牛牛骑牛坡上放牛’。”
孩子们还未反应过来,就闻得门口“啪啪啪”的三下巴掌声,只见皇甫恪从外面走进来。
“对得好,真是工仗妙对。”他眼中闪烁着赞扬之意。
“先生好!”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向他问好。
“先、先生。”海棠也跟在后面唯唯诺诺地打了个招呼。
一见到皇甫恪,她就不自然地拘谨起来,收敛起满脸的笑容,僵硬着身体,微低着头,就连眼底也完全没有了方才开心快乐的神采。
“大家好,今日音律课上得一定很开心,方才我在墙外都听到大家的笑声。”皇甫恪嘴里说着话,视线全完全落在低头不语的海棠身上。
“嗯,我们好喜欢海夫子,也好喜欢听海夫子弹琴哦!”
“您常说‘乐行而伦清,耳聪目明’,所以才让海夫子教我们音律课是吗?”年龄稍大一点孩子赶紧大声赞扬着,生怕这位听说是镇上失业率最高的海夫子又下了课。
“是啊,是以闻其宫声,使人温良而宽大;闻其商声,使人方廉而好义;闻其角声,使人恻隐而仁爱;闻其征声,使人乐养而好使;闻其羽声,使人恭俭而好礼,多听些乐声,对我们的思想情操很有益处,”皇甫恪笑着点头,话语一拐:“所以海夫子愿意来教音律课,她很伟大,是不是?”
“是!”海棠惊讶地抬起头,凝视着面前一张张真诚的笑脸,以及那双清朗的含笑黑眸,这一次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地,夺眶而出。
第三章
流火的七月,天气渐渐热起来,镇口的曲账房家中,三个大男人正在一盏小小的豆油灯下喝酒。
“喂,这菜是富公公炒的吧?”皇甫恪吃了一筷子腊肉炒蒜苗,连嚼边皱着眉头问曲账房。
“是啊,你怎么晓得?”曲账房替他斟酒。
“就这肉的硬度、这菜的口味、这火侯的掌握,咱们全镇上下,非富公公不可呀!”此言一出,就连一向沉默的谢掌柜也不禁闷笑起来。
“我说你也老大不小,该娶个媳妇了,好歹能帮着料理一下家务事,别花钱买罪受才是。”皇甫恪边咀嚼边说。
“没人看得上咱呀!”曲账房替谢掌柜倒着酒,话里有话地答道:“我可不像你,不仅会做饭,还会做饭给别人吃。”
“什么别人?人家是我私塾的新夫子,照理要管一日三餐饭。”皇甫恪仍在跟嘴里的那块腊肉做斗争,努力地嚼着。
“哎,对了,听说你家房子都给你家新夫子给烧了,那个海华,是不是真像外头传的那样,不是一般的衰?”曲账房好奇地打听。
“什么衰?换个好听点的词行吧?”皇甫恪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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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心疼啦?”曲账房坏坏地笑着,向谢掌柜使了个眼色,“老谢,别尽白吃白喝白听了,你也说两句嘛。”
一贯保持缄默的谢掌柜淡淡笑了,问道:“那位,好像也受不过少苦吧?”
“嗯,连老板娘都说他是走哪毁哪,没见过这么笨拙的家伙。其实他不过是对生活琐事缺少一些经验和天份,但他的另外一些才艺又是旁人万万不能及的,这大概就是天才的特征吧。”皇甫恪夸赞着,对海夫子的看法绝对与众不同。
“天才?真有你说的这么玄?”曲账房压根不信。
“若你今生有幸,听他歌一曲、舞一曲、琴一曲,也不枉此生了。”皇甫恪呵呵笑着。
“越说越吓人了,”曲账房挑起眉头,“我看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不过他那模样,也跟西施沾不上一点边呀!”
“所以说……”皇甫恪好不容易才把口里的那块硬得要死的腊肉咽下去,慢悠悠地卖了个关子。
“啥?”
“你是三生都没幸了。”
“嘁!”曲账房懒得理会。
三人又交杯换盏喝了一阵,皇甫恪问:“最近镇里没什么异常吧?”
“还好,就是黑狗来镇委会请救借钱。”一向管理镇中事务的曲账房道:“这家伙,一看就不是只好鸟,我怀疑他是曾经在江湖上臭名昭著、被收监后又越狱出来的九命猫。”
“如果老萧回镇上来情况就会好多了,至少他那恶名能压得住混进镇里的一些小人。”
乌龙镇民风朴实,却也是龙蛇混杂之地。虽说大部分的镇民都是勤劳淳朴之人,但也不免有一些鱼目混进来,尤其如今外头兵荒马乱,这偏远的边锤小镇更是得到不少有心之人的青睐。因此管理起来不仅要大胆谨慎,还必须时时留意镇里的动态,防患于未然。
“那借是不借?”曲账房询问皇甫恪的意思。
“不借给他,不合他的意,只怕他心怀不满惹出事端;但明知他是有借无还,还白白送给他,又事出无名,不如这样,借给他时让他立张字据,写清要在镇上年终时的分成扣除。”
“好主意!”曲账房叹道:“借给他而不指望他还,就杜绝不了他侥幸的贪婪,这一招就让他不敢再有下次了,还是咱们皇甫先生聪明啊,佩服佩服!”
“得了,你也别夸我,平日里少损我两句就谢天谢地了。”皇甫恪对他耸耸肩,转头问一边笑而不语的谢掌柜:“老谢,镇外没什么事吧?”
“最近有几个人,跟马家镇的赌坊和钱庄走得很近。”
谢掌柜一向注意镇外的情形,尤其是与自家距离较近的马家镇,所有的人要到乌龙镇,必须经过马家镇,那里不仅有来自各国王朝的人马,甚至还混杂着来自异国外族的人,形势更加复杂难测。
“哦,还是那几个家伙?”镇上的几只害群之马,看来是得找机会清除一下了。
“嗯。”谢掌柜言简意赅。
皇甫恪点点头,举起酒杯道:“来,这杯喝了,我就得回去了。”
“真是归心似箭。”曲账房贼贼地取笑道:“就不留你,我跟老谢继续喝,反正俺们俩又没老婆管。”
“喝吧你!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吧,明明人不错,就这张嘴招人讨厌,难怪咱们镇的那朵镇花瞧不上你。”
“嘿嘿,她瞧不瞧得上是她的事,我瞧上了,就是我的了。”曲账房狂妄地扬眉:“她跑不掉的。”
镇花又怎样?就算是天上的星星,只要入了他的眼,他也要想方设法摘下来!
“真服了你……”皇甫恪叹为观止。
身为旧时南汉国中,富可敌国的“海龙王”曲镠的儿子,与他老子时时刻刻的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截然相反,不是普通的狂啊!
☆☆☆
乌龙镇里,有许多条澄碧的清溪和河流,全是由高高的西麓山上流下来的双清溪涧,它们或合或离,时与路会,使得两旁的田地也极为肥润,最终汇合到镇南的碧水湖中。
从皇甫私塾的后门出来,朝北走不过半里地,就有一条流水清沧。月亮高高,绵延起伏的小山岭一段一段的斜高上去,一片树林暗密。
在这夜阴与树影互竞的黑暗网里,皇甫私塾的新夫子正抱着一个小小的布包袱,鬼头鬼脑地察看动静。
这里是她曾来过两三次的小河。以前在镇里别处上工时就为难于洗浴,洗个澡就如同作贼,要掩人耳目,还得提心吊胆,于是她干脆找了这一处人迹罕至又僻静的河边。
不过那时正值冬春两季,不像现在越来越热的天气,白天里汗流浃背,到了晚上就想舒舒服服洗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