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第3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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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滔滔不绝抒发心中所想,幸福的感觉充满心中。
“不会有事的!”
尉迟炽繁再次给自己鼓劲,稳了稳心神起身向房外走去,夫君离家在外,这个家她要好好的当着,绝不能出任何纰漏。
转到前院书房,她开始处理家务,府邸的摊子越来越大,所以要管的事越来越多,虽然各个部分都有分管的人,但作为主母,她得总揽全局。
男主外女主内,如今男的远在千里之外,她这个女的连带着虎林军的情况都得过问,如今正是宇文十五在汇报情况。
“三个月的新兵期结束,按计划已将训练量增加五成,根据前一个月的情况看,新兵们适应得很好,军营的账目小的已经誊抄了一份,请主母过目。”
宇文十五是这样说,但账目实际却是交到坐在一旁的刘彩云手上,如今府里的人手实在是紧张,尉迟炽繁把刘彩云也叫来“兼职”。
也亏得军府是朝廷设立的,有大将军长史和一众佐官打点,要是也堆到府里来,尉迟炽繁就别想有空闲了。
“这满篮筐的卷宗,唉。。。”
刘彩云的神情也疲惫不少,作为邾国公夫人的得力助手,她平日手头上的活就不少,如今又加了个沉重的秤砣,只盼邾国公能早日回来,那么随行的丈夫张定发也能回家了。
“查账的人手还够不够,不行就从府里仆人再选,再不行就从五味斋的账房调人过来帮忙。”
“夫人,五味斋那边还想从我这里借人过去呢,生意越来越好,也是忙不过来了。”
尉迟炽繁轻轻揉着太阳穴,事情好多但人手不足,府里养的那些孤儿还在学习之中,暂时挑不起大梁,所以这段时间内,也只能是一个人当两个人用了。
夫君不是常说么,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
刘彩云提着篮筐告退,片刻后一人在仆人的带领下走了进来,却是同样神情疲惫的杨济。
“杨先生辛苦了。”
“夫人客气了。”
尉迟炽繁看着胡子拉碴的杨济有些过意不去,这位州司马平日里忙着公务,闲暇时还得去府里工坊鼓搞东西,成日里连轴转。
更别说“招待”那两位从邺城来的客人了。
“刘道长现在如何了?”
“夫人,刘道长每日废寝忘食读书,领着小徒弟和林管事研习化学,忙得很。”杨济心有余悸的说道,也亏得林有地能扛,吸引了注意力。
一想到刘杨刘道长那‘饥渴’的目光,林有地绝望的表情,他庆幸自己能脱身,否则快要被刘道长无休止的问题弄疯了。
“那么刘助教呢?”
“夫人,刘助教如今白日整理书籍,张罗着开办州学之事,有郝别驾从旁协助,晚上都是待在观星台,忙得很,其家人已经适应了巴州水土饮食气候,一切如常。”
“这样便好,待得国公回来,我也能有个交代了。”
“夫人,国公如今有消息了么?”
“没有,自从上月飞鸽传书,说要回来,到现在已是十一月,再没鸽子回来。”尉迟炽繁有些失神。“若按着平常情况,一个月时间人也该回到巴州了。”
宇文十五见状赶紧安慰:“主母,如今淮南正在打仗,说不定鸽子都被哪家军队的士兵射下来吃了,郎主想来是快回到,就没放鸽子。”
“据在下所知,陈军已经攻入合州总管府,兵荒马乱之际道路已经断绝,国公如果理智,就不会走合州方向。”
杨济没有忌讳什么,把实情说了出来,这种时候一味说好话,到头来只会误事。
“莫非真的会翻越大别山?”尉迟炽繁心中愈发不安,昨晚的梦太吓人了。
“夫人,府里后来送去邺城的鸽子,当真是精选的么?”
“当然,十月飞回来的鸽子,就是新送去的,按约定同时放三只,三只都回来了。”
飞鸽传书,对于这个时代大部分的人来说,是闻所未闻之事,宇文温辛辛苦苦花费数年时间养起来的信鸽,如今已开始派上用场。
杨济来自明代,自然知道飞鸽传书,所以尉迟炽繁也没保守这个秘密,更何况宇文温交代过,这位“杨先生”可以信赖。
“杨先生,翻越大别山很危险么?”
“危险,从北麓到南麓,正常的官道不是没有,只是官道北端在豫州总管府下辖的光州,那里是隋国的地盘,沿途关隘为隋军把守,不可能蒙混过关。”
杨济所说的官道,就是后世的“光黄道”,如今这条道路的北端是光州,南段是黄州总管府的南定州,北宋时大诗人苏轼被贬黄州(如今的巴州),从河南开封到黄州走的就是这条路。
“可国公飞鸽传书说过,若合州走不通,便要从东北麓翻山过来。。。”
“夫人,在下已经打探过,大别山东北麓群山里的山蛮,对外人极度敌视,且无官道通行,山路崎岖难走,又有猛兽毒虫出没,国公权衡利弊,想来是不会走的。”
尉迟炽繁闻言有些坐立不安,她思念夫君,也知道夫君急着回来,可是如今形势凶险,她宁愿宇文温转回邺城,即使等上数月都好,不愿意夫君冒险。
“夫人,这只是在下的判断,也许国公见无法回来,又转回邺城去了,但未雨绸缪,府里还是要做好接应的准备。”
“主母,府里里派去蕲州和南定州的人都很精干,罗州的人也很可靠,请主母放心。”
宇文十五不是吹牛,府里派出去接应郎主的人是他和符有才选的,应变能力很强,蕲州对应东面合州总管府方向,南定州是对应大别山北麓方向,而罗州是对应东北麓方向。
他们在州治等着,一旦发现郎主一行人立刻接应,当然大行台也让这三州刺史注意接应,一公一私两手准备,只要宇文温抵达就不会有问题。
就怕是半路上。。。
商谈片刻后,仆人又引一人进来,那是负责做买卖的王越,邾国公府里的买卖经他打点做得是风生水起。
王越也很忙但气色不错,其妻经过两年的调养,身心恢复健康,又有刘彩云的“调养秘方”,如今已为王越怀上孩子。
负责买卖的王越进来,肯定是要汇报相关事宜,按说应该回避的杨济,却没有离开,因为接下来要谈的,和他也有些关系。
“夫人,那笔买卖就要开始了,上游来的粮船,过几日便到西阳城。”
“十三万五千斛粮食,真要成了,虎林军一年的军粮都解决了!”宇文十五颇为向往,这是郎主在邺城谈下的大买卖,买家用粮食换琉璃镜。
“上游。。。须得提防船里装的不是粮食,而是隋军!”
杨济面色凝重,宇文温的这个交易十分冒险,但对方开的条件也很诱人,换做是他,怕是也要冒个险,粮食对于军队来说就是命根子。
“杨先生说的不错,在下已经安排好人手,接船时严加戒备。”
“王掌柜,你自己也要小心些,那环锁铠得穿上护身。”尉迟炽繁交代着,这笔买卖的风险,宇文温已经在家书里反复叮嘱过。
王越也知道其中利害关系,所以万事都得小心,相关的准备已经做好,腾出了粮仓就等着装粮食,为防有变,已经特意腾出个码头。
“夫人,在下立刻安排,让水军战船随着船队过来,岸上也派兵严防,免得有什么人浑水摸鱼。”
“大家辛苦了,仔细想一想还有什么缺漏之处,一起把这件事办好,若是买卖成功,那可是善莫大焉。”
第一百三十五章 偶遇
巴水,巴东郡守许绍正在上巴河城巡视,这座新筑的小城如今有模有样,只是为了避免水患,还得修筑河堤,他如今检查的就是河堤的修筑进展。全本小说网;HTTPS://щWW。.COm;
今年雨季巴水水位上涨,不过雨量没有去年多,所以新城没有被淹,但不是每一年都有这么好的运气,所以河防要重视。
上巴河城位于巴水以东,到处都是小水塘和芦苇荡,又是丘陵地段,要想开垦出连片的大面积农田是不可能的,所以许绍要另辟蹊径。
首先是排积水、投放石灰,扑灭钉螺之后才开始垦荒,这都有充分的经验和人手、农具,所以事情进行得很顺利,丘陵上种起桑树,一个个水塘排了水后开垦成水田。
较大的水塘直接作为鱼塘,因为西阳城对鱼的需求巨大,上巴河城的居民养鱼的积极性很高,甚至还有别处的人赶来租下水塘,运来鱼苗自己养鱼。
更多的是养鸭养鹅,都是不愁卖的家禽,星罗棋布的水塘里又有浮萍,捞起来晾干之后,有人大量收购拉回去喂猪,昔日的广阔荒地如今到处都能找到发财的门路。
“怎么回事,石料堆好像少了许多?”许绍问道,他再度确认了现场,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明府,眼见着河堤就要完工,采石场运来的石料却少了。”
“本该按着契约供货,难不成有人敢违约?”
“明府,说是江堤工地那边出了些问题,需要的石料多了不少,这不几家采石场赶着把石料先往那边送,我们这边就延迟了。”
“江堤。。。”许绍看了看南方江边方向,已经动工兴建的长江堤防,是巴州如今重中之重的事情,集结了大量人力物力,若是能如计划完工,又会有许多荒地能开垦成良田。
“江堤重要,可这边的河堤也不能耽误!”
许绍走向不远处的码头,那里正有货船在卸石料,带队的见了父母官亲临赶紧迎了上来。
“本官听说石料供应不上了,这是怎么回事?”
“明府!小的绝不会误了工期,这两日欠下的石料,明天开始马上补齐!”
“明日?明日要是没有,本官就在河面拦船了!”
“明府息怒,小的可不敢乱来,石料一定有,只是东家也不想如此,江堤工地那边催得急,采石场人手不够啊,每日里从日出忙到日落,刚采的石头就运走了。”
“人手不够不会招么?是不是你们东家用惯了不要工钱的山民,不舍得花钱雇人?”
“明府有所不知,如今东家到临近各州去招人,奈何招人的东家们太多,哪里抢得多少人来,如今巴州到处都缺人手。”
许绍无奈的叹了口气,对方说得没错,到处都缺人,如今又在打仗,黄州总管府东面的合州总管府被陈军进犯,黄州军已经派出援兵东进,还征发了青壮运送粮草,真的是到处都缺人。
不光东面的合州,西面的荆州、襄州也在打仗,陈军和隋军一东一西发难,接下来这几个月都有得折腾,巴州也未必太平,要是对面的陈国郢州有动作,江堤修筑工程也得停下来。
这是坏事,但也是好事,巴州地界不知道有多少人盼着打仗,一打起来别的不说,鸡鸭鹅的需求就上去了,无他,官府又要大量羽毛做箭羽了。
一场大仗下来消耗羽箭以十万计,不光羽毛,做箭杆的木材、竹杆也得收购,军器监那些工匠又可以多挣工钱了。
刺史宇文温的歪理似乎又要再次印证,许绍也不知道这种“战争拉动内需”的说法到底对不对。
正走神间,上游不远处的河岸忽然扰动起来,河堤工地上的人们对着河面上指指点点,又有人嚷嚷着“快划船过去看看”,许绍举目远眺,隐隐约约看见河面上沉沉浮浮似乎有个人。
莫非是出了命案?!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许绍和某人待久了,似乎心理也有些“阴暗”起来,见着此情此景首先想到的就是尸体。
有尸体就有案件,有案件就到了他许郡守破案的时候了!是情杀?仇杀?谋财害命?意外落水?自尽?还是杀人抛尸?一串想法瞬间冒了出来。
“快!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明府,我这货船上有小船!”
“快,放船过去看看!”
运石料的货船上备有小船,船夫手忙脚乱的放下船去捞河面上的东西,一番折腾后将其带到河边,众人围上去一看,果然是个人。
是个年轻男子,披头散发面色苍白,身上血迹斑斑,所穿衣袍看起来质地不错,只是被割破许多口子,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不光身上,就连脸上也有淤青和擦伤。
许绍拨开人群,也不顾地面泥泞,单膝跪地开始查看情况,此人伤口处皮肤发白,多处出现溃烂的情况,似乎受伤时间不短,泡在水里的时间也不短。
伸手去探那人鼻孔,片刻后许绍面色一喜:“好像还有气!”
顾不得那么多,他侧耳贴在对方胸脯,听得心跳声终于确认无疑:“他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