栉风沐雨-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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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是我太过头了。”江栉睁开了眼,挺诚恳地道歉。
阿城点了点头就走,匆匆似逃一般。
江栉长吁一口气,伸手探向枕头下,纸果然在。
他掏出来叠整齐,准备藏回带锁的笔记本里。
然后,发现纸的背面多了一行不熟悉的字迹:我也是gay。
江栉怔怔地看了好久,他早就知道这个单词的意思,可就是觉得前面的“也”字有点扎眼。
我是吗?他反复地扪心自问。
对李沐雨这个同性非比寻常的爱慕或许能将他直接归类,但到目前为止,除了李沐雨,他从来没有对其他男生产生过绮念。
这样也算gay?
不,当然不是!
就像中学时就认定的,他只是不小心中了一种叫“李沐雨”的毒,而李沐雨恰巧是个男的。
江栉固执地一遍遍逼自己相信这个稚气无比的结论。
不过,阿城的自曝让他有了些许安心感。
也许在外人眼里真所谓应了不打不相识的老话。
小南方江同学和东北汉子阿城干过一场血腥架后,神奇地成了好得快穿一条裤子的铁哥们,让其他室友啧啧称奇。
要知道,这俩货完全是一阴一阳的矛盾性格。
阿城大方外向脾气粗糙,喜欢开玩笑说荤话,喜欢到处结交朋友。而江栉敏感内向,斯文细腻,常常彬彬有礼到难以靠近。
这样的八辈子都赶不到一块儿去的“天南地北”,竟也能成为勾肩搭背的铁子,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阿城在寝室里乱开玩笑:“你们瞧江栉那小细胳膊小细腿的,像不像我老婆啊?”
其他室友长嘘:“像,太他妈像了!”
受到鼓励,阿城顿时人来疯了,冲着睡在对铺的江栉就嚷嚷。
“听到没,老婆,快叫一句老公来听听?!”
众人暴笑。
唰唰又写上的江栉暴躁地将眼神儿放冷。
“还想打架吧?”
阿城根本不怕他,还伸根指头勾啊勾的。
“你长得跟姑娘似的白白嫩嫩,站在一起怎么看都像我老婆啊?!”
江栉扔了笔,扑过去就开打,两人又在床上扭成一团麻花。
不过这回没人急,室友们早就习惯了他们常有的吵吵闹闹,变相的和气。
阿城私下里常跟江栉说,这些玩笑其实没关系的,大多数的人神经都很粗,谁会没事儿往那种关系想啊?!
可江栉脸皮薄心又虚,常常会被惊出一身冷汗。
他一再警告阿城别乱开这种玩笑,迟早会被另眼相看。
普通人只是很少注意同性那档子事,但不代表毫无概念。这年头别说“基友基友”叫不停的网上,连正经电视台播个电视剧都爱卖几对腐,谨慎点总没错。
阿城瞧着他天天如临大敌的傻样,不由酸了。
“你别老搞得咱好像真有什么似的,我咋就觉得这么亏啊?!”
江栉没理会调侃。他正满腹心思憋得快原地爆炸,不知道怎么开口让阿城帮着分忧解难。
眼看大半个学期要过去,李沐雨依旧不来电话也不见回信,这种情况自江栉小学起都不曾有过。
上了初中,失去一起睡的资格。
上了高中,失去被拥抱的资格。
上了大学,获得关心的资格都没了?
这是个什么样操蛋的长大?!
江栉知道自己随便看人的眼神儿都蹿着□□味,一个火星能直接将人轰成粉末。
而阿城觉察到这种严重的焦灼,却悠闲地按捺下好奇心硬是没怎么问。
小学留过级的江栉还大了两岁,不过阿城在为人处世方面,显而易见要比他老成不少。
晚自修之前,两人会在暮色四合的校园里到处溜达,嘴里有时还着叼一根烤肠或冰棍什么的。
没过晚饭时间的档口,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跟中学时被陈艳逼着玩无聊的约会不同,江栉倒挺喜欢和阿城肩并肩地到处乱晃,能在人群中体验自成一方天地的疏离感。
他觉得和阿城就像两只孤独且迷茫的狼,偎在一块儿只为揭伤与互暖。
其实阿城似乎挺适应当个gay的,在他身边能让江栉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这是曾经最要好的铁子阿良都给不了的。
“阿城,你几时发现自己……喜欢男人的?”
“早得很,大概刚发育那段时候吧。”
阿城往裤子上擦了擦油腻的手,然后交叉手掌抱住自己的后脑勺。
他回得漫不经心,还无聊到冲身边路过的一长腿细腰的女同学吹了记口哨,引来一阵笑骂。
江栉想了半晌都没记起自己到底怎么中“毒”的,应该也跟阿城一样,从那里的发育开始吧。
“如果喜欢上了一个根本不会喜欢你的人怎么办?”他继续不耻下问。
“你说的是直男吧,放弃啊,这种事没办法的。”
阿城转过头睨他一眼,回得很严肃。
江栉只得又沉默,好半晌才沮丧地哼。
“放弃不了……”
“没有试过,你又怎么知道自己放弃不了?”阿城嗤之以鼻。
江栉没法回答。他的确没有试过,也不知道怎么去试。
因为李沐雨一直在身边占据着他所有的心神,就算是无法说出口,就算是最终什么也得不到,可是一旦放弃了,心就成空城,只剩荒芜。
他能给阿城说关于和李沐雨的一切,却没办法分享这种被“毒”入泥沼抽心不得的困境。
“江栉,我不知道你和你那个假爸到底怎么回事。但我能给你一个最重要的警告:别惦记直男,他们跟我们不在一个世界,千万记牢了!”
阿城突然而至的再三提醒,让江栉明白过来,对阿城来说,这警告必有深义。
但他没有多问,跟阿城为人处世的老成不同,他不问只是因为对阿城这个人没多大的兴趣。
江栉知道自己交上这个朋友的目的有些势利,只是需要有人一起分担胸腔内随时会爆炸的焦灼和压力。
只要不打架,阿城相处起来还算温和,常笑他纯得可爱,话语中有怜惜的味道。
江栉觉得他人还不坏,有时还比阿良要靠谱一点。
第27章 傻逼
半个学期很快滑走,堕入工科这深坑的学子们终于发现轻松的大学生活对他们而言,只是传说中的传说,被高数物化各种线函积虐到体无完肤的年年大有人在。
相比起中学填鸭式的套路,大学课程才是对智商的真正挑战。
几番作业下来,江栉又开始堕入久违的不自信中。
为了让噩梦般的江小学生不再附体,他不得不减少踢球瞎逛上网吧的频率,每天苦逼地沉沦于课堂机房寝室食堂加图书馆的五点一线的“丰富生活”中。
远离李沐雨,似乎连“学霸之光”都要将他抛弃。
阿城笑他有这个劲头干嘛早不去考清华或北大呢,后来才知道江栉的录取分全校榜首,这个体保生才悻悻然地闭上了嘴。
“为什么上咱学校里来?”被录取分惊吓到后,他常这么问江栉,“离家这么远,人生地不熟的,名气又不大,学得再好以后能有什么发展啊?”
起初江栉摇头没理这个问题。
两人混得再熟了些,有一次在小饭馆里喝了点酒后,阿城才得到了答案。
“我高考前,他结婚了。”江栉淡淡地解释。
阿城这才不再多问,陪着一杯杯地喝下去。
十月假期过后,江栉又给李沐雨的手机号发去一条字数不多的信息。信息内容和那些能寄出去的信没多大区别,充斥着自欺欺人的欢快和不知重点的流水账。
只不过这次,他故意跟李沐雨提到了阿城。
当然没有说阿城是个gay,只说交到一个不错的朋友,很够哥们。
李沐雨的短信,是在江栉睡着后的凌晨回的。
内容乏善可陈,不外乎关照他学习要认真,交朋友要看清,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书面口气和中学时给他打过的电话一样,让江栉极度兴奋后,再次尝到几乎要窒息的绝望。
日思夜盼,纠结无数,思念爆表后获得的回报,竟还是寡淡至此。
江栉发现自己实施的这个远隔万里的“惩罚”,最终狠狠地砸到了自己的脚背上。
把短信看过无数遍后,天色未亮他就把阿城拽到操场上一起跑了好几圈。
阿城嘲笑“兴奋得楼下跑两圈”这梗的升级版,原来是“兴奋得操场上跑两圈”。
“整整一千多米啊,大哥,你以后的兴奋劲能换个方式表达吗?”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江栉。
其实江栉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兴奋劲。
他僵着脸大口喘气的样子,让阿城看着挺心疼。
“阿城,我没法呼吸了,好难受……”
他跟念经似的,也跟念咒似的。
不知是跑伤了,还是心伤了。
突然从兜里掏出手机,丢在自己的脚边。
阿城弯腰捡手机,屏幕点亮就是那则寥寥数语的短信。
江栉对那个男人的备注名简单而寓意明确。
“他”。
反复看了两遍,阿城不得不问:“到底怎么了?”
这则短信全是家常,没有一丁点可以刺激到人的地方。
江栉说不出来,就像他怎么也无法让阿城感同身受那种被扼到快要爆血的渴求。
眼前这张热气腾腾的脸,一双沉郁的瞳孔里却全是冰凉的死气沉沉。
阿城似乎又明白过来了什么。
他叹口气,蹲下身体,也将江栉拉了下来。
两人累瘫在胶底跑道上,看初升的朝阳从高大的教学楼背后慢悠悠地升起。
“江栉,要不要我帮你删了它?”
阿城将指头点在信息的删除键上,然后轻问。
江栉从痛苦中醒觉过来,他愣愣地看向阿城,却是摇头。
“没用,”他反复强调,魔障得让阿城想抽他。
“都没用,哪怕把拉黑了也没用。”
阿城好气又好笑地觉得这小子大概离变神经病不远了。
“江栉,别幻想了,你的李沐雨都有老婆了,他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直男。记住我说的,放了他吧,也放过你自己。”
他劝得苦口婆心。
“不行,如果没有他,我也会是一个直男!”
江栉却像被这话给烫了屁股。
他腾地跳了起来,咬牙切齿地吼起来,“他不能让我一个人下地狱,他凭什么让我一个人堕下这个地狱?!”
吼得极其嘶声力竭,还透着无比沉郁的委屈。
失控狂吼的江栉让阿城彻底傻了眼。
这样的江栉,似乎比上次干架时还要疯狂,有一种要让自己原地炸成千万片的狂爆劲。
他突然发现自己低估了江栉对那位的执念。
“江栉,你是不是弯的,跟你的李沐雨没关系,一点屁关系都没有,你一定得认清这点!”
他也跳起身来,一巴掌甩上江栉的脑门,并牢牢地捂住了还在怒吼的嘴。
晨跑的学生开始多起来,这些疯话被谁听到都要吓得够呛吧?
江栉的脸色从白到青又到灰,最终染红的是眼角。
看到他这幅鬼样,阿城更是懒得废话了,捡起手机迅速删了那条能刺激出神经病的短信,然后把手机往江栉的校服兜里一塞。
“走吧,早上有大课的呢……”
最后,他能做的只是把傻小子拉离操场。
阿城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管江栉的这档子破事。
但除去对自己的直男老爸求而不得的偏执,别说放在本城,就是放在全国的gay圈,江栉也会是个非常优质的抢手货。
干净单纯不滥交,年轻人帅身材好,就跟突然现身人间的天使一样完美。
要说一点也不心动,阿城就得怀疑自己不是脑子不行,就是下面不行了。
但他知道心里有人的江栉将会是个极难撩到手的货,更心知肚明自己应该不是江栉的菜,哪怕疯小子心里没有那个快要捆死他的李沐雨,他对他会看对眼的机率很低。
啧。
阿城趴桌上装睡,整堂课都没怎么听进去,眼睛余光不时留连在江栉恢复木无表情的俊脸上。
知道神游天外的家伙不可能发觉这些暧昧的小动作。
所以他也有点想叹气。
求而不得,求而不得。
这事自古都难全啊……
不过要将江栉从难以自拔的迷恋中解救出来,阿城自觉还是有点思路的。
从小的经历使他对心理那套自觉还算能玩得转,至少把个迷途的小萌新带出沟应该没多大问题。
他觉得江栉最大的问题就是从小住寄宿制学校,被管教得太严,生活太封闭,直至成年都没有一个“引路人”来教他学会以正确的方式打开自己的世界。
如果能多认识几个同类,估计江同学就不会把一腔可贵的爱慕全投资错方向。
阿城不知道这样的江栉对他而言,到底是幸还是不幸?不过如果江栉及早认识诸多同类的话,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