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收的覆水-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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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嗳，好痒……”路卿宇轻轻地叫了一声。
听到路卿宇的声音，刘衍川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双眼，一双狭长的黑眸透过镜片，像是一潭黑水，可这之中掺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路卿宇觉得刘衍川下一步就是要把他按在墙上打一顿……

想到这里，路卿宇的身子又往后缩了缩。
刘衍川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的肩。
“别乱动。”
声音里既不是平日听到的带着少年人的肆意张扬，也不是偶尔听到的冷峻得如冰霜。
低低的，还带着些哑，就像是一个人熬了整整一夜之后那种带着压抑的哑到不行的声线。
“噢噢……好……”
坦白说，路卿宇有些被刘衍川吓到了。

刘衍川又低下了头，左手还抚着他小臂上的红痕，右手却来到了肩胛骨处。
路卿宇算是身材比较单薄的人了，骨架小，刘衍川一只大手就能完全裹住他的肩头。
路卿宇感受到了刘衍川有些烫了的手轻轻地揉着，细长有力的手指骨节分明，手背上的手筋随着他手指的移动而越发明显。
“痛吗？”刘衍川轻轻地问。
此时的刘衍川完全不复平时的模样，路卿宇不敢和他开玩笑，只能乖乖地答了一句“不痛”。
“嗯。”
刘衍川点点头，轻轻地抚着他被抓出指痕的小臂，头垂下来，路卿宇勉强能看到他的双眼，好像……有些愧疚？
“对不起，抓红了。”
“没事儿的，不痛。”
路卿宇笑笑，像拍大狗一样拍了拍刘衍川的脑袋。

刘衍川的教室在四楼。
从三楼到四楼的楼梯，以及再高一些的楼层，就已经和刚才那副热热闹闹的场景完全不同了。
特别的安静，偶尔能见到个人。
问了刘衍川才知道，原来四楼以上都是高三的教室了。

刘衍川带着他回到了自己原来的教室。
一进门，入眼的全是一片狼藉。
桌面上零零散散地铺着一些书和试卷，还有的桌面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物品。
而地面上也很乱，每个座位下都铺着白色的上面带有红色笔迹和黑色笔迹的试卷，之中还掺夹着一些书。
天花板上吊着的吊扇还有一两个在转动，吊扇下站着几个人，看样子是来收拾自己的东西的。
墨绿色的黑板上满是粉笔的字迹，潦潦草草的写了很多人的留言和画了很多的涂鸦，看起来有些乱。

先前站在教室里收拾东西的男生听到门口有动静，抬头看了一眼，便看到了刘衍川带着个人站在门口。
光从他们背后照过来，逆光的他们连连都有些模糊了。

“诶？刘衍川？你来干嘛？”男生的声音里明显很惊讶。
“过来收拾东西回家。”刘衍川对他笑笑，带着路卿宇来到了自己的座位。
“噢噢，这位是……？”
“我哥。”刘衍川笑着看了看路卿宇，“是吧？”
“嗯……你好……”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显得很奇怪，不如直接含糊带过。
“你好你好！”那个男生抱着有些厚的一摞书来到他们面前，对刘衍川说，“我先走了，毕业宴见。等会儿你收拾完东西就锁门吧，估计不会有人来了。”
刘衍川点点头。

路卿宇目送着那个同学走了之后，转过头来，便看到了刘衍川已经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了两沓书，不算太厚。另外还有一摞试卷。
“可以了，宇哥你帮我拿试卷吧。”
刘衍川把试卷放在路卿宇面前，自顾自地把书放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路卿宇愣了愣，说：“就这些？”
刘衍川看着他，点了点头。
。。。。。。
整间教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一度尴尬起来。
“你不是说很多的吗？”
“骗你的。”刘衍川听到这，对着路卿宇够了勾嘴角，痞笑起来。
“？？？”
路卿宇心里是MMP的。
“喂！”
“别气啦。”刘衍川揉了揉他的头，微微俯下身来看着路卿宇的眼睛，“我其实是向你来讨礼物的，你不记得了的话我就拉你出去再逛一次街。”
“。。。。。。”
再逛一次？我们有一起去逛过街？路卿宇心里很疑惑。
不久，心里便灵光一闪，有了答案。
如果去买书的那次也算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是生不起气来。
路卿宇叹了口气，认命地把试卷装进包里。
小兔崽子太皮怎么办，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啊……

都收拾好了之后，刘衍川让路卿宇坐在自己座位上等他一下，他收拾收拾教室。
路卿宇点点头，在刘衍川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因为没事干，所以路卿宇无聊地看着黑板上的留言。
“我要考600分！”
“老班今晚最漂亮了！”
“终于毕业啦！”
……
洋洋洒洒，不下五十条留言。
路卿宇都能想象出写的时候那群小孩子是有多兴奋了，以至于在黑板上没能找到一处漂亮的字迹。

细细地看完了每一条留言，路卿宇又无聊了起来。
头转过一边，搜寻者刘衍川的身影。
刘衍川此时正在最靠着对着外面的窗的那组的后面，蹲下来，一沓一沓地把散落在地的试卷整整齐齐地摞到一个角落去。
头顶上的风扇还在不停地转动。
风把刘衍川的头发吹得乱乱的，翘起来的一撮。
他的T恤也被风吹得鼓鼓的。
像是感受到了路卿宇的视线，刘衍川停下手上的活儿，朝着路卿宇的方向看过去。
隔着一整间教室的距离，视线交缠起来。
教室后面的窗帘没有拉上，所以此刻窗外的阳光像是倾泻一般地洒进教室里。
从刘衍川的背后直直地照进来，除了给一地白花花的试卷染上了一层金光之外，还把刘衍川的影子拉得很长。
背着光，路卿宇看到了刘衍川的轮廓因为有光照耀而变得柔和，头发边，斧凿刀削般的脸的轮廓外都围着暖暖的一层光，他整个人都显得没有平常那么具有攻击性了。
镜片后的黑眸亮亮的，湿漉漉的，就像是小狗看到主人时一般。
“看我干嘛？”
刘衍川掀起唇来，笑得有些张扬，带着痞气。
“你好看啊。”
路卿宇被小兔崽子撩到不行，回敬了他一招。
刘衍川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第39章　第　39　章
教室里只有散乱一地的试卷和书，没有其他的东西。
路卿宇坐着坐着便无聊了起来，干脆自己也起身帮着收拾。
两个人的效率很快，不多时，教室里除了书桌上还是乱糟糟的之外，地面上已经没有刚才那种无从下脚的感觉了。

“走吧。”
刘衍川背上了自己那个大书包，没等路卿宇反应过来，就又把路卿宇的包顺便拿了起来，转身便走到教室门口附近去关风扇。
“哎，你拿我书包干啥啊，我自己背！”路卿宇快步地跟了上去。
谁知刘衍川转头朝他笑了笑，用一种很欠揍的语气说：“我拿着，等会儿你要是没有礼物的话我就拿你书包作抵押了。”
“喂！你！”
“好了，走吧。”
刘衍川等到路卿宇走出来，“咔嚓”一声关上了教室门。
路卿宇拿这个小兔崽子没办法，只能跟着上去。

走到楼梯前的时候，本应该是直接走下去的刘衍川停下了脚步。
已经先他一步走下了楼梯的路卿宇感觉自己旁边少了个人，转身回去看，便看到了因为高了自己两阶楼梯的刘衍川扭头往教室的方向看去。
折腾了这么久，已经开始夕阳西下了。
刚要开始西沉的太阳光还是有些刺眼。金光斜斜地从西边照过来。
从路卿宇的角度来看，刘衍川一边的黑发已经被照得泛黄，丝丝分明。纯白的T恤已经洒上了金色，就连手臂上的细小的绒毛都在耀眼的金光下无处遁形。
路卿宇能看得清刘衍川的半个侧脸。薄唇紧紧地抿着，仿佛刚才那个又痞气又欠收拾的中二病少年不是他。黑眸里像是暗潮汹涌的海水，藏着无尽的汹涌。

跟相处了三年的同学分开，他还是会难过的吧，只是表面上看不出来。
不过不犯中二病的时候，还是挺好看的……
路卿宇的脑子里又冒出来了这种连他自己都不想承认的念头。

过了不一会儿，刘衍川终于回过神来。
“抱歉，我们走吧。”他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嗯，走吧。”

快要到下午六点钟的时候，学校已经变得很空了。
只能偶尔看到因为社团活动而留下来的人。

从教学楼出来时，便能看到一直从校门笔直地延伸到操场的校道。
校道旁栽满了高大的银杏树。
从这里直直地看去，便能看到远处空旷的操场，已经变得火红的落日在操场边上一览无遗。天上的云再也不复来时的洁白，漫天都被浸染上了橘色，而云更是一团火红。
洒下来的光也不再是金光，而是橘红橘红的暖光。
它就从操场的那边斜斜地照过来，染得银杏叶都变得不再那么绿了。
一条校道上，都落满了斜阳的橘红。
路卿宇转头看刘衍川，发现他的脸上也被映得红红的。

“怎么了？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感受到视线，刘衍川低下头弯着眉眼笑了起来。
“没有……”

两人突然间陷入了沉默。
路卿宇觉得有些尴尬，索性当自己没注意，一心一意地看着校道上的风景。
“宇哥。”
刘衍川顺着路卿宇的视线看过去。
“啊？”
“陪我逛一次操场？以后可能就不常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低，耷拉着头，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奶狗。
“行吧。”
路卿宇心想反正也来了，干脆就混点时间等会在外面吃了晚饭再回去。

这校道不仅看着长，实际上它也真的很长。
走过去的时候很沉默，所以路卿宇一直都在左顾右盼地看着路的两旁。
这一路上经过了三栋教学楼，一栋实验楼，一栋综合楼。
夹在这些楼只间的还有两个小花园。
小花园里铺着草皮，围绕着中间的小亭子栽种着数不清的灌木丛和还是树苗的樱花树。
小亭子是能在各个景点看到的最常见的仿古制式，黄色的仿琉璃瓦的顶上做出了四角飞檐，分别对应的四根立柱漆成了朱红色。

因为是周末，所以当他们来到操场旁的时候，操场旁边铁围栏开出的们已经被锁链上了。
“这……”
路卿宇看到锁得严严实实，不留一点儿出口的操场围栏，便改变了主意，不如直接去吃饭吧。
“没事的，翻进去。”
看刘衍川的脸还是很淡定，显然是对这种情况已经习惯了。
“哈？”
路卿宇有些懵，他当了这么多年好学生，从来没干过翻围栏翻墙这种事情啊。
“怎么？翻不过去。”刘衍川眉一挑。
“我没翻过……”
“啧啧啧，你高中的时候真的没干过这种事啊？”
“哪有空啊，学习太忙了。”
“我教你，来。”

刘衍川引着路卿宇到了一处看起来很好翻过去的地方。
Z大附中操场的设置是这样的：操场围着一个三面的铁围栏，第四边是围墙，围墙大概有两层楼高，靠着围墙建着主席台和观众的阶梯看台。而其他的三面除了围栏的开口处，皆都砌了花圃在里面种上灌木。
刘衍川带着路卿宇过来的就是其中一个出口。出口的两边就是花圃，用瓷砖把里面的毛坯覆盖得严严实实的，要是踩着这花圃的边缘，倒也很好翻过去。

刘衍川把自己身上的两个包都给路卿宇拿着。
站上了花圃边缘之后，便高高地抬起了自己的右腿，跨上铁围栏。接着双手抓着围栏，一用力，整个人都坐上了围栏上。
这个围栏似乎不承重的样子，刘衍川刚一坐上出，它便开始前后晃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小心啊……”路卿宇被吓了一跳，心跳都漏跳了一拍。
“没事！”刘衍川双手抓着栏杆，扭过头来扯着嘴角对路卿宇一笑，“这种事情我干多了，放心。”
接着，刘衍川纵身一跃，便跳了下去。
路卿宇被吓了一跳，赶紧问还在弯下腰拍自己裤子上蹭上的灰尘的刘衍川：“没扭到吧？”
刘衍川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接着走近栏杆，伸手让路卿宇给他两个书包。
刘衍川把书包放到了一旁的塑胶跑道上，便指导着路卿宇翻栏杆。
“对对对，就是这样，一条腿先抬上来。”
“哎你别怕，它就晃一下，不会断的！”
“你就上来啊，我那么重一个人坐上来都没事，你比我轻，放心啦！”
“对，就这样，哎你别晃，你一晃这栏杆又该晃得更厉害了……”
“你就跳下来，我不在下面嘛，不会让你摔着的。”
“对，下来，大不了我给你当人肉气垫，摔了我垫着你！”
……
直到刘衍川说得口干舌燥，路卿宇才畏畏缩缩地准备从栏杆上跳下来。
“啪”的一声，路卿宇的双脚落到了塑胶跑道上。
因为冲击力，脚踝处有些微微的被震到。
“你还好吧？”刘衍川攀着路卿宇的肩。
路卿宇的脚点地，转了转关节。
“没事。”

看着路卿宇刚才生疏的举动，刘衍川这才相信他是真的没有翻过墙。
“你笑什么！”
路卿宇瞪着一旁“噗嗤”一声的刘衍川。
“没什么，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