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先生说他爱你-第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敞开外套,向她展示了自己外套和里衣之间空空如也,得到确认后,他再次拢上外套,约莫过了三四秒,再次敞开外套,竟然飞出两只胖乎乎的小鸽子!
那位女士惊讶得尖叫不断,引了路人来,围成一圈,那女士将方才的场面叙述了一遍,信的人却没几个,都满眼期待地等着林彧初再做一遍。
林彧初自信地昂起头,敞开外套绕场一周,到最后干脆脱了外套又穿上,真又变了一次。
停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惊叹声不绝于耳,助理拿着手机左右晃了晃,有那在最外面的孩子,干脆坐在了父亲的肩上。幸亏助理一早就站了内圈,不然恐怕我都瞧不上这精彩的表演了。
林彧初的热情愈盛,我也睡不着了,熬着夜看这位小魔术师的直播。
他带着张扬的笑,熟练地与路人们互动,欣然接受称赞与掌声,并享受着在场每一位观众的笑容。
我也情不自禁地笑了。
待到林彧初宣布结束,国内已经快凌晨两点了,路人们逐渐离去,走前还不忘善意地留下些小费,轻轻放在林彧初跟前的背包上,林彧初一点儿不客气,照单全收。
助理仍然时不时左右移动着镜头,带我看周遭环境,还有不怕人的鸟翅膀一张贴着助理的脑袋飞走,那羽翼丰满的大翅膀能挡住半边镜头。
那鸟转眼就飞走,画面恢复如常。
那一瞬间,我的血液仿佛冻住了,我不知道,它也许确实有那么一刻停止流动,因为我觉得自己僵硬得像一具尸体,魂魄不在了,思想也不在了。
鸽子群在林彧初身边翻飞,像一点可怜的屏障,在渐渐散去的人群中,一个男人立在几米远的地方注视着林彧初。
那张脸,在我观看过林彧初所有表演视频后,同样被有意地刻进了我的脑海里。
哪怕仅仅是侧脸,我也能认出,那是左岩。
那个于六年前被宣布死讯的左岩。
我甚至来不及思索这是怎样的怪力乱神,我恶劣地希望鸽子再多一些、再多一些,将他们挡住,不要让他们相见,不能让他们相见。
我看着左岩一步步迈向林彧初,我无法阻止。
我不敢吼叫,只得关闭了自己的摄像头,几近崩溃地用双手挤压着脑袋,咬紧牙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画面。我的手或许是盖住耳朵了,或许没有,这大概是很徒劳的自我保护,我觉得自己的胸口已经痛得快要烂掉。
林彧初正低着头收拾东西,左岩停在了他面前,他伸出手如其他观众一般放下两张钞票,转身离去。
那速度很快,林彧初抬头时只看到了他的背影,却和我一样的,在那瞬间久久不能动弹,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我仍祈求着鸽子群能够干扰他的视线,哪怕这种干扰微乎其微。但林彧初似乎真的认出来了,他一定从那缝隙中认出了左岩,左岩的手、左岩的身形、左岩走路的姿势,我知道,他一定能认出来。
林彧初风一般地向助理的方向跑来,我隐约看见他两眼通红,我彻底明了了。我如同一个逃兵,惶恐无措,只得闭着眼睛颤抖着按下了挂断。
我的眼睛很干,鼻尖却是涩的。
手机响起专属于一人的铃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因为可恶的习惯性,下意识在瞬间接起了电话。
林彧初真的哭了,他哭嚎着,语无伦次,我竟也分不清那哭声中是欣喜多一些还是痛苦多一些。他开口,却是满溢的无助。
林彧初许久不曾这么哭过,像孩子,完全不压抑自己嗓门的哭法。如果一个听过他笑声的人,听到这样的哭声,心也会甘愿挖给他。
在方才长久的绝望中,我没落下半滴泪,他这样一哭,我却像被人吊起捅了无数刀,疼到再也无法忍受,疼到恨不得即刻死去。
鼻尖的酸涩一再刺激着泪腺,缓慢地、静默地,我陪着他流下泪来。
“修哲……我看到……看到他了,左岩!是左岩!我真的看到他了!”林彧初几乎是嘶吼着,带着哭腔,像绝望的小兽,我见过他为左岩失态,而这次最为严重。
“他走了……他一定是左岩!修哲……修哲……怎么办,他是不是再也不想看到我了?”
林彧初的嗓子都哑了,我隐约听见助理劝说他的声音,那些说辞却相当模糊,因为我的大脑只会一遍遍回响他哭泣的声音了。
他脆弱得像一根稻草,仿佛下一秒就要夭折。
我深深了解在遇见我之前的那两年,林彧初如何痛苦地活在这世界上。
倘若他真的夭折了,我无法想象自己的明天,或许根本不会再有明天。
我突然在刹那间悲哀地发现我与林彧初之间如此相似的绝望。
我无法失去我的天使,就好像他也无法失去他的。
我尝着了自己的眼泪,从嘴角溜进唇缝,涩到大脑也渐渐清醒。
我听见自己用安定轻缓的声音安抚他、告诉他:
“快去追上他。”
第27章
2017/06/16 极夜
助理联络过我,说林彧初看到的那人确实是左岩。
林彧初拉住左岩时,左岩还被吓了一跳。
他不认得林彧初了。
这些日子里,林彧初间或联系我几次,都会提起左岩。
左岩在罗西奥广场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工作,是咖啡店里的老板和老板女儿进山游玩时救下了左岩。老板在波尔图本地有相熟的老朋友开了一家私立医院,他们很快就把左岩送去了,待到情况稍好一些,又带左岩往南走,回了他们的家。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林彧初在波尔图待了半年之久,也没有左岩的半点消息,他早就被带往三百公里外的里斯本了。
左岩和老板女儿维埃拉正在交往,两个人感情据说很不错。
照理说左岩这么个黑户,那老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容下这两人的恋情。奈何这家子是单亲家庭,那老板恨不得对他闺女千娇万宠,大概也因为左岩性子好,到底没有棒打鸳鸯。
然而在波尔图时,左岩失踪后消息的传播范围并不小,林彧初不信维埃拉和他父亲真的什么也没看到。捡到那么大一个活人,报纸新闻版面占得那样大,不把人送到大使馆,反而养在自己家里,正常人会做这样的事儿吗?
这话林彧初是没敢当面说的。
他起先总以为是维埃拉一家因了左岩什么也记不得了,就硬将人留下来,但连续几天去咖啡店坐着,事情又好像不是这样。
或许左岩真的对维埃拉很好,这点林彧初没有同我说,是我猜的,因为林彧初不再用对立的口吻向我提维埃拉。
我能理解他的排斥与抵触,维埃拉带走了左岩,他却因此被噩梦纠缠了整整六年。
可我又禁不住想,如果不是维埃拉因为一念之差带走左岩,也许我此生都不会有机会和林彧初在一起。
我多坏啊,竟然会因为这样一件令林彧初痛苦的事感到如丝如缕钻入骨缝的庆幸。
助理不放心林彧初,便总也跟着一起去咖啡店,他没个别人能拿主意,就也同我讲店里的事。
林彧初是沉不住气的,那日开门见山就跟维埃拉说自己是左岩相熟的人。维埃拉对林彧初态度也淡淡,可她知道左岩是在乎的,便也不介意林彧初三天两头地跑。那姿态,仿佛完全不怕左岩会因为林彧初说了什么而离开她。
两人相处间再细节的东西,林彧初也许也觉得不适合我们谈,在说明左岩概况后,他便很少再提。我们还是会通电话,只是交换彼此的生活近况,又很快结束。
林彧初有他的事情要忙了,可我的世界在刹那间空空如也,像正居住着的冷清的房子。
他也许是抽空打来一通电话,我却连洗澡都要将手机带进浴室,生怕错过了来电。我知道这样是不好的,我不该这样,像被谁抽了骨头一样,我于是还是去工作,没有吸烟,也没有酗酒。
我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我相信我自己很好,我只是很想他。
助理说左岩解释了为什么那天会观看林彧初的表演那么久。左岩当初头部受伤很严重,造成逆行性遗忘中很极端的情况,醒来时名字都记不得,模模糊糊记得幼年的事,很久之后才勉强想起了自己叫什么。渐渐地,左岩发现自己在观看魔术表演时,情绪会非常高涨,总觉得自己仿佛也接触过魔术,在店里拿小玩意尝试了几次,偶有成功。他的医生解释说这是因为情节记忆和程序记忆属于不同的记忆系统,主要负责的脑区不同,所以左岩还能保留一些“如何做”的记忆。
林彧初知道这件事时高兴得话也说不清楚,只兴奋地同左岩说他曾是一个非常厉害的魔术师,还希望左岩能表演给他看看。
在林彧初期待的目光下,左岩穿帮了,因为左手动作太慢。
左岩没说什么,只是抱歉地朝林彧初笑笑。
林彧初几乎是落荒而逃了,助理飞快跟了上去,可他跑得太快,助理用了一些时间才找到蹲在台阶上正在抽烟的林彧初。
林彧初起初并不跟他说话,一根接一根地抽。助理这样同我描述时,我愣住,却不知他是何时学会的抽烟。
“他的左手是因为我才变成那样的。”
“他十三岁的时候就拿到了青少年魔术大赛冠军。”
“可他现在连那么简单的魔术都没办法完成。”
“如果我是他,我会恨死那个毁掉我的人,我会记恨那个人一辈子。”
林彧初越发容易狂躁,比四年前刚见我时的抑郁更糟。
自他离开已经过去九天,我数着日子等他,我盼望着蜡笔小新能奏效,小猪玩偶能奏效,芒果班戟能奏效。
我想了太多哄小朋友的方法,却又不安地觉得忽然成熟起来的他也许不会再需要。
这天夜里,林彧初给我来了电话,他那里应该是白天。
他说:“修哲,我向外事部门申请了延签,要在里斯本多留一段时间。”
我说好,让他按时吃饭睡觉。
挂断电话后,我退掉了提前一周预定的林彧初爱去的那家餐厅。
我开了小夜灯,那微弱的光芒很像烛火,柔和的、暖色的、几将熄灭的。
忽然就暗下了,我眼看着这天地迎来极夜,一点点淹没我、吞噬我。
什么也看不到了,寒冷的、没有边际的,而我找不到林彧初的影子。
或许他真的不要我了。
第28章
2017/06/17 凌晨的梦
我做了一个短促的梦。
梦里是那年冬天林彧初表演,我在他的休息室里等他下班。
我们将近一周未见,为了让他感到惊喜,我没把来了的消息告诉他,只嘱咐他助理,等林彧初忙完,发信息给我。
两天加起来只睡了六个小时,我在他休息室里的小屏风后面有些撑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那时脑子混混沌沌,插头也没在插销插稳,手机没充上电,小玩意便和我一块歇下了。
我睡了很久,醒来后四周已是一片漆黑,我笨拙地摸索着,不得其法。心里又盛着恐惧,难免有些畏首畏尾,干脆决定缩在一处静一静,想想对策。
我或许想了许久,或许只是片刻,我听见门板重重砸在墙壁上的声音,我听见他在叫我的名字。
后来助理回忆起来,只说她跟着林彧初这些年,还是第一次见他发那么大的火。
我的手机没能接收到助理的信息,睡梦中的我对这一切浑然不觉,直睡到林彧初表演结束,整个场馆熄了灯、关了门。
助理拖着林彧初的车边等了许久,林彧初问她几次,她才茫然答:“池先生来了,说等您忙完,让我给他信息,我以为他会在这儿等着。”
林彧初问她:“起先修哲在哪儿等的?”
助理说:“您休息室。表演一结束,我就给池先生发信息了。我去帮您取东西的时候,里面已经没人了呀……呀!屏风!”
场馆的方向一片漆黑,如一只巨兽沉默地卧在那里,路灯橙黄的光勾勒着它的轮廓。
林彧初给我拨了电话,自然是没通的。
“怎么能出这种事儿?”林彧初焦急地怒吼,“他眼睛到了晚上看不见!”
工作人员走了有一阵,钥匙要找负责人拿,林彧初风风火火开着车撵过去,半路把人拦下,拜托那人再回场馆帮他开一次门。
助理还把这段对话当趣事儿讲给我听。
负责人问林彧初:“落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林彧初说:“落……落了个人。”
负责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林彧初一时自觉是自己的错,垂着眼睛说:“……我丈夫。”
他冲进休息室来找我时,世界仍是黑暗的。只有他的声音格外清晰,像一种宽广的力量,在我还未触到边界时,抵达了身旁。
我站起身要去找他,却因为夜盲抬起脚没走几步就险些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