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崽何弃疗-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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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渊给孔宣盖好小绒毯,低头跟他说,“你别怕,我什么都不会做,就是留在这儿陪你。夜里你想要什么,或者睡不着,都可以叫醒我,我陪着你好不好?”
问完了他又想,三岁小孩儿听得懂这些吗,是不是还应该讲个睡前故事?
孔宣提着绒毯往里缩了缩,好像听懂了,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像只机灵无害的鸟类幼崽。
“闭眼睛。”
孔宣乖乖合上眼睛,呼吸轻得几不可闻。
龙渊一动不动挺在旁边想心事,他有点乱,无论是突然发生的状况,和突然涌现的情感,彼此之间好像都风马牛不相及,又在他一贯理性的思维里和平共处,弄得他人格分裂似的。
身边人轻轻动了一下,悉索的起伏透过床垫传导至背脊,漾出温热的酥麻。
接着,绒毯被扯过来半边,悄悄裹在了龙渊身上。
忽略睡衣,二人之间毫无阻碍,裸露的手臂挨在一起,一片接触到同类的毛孔欢快地叫嚣着。
这是一个不带半点欲念的傍近,就像幼儿寻求成人的庇护,稚兽在雨夜躲进树洞,单纯得近乎本能,比盖着棉被聊天儿还纯洁。
龙渊半转过身,用一个不会给他伤口增加痛楚的姿势抱住他,“你喜欢我对不对?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不能对我说?”
是夜,被古早文艺脑附身的小龙总做了一整晚的乱梦。
在梦里,他是个骄奢淫逸的昏君,小助理是敌国派来使美人计迷惑他并伺机刺杀他的刺客,然后美人刺客毫无意外被他的魅力折服,一边是国仇家恨不共戴天,一边是儿女情长痴爱纠缠。
于是不忍伤害挚爱的刺客只能调转刀尖对着自己,香消玉殒,斩断情仇……
昏君梦到与现实重合的那一幕,笃地把自己吓醒了,一抹脸蹭了满手的不知是汗还是泪,再往身边一摸,心脏登时在二次惊吓中超速。
小助理不见了,只剩下自己被压麻的半边身子正针扎似的疼。
医生说这么大的手术起码要24小时后才能下床走动,这会儿天没亮,满打满算20小时都不到,人能跑哪儿去!
龙渊半身不遂地跳下床,习惯性掀开帘子往楼下看了一眼,还好,三岁的熊孩子并没有大半夜离家出走,或许是因为自己不会开门,这会儿人正在躺椅上晒月亮。
没办法,他只能好言相劝地再将人铲回床上继续睡觉,还掀着衣襟偷偷查看下他的伤口,没有渗血。
多么天赋秉异的三岁小孩!龙渊连正儿八经的恋爱滋味都没尝到,却一拉进度条直接体验了把当爹。
***
阳明山事件后,英令和金鹏第一时间留在现场善后。
像他们这种特殊的工作,有时候善后远比打仗还要麻烦,管杀还得管埋。
风雨雷电什么的都要往极端天气上头靠,气象局再一次因预报不准背了黑锅。
缓过神来的释不相死活不同意对外宣称明光寺遭了雷劈,顶多作证阳明山发生轻度山体滑坡,还赖着异监局给他们连夜支了一块闭寺修缮的工程护栏。
这下庙里能住人的地方,就只剩下九环锡杖撑起的那个地下室了,释住持不情不愿地搬家,感觉睡在那种地方六月天都能犯风湿老寒腿。
保护结界里的九个人当晚被弄出来,记忆给修改成下山途中遭遇暴雨和山体滑坡受伤,之后被不具名的好心人送去医院。
反正伤势都不重,父母们劫后余生也顾不得再抽打熊孩子,三口之家各自欢欢爱爱继续回家关门过日子。
后来高个儿的男孩跟原本存在感微弱的何栋成了铁哥们儿,皆因何栋主动带他们去爬山求雨仙儿,还全程指导,让他追求班花的夙愿得以实现。
不知是不是记忆修正马马虎虎,班花莫名觉得这男生为人十分靠谱,关键时刻仍是纯爷们儿,之后再见他就多巴胺分泌旺盛。
这一对儿双箭头又一次印证了雨仙儿的神通广大有求必应。
何栋的两侧肩膀上莫名其妙各多一块胳膊粗细的淤青,还很对称,别人问也只好说是拔罐子拔/出来的。
除了跟释不相的损害赔偿数额尚未达成共识,异监局的这次行动总体来说比较圆满。
英令和金鹏处理完善后刚打算回家,就接到孔宣发出的那个地址。那里英令去过,一眼就看出来是龙渊家,瞬间意识到出事了。
孔宣毕竟不是俗体凡胎,伤口的自愈能力很强,稍微伪装一些医疗痕迹即可。
就是他俩谁都没想到这人缺了魂魄照样不耽误他搞事情,生生逼着别人看全一出苦情戏,让英令感慨了半宿没睡觉。
金鹏之所以默许龙渊带走他哥,也是因为在内心憎恨和愧疚的漫长博弈中,那一瞬被愧疚占据了上风,毕竟祸根是他捡回来的。
外围的麻烦暂时告一段落,他俩还得赶紧回知味堂素斋跟张局汇报。
“你觉着这事儿怎么说合适?”英令问。
金鹏大力拍上车门,“实话实说!”
张伟听完了前因后果,表情复杂地僵在那好一会儿,才很官腔地咳了一声,“这算得上局里的大案要案,你们做得很好。血魔萧坦虽然没干出什么毁天灭地不可挽回的恶行,但他的危险性极大,神佛两道拖了千年都没彻底消除这个隐患,记功嘉奖是必须的。”
按照惯例,戴完高帽子,接着就该转折到鸡蛋里挑骨头,张伟捻了捻腕子上的紫檀佛珠,“七日之内还得密切关注那边的情况,安忍在九重天虽然是个名誉颇高的网红,但毕竟受了重伤,抚恤可以适当倾斜……另外,孔雀明王怎么样了?”
终于说到了敏感话题,英令看了金鹏一眼,抢答道,“明王殿下暂住在我们那里,他,没什么,挺好的,正准备回去。”
金鹏回了他赞同的一眼。
张局放心地长吁一口气,像是送走瘟神一般轻松,“那就好那就好,孔雀明王虽然行事不羁了些,怎么说也是九重天上的大功臣,心里还是装着六界众生的。这次,就都不提了罢。”
金鹏抹掉二斤热汗,心说局座大概真是上了年纪,饱经尘世浸润,近来愈发地宽容,什么搅屎棍都能忍了。
他哥孔宣向来如此,要么违法乱纪地替天行道,要么义正言辞地违法乱纪,毁誉参半已经是他能够达到的毕生最高成就,黑不提白不提约等于赞美他。
“对了张局,”英令调转话头,“大阿修罗王罗睺的胞弟被我们当场击毙,要是他们来找麻烦……”
张局很有担当地大手一挥,“这个不用你们担心,外交的事情我来搞定,本也是他们侵入人界在先。”
金鹏:“可惜他死了,我们要不要查查阿修罗道为何跑来人界夺舍?”
张局静音了乱响的手机,“这个涉及三恶道,我去交涉吧,你们俩别露面了,他们这帮野蛮人喜欢搞些小动作,很下作的。你俩重点把消除血璃珠的事情收好尾,顺便放个小假算局里的福利了,没吃饭的话开个房间自己叫人伺候。”
第43章 043
局里申请下来的抚恤不多,英令自掏腰包拿出一些,又答应释住持后头还有一笔金鹏卖羽毛的尾款,总算把明光寺赔偿的问题解决了。
张局还特批帮他们度了剩下那几个鬼东西,给安忍安排了一个月的公费疗养。
这伙儿天庭公务员一旦外派人间,多了些没什么卵用的外快,再精打细算、入不敷出地往外散财,没个坚定信仰还真干不来。
安忍借口自己是黑/户出行麻烦,拒绝了公费疗养,回去自己将折断的肋骨和割裂的后背胡乱缝缝补补,开始发愁这最后的七天如何绝地求生。
萧坦的状况倒是比他想象中好很多,尽管中符之后昏迷了几个小时,随后苏醒过来反而比之前看着平和健气了不少,终于像个少言寡语的普通小青年。
他也不提之前那些烂事儿,一声不吭地帮着释不相提水煮饭,将安忍乱绕一气的纱布拆下来,重新涂好药膏不松不紧地缠回去。
给安忍包扎断指的时候,他趁着安忍闭目忍痛,飞快地抬手用袖子抹了下眼睛,以为别人没看见。
其他伤口对活佛来说不算事儿,假以时日连个疤都不会留,但是断掉的手指不会重新长出来。
萧坦怅然地想,跟他在一起纠纠缠缠日子也不短了,临了没留下什么念想,反而还要夺走一些,自己当真不是个好东西。
地下室阴暗潮湿,着实不是什么适宜养伤的地方。
萧坦便趁着释不相呼噜震天,安忍也好容易睡着之后,偷偷溜出来将原来东耳房的那块地清理干净,碎掉的地砖重新铺敲平整,再将头一晚上阿修罗撞断的那一片树拖回来,去掉枝杈,打算临时搭建一座小木屋。
血璃珠再不能作为魔丹运转,萧坦也不去管那里面究竟正在进行着怎样惨烈的吞噬和自毁,能将它像一个完全不影响生理机能的肿瘤一样暂时忽略已经足够引起舒适,哪怕这是个最最凶险的恶性肿瘤。
在他千年漫长的魔生里,生而为魔,从存在伊始便怨气冲天,很少有真正无忧无虑快乐的时光,那些刀尖上舔来的愉悦全部都和安忍有关。
安忍一直希望能够帮他化解执念,那样他便可以重入六道轮回,总有真正成为一个人的时候。
萧坦抬头看了眼穿过林隙的阳光,因体力活动流出的汗水顺着鬓角淌到下颌,被他抬手擦去。
六月将尽,他终于感觉到了夏天的火热,而不是永远像置身于下面那个地下室里一般寒冷,这大概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该有的温度吧。
七天很短暂,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终于活得像个人,像安忍一样的人,他会为自己高兴的吧。
萧坦从坍塌的残桓断壁里翻出一身原本属于安忍的旧衣服,灰蓝色的T恤和薄棉布长裤,衣服穿在他身上有点大,但总比之前那身黑色卫衣应季得多。
他想,自己的账户里还有一点余钱,如果安忍同意他下山的话,他该尽快找一天去帮他置办一些新的衣服用品。
金鹏和英令过来的时候,萧坦刚好将木屋的框架支起来。
金鹏二话没说将“贯日”化成一柄斧子,整整齐齐地劈出半圆形的木料,英令坐在一截树桩上负责给木料抠榫卯,边干活边给萧坦讲这种结构如何坚固实用,俩人赞叹了一番伟大的人类智慧。
九天十地,因缘际会。昨天还你死我活誓不两立的神魔,今天便能握手言和促膝相谈,绵延千年的是非恩怨一朝得解。
“你玩山海吗?”休息的时候,英令边操控手机屏幕上的狐狸精四处放电,边跟萧坦分享金鹏买来的快餐,“手游做得差了点儿意思,不如端游玩得爽,还总是骗氪。”
萧坦嘬着一份毛血旺,“唔?我不玩手游,没有手机。端游ID是X…art。”
“真的假的?我加过你好友!”英令连忙去翻好友列表,“你就是那个双头蚺蛇,哈哈哈——”
三个人忙了一天,小木屋终于在傍晚的余晖中成形,里面只有几样必备的木制家具,还带着濡湿的森林气息。
英令引了一丛牵牛花爬上小木屋的外墙,半装饰半当窗帘用,临走之前还给他们留了些可以烤着吃的食物。
最后七天的第一个晚上,萧坦和安忍用来搬家,从地下室搬进新居,全部家当只有他们两根光棍儿。
安忍不拿这点伤当回事儿,顶着夜露靠在小木屋门口乘凉,左手包成个大猪蹄子,前胸后背缠着绷带,右手夹了根烟慢慢吸。
萧坦坐在他旁边,拎着木叉翻动炭火上的红薯和香肠,蹿起的香味一阵阵撩人食欲。
安忍侧头看着他被火光映出健康肤色的侧脸,这小魔头一向不太爱说话,说了也都不怎么好听,跟着他东跑西颠这些年也没享过什么福,明明可以靠本事坏个痛快,偏偏像个穷人家早立事的大儿子,各种赚钱帮他养活魑魅魍魉,接济无辜的受害人。
安忍觉着他应该说点儿什么,嗓子却被尼古丁呛得甘涩,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倒是萧坦没什么不自在,将烤好的一根香肠戳到竹签上递给他,很有耐心地剥一只地瓜半焦的外皮。
有那么一瞬,安忍那颗无欲无求四大皆空的心,忽然猝不及防地柔软了一下,仿佛被这红尘的味道打动,生出了一星瞬间永恒的妄念。
不会让他就这样魂飞魄散吧,安忍觉得自己怎么也要在这七天里给雷劈一顿,雨仙儿真的灵验吗?说得他都想试试了。
***
龙渊花了一天时间基本摸准三岁熊孩子的脾气,他喜欢窝在二楼鸟窝里或者客厅那个躺椅上,喜欢走哪儿都抱着那条白绒毯,必须跟龙渊一起才肯吃